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泥偶
天色将明未明时,苏予辞回了石屋,并没有在里屋看到姜稚鱼。没有丝毫犹豫,便转身去了东侧屋。
苏予辞站在门口,漆黑的眼眸看向床铺之上那亲密无间的两人:“骨血肉已取,也已喂澜因吃下,六道生灭阵还需容道友进行最后一次加固。”容絮伸手替姜稚鱼掖好了被角,吻了吻她的额间,才抬头望去,目光正好与苏予辞在空中相接,叹了一声:“苏道友这么着急做什么?”苏予辞平静道:“我想应该也不止我一人着急,容道友难道不急?”“也是,"容絮从床上下来,微微一笑,“不过姜姑娘昨晚好像没怎么休息好,只能劳烦苏道友晚一点,再叫醒她了。”苏予辞淡然地瞧着他们,倏忽一笑,像纷纷的细雨碎了桃花,满处红飞:“应该的。”
容絮走后,苏予辞踱步走到床边,本打算直接将姜稚鱼叫醒,静了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将她抱了回去。
将姜稚鱼放到床上,苏予辞起身时顺势将她额间那点碍眼的灵力给一同抹掉。
耳边是浪潮声,姜稚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知睡了多久,天早已大亮。两息之后,姜稚鱼立即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苏道友。
苏予辞放下手中的盏杯,抬眼睨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日发生的事:"姜姑娘醒了,便起来用饭吧。”
姜稚鱼低头扣手,没应他,内室空气骤然凝固。苏予辞也不计较,笑起来,略长的桃花眼尾藏着一江春醺醉水,而后净了手,将豆饼一点一点掰碎了,扔进了鱼汤里。等心绪平复下来,他将鱼汤端过去,递给她。临近傍晚,苏予辞又出去了,只余姜稚鱼一人躺在床上。石崖边,缚妖帛满是疑问:'主人,这几晚估计都不会太平,只留她一人,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苏予辞靠着崖壁,冷淡而平静地凝望着渔村越聚越多的影尸,看着他们往石屋的方向缓慢靠拢。
脸上带着点笑意,苏予辞慢慢地开了口,嗓音又轻又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恶劣的本性:“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我总要教一教她。”他只想满足自己,并不在乎她到底如何。
石屋里,姜稚鱼正睡得半熟,隐隐约约听见了动响,不确定,揉了揉眼,清明了些,小声嘟囔:“这么晚了,是谁不睡觉一直在挠门………”迟疑了会儿,姜稚鱼坐了起来,喊了一声:“是苏道友吗?还是,还是容道.…
一个早上就消失了,另一个只傍晚和她说了一声也出去了。没人应她,姜稚鱼视线转动了两下,不期然在木窗处看到了一道黑影,还在晃来晃去。
“这几天姐姐一定不要出来,晚上会有怪人,出来了会很危险。”关内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瞬间涌入姜稚鱼的脑海。思绪在这一瞬间放空了,一阵阵的彻骨寒意从姜稚鱼的心底一路翻涌了上来。
云舟的恐怖经历似乎和此刻重叠在了一起,可当时有时绥,还有宿姜,现在,只有她一人。
姜稚鱼拽着被子慢慢拉高,身体往下滑,整个人一下子缩进了被窝里。之前藏着的那股郁气、闷气这会已经颓然不见了,只剩下可怜的瑟缩和怯懦。
姜稚鱼无比希望有个活人能回来陪着她,无论是谁都好。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她有点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挠门声消失了,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头顶旋即落下一道阴影。
姜稚鱼仰头,早已哭得满脸是泪,呼吸急促而紊乱:“苏、苏道友,你怎么才回……”
涣散的瞳孔迟钝地聚焦在他身上:“外面有东西,有好多,一直晃来晃去,还不停地挠门….”
带着哭腔的声音哆嗦着,颤得不像话。
苏予辞俯视着她,看了片刻,温声问道:“姜姑娘,很怕吗?”“…”
姜稚鱼眼睛通红,眼底闪着晶莹的水光,用那种苏予辞很熟悉、也很受用的怯懦表情,委屈又害怕地看着他。
幽深晦暗的眼眸里闪过一抹讥讽。
不是会同他摆脸色吗?
