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楠瞪了他一眼:“算了。等吧。别制造不必要的麻烦。”言下之意其实也很明白。沒必要和这些保安为了一点儿小事情而纠缠不清。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保安队长晃晃悠悠地在保安登记处的大门口出现了。在得知王亚楠一行人的來意后。又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打电话征求了业主的同意。这才点头示意王亚楠和王建可以进去了。
虽然说在门口被无理刁难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一走进城市花园小区。王亚楠顿时被眼前结构典雅独特的建筑群深深吸引住了。那一栋栋高高的欧式住宅大楼隐藏在绿树之间。整洁的小区街面。与一墙之隔的嘈杂的大马路相比。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更加夸张的是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红外线摄像头装置。使得她不由得点头赞叹这里的安保措施真的是做到了家。
“怪不得别人说这里是天长市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
听了这话。王亚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这也是有能力买得起器官來救命的人住的地方。”
根据病历上所登记的详细地址。郑俊雅的家就在C区十八栋A座六零一室。來到房门口。王亚楠刚要按门铃。大门意外地被打开了。出现在王亚楠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姣好的面容。由于化妆品的成功掩饰。所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不容易马上就看出女孩那被刻意掩藏起來的苍白的肤色。
“你们是市公安局的吧。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快进來坐吧。”
“请问你是。”
“我叫郑俊雅。”年轻女孩落落大方的笑容让王亚楠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客厅里的家居摆设只能用“高档奢侈”四个字來形容。但是却很得体。一点儿都沒有那种做生意突然发大财的暴发户的感觉。由此可以看出。郑俊雅的家人并不只是有钱那么简单。
客厅的一角站着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妇人。穿着干练。一脸的笑容。
“这位是。”
“我的保姆。我和我母亲两人在这儿居住。母亲忙生意。就由保姆照顾我的起居。”郑俊雅微微一笑。言辞之间变得非常无奈。“我现在上不了学。这一年都得休学了。连大门都出不去。”
“我们今天來是想向你打听一下有关你一个多月前所进行的那个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这一点。我在來之前的电话中就已经告诉你了。”王建一边说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翻开后开始记录了起來。
“你们想知道什么。手术的事情都是我母亲经手的。我真的是不太了解情况。警察同志。那时候我的身体很糟糕。经常神志不清而昏睡。医生为了维持我的生命。给我用了很多药。”
“这个情况我们了解。那。郑小姐。你有沒有听说过别的什么。尤其是在你手术前后。关于供体提供者的情况。我们现在怀疑你的供体來源有问題。”
“请你们不要打扰我女儿。”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王亚楠和王建的身后响起。
郑俊雅惊讶地站起身。脱口而出:“妈妈。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來说话的正是郑俊雅的母亲郑女士。她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不用问。她肯定在那边站了很久了。
“你们走吧。我沒有什么好说的。我女儿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差。你们不要來打扰她了。”说着。郑女士快步向站在窗口的女儿郑俊雅走去。
“郑女士。我们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实您的女儿的心脏來源有可能涉嫌非法。我们希望您能放下一切思想包袱。和我们警方合作。还死者一个公道。”
一听这话。郑俊雅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她一个踉跄。赶紧伸手撑住了身边的墙壁。她回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母亲:“妈妈。真的吗。我的心脏。”
“别听他们胡说。”郑女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去投诉你们骚扰我女儿。”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警车穿梭在车流滚滚的马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王亚楠始终一言不发。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贸然举措了。郑俊雅苍白的面容一次次地在自己的眼前出现。难道自己的这一步棋真的走错了。不管怎么说。郑俊雅都是无辜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來。她会承受得了这个无情的打击吗。从郑俊雅母亲脸上的神情可以明白。她是完全知道真相的。王亚楠也很清楚。为了挽救自己孩子的生命。一个母亲会不惜一切代价。
“妈妈。你和我说实话。我的心脏是排队等來的。还是你花钱买來的。警察不会沒有根据随随便便找上门的。”生平头一回。郑俊雅对母亲发起了火。“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为什么。你经常教育我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快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郑女士双眉紧锁。半天沒有吭声。
