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一一去寻她吧。”
盛凝玉与之对视三秒,淡然道:“弟子见过央长老。”央修竹颔首:“你一一”
就在这时,试练台上陡然爆发出激烈的喝彩,盛凝玉回首望去,只见众弟子一脸兴奋的包围着褚乐,就连方才与他对战的青鸟一叶花弟子都带上笑,叹服道:“褚少定力过人,是我棋差一着。”他本以为这个一向高傲的褚家少爷定会奚落自己,谁知,小少年竞然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鼻子,颇有几分别扭道:“大家都是学宫弟子,不必论那些俗世称呼。”
青鸟一叶花弟子一愣,转而与同伴们对视,又是一笑。这一次,他们的笑容真心了许多。
“既然褚道友这么说,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本就是年少,没什么太大冤仇,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少年们就熟悉了起来。然而谈话间,褚乐却频频向外张望,终于瞥见一人的身影时,眼神顿时一冗、
“剑……瞧见了么?”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褚乐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向着盛凝玉奔去,抬起头时,少年的目光亮的惊人。
“王道友,我方才用灵力击下了所有剩下的落花一-我赢了!”褚乐的脸颊红红的,眼神中还又方才在台上时未褪去的、孤注一掷的凶狠,然而此刻他又扬着毫无阴霾的笑,两相矛盾之间,竞然让这个往日里目下无尘的大少爷多了几分世俗的可爱。
像是一只得了猎物的凶犬,正摇着尾巴向自家的主人炫耀着。盛凝玉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夸赞道:“做得不错!”药有灵跟着过来,在一旁看着褚乐啧啧称奇,嘴贱道:“早这般不就好了?偏要和我们打上一架才知服软。”
不等褚乐反驳,金献遥却先坐不住了,他竖起眉毛,不满极了:“药有灵!你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哈?我乱七八糟?不是你先提的么--金献遥,你都不知道你以前伸长脖子走路的样子,简直和那之前那剑阁里的大鹅一模一样!”原殊和头都被吵的疼,无奈道:“你们先别说话了。”“诶,王道友。“青鸟一叶花弟子借机凑到了盛凝玉身旁,“你先前和褚乐那小子说了什么?我那一招百试百灵,怎么偏到他身上就不好用了?”“你们废什么话?没看王道友都头疼了!”九霄阁弟子一把推开青鸟一叶花弟子,期期艾艾道:“王道友,你身体好些了吧?”
褚雁书伸出手拦下好奇之人:“你们别乱挤。”青鸟一叶花弟子小心的伸出手,塞了一个东西到盛凝玉手中,嗫嚅道:“之前之事是我们……总之这是我们的赔礼!!”“嘿!你们怎么就不让我问呢?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刚……此去经年,年华似水。
良辰好景仍在。
盛凝玉看着笑闹的弟子,目光转了转,谢千镜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身侧。而那树荫之下,落花垂柳之所,此刻空空荡荡,再无一人,独剩树影飘动。无端显出了些许落寞。
盛凝玉眼神默下,她探出一丝灵识到了那青鸟一叶花弟子递来的储物袋中。很寻常的储物袋,里面只放了五坛的酒。
“是之前答应给你的。"青鸟一叶花的弟子凑了过来,鬼鬼祟祟道,“是我们的′满堂花',你可藏好了!千万别被发现!”满堂花啊。
耳旁缭绕着万般声响,盛凝玉的嘴角也和众人一样扬起,心头却荒芜又空洞。
满堂花醉三千客。
曾几何时,她与凤潇声、郦清风、玉寒衣,还有二师兄……他们许多人,也是在清一学宫之中这样你追我打,欢声笑语。就连不该出剑阁的小师妹,也被她偷偷拐了出去,偷到清一学宫的学宫里呆了一夜。
“这边就是清一学宫么?那里是师姐的平日修炼的地方么?那是试炼之所么?好像是比剑阁小上一些……咦,那个最高最高的宫殿是什么?当真漂亮啊。”那时候的宁皎皎一一宁骄眨着水润的大眼睛,她的瞳孔犹如一面镜子,倒映着万物色彩。
她难得出来一趟,兴奋的东瞧瞧细看看,像极一只被人从鱼缸倒入溪流的鱼儿,终于得了自由,开心得东游西窜。
盛凝玉揉了揉她的头。
“那个最高的是清一学宫的正殿…唔,正殿是什么?是你师姐我总被罚的地方!”