苏予辞漆黑的眼里除了忻忻称意,没有半分怜悯。继续啊。
“苏道友,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其实伤害她的是容道友,苏道友也只是没帮她,她不应该将气也撒在苏道友身上的,这有点不好。
姜稚鱼抽了抽鼻子,垂着头,慌张又不知所措地绞着手指,但还是开口:“如果出去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有些怕.黑.…”声音又乖又软,仿佛完全被吓住了。
早先的那股薄霾渐渐散去,在姜稚鱼低头的那一瞬间,苏予辞微笑着,温言道:“当然可以。”
又满含歉意地补了一句:“今晚是我疏忽了。”她就应该这样,流着泪,以十分乖巧可怜的姿态,祈求别人来庇护她,就如此刻这般。
“苏道友,你不可以骗我。”
攥着的手指颤了颤,姜稚鱼眼往上瞟,小心心翼翼地观察着苏予辞的表情,停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苏道友,你、你能不能同我发个.……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可信度很高。
一丝很轻的嗤笑传到姜稚鱼耳中。
姜稚鱼眼也不来回瞟了,直接抬起头,愣愣地看向苏予辞,以为自己幻听了。
苏予辞神态自然,坐了下来,伸出手指,将床单上被弄出的不平整的褶皱一道道抚平。
他并不是很想理她。
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他面前要求他做出这种幼稚且愚蠢的举动。
更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觉得单凭一句口头言论就能得到他的确保,苏予辞有点哑然,或者说,简直要被她蠢笑了。
好吧,的确就是有这种人,又蠢又可怜。
不过,她是第一个,要求他发誓的。
然而这一切放到她身上似乎又会让人觉得无比合理,所以苏予辞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以沉默来作为答复。等将褶皱抚平,又将枕巾换成新的,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之后,苏予辞才看向姜稚鱼。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姜稚鱼眨了眨眼,嘴巴微张,胳膊微抬,轻轻拉了下苏予辞的衣袖,弱声问他:“苏道友,是不是不可以?”苏予辞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发誓也没有拒绝。姜稚鱼松了手,坐在床里侧,曲着膝盖始终没有抬头,可仔细看,她膝盖处的布料已经被洒湿。
苏予辞默默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无声笑起来:“我发誓,不会留姜姑娘一个人的。”
窗外的红月冷漠地脾睨这一切。
誓言应生而出的法则,在他们这种人身上,实在是,毫无束缚可言。这句话落地后,姜稚鱼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未干,欣喜便从唇边油然而生。那是个腼腆的,还带着几分羞涩的笑,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很漂亮。
寂静的夜色里不时传出火星溅到油盏里发出的噼啪声响,一点烛火在她的眼底安静地燃烧。
心里安定下来,姜稚鱼眉眼弯弯,同苏予辞闲聊,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还是同苏道友说一声为好。
“苏道友,你知道沉鲛湾过几日会出现蓝色的海吗?”“我想和关内一起去看看,"姜稚鱼问他,“可以吗?”“姜姑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里很危险?”苏予辞抬了抬下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想,应当是说过的,只是姜姑娘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吗?”姜稚鱼有点尴尬,但还是乖乖地同他解释:“可是关内说不会有危一-”苏予辞直接打断她:“所以,姜姑娘只认识了她几天,就已经这样信她了?”
他勾着唇角,仍然在笑,笑容却染上了不明显的嘲讽:“哪怕是我,亦或者容道友,都已然变得不可信?”
“我没有这个意思,"姜稚鱼满脸失落,漂亮清澈的眼眸里覆盖着一层还未散去的晶亮的水光,“只是之前我们都约好了,我也答应了的……”苏予辞缓缓道:“是姜姑娘答应的,并非是我答应的。”话锋一转,轻声道:“或者,姜姑娘也可以让容道友陪你。”胸中像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压不下去,姜稚鱼滞涩地眨了下眼:“那我,可以自己去吗?”