见母亲沒有否认。但是也沒有承认。郑俊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李局。我手头还有案子。为什么非得要我现在出差呢。”章桐站在李局办公桌前。言语之间有些勉强。今天一大早刚到局里上班。就接到了李局秘书派她出差去秀水县的通知。
“我知道。小章。但是这个案子很特殊。报案人声称她丈夫在秀水杀了人。并且在那儿抛尸。秀水县城的同事已经尽力了。你也知道秀水县地方小。尤其是法医设备和人员配备不足。你的经验是局里最丰富的了。这样吧。查出真正死因。快去快回。再说了來回的路程也不远。怎么样。就耽误一天的工夫而已。我叫小郑开车送你去。”
小郑是李局的司机。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章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我快去快回。”
直到风尘仆仆地赶到秀水县公安局的刑警队办公室。见到了报案人。。一个憔悴的孕妇后。章桐才懊恼地意识到。这个案子其实并不像李局说得那么简单。刑警队里也沒有一具现成的尸体放在那边让她检查。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章法医。这就是报案人张淑兰女士。她向我们举报了一起杀人抛尸案。嫌疑人就是她丈夫。”秀水县的负责警官小郭接着说道。“她会带我们去抛尸现场寻找尸体的。我们因为地方小。沒有专业的法医。所以。就只能劳烦你们天长那边派人來走这一趟了。”
章桐点点头:“沒事。我们快走吧。现场不等人的。”她很清楚秀水县公安局的人之所以会相信眼前的报案人。有两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其一。报案人是孕妇。至少有八个月的身孕;其二。她能指认现场。
秀水县城虽然说紧邻天长市。但是因为群山环绕的地形特殊。对外交通相对比较落后。秀水郊外属于特殊的溶洞喀斯特地形。洞洞相连。洞里套洞。如果不是当地人的话。是很难熟悉里面的情况的。然而作为一名法医。章桐却深知这种独特的地形的另一个用处。那就是。。抛尸。
汽车足足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行人才到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山脚下。而真正的抛尸现场要翻过这一座陡峭的山头。由于报案人的身体不方便爬山。在讲明了具体位置后。秀水公安局的同事安排了人在下面车里照顾她。其余的人。则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紧跟着爬上了山。
此刻。天空阴沉了下來。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郊区山里的特殊气候。每年的夏末秋初的雨季。这里几乎天天晌午的时候都会來上这么一阵子的大雨。大家都來不及穿上雨衣。整个人就被浇透了。章桐婉言拒绝了小郭要帮忙的好意。独自一人扛着勘察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众人向山上爬去。山路不同于柏油马路。一下雨。就会湿滑得要命。等他们终于來到了山背后的一处不起眼的溶洞边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小时。
尽管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眼前溶洞的复杂程度却还是让章桐感到了一丝棘手。这样的洞。并不如表面所显示的这么简单。郭警官看了看身边的向导。向导点了点头。表示地址沒有错。也就是说尸体就在里面。而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洞口很小。现场也只有身材娇小的章桐能够钻得进去。
章桐随即放下了肩头的工具箱。穿好防护服。这种洞里说不准随时随地就会蹿出一条不知名的蛇來。小心总是最好的预防措施。
“章法医。能行吗。”
“沒问題。这种场面我见多了。”章桐微微一笑。紧接着在脑袋上绑上了照明灯。手里带上相机。还有一把铲子。最后在背上的防护服口袋里放进去一个黑色的运尸袋。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郭警官在一旁替她在腰间绑上一根粗粗的绳子。一会儿章桐下去后。所需要的一切就都要通过绳索來传递了。
洞口很窄。比章桐的肩膀宽度宽不了几公分。她要想顺利钻进去的话。就必须得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
章桐先趴在洞口。打开手电筒。向洞里面望去。光柱在洞底照出了一些杂乱的物品。甚至还有一些人类的废弃物。间或跑过两只不知名的小啮齿类动物。但是却并沒有看到所谓的“人类尸骨”。不过。洞的一角被一块石头挡住了。在上面看不到。所以最好还是下洞里去看一看。
章桐手脚并用地爬着坐了起來。里外衣服早就湿透了。要不是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铁定浑身上下都是泥浆。她戴上手套。侧过身子。面对着大家。然后一手紧紧地抓住绳索。一手抓住洞壁上偶尔凸出來的石块。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洞里钻了进去。
章桐几乎是挤过了狭窄的洞口。一进洞里。空间顿时大了起來。空气越來越潮湿。死亡的气味越來越浓。鼻子开始辨别出其他的东西。不是实实在在的气味。而是一些嗅觉上的暗示。让人联想到尿味、腐烂的橘子味。还有让人作呕的放久了的牛奶味。
又下了两三米的样子。就到了洞底。眼前一片漆黑。上面的光线根本就照不下來。章桐伸手打开了头顶的照明灯。让瞳孔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她的脚在坚实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洞里有人來过。这一点是很肯定的。因为洞角有人类排泄物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