看着盛凝玉故作愁眉苦脸的模样,宁骄立刻心疼起来,果断道:“那地方不好看,我不要看了!”
那时,尚未改名的郦清风笑眯眯的凑过来逗了几句,惹得凤潇声轻声嗤笑。凤族小公主高傲的昂起头,不屑与他们为伍。:“你们这群人,连个孩子都骗。”
当年还是九霄阁阁主之女的玉寒衣笑得温柔大方,她身体不好,连着咳嗽了几声,盛凝玉赶紧帮她顺了顺气,就听玉寒衣在她身前,细声细气的开口。“盛师妹,你这样做,和宴仙长说过么?”盛凝玉放下手背在了身后,笑嘻嘻开口:“当然没说了,若是真有那日,还望寒衣姐姐帮我求个情啊。”
玉寒衣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低下头:“我能求什么情?"她推开盛凝玉,坐正了身体,“你大师兄最惯着你们了。”话虽如此,玉寒衣手中摆弄着的琵琶音色停顿一瞬,再次响起时,却又乱了些许。
“惯着什么?"盛凝玉瞥见那抹深色的衣角,故意放大了音量,“我大师兄最近日日夜夜的练剑,也不知这剑是怎么练的,竟然要天天去请教身为乐修的玉阁主,理都不理我们一一小师妹,你说,大师兄这剑练的,怪是不怪?”宁骄全然信赖的窝在盛凝玉身旁,仰起头,脆生生道:“师姐觉得怪,就一定是怪。”
她从来最偏袒师姐,自然是说什么都对。
盛凝玉得了肯定,愈发得意起来,头上漂亮的金玉冠一摇一摇,眼疾手快的抢了最后一块菩提蜜花糕塞到小师妹手中。角落里,深色的衣角不见,却有白色曳地鹤氅出现。玉簪花香飘飘荡荡,钻入鼻尖。
这香味并不浓烈,却又润物无声,静静地在空气中流淌。盛凝玉才不管这些。
她不知从何处抽了把轮椅出来,兀自躺在上面,和央修竹并排而坐,瞧着懒洋洋的,舒服极了。
盛凝玉和身边的央修竹碰了碰杯,玩笑着转过头:“二师兄,你看,小师妹都认为我说的对呢!”
墙角处,一声无奈的轻笑传来。
姿态高雅的仙长终于显露出真身,信步而来时,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他道:“师妹,不要玩弄央师弟的轮椅。”央修竹慢吞吞道:“没事的,二师兄,我愿意的。”但是在场众人,没有人信他。
容阙叹了口气,走到盛凝玉身边,抬手轻轻敲了敲盛凝玉的头顶,嗓音含笑却也威严。
“胆大包天。”
宁骄瞧着有些害怕,吃糕点的动作都慢了,惴惴不安的往盛凝玉身后缩了缩。
盛凝玉不满的瞪了二师兄一眼,抬手用灵力给他倒了一杯灵茶,悬在了容阙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是是!那就请我们高雅端方世无其二的第一公子选一选,到底是和我们狼狈为奸呢,还是现在就把我们捉拿归案?”此话一出,凤潇声却又不依了。
她略皱了皱眉头,放下酒杯,转身时面上一派骄矜高傲:“剑阁,还管不到吾等凤族之人吧?”