“姜姑娘该知道自己的能力,也该知道此处诡异。”苏予辞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些许轻蔑,见她看了过来,又立即收敛了:“所以我还是希望姜姑娘不要给我们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竞我和容道友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没有闲工夫一直看着她。这样毫不遮掩的话,让姜稚鱼脸上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呈现出一种异常羞耻的、与自卑交替闪烁的表情。
她摸了摸耳垂,欲盖弥彰地扯过话题:“好晚了,感觉有点困了,苏道友你困吗?”
说不下去了,手指蜷起,姜稚鱼垂着眼睫,慢慢地,那点羞恼的水汽就从眼底一路泛滥,转眼之间就将衣领沁湿了一片:“我不去了,这样总行了吧,你干嘛要这么….
明明是句带着哭腔、埋怨的话,可落在苏予辞的耳里,却变了味,甚至连拉长的尾音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苏予辞一愣,面色变得有点微妙。
缚妖帛被她这话给吓到了,生怕被迁怒,连忙解释道:′那个,我听栖醉说,有些姑娘月事期间会比较脆弱,情绪波动也会较平时大些。苏予辞淡声道:'我需要你多嘴?'
缚妖帛立即焉了。
顿了片刻,苏予辞心平气和,很有耐心地同她解释:“抱歉,可能是我语气不太好,毕竞我也只是担心姜姑娘,不曾想,竞惹了姜姑娘不悦。”他实在没必要同她说这些无意义的话,答不答应其实都影响不了什么,顺着她又何妨?
“其实,其实只是一个人呆在屋里,有些闷,"见苏道友态度这样友善,姜稚鱼又变得很羞愧,耳朵尖都滚烫起来了,“我没有想要责怪苏道友的意思。还有,心情总是时好时坏,她有点控制不住。“无碍,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苏予辞突然道,“姜姑娘有铜钱吗?”“啊?“姜稚鱼被他问得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我没有。”她出来已经很久了,但可惜的是,她的兜里一文钱也没剩下。苏予辞没说话,将红绳上的合背铜钱取了下来,用余下的天息壤捏了个小泥人。
铜钱刚融进去,那个小泥人便立即活了过来,在姜稚鱼眼前转来转去。姜稚鱼满眼都是新奇,抬眸,去看苏予辞。“姜姑娘不是无聊吗?"苏予辞微笑着,笑声如汀汀溪水,“就权当是刚刚的赔礼道歉了。”
得到了许可,姜稚鱼试探性地伸出了手,那小泥人很快就跑到了她手心里。她捧着那个小泥人,仔细看了看,发现五官竞然和她有点像。姜稚鱼很开心,又想到了泥人肚子里的那枚银色铜钱,于是问苏予辞:“那苏道友,你就不怕我不把铜钱给你了,或者是借口不小心心弄丢了?”她知道苏道友手腕上戴着的合背钱不是一般的制钱或是装饰,而是他的法器,姜稚鱼曾不止一次见他用过。
“姜姑娘想多了。”
苏予辞凝视着姜稚鱼的眼睛,瞳孔极黑,仿佛意有所指,字字清晰而温和:“只要是我的东西,无论如何,别人一一”最后四个字略微加重了些,苏予辞慢声道:“都占不去。”第二天,姜稚鱼起来时便发现泥偶已经不见了,手心里只余一枚铜钱,虽然有些不舍,但姜稚鱼还是把铜钱归还给了苏予辞。苏予辞接了过来,将铜钱重新串到红绳上。起身,刚想同苏予辞一块出去,身体突然一顿,眼睫颤了颤,姜稚鱼红着脸小声道:“苏道友,你能先出去一下吗?”苏予辞看了她一眼,大概明白了:“那我先去准备饭食。”等苏予辞走了,姜稚鱼把下裙脱掉,开始翻找衣物,还未来得及换上新的,一只白皙微凉的手就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五指渐渐收拢,姜稚鱼被掐得窒息,双手胡乱地推操,眼眶通红地挤出汹涌的、不断线的泪来。
在这样的刺激下,血一股一股朝外涌,流得姜稚鱼满腿都是。容絮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一点点拖到床沿边上。那双细长的眸子,逐渐变成幽深的凝夜紫,蛇一样阴冷森寒,锁定猎物般死死盯着姜稚鱼不放。
他低头看着姜稚鱼哭,记忆潮水般涌来,头一跳一跳地痛,眼前一片模糊,唯有她身下不停涌出的血,刺眼夺目。“你又想当着我的面去死,是不是,姜稚鱼?”脑海中她死去的模样越发清晰,投射到眼前,现实与虚幻交叠,他的手渐渐收紧。
“行啊,你不是想死吗?”
