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最后一面

眼泪越聚越多,像源源不断汇成的湖泊。

桑小叶和白沉星站在杨玉环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渐渐扩大的水洼。水洼中的脸，是那些死去的女人，她们在一起流泪、痛苦。地板上的泪水出现波纹。

按理说，眼泪再多，也不可能做出镜子的效果。但。

白沉星：“看，一模一样。”

和什么一模一样？

和菱花镜碎片。

此时，水面渐渐发生了变化。

很凉。

像水银。

像，一面镜子。

水面猛地波动，泪水闪烁着光芒。

桑小叶手指微微颤抖，当触碰到镜片的那一刹那，一阵震动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愣了一瞬，抓起泪水，一刹那间，泪水在她的指尖凝固，形成了一片菱花镜碎片。

似乎是治好了心疾,杨玉环的哭声慢慢平息，渐渐变得安静，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魇，终于盼来了第二天的太阳。她仰头看着桑小叶，又看了看镜子。

杨玉环问出了第一面见到两人时问出的问题：“你们是谁？”桑小叶看了看她，原本应该拿到镜子走了，但她决定多留一会儿。她从自己巨大的背囊里翻了翻，然后找出了被绢布包裹的狄公像：“狄仁杰。”

杨玉环在看到狄公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又开始落泪。小小的雕像金光闪闪,仿佛与整个清明殿的沉寂气氛格格不入。桑小叶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有冤伸冤。”话音刚落，狄公像的金色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仿佛回应了她的话语。杨玉环跪在地上，望着狄公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动，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挣扎。

一阵清风吹过，屋内的烛火微微晃动。

杨玉环嘴里不知道小声诉苦了什么，但周围空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暖。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必须的举动，就像杀死仕女或者张永鱼也不是什么必须的举动，只不过桑小叶想这么去做。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的话，她必须打出HE的大团圆结局。她和白沉星现在打不开佛塔旁边的墓碑，因为猫箱内的时间是错落的，所以只能试试直接超度。

蜡烛更亮了。

门窗被风吹开。

风呼呼灌了进来，伴随着掉落的桃花，漫天飞舞。花瓣落在桑小叶的头上、肩膀、倒也像画里走出美女。大约十五分钟后，杨玉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温暖而安宁。她仍然跪在地上，仰头看向桑小叶，目光虔诚，就像遇见了自己的神明：“谢谢。”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道谢，胸口很暖，就像活过来一样。桑小叶笑了笑，摆摆手，和白沉星消失在清明殿中。返回的方式不难，他们也有可以引路的工具。桑小叶和白沉星轻车熟路，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一一张宅。张宅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看来时间流速还是快了。不过晚上最危险，所以黑暗的时间总比白天长。桑小叶不悦。

白沉星问：“还是昨晚的屋顶？”

桑小叶；“你属猴子的吗？”

白沉星：“你找个地方？”

桑小叶：“还是当猴子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看见浑身是血的何月晟跌跌撞撞向他们走来。何月晟的衣服破碎，血迹斑斑，浑身上下臭不可闻。桑小叶捂着嘴，一脸同情。

何月晟身上还挂着血肉模糊的碎块，冲锋衣的帽子里似乎还有一团团头发。见到两人，他维持不住表面打的友好，言语讥诮：“看样子，你们应该有一些收获吧？”

可能是因为刚才太激烈了，导致他看见桑小叶和白沉星后，根本无法掩饰对于他们俩安然无恙的嫉妒。

桑小叶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白沉星也没有立刻开口。半响，桑小叶打了个喷嚏：“你真是，太臭了！能不能去洗澡！”何月晟脸色一变。

桑小叶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你去张宅的粪坑茅房了？”何月晟咬牙：“西厢房。”

桑小叶：“找到了？”

何月晟反问：“你们呢？”

于是，屋顶瓦片上，变成了三个人。

当然，何月晟是凭借自己努力爬上来的。只有桑小叶才配踩白沉星的手。桑小叶问：“很难？”

何月晟的语气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不能被人拿捏，于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但是在咽不下去还忍不住呛桑小叶两句：“要不然呢？西厢房都是被杀死的丫鬟和残缺的尸体。”

他也没想到这么难搞，那些尸体都往自己身上扑，还以为这是最简单的地方，想不到把自己搞得浑身都被脏血浸透了，就连鞋子里好像还塞着人类的内脏碎片。

脱口而出之后，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们找到了几个？”“两个，现在一共四个，都在张永鱼的书房。”桑小叶耸耸肩。她没说谎，从书房去的猫箱，也算是书房吧。“有两个？"何月晟拔高声音，心里一阵恶狠狠的低骂。早知道就该跟着他们走了，为什么非要看他们捡了那么多便宜，还在这里得意忘形？

他气到脸色发白，就像恶鬼一样疹人，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为什么自己偏偏不耐烦，想着独自去翻找？要不然，完全可以拿走他们找到的这两片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先发现了这个地方，掌握了关于张宅的种种秘密，结果竞然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算了，自己现在有一个碎片，也有了抗衡的把握，毕竞只要碎片不全，就无法获得拼凑成完整的镜子，有一个或者有五个又如何呢?桑小叶轻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何月晟：“把你的拿来看看。”何月晟不情不愿。

桑小叶：“我也给你看看我的。”

何月晟这才拿出自己沾满血污的镜片，但他不松手：“就这么看吧。”桑小叶也不着急去抢，稍微一对比拼凑：“看来，还少一个，我们需要六个碎镜片。”

何月晟沉默，壁画上显示确实需要六个，将镜片合在一起，用菱花镜的能力，掌控桃源之梦。

为什么每次桑小叶都能猜的那么准，何月晟甚至产生了嫉妒，她一个女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白沉星好似掐准了何月晟的心思，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你好聪明，我都没想到。”

桑小叶眯起眼睛，冷漠脸表示，你再撒谎试试看呢？白沉星说：“还差一个，我怀疑和张宅的根源有关。”“根源？”

白沉星：“就是张永鱼。”

桑小叶：“你是说，藏在张永鱼的身体里？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只见过张永鱼一面，就连这里的丫鬟都基本没见过自己主子，确实有点问题。”白沉星说：“我怀疑是。”

桑小叶：“那明天吧，天晚了，一会儿杨玉环出来吃小孩了。太累，我要找个屋子休息。”

白沉星旁若无人：“那还是昨天的？”

桑小叶亲昵钻到他怀里亲了一口：“都可以。”何月晟冷眼看着，咳嗽两声：“那我先走了。”他烦这对情侣狗烦得要死。

大大大

深夜。

红色月光如水流般漫过每一寸角落，黑暗与安静笼罩着张宅。何月晟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张宅的走廊，心脏狂跳不止，手中紧握着匕首。富贵险中求。

他要亲手得到最后一块镜片，如果让白沉星拿到五片，自己的胜算就会小很多。虽然猜到白沉星可能会骗人，但何月晟反复想了很久，最后的镜子藏在张永鱼身体里是最符合逻辑的。拿到镜片，就可以增加筹码。拿不到，也不会伤了自己。虽然西厢房的怪物很恶心，但攻击力并不算太强。瘴气之中的东西，能有多强呢?

杨玉环这个时候已经外出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残肢了，正是好时候。张永鱼悄悄推开了张永鱼的房门，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旁，勾画出张永鱼熟睡的身影。他看起来很憔悴，已经病入膏肓。他俯身靠近，悄无声息地将匕首从怀中抽出。突然。

哒。

哒哒。

寂静之中的脚步声格外突出。

张永鱼身体微微一僵，迅速抬起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