第五章 神秘录像(3)(1 / 1)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那我先过去了。”王建点点头。转身也走向了不远处的接待处办公室。

透过玻璃窗。章桐看到了女人眼中执著的目光。

尸体很快就被天使医院的灵车给直接送到了市公安局停尸房。在签家属同意书时。章桐注意到了顾女士握笔的右手在微微地颤抖。以至于好几次都把笔画给写歪了。她很能理解死者家属这种矛盾的心情。讨回公道是一回事。真要让逝去的亲人再次经历冰冷的解剖器械的伤害。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顾女士。您放心吧。我会尽量不伤害到您先生的遗容。让他能完整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谢谢你。章法医。”顾女士点了点头。随即在同意书的最后一栏用力签下了名字。然后郑重地交给了章桐。“我会在走廊里等你的消息。”

解剖室里。冷气开到了最低点。章桐拿着家属同意书推门进去的时候。助手潘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解剖工具。冰冷的解剖台上。白布下面盖着的正是顾女士丈夫的尸体。

章桐迅速戴上手套。來到尸体边。一边拉开白布检验尸体。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小潘。告诉我病历本上的详细记录。”

潘建赶紧拿过另一边工作台上放着的医院送來的病历记录。翻开念道:“死者刘建南。男。四十三岁。昨天凌晨从四楼坠落。重伤。肋骨骨折。第三节脊椎错位。颅骨多处下陷复合性骨折。左侧锁骨和肱骨骨折。昏迷指数是二级。对刺激有反应。生命体征微弱。被120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经抢救无效。于凌晨两点四十二分正式宣布死亡。死因是内部大出血。多脏器官衰竭……不对啊。这是什么意思。”

潘建突然发出的自言自语让章桐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章法医。你看。”说着。潘建把手里的病历本递了过來。“这上面有个标记。很特殊。就在当班医生签名的上面。”

章桐仔细一看。顿时感到有些头晕。值班医生的签名栏里竟然端端正正地写着“李晓楠”这个名字。她定了定神。又顺着潘建的手指向签名上方看去。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个三角形。里面重重地画了一个问号。要不是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会留心到。这个标记太小了。和病历上别的龙飞凤舞的字体混合在一起。很容易被忽视成笔误。

她皱了皱眉。抬头问潘建:“这个标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这样的。我朋友是外科的。他和我说起过这个标记。只要是天长大学医学院外科专业出身的。当遇到疑问时。都会下意识地在病例上打下这个疑问标记。就像我们当初在自己的教科书上做标记一样。只是特殊一点儿罢了。章法医。你要知道。这在咱们天长这个小小的外科手术圈里是一个很通用的标记。只要你是天长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外科医生。都看得懂。知道原來接诊的同行对这个病历有疑问。”

“是吗。”章桐突然想起李晓楠在医学院里的专业就是外科。她想了想。于是低头又仔细查看起了面前的尸体。

尸体符合病历中的描述。是典型的高空坠落伤。死因不会错的。可是。章桐总觉得好像尸体上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她一时却想不起來。

“章法医。需要开胸吗。”潘建在一边提醒。

“开胸。你等一下。”说着。章桐重新转回到尸体的右侧面。仔细地查看着死者腹部怪异的伤口。良久。她手一伸。“潘建。开胸器。”

一个大大的Y形刀口从死者的双肩直达腹部。放下开胸器。章桐双手撑住死者的肋骨。往两面一拉。胸腔和腹腔就**裸地呈现在惨白的手术灯光下。每当此刻。章桐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面前的死者已经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

人体的内部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世界。各个器官都有它自己应该待的位置。章桐仔细查看着这些已经毫无光泽的死气沉沉的器官。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就在死者的腹部伤口下面。那是一个典型的手术扎口。只不过显得很随意。一点儿都沒有外科医生一贯的严谨风格。就好像敷衍了事。而原本应该连着的死者的左侧肾脏不见了。再看过去。肝脏也缺失了三分之一。并且沒有迹象表明做过任何血管修补手术。章桐不免有种错觉。被割剩下來的肝脏就像是被胡乱塞回了死者的腹腔一样。再结合腹部被撞裂开的伤口缝合针。章桐心里的疑问越來越多。她甚至感觉到了无比的愤怒。自己虽然是一个法医。但是也同样是一个医生。身为同行的医护人员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而死者腹部的伤口边缘含有淤血的表皮组织显示。死者在经历这可怕的器官摘除手术时。竟然还是有生命迹象的。想到这儿。章桐再也沒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用力摘下了手套。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你先拍照。再缝合。我出去一下。”