容絮声音低哑,静静望着她,像是在对姜稚鱼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不好?”
姜稚鱼被掐着脖子,仰着头,被迫与他对视,脚尖点着床单,不停扑腾着,哭得很可怜,整张脸都是泪水。
晦瞑昏暗的光线,将两人的对视拉长,绵延不断,纠缠不休。姜稚鱼形容不出来那种眼神,像是痛恨,像是蕴含着别的什么东西,那么深刻,仿佛能镌刻进骨子里、镌刻进灵魂深处。像一条条无形的丝线,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死死钉住,无法动弹。压抑,沉重,让她窒息。
容絮去吻她的泪,边吻边哄她:“别害怕,不会疼太久的。”脸上是和煦的微笑,珠初涤其月华般芬丽的眉眼,仿佛被淬了毒。妖异鬼魅的凝夜紫瞳仁逐渐变得迷离而疯狂。容絮用几近平静的嗓音,柔声愉悦道:“刚好到了玄冥九幽,我们还能继续做一对鬼夫妻呢。”
姜稚鱼死命挣扎,可怜细弱的呜咽从唇边溢出,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晃动,求救般想要寻求一根能够让她抓住的救命稻草,可没能救她,反而让她越陷越深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她要被掐死了马…….
所以有时候,一些事情、问题并不会因为她的顺从、可怜、求饶,就会改变什么。
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姜稚鱼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布帘被掀开,惨白的光线黏黏地,融化在她的眼睑上。苏予辞从外面将食饭拎进屋内,刚放下便察觉到不对,没曾想,掀了布帘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只有上半身是完整的,他一低头就能看见白生生的丰腴腿肉,在眼前不停晃动,配着细弱的脚踝,看起来有种令人想要摧折的美感。挣扎之下腿微微敞开,藏在深处的粉色花瓣暴露在他眼前,随着身体的颤动,张张合合,血从蕊心一股股涌出。
回过神,苏予辞迅速移开了目光,思绪十分少见地中断了片刻,想法也跟着不可思议地跑偏了一瞬。
颤魏巍的,颜色很娇艳,和她之前穿过的衣裙很相像,肉也很多,光滑漂亮,白到晃眼,还有……….
这就是月事?
蹙了蹙眉,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他应该退出去,然而……苏予辞走了过去,使了点力,将那只掐住姜稚鱼脖颈的手腕直接硬生生地掰断了。
然而即便这样,都没能让容絮松开,反倒弄得到处都是血。桃花成煞,白雪红梅,无论是他的衣袍,还是旁的什么,用这句话形容都再恰当不过。
额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苏予辞忍了又忍,没忍住,还是暗自骂了一句脏话。
他深呼一口气,开口道:“容道友,你再不松手,她就要被你活生生掐死了。”
“死…….”
