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前因后果

桑小叶面对何月晟充满戾气。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现在估计去参加粉丝见面会去了，至少不会在尸山血海中穿梭。

浑身都一股臭袜子馊抹布味！

桑小叶态度丝毫不友善，眉毛挑了挑：“不说点什么？”何月晟愣了很久，眼神怔怔，像是痴傻了一般，喃喃自语：“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他嘴唇在发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瞳孔都在颤抖。

桑小叶有些嫌弃。

她至少以为，何月晟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过在叠空间呆久了，很有可能san值下降，成为智障。“我们见过面的。“桑小叶说，“很多地方，需要我帮你回忆起来吗？”语调依旧很严厉。

因为她只是失望，并不会手软。

何月晟和盗墓贼的感觉相去甚远。

洪青青和郝海对视一眼，这小叶颇有点刑讯逼供的感觉。“镜子是怎么到洪青青手里的？你在叠空间内都见到了什么？我们把你救了出来，你的这条命就是我们的了。"桑小叶笑了笑，软白色的拖鞋踩在何月晟的胸膛上，心想如果这是高跟鞋，把他的胸口戳出一个洞，肯定手感特别好。桑小叶在他的腹部一压，何月晟嘴里涌出一口深棕色的血，似乎这血在肺腑中存了很久，已经氧化褪色。

一一呕！

幸好只是顺着他的脸流在地上了，并没有弄脏桑小叶的脚。孟辞皱眉，瞪了一眼颜泽。

颜泽心领神会，随意扔出来五六张厨房湿纸巾，盖在了何月晟的脸上。何月晟：？

酷刑？

窒息？

孟辞嫌弃：“我地板实木的，贵。”

桑小叶；“咱们让他赔偿,算不算敲诈勒索啊？”孟辞：“现在你才考虑犯不犯法？”

桑小叶；“也对，都是个死人了，死人不作数。”何月晟猛咳嗽几声，血液喷在白色纸巾上，黏得他满脸都是，看起来狼狈不堪。

“说啊。"桑小叶定定看着他，直接用脚踢了他的下巴，下巴一歪，纸巾落地。

何月晟定定看着桑小叶，咳得几乎把肺要咳出来了。在叠空间昏迷了这么久，他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太好，还是太虚弱了。桑小叶一踹他，他半死不活的发抖，看起来十分要晕过去，晃得桑小叶的脚有些不稳。

“桑小叶。"何月晟虚弱的叫出他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桑小叶也没很惊讶。何月晟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谢谢您，救了我。我还以为，这辈子就要死在那里了。叠空间是吧，那地方就是个地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既然你们救了我，要是帮忙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我一定，都告诉你们”桑小叶问：“你在哪里见过我？”

何月晟面无血色，躺在地上也不挣扎，怔怔看着桑小叶的脸，如同濒死的饿兽，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跪在地上招魂，应该是你的卧室。我听过你的声音，我也见过你的样子。当时，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我大概，见过你几次……我不记得了……”

桑小叶想起一周前，白沉星失踪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招魂，然而没有招到白沉星的魂魄，却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影子。那就是何月晟，而且应该是即将被“异化"的何月晟，所以是活着的，但魂魄不稳。桑小叶想起招魂的时候，何月晟假装白沉星的声音说“你来”，这不是明晃晃的让自己进入陷阱吗？

只要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他就会离开叠空间，存活下去的机会。桑小叶眼眸锋利而危险，她讨厌这种僭越的行为。脚倏然用力像他身上被磨出来的伤口踩下去。

“阿！！！”

何月晟吃痛，伤口溢出血珠：“对不起，我真的……我当时太想离开了…“妄图吓唬我，还勾引我去找你。恶心。"桑小叶说。何月晟牙齿上都是鲜血，目光迷离无法聚焦，有一瞬间桑小叶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人就会死在自己脚下。