玉寒衣放下手中琵琶,温婉道:“今日剑阁的宴师兄也不会来巡。”就连最听话的央修竹,都从轮椅上抬起头,一板一眼的请求道:“二师兄,不要捉盛师姐回去。”
他的语调很慢,却尤为郑重。
郦清风不语,只是也看向容阙。
在场还有其他门派之人,俱是一同明里暗里的打量起了容阙。容阙从不怕人打量。
他们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动声色,这位外界赞誉有加的年轻仙长低下头,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旋即眉头微微一蹙。
“这茶一一”
盛凝玉哈哈大笑:“茶里有酒,是郦清风特意带来的'满堂花。“她拉住了容阙的衣袖,得意的挑起眉,“味道如何?二师兄。”“啊。“央修竹好似突然被触发了什么机关,慢吞吞道,“学宫内,不许饮酒的。”
“是啊。“盛凝玉挑了下眉,拖长语调道,“容师兄,你也触犯门规了。”早有人忍不住直接看向容阙,却见这位素日温润的仙长抿起唇角,笑容清雅含蓄。
他看着他的师妹,星星点点的笑意在他眼中凝结,似是漫天星月。“师妹,你似乎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忽得爆发出一阵大笑,在梨花树下,嬉笑闹作一团,
那时候的大家有什么怨仇呢?最大的怨恨,可能就是今日试炼台上你超过了我,那次比试之时,你竟然趁我没注意,偷偷和别人组了队。盛凝玉想,就连褚长安也曾提起,他那时受到的最大打击,就是因修炼敷衍马虎,被兄长责骂一顿。
妄生梦来颠倒梦,四时景生四时楼。
在这四时景中,四季可以同存,祖辈的怨仇似乎也可暂时放下。这其中蕴藏着无数个日后回忆起,都觉得美妙道不可思议的时光,某些时候,盛凝玉几乎也觉得,那些时候,只是她多年前,心生妄想而做的一场梦。春日无穷尽,年少千般好。
盛凝玉啊。
盛凝玉。
夕阳欲颓,光影万千之下,她看着前方那些一蹦一跳,互相打闹着的少年,心道,你实在不该想。
不该。
左手在右手的伤口处反复摩挲,好似要将那已成疤痕的旧伤再次掀开。盛凝玉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接下来,她要拿回鬼沧楼的灵骨,要在千山试炼要探查究竟,要借着十一门派齐聚时揭露褚家所做之事一一
或许那时起,褚乐也会变成下一个"风清郦",又或是下一个师弟。央修竹。
盛凝玉不愿被他知道身份,除却剑阁诸事不明,不愿暴露身份外,更多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央修竹。
问心有愧。
曾经的盛凝玉天不怕地不怕,遇不平事,总要刨根究底,弄个清楚。直到那一次。
玉寒衣是九霄阁阁主玉覃秋夫人寒如素留下的唯一血脉,但寒夫人身中合欢宗奇毒"莫相催”,此毒会令人日复一日容颜娇美,却又日复一日的虚弱下去,最终药石无医,香消玉殒后。
而玉寒衣同样从娘胎里就带了这毒。
这一次,九霄阁阁主为了自家女儿,最终还是求到了老对头原道均身上。万幸,玉寒衣身上的毒比寒夫人当年弱上许多,有原道均在,起码能得一时压制然而有一日,玉覃秋却忽然不送玉寒衣来了。他说,他发现了新的法子。
玉寒衣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好了起来,玉覃秋甚至曾在醉后口出狂言,轻蔑的看了眼轮椅上的央修竹,问他“想不想治这双腿”。盛凝玉看得分明,央师弟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极其明亮。她觉得奇怪极了。
不论是玉寒衣还是央修竹一一一个是娘胎里带的毒,一个是身负天道诅咒的怨魂所诞之子,这可都是轻易不得全的毛病,除非当真是机缘天尽,不然又如何能轻易治得好?