似乎是“死”这个字眼勾动了容絮的神经,他的手稍稍松开,苏予辞趁机将人拉拽到面前,提了起来。
有些匆忙,故而姿势不算太好。
眼里满是惊恐恍惚,姜稚鱼下巴抵着苏予辞的肩膀,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腿弯被迫挂在苏予辞的腰侧,已经高高悬空了,却还是因恐惧想不断往上爬,耳边传来轻微的喘气声。
以防她摔下来,苏予辞修长白皙的手按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大腿根。
温软滑腻,就连苍凉的指尖似乎都能随时碰到那带着热气的粉蝶。淋漓地,顺着腿根往下流,被他的手隔绝,虎口处湿漉漉的,有点热,有点黏。
苏予辞知道那是什么,手不明显地抖了一下,恍若无事般对面前的人说道:“容道友,你就算是想发疯,也要适可而止吧?”容絮不言不语,眸低垂,视线从背后由腰臀一路滑倒她的腿间,死死盯着。月事,是月享事.……
提前了。
没有死。
容絮抬头,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语调,开口:“把她给我。”苏予辞轻笑了一声,嘲讽道:“难不成容道友是真想弄死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或者不悦的表情,容絮偏头,疑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要为我的不当行为给姜姑娘道个歉。”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华丽矜贵的嗓音温柔到了极致:“顺便帮姜姑娘的那里清洗干净,毕竞都是我的过错,理应由我来负责。”苏予辞嗤笑一声。
“不要,不要把我给他……”
熟悉的腔调瞬间将姜稚鱼从混沌中惊醒,眼里的泪包不住地往下落。她害怕伯地蜷缩在苏予辞怀里,小幅度地摇头流泪,卑微哀求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像一只濒死的雀。
苏予辞无视了她的恳求,只是对容絮道:“可我实在不敢保证,容道友会不会在替她清洗的过程中又犯了病,趁我不在,直接将她掐死。”容絮慢慢地笑了,瞳孔里是晦暗的霜降:“那苏道友想如何?”“也没什么,"苏予辞挑着唇角要笑不笑,“就是疑惑,既然容道友你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容絮脸上的笑愈发深,烟霞绻绻,像腐烂发黑的洛阳红,只余满枝尖刺,还未触碰,便泅满了赤色。
僵持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屋子里惊恐的啜泣声却越发响亮。“其实也不难,"苏予辞轻声道,“容道友,我们彼此都可以退一步的。”折断的手腕复原好后,容絮走近了,伸出手:“那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心里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潮水迅速蔓延,快要把姜稚鱼给生生溺毙。“我不要.……….”
视线落在姜稚鱼紧拽自己手臂的软白指尖上,复又往上,落在她的脸上。苏予辞朝姜稚鱼笑了笑,而后,直接将她递了过去,没有丝毫心软。看着在容絮怀里不停挣扎的姜稚鱼,苏予辞缓声建议道:“姜姑娘还是乖乖听话为好,这对你,对我们,都好。”
石屋凭空出现一处冒着热气的白玉池,奢靡华丽,依据石屋的大小被控制在恰当的范围内,很快,仅剩的衣服也从身上消失。身体用力地紧缩成一小团,姜稚鱼把头埋在膝盖处,臂弯间,崩溃落泪,困窘地试图遮掩自己,甚至不知道祈求的目光该看向谁。“你们不能这样对手我..…….”
她的拒绝,她的哭闹,她的难堪,全都被面前这两人给理所当然地忽略掉。他们根本不在意,也不会听取她的意见。
因为她性格软弱,不强硬,更不敢反抗。
身体被强行舒展开,容絮将她抱在怀里,腿掰开,抬高,仔仔细细洗着那处。
隔着朦胧的轻纱,苏予辞离得不远也不近,但他又不是瞎子。那里很干净,什么也没用。
腿肉丰满,紧紧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像什么?像流着红糖馅的白馒头。
容絮有点不爽快,看过去,教浓睫微掩的幽深紫眸里藏着阴寒,像是剧毒沉重的水银:“苏道友,还没看够吗?”
苏予辞倚靠在门前,笑着:“至少我只是看看,不像容道友,都已经直接上了手。”
一声极轻的、带着挑衅的笑响起,透着浓浓的不屑。容絮想,行啊,那就看啊。
是谢徊雅,还是苏予辞,有区别吗?