说着。她不顾潘建投來的疑惑不解的目光。一声不吭地径直推门走了出去。她打算好好地问一问正等在门外走廊上的死者家属。

走廊上静得可怕。空气中是一股刺鼻的來苏水的味道。章桐觉得奇怪。顾女士并沒有像她先前所说的那样在走廊里等待。冰冷的绿色长椅上冷冷清清沒有一个人影。

“顾女士。顾女士。您在哪儿。”章桐一边叫着。一边在同楼层四处寻找。甚至还去了楼道尽头的洗手间。里面空无一人。依旧不见顾女士的踪影。

章桐一时之间沒了主意。不知道在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女人。有很多的疑问正在等着她的解答。

想到这儿。章桐加快了脚步向大门口走去。一路上。她不放过身边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影。但是。顾女士仿佛从來沒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來到门卫接待室。章桐探身向正坐在里屋的门卫打了声招呼:“请问你刚才看到一个身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女人走出去了吗。她留着齐耳长发。戴着一副玳瑁眼镜。”

门卫皱了皱眉。想了想。随即茫然地摇摇头:“沒有。章法医。我一个钟头前接班到现在。沒有看见过这样穿着的女人从这儿走出去过。”

这就奇怪了。顾女士到底去了哪儿。难道还在公安局里。章桐有些犹豫了。

“麻烦你。如果一会儿你看到这样一个人出來。请你留住她。并且马上打电话到法医室找我。”

门卫点点头。

王亚楠正坐在办公室里瞪着电脑屏幕发呆。交警大队刚刚打來电话。言语之间颇有不满。王亚楠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一直在不停地打听那起车祸的调查进展情况。却至今还拿不出任何立案的理由來。现在又不停地催着要找监控录像。交警那边微词连连也是可以理解的。

作为警察。出于工作需要也好。个性也罢。沒有一个自尊心是不强的。无论是在轻松的治安大队。还是在紧张的刑警重案大队、忙碌的交警大队。性质都是一样的。问題是有些人的自尊心却强过了头。甚至喜欢上纲上线地看待每一个在自己面前经过的问題。在这一点上。王亚楠是最看不惯的。面对交警指挥中心负责人的一再推三阻四。王亚楠实在沒办法。使出了最后一招。。逼人还人情债。

“张队长。上次SM路口的那个肇事逃逸案。要不是我帮你的话。你能这么快就结案吗。再说了。我要求不高。就只要录像……对。我只是看看。你找到后马上传给我吧。”

挂上电话后。王亚楠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别扭。要不是为了章桐。她才不愿意去这么逼人家。现在指不定对方在怎么唠叨自己呢。唉。她长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章桐沒打招呼就走了进來。随手关上了门。一屁股坐在了王亚楠对面的办公椅上。

“小桐。你不在你的法医室好好待着。倒有闲工夫跑我这儿來串门闲聊。”王亚楠沒好气地抱怨道。

“沒有。我遇到麻烦事儿了。可能需要你的帮助。”章桐一脸的严肃。

王亚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吧。如果是车祸的事儿。我这边还在等交警那头给我传监控录像过來呢。”

“不是车祸的事。你放心吧。”说着。章桐把自己怎么遇到顾女士。又怎么接下她的验尸申请。而等到发现疑问后。顾女士却又离奇失踪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联系过她在申请书上留下的手机号码。结果显示关机。我去过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又去了保卫科。查遍所有监控录像。都沒有看见她离开局里。你说这是不是活见鬼了。咱们偌大的公安局里。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踪影。而偏偏又在她丈夫的死亡被发现有疑问的时候……亚楠。我感觉有点儿不安。”

“这个顾女士是不是那个声称她丈夫是被人谋杀的女人。温泉小区的。”王亚楠翻开了桌子右角上放着的那本厚厚的报案记录副本。一边查看一边询问。

“应该就是。我在局大门口碰到她的。当时她就是和王建在一起。坚持说她丈夫死于谋杀。不是意外。我这才接的案件。并且按照规定应死者直系亲属的要求做的尸检。我感觉这女人很执著。亚楠。我的判断最终证明沒有错。”

“但是那只是证明死者被无良医生做了不合格的器官摘除手术。按规定应该首先按照医疗纠纷处理。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导致死者死亡的直接原因。跳楼自杀才是。所以目前我认为不符合刑事案件立案的标准。”

章桐咬了咬下嘴唇。想了想。然后换了一种口吻:“知道吗。亚楠。这个死去的刘建南生前最后一个医生就是车祸中死亡的李晓楠。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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