当时年少,时光过得潦草,弄不明白的事情,就一定要刨根究底。仗着自己一身天赋,盛凝玉记得自己恰好遇到了一个人也在探索此事,于是她就与那人结伴,最后搜寻的答案,竟是无比令人震惊。合欢宗之毒"莫相催”,只掌握在合欢宗内门高阶长老手中,而此毒唯一的解法,就是以血脉相连之人用血肉相替。
玉覃秋以合欢宗的情浓花为陷阱,诱骗了好几个女修诞下胎儿,以此与玉寒衣交换血肉。
然而胎儿太小,加之玉覃秋也没法做得太明显,所以只能制成了丹丸大小,令玉寒衣服下,这才没能完全替换掉玉寒衣体内的"莫相催”。那年的盛凝玉年少气盛,从不妥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就连生长在合欢城的风清郦,都差点被烧死在高楼之上。
盛凝玉点破了一切。
但同时,她毁了玉寒衣和她父亲的关系。
玉寒衣虽看着温温柔柔,但内里自有一股孤绝刚强。她不愿以负他人之法为自己解毒,和玉阁主的关系变僵,被玉覃秋圈在了九霄阁中养病,大师兄宴如朝叛出剑阁,入了鬼沧楼,归海剑尊公开宣称,此后剑阁“再无大师兄”。与此同时,盛凝玉也毁灭了央修竹重新站起的希望。她那时是怎么和央修竹说的来着?
盛凝玉有些记不清了,但她只记得,那时央修竹看着无波无澜,每日练剑修炼之时仍是慢吞吞的模样,实则心境不稳,境界一跌再跌,被其余弟子发现后,很是嘲笑了一番。
那少年坐在轮椅之上,车轮滚过,停在了梨花树下。风声雨落,地上梨花被车轮碾过,一片狼藉。做事慢吞吞的少年,流泪却流得很急。
一连串的泪水混合在雨中,分不清那个落得更快。央修竹没有撑起灵力,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梨花花瓣粘在上面,像极了将死之人即将覆上的霜。
盛凝玉有些奇怪,上前问询掰扯许久,才明白对方竞然是担心自己被逐出门外。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盛凝玉不理解。
如果宁归海真能干出这事儿,不说其他人,她盛凝玉就第一个要去找他理论。
自己收的徒弟不好好养着,平日里徒弟对他敬重有加,她觉得资质不行了就放逐山下?
天底下哪里有这个道理!
但盛凝玉也知道,这话不能和央修竹说。
她说了什么呢?
哦,她似乎是顺着他的话一一
“你可是我唯一的师弟,谁能取代你的位置?”盛凝玉从星河囊中拿出了一把轮椅,自己坐在了上面,又从中抽出了一把漂亮的流光明雪伞,每个伞角上都坠下了几个漂亮的冰晶琉璃,撑起时,好似有雪中月光落下。
她将伞塞入了央修竹手中,令他举着,撑在了自己和他的头顶,无比享受的向后一靠。
“除了你,谁还能这样帮我撑伞?”
没了央修竹,谁还能和她一起玩轮椅竞速大比?这么一想,盛凝玉语气愈发坚定道:“央师弟,你放心,就算以后你真的被逐出门外了,只要你还愿意认我,师姐我呀,也一定罩着你!”在归海剑尊去后,她还答应过央修竹,穷此一生,一定找到能让他双腿恢复之法,再度给了央修竹希望。
山海奔赴,却是故人无信。
盛凝玉嗤笑一声。
她明知道央修竹多想站起来,也明知道央修竹多喜欢练剑。骗子。
她骗了央修竹。
而现在,没了她,对方成了剑阁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过得很好。所以她应该慢些出现。
越慢越好。
众多学子打打闹闹,然而明里暗里的目光,却始终都缭绕在一人身上。谢千镜含笑而立,身姿未动,然而周身萦绕着的肃杀之气,让人丝毫不敢看轻他。
“央长老寻我何事?”
央修竹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阁下可是近日来名声鹊起的那位魔族尊者?”