何月晟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太想出去了，我被困了太。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或者在说给桑小叶听。他没什么反抗的力气，猛烈咳嗽着，双手紧紧抓着地板。勒住他手腕的绳子磨出了鲜血，但他全不在意，只是一直悔恨的道歉。白沉星冷脸站起身，拉住桑小叶的手：“脏了。”桑小叶笑笑，吧唧在白沉星脸上亲了一口，又问何月晟：“道歉有什么用？你害的人太多了。”

何月晟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仅限疲惫，他似乎料到眼前的人知道他的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艰难开口：“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不就是死人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我也就是卖卖钱而已，想着大不了被抓了就上缴。”“你家里的东西呢？“桑小叶问。

“家里的……都是，墓里的…“何月晟垂头丧气。桑小叶眯起眼睛：“再想想，我问的是这个吗？”何月晟不再说话了，心想他们果真去过自己家，而且发现了密室吗？孟辞翘着腿，瞟了眼何月晟：“说说吧。”“说什么？”

桑小叶：“啧，前因后果，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洪青青也听着，毕竞，这件事情也是因自己而起。在叠空间内，恐惧和生存占据了大部分心心理，当回到现实世界，那种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白沉星告诉她，在他的记忆中，她说是表哥给的菱花镜碎片，然后他们一起玩镜仙。但在自己的记忆中，她和表哥也没有接触过，反倒是凭空多出来了一个镜片。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开始了镜仙的游戏。她不知道谁说的话是对的。何月晟张了张嘴，思忖着。

颜泽又要将是湿纸巾仍到何月晟脸上。

他厌恶有人在自己眼前还在编瞎话。

刚才窒息的痛苦倏然让他浑身紧绷，何月晟颤抖的吐出一句话：“别，太难受了…我去过张永鱼的墓，一切，都从那里开始的。”“墓？“桑小叶坐回沙发上，但双腿翘在白沉星的膝盖上，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如同一朵菟丝花。

桑小叶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又刚洗完澡，脸颊白里透红，目光也是水淋淋的。只不过笑起来，充满了对何月晟的怜悯和蔑视。“要么说点有用的。我连你家都去过，我还没去过墓？"桑小叶咯咯咯笑起来。

何月晟皱眉，定定看着桑小叶：“两个墓，我都去过。”何月晟停顿了一会儿：“我说的是，你们称之为'叠空间′内张永鱼的墓。如果你去过我家，你们去过吧……“他自嘲的笑笑，“我家里有一个地图。”桑小叶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什么情感，但大脑飞速运转。她倏然想到那张在何月晟和家里发现的地图，当时她和孟辞都觉得是张永鱼的墓，但又不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张永鱼在叠空间内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墓地？这可能就是根源。

张永鱼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何月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叠空间的墓是有且诡异的根源，而现实世界的墓是这件事情的起源。”

他说话也没什么力量，看起来又可怜委屈。洪青青一直打量着何月晟：“镜子是你给我的？你认识洪贾宝？”一一洪贾宝是她那个掉落池塘里淹死的表哥。何月晟没回答：“认识。”

洪青青拔高音量：“到底怎么回事！”

何月晟：“其实，是这样的。他算我认识的人，他手脚也不干净，我收过几件他的瓷器而已。事情，应该要从今年2月开始讲。”“最开始，我准备盗个唐代的墓，是个很有名的商人，叫白禀衷。一直很顺利，但那个墓里有些很难说的东西。正常的墓葬，没有鬼。"何月晟怕他们不信似的，又强调了一遍，“干我们这行的，命硬，也不信邪。但那个墓有点邪乎，从进去开始，就觉得有东西一直在盯着我们。”“一直看一直看，感觉到处都是鬼，我第一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还好，没出大事。”

“那个墓布置成了一个冥婚阴宅，白禀衷和他夫人的棺椁并排摆在墓室，红色的，很吓人。”

