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指了指侧面的卫生间:“就在卫生间窗台下面的楼底水泥地面上。我正奇怪跳楼干吗从卫生间跳。那个窗户那么小。阳台不是更加方便宽敞一点儿。”
闻听此言。王亚楠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矮个子保安所说的话也不是沒有道理。死者为什么偏偏要从卫生间的窗户往下跳呢。眼前这个房间的卫生间结构设施决定了它的窗户确实比一般的卫生间窗户要大一些。这也是现在高档小区的标志之一。可是。死者刘建南的身体也是比较壮实的。要想利索地爬过这个窗户再往下跳的话。正如保安所说的。有些让人费解。而根据案情记录。案发当晚。家里就只有死者刘建南一个人。顾晓娜去了自己娘家。那么。为何她一再坚持自己的丈夫是死于他杀呢。仅仅只是因为不愿意去面对自己丈夫抛下家庭而选择自杀的残酷结果吗。
想到这儿。王亚楠走进了卫生间。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窗户。很平常的一扇铝合金窗。八十公分左右的宽度。一米二左右的高度。一个中等体形的男人绝对可以毛着腰钻过去。可是。刘建南为什么要选择从这儿跳出去自杀呢。
突然。王亚楠的视线被地上的瓷砖给吸引住了。这是那种高档的切割式欧式瓷砖。奶白色的底、浅黑色的线条完美地勾勒出了弧线形的外部轮廓。乍看上去。沒有什么异样。可是。瓷砖靠近浴缸一端有一些深色的污渍。这污渍显得很刺眼。她皱了皱眉。弯下腰仔细查看了起來。
王建则在一边询问起了保安阿成:“你说那晚是你看到了刘建南跳楼。那你是否注意到当时四周有什么异样呢。”
阿成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皱眉想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沒办法确定。因为当时都已经过了午夜了。我有点儿犯困。听到死者跳楼的声音后。我曾经无意间把手电筒朝上面照了照。我那时还真的以为是哪个沒有公德心的人在深更半夜朝楼下扔垃圾呢。”
“接着呢。”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黑影。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王建急了。他凑近了阿成。
“警察同志。我真的沒有注意。因为那东西一闪就不见了。肯定是我眼花了。”阿成愁眉苦脸地辩解着。
“那……”王建正要继续追问。却被王亚楠打断了话语。
“算了。别逼他了。”她边说边站了起來。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章桐的电话。“我是亚楠。你马上过來。我可能发现了刘建南被害的现场。”
王亚楠死死地盯着章桐手中棉签的变化。从最初的深褐色瞬间转变为醒目的紫色。章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怎么样。是不是人血。”
章桐点点头。把棉签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试管里。然后盖上盖子。放回了工具箱:“我还要回去作进一步的DNA比对。以确定是刘建南的血迹还是顾晓娜的血迹。但是。我在医院见过顾晓娜的尸体。沒有外伤。所以。是刘建南的可能性比较大。”
王亚楠见章桐并沒有站起身。相反从工具箱的底部拿出了一把小巧玲珑却异常锋利的小铲子。转身就要往溅有污渍的瓷砖敲下去。
“你这是想干什么。”一边站着的保安阿成急了。上前一步紧张地问道。“搞坏了我沒有办法向屋主交代的。”
“这种瓷砖有一定的弧度。所以。我想撬开上面这几块瓷砖。看看是否下面有血迹存在。”章桐看着王亚楠。手里的小铲子停留在半空中。
王亚楠点点头:“沒事。你干吧。以前一直沒有怀疑到刘建南的死是否异常。现在既然有那么多疑点的存在。我们警方重新介入调查起來是有根据的。”
话音刚落。清脆的撞击声就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响了起來。噼噼啪啪几声后。几块瓷砖顿时面目全非。看看差不多了。她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然后轻轻挪开瓷砖碎块。眼前的景象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瓷砖下满是干涸的血渍。
王亚楠果断地决定。把卫生间中所有的地面瓷砖全都撬开。结果是可怕的。因为靠近浴缸的那一块大约有一平方米的地方。几乎被干涸的血渍给完全掩盖住了。
“看來。有人对卫生间地面进行了细致的清理。他不想让我们怀疑到什么。”王亚楠神情严肃地说道。
“沒错。他却百密一疏。偏偏忘记了这里的瓷砖砖面是有弧度的。血迹会往下渗漏。”章桐微微苦笑。“沒想到中看不中用的瓷砖这一次却帮了我们的大忙。”
“这么多血迹。不包括那些已经被清理的。小桐。你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章桐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儿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血迹被证明是刘建南的。那么。正如顾晓娜所说。刘建南是被人杀害的。可是。亚楠。李晓楠的病历记录中。刘建南从楼上摔下去后。还是活着的。可见。对方并沒有直接要他的命。除非……”
“除非什么。”王亚楠紧张地追问道。
“我回去查了才知道。我先走。我们一会儿局里见。”
王亚楠点点头。也沒有再多说什么。
章桐从沒有这么心慌过。隐约之间。她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向着一种莫名的危险逼近。可是。自己却又不能够放弃。
一路上无话。从现场勘察车上下來后。章桐头也不回地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她把手中的工具箱往地上一放。然后迅速打开抽屉。找到那一份自己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病历汇总。十八个病人的病历记录都在上面。标注得非常详细。细心的李晓楠甚至在每页病历的下面都标注上了在哪个部位发现了奇异的伤口。章桐拧亮了办公桌上的台灯。把桌面上堆得凌乱不堪的文件和纸张推到一边。然后撕下一张A4纸。拿过一边的红蓝铅笔。在白纸上面快速地画上了一张人体结构草图。然后根据李晓楠所提到的伤口位置。一个一个地注明每个病人相对应的器官位置。旁边再记上死亡时间。
令人窒息的十多分钟过去了。章桐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病例的登记。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不知不觉中已是满头大汗。她沒有做丝毫停留。很快又在墙角的档案柜里找出了刘建南的尸检报告。由于刘建南的尸检是家属自愿要求的。所以章桐不需要把报告递交给刑警队。
尸检相片很详细地记录了刘建南体内所摘除的器官名称和所处的位置。
“难道这些人都被摘除了不同的器官。”章桐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随即她又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可是。事实就摆在自己面前。每个名字的后面都对应着一个重要的人体器官。章桐自己就是学医出身。她完全清楚现在移植人体器官的重要性。一方面是严重缺乏人体器官供体。另一方面是难以计数的渴望得到供体來救命的病人。差距如此之大。让人难以相信。想到这儿。章桐不由得浑身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