谢千镜轻笑一声:“当不得央长老此言。”央修竹从不是个喜欢多话的性格,他想了想,竞然直接问道:“她是我师姐么?″
夕阳之上,落满云霞。
谢千镜不咸不淡道:“谁?”
央修竹:“你的道侣。”
大概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转世,也算。”央修竹从不信转世之说,那实在愚昧又迂腐,不过是俗世之人骗人骗己的寄托。
但此刻。
他是天底下最愚昧迂腐的人。
央修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明知希望甚小,却还是说了这些疯话。
大概是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他想。
在外,他是世人眼中的心性不可移的剑阁长老,在内,他是剑阁弟子仰望的央长老。
在明堂清亮之处,他是如今修仙界不敢惹的剑阁中流砥柱,在三教九流之所,他是人人叹惋、不良于行的瘸子。
稳重、平静,面不改色的压抑着自己。
没有那轮明月在。
他不做“央修竹″已太久了。
央修竹本以为魔尊根本不会理他这些不着调的疯话,说不准还会嫌他碍事直接动手。谁料,也不知是哪个词取悦了面前这位魔尊,只见原先还满身冷冷杀气的人,忽得柔和了下来。
他温声道:“哪怕是鬼沧楼,也说人死不能不复生,央长老。”垂柳之下,身形隐匿之人眼神有一瞬的空茫。高台风骨立,石中剑修竹。
世人皆知,剑阁长老央修竹心如磐石,固守几道,从不动摇。“………但他们是错的。”
谢千镜淡淡道:“众生如此,迷途其中。但以央长老的心性,不该看不穿才是。”
央修竹没望着远处众弟子欢聚的热闹的场景,对着身旁静默而立的魔尊开口道:“其实我的道心没那么坚定。”
他看着那一点一点落下的晚霞,眼神平静的开口:“我也没有,很喜欢剑。”
谢千镜漫不经心道:“那央长老为何持剑?”为何?
大抵是因为那年风云变幻,诸事诡谲,所有人都在为命运的捉弄而奔赴在滚滚尘埃中,曾经的欢笑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那些年里,许多人,许多事,相见即别离,恨也太匆匆。央修竹想,他的师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是世间最美的明月,她的眼中该看到很多人,她的心里该装着很多事。剑阁很大,弟子很多。
但她看见了他。
“因为那时她持剑而立,看我时,与众生等同。”…与众生等同。
是啊。
她从来如此。
谢千镜无声的笑了。
缺失了半截的灵骨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赤红之色有一瞬闪过瞳孔,逐渐的蔓延,几乎将眼白尽数染成血色。
谢千镜想,他虽持有半根灵骨不肯入魔,但终究天性卑劣,是个阴暗到只能以他人之恶欲为生的魔。
他不愿告诉她曾经的一切,不愿帮她取回所有灵骨,不愿她再度被众人簇拥,因为他怕那时,她看他一一
也与众生等同。
若当如此,不如尽早杀了她。
可偏偏,他又动不了手。
“转世之说,无稽之谈。”
谢千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感受着心间撕裂般的疼痛,整个人好似又回到了那日不灭的烈火,他又被销魂钉锁在囚笼之中,四肢百骸都泛着急遽而猛烈的痛。
耳畔再无落花飞雪,尽数是心魔的嘲笑之音。在这样的痛楚中,他突然轻轻的笑了。
“我曾听她说起过,以前的时候,最宠爱她的师弟师妹。”这句话没头没尾,话题也变得突然,央修竹有些费解的思虑了一会儿,随后蓦地睁大了眼睛。
悬浮的轮椅在地上转了一圈,掀起一片落下的梨花花瓣。然而站在那里的白衣人却已没有了踪影。
分明是如今天地间最可怖的魔,可央修竹却觉得,这位魔族的尊者更像是雪中仙人。
淡淡看向人间一眼,转瞬无踪迹。
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嗓音,茫茫然没有丝毫情绪,好似漱冰濯雪,但又似乎有些东西,从他的言语中倾泻而出。
“一一去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