“白禀衷的棺材里是白骨，但他夫人的棺材里，只有一节指甲。白禀衷说，他的夫人是杨玉环，四大美人，杨玉环。”“你们应该都知道，贵妃墓是个衣冠冢，历史学家也无法判断杨玉环葬在何处。有人说她东渡日本，也有人说就死在了马嵬坡。总而言之，我当初发现的时候，很兴奋。我找到了白禀衷在札记中记录的张永鱼这个人的墓，勘探了很久，终于找到他的墓在错山县。于是我去了。”“那个墓很诡异，我和我两个兄弟差点折在里面。不是差点，他们死了，我活了。那个墓里不仅仅是鬼打墙。”

白沉星听到这里，竞然生出一些胆颤心惊。想象和听见真实的故事不一样。

小叶也去过，还活着回来了。

他不敢想如果她死在里面，自己该怎么办？可能，他也没料到小叶会如此果决。

白沉星的手不由得收紧，桑小叶讨好笑了笑。孟辞此时冷眼看来，桑小叶打了个哆嗦。

现在孟辞肯定也猜到自己撒谎了，因为她说很轻松的……桑小叶缩起来，不去看孟辞。

有一种要被家长混合双打的感觉。

白沉星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逃也没有用。”桑小叶”

何月晟凝视着桑小叶，继续说道：“墓很疹人，无法用科学解释。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杨玉环是怎么回事，所以最终还是找到了墓室，没有杨玉环，只有杨玉环的画像，还有棺材。棺材里都是……粉色的小蛇，一些残缺的尸骨，玉佩、玉圭、随葬品，古籍我都带了回来。对了，以及菱花镜碎片，也就是，你们现在手里的那个。”

虽然桑小叶没问，但何月晟全都说了出来。没说撒谎。

很好。

“那个蛇很奇怪，我问过动物学的专家，都没有见过类似的蛇，还问我是不是AI合成的。后来查了资料结合古籍，我知道这东西叫霞毋。我屋子里有个密室，常年干我们这行的，保险柜也不够用，只能找其他地方藏东西。那些蛇有还活着的，我知道这太诡异了……但我还是带回家。”“那蛇阴气太重，所以单独布置了一些阵，然后我准备仔细研究，再不济卖掉。”

“至于那个菱花镜碎片，我给了你表哥。那东西不值钱，而且磨损严重。他喜欢，我就给他了。”

“想不到后来，他就出事了。”

洪青青打断他；“你是4月份失踪的，我表哥是7月份死的，你怎么能知道他出事了？”

“7月？“何月晟疑惑，“不，不是7月，他早就死了，因为空间拥有折叠的时间的效果。他死在了诡异里，后来尸体可能被吐了出来，7月才被发现。他早就死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他出事的时间是在我之前，他说他看见了一些红色的东西……我当时以为他有毛病，后来他越来越疯，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后来就失踪了。他自己住，经常外出不在家，也没人发现他失踪了。我去他家，没有看见菱花镜碎片，当时也没有多想。”

“今年4月的时候，你表哥失踪后一周，菱花镜碎片出现在我家里。我才意识到不对。后来，我开始频繁听见脚步声，看见红色的东西，我意识到，镜子有问题，张永鱼的墓有问题。我开始调查，但没有查出结果，就被彻底吸纳了，进入了诡异的世界。我完整进入诡异，应该是7月份的事情，7月末，8月初，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过得浑浑噩噩，每天睁开眼无法判断是现实还是诡异。”桑小叶：“时间不对，我见过你的寻人启事，上面写的你失踪日期是4月。”何月晟：“那是我在诡异…你们管它叫什么？红色的世界？”“猫箱。”

何月晟：“那是我7月在猫箱里印刷的，因为四月是洪贾宝出事的时间，也是我出事的时间，当时情况就有问题了，所以我打印了寻人启事。在现实世界里，不会有人找我的，甚至不会有人发现我失踪了，我只是碰碰运气。”何月晟自嘲的笑了笑，凌乱的头发像乞丐似的：“当时我快疯了，希望有人能找到我。其实我还打印了很多，但都没有用。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意外出现并且在现实交错的时候落在你手上的。否则，你怎么能看见我的寻人启事？不会有人去找失踪的我。只能说，是因为两个世界磁场吸引导致的你看到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

人在疯狂之下，确实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进入后，我神经已经不正常了。你们见过门′吗？就像梦里套梦，完全不无法分辨现实和幻觉。我在进入猫箱后，就进入了这个空间。”白沉星也经历过，就是何月晟异化诞生的“门”。完全一致。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又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现在想想，应该是8月甚至9月的事情，空间是乱的。”

桑小叶揉着太阳穴：“你有没有遇见过尸体，女人的，没有指甲的。”故事的最开始，她看见了何月晟的短视频，背景是顿亚芯的尸体。何月晟一愣：“是，我当时想用手机记录一切。我甚至还报警了，但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现实。我当时已经彻底糊涂了，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疯的。”桑小叶沉思，也就是说何月晟在叠空间、或者猫箱、或者"门"之类的地方内看见的顿雅芯死亡的样子，而误以为自己在现实世界，录制了视频，然后这个视频经过空间重叠，被自己看见。

怎么解释呢？

量子力学吧。

何月晟：“离开幻境后，我在猫箱里找出路，猫箱里有很多怪物，大部分伤害不高，但也会造成思维混乱。最终，我找到了离开猫箱的路。然后，我带着菱花镜碎片，看到了一条路，于是来到了叠空间。我以为我还能进入猫箱，但即使留下了记号，当我离开猫箱后，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从那时候起，镜子碎片对于我来说也没作用了。可笑。”

何月晟觉得当时自己想法太简单了。

桑小叶问出那个最终的问题：“镜子为什么会在洪青青身上？”何月晟又在叹气，像一只老狗；“我进来后一直在找出口，昏天黑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镜子无法反射出路，我觉得自己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我开始一家家找出口，就像我进来一样，推开门，来到另一个空间，我相信回去也可以。我编写地图，记录每一扇门。然后，我看见了一家酒吧，于是进去看看。当时，空间交叠，时空交错，我看见了她。”

洪青青问：“为什么是我？”

何月晟的表情有些尴尬：“我见过你一次，在你表哥的手机上，他说…彩礼的事情。”

指的是洪青青。

洪青青脸色突变。

那个该死的表哥还在想卖了她换彩礼呢！

该死！

洪青青对于洪贾宝一点都不惋惜。

何月晟有些抱歉：“我想试试，镜子碎片能不能把人带进来。如果带进来了，多一个人，我多一个帮手。但显然，你们应该是在我出事之后才进来的，幸好，幸好啊。”

可能是看多了生死，何月晟多了几分后知后觉的善念。他继续说：“你们既然去过我家，就知道我家里有什么东西。既然出不去，我开始探索里面的世界。我知道这里有张永鱼的墓，我这个世界的根源或动力应该在里面，去找了。没进去。墓里面有一扇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我想了很久，认为钥匙在杨玉环身上，但我不知道是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在发现是杨玉环后，我去过清明殿，里面是杨玉环，只能白天去，晚上殿里全部都是残缺的肢体还有女人在哭泣。很危险，所以我受伤了。伤口越来起重，我根本控制不住大脑，开始发高烧，我怕死，我也怕自己重伤成为怪物，所以想起了自己记录的本子，我制作了很多本，放在如果有人进来可能躲藏的位置上。我希望，如果有人进来，看见了′出口'的标志，至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看看，”

“最后，终于被你们看见了。”

何月晟说完，又开始接连吁气：“回来了啊…终于回来…”何月晟说的话逻辑是通顺的，大部分事情也有了答案。桑小叶解开绳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月晟没说话。

半响。

“在那里，在张永鱼的墓里，有结束一切的东西。可能，这就是我的孽，我不可能一辈子被这个东西追着。"他坐在地上，活动手腕，脸颊仍然惨白一片，看得比鬼还要吓人，“如果早知道做这行会碰见这个，我根本不会去做。他也是考古系高材生，财迷了眼。

纸钱就是招财进宝的符。

桑小叶看了他好一会儿，下定决心：“你先回家吧，有事会找你。”何月晟：“家里还能住人吗？”

桑小叶”

“能，门漏了一个洞，但这是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