拨弄揉捏,里外每一处都不曾遗漏,洗得很干净,力道也很轻柔,可姜稚鱼根本受不住。
哭声逐渐染上妩媚,变得诱人,苏予辞觉得真的很像春日里发晴,叫椿的小母猫。
眸色暗了暗,容絮蹙眉,很不满:“我在给姜姑娘认真清洗,姜姑娘在做什么?”
双指合并,抬腕,轻轻拍打了一下,声音冷淡地说道:“又流了我一手。”暖昧的水声响起,只有一下,很小,一点也不明显,可姜稚鱼知道,他们都听见了。
如同那个消逝不见的泥偶,被随意摆布着,姜稚鱼羞愤欲绝,泪水沿着泛红湿润的眼尾滑落下来,悲哀地没入到浓密的鬓间。哭着哭着,最后整个人因为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这种诡异怪诞的场面,除了晕过去的姜稚鱼,剩下的两人竞丝毫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
等姜稚鱼再次醒来后,身上的衣裙包括床单被褥,都已换成了新的。姜稚鱼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哽咽着:“苏道友,你、你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愿意,不想,已经拒绝了,可你们还要强迫手我.…”怎么可以因为她的弱小就枉顾她的想法,她的选择,怎么可以……苏予辞听见了,又或者听没听见都差不多。他在想。
她的声音很好听,哭起来尤其好听,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抽噎着,抽噎着,整个房间只余她细碎的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慢慢止住了。
姜稚鱼擦干净眼泪:“我本来很相信,很信任苏道友的。”苏予辞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俯视着她。为什么要让她信任他,依赖他?
害怕他,不是更好吗?
不想装了。
很累,也很烦。
苏予辞轻声道:“没有什么能不能,弱势者注定要被强权者欺压掠夺。”姜稚鱼表情怔怔的,脖颈上被掐出来的鲜明的印痕已经消失不见,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予辞:“苏道大.…….”
毫无征兆地,眼泪落了下来:“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就在昨晚,你,你还给我捏了泥人,为什么突然就变.……”看着她眼里的茫然之色,苏予辞微微笑了一下,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变了?
那应该去问容絮。
在独自面对姜稚鱼,无论心中再如何不屑,再如何瞧不上,苏予辞至少都会勉强装一下,可不巧的是,容絮也在。
结果,不言而喻。
所有不加遮掩的恶意都会肆无忌惮地朝着他们之中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一个一一
苏予辞垂眸去看姜稚鱼,
释放。
我对你已经很好了,所以,你不该朝我埋怨。当然,你想埋怨,我也不介意。
俯下身,苏予辞去摸她脸颊上的泪,姜稚鱼不受控制地往后躲了下,躲开了。
苏予辞微微笑着,忽然间,伸手拢握住她的后颈,将人拖到他面前:“别惹我生气。”
而后又放缓了语调,不紧不慢道:“虽说目前我还不会像容道友那样过分,但是姜姑娘也不想你的处境变得更艰难些,对吗?”姜稚鱼后颈处的椎骨被掐得很疼,疼得她说不出话,湿漉漉的杏眼夹杂着胆怯和无助。
慌张又恐惧,似乎是不敢相信,却无法反抗,无法倾诉,只能接受。苏予辞要她回答,可手中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却:“觉得对的话,姜姑娘就眨眨眼,好吗?”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姜稚鱼知道没有人会帮她,同情她,她不想再这样疼下去,眼睛轻轻闭合了一下。
苏予辞松了手,带有余温却依旧冰冷苍白的指腹,点了一下她的面颊。在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姜稚鱼闭上了眼,眼睫抖着颤着,却唯独没有像刚才那样躲开。
指尖一触即离,快得像是错觉,苏予辞站起来,带着笑意,温和道:“姜姑娘再睡一会吧。”
姜稚鱼知道,他这是满意了,愿意放过自己了。离开前,苏予辞同姜稚鱼说:“只是这两晚,我可能都不会回来,所以姜姑娘要同我一起出去吗?毕竞我同姜姑娘是发过誓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姜稚鱼呆呆地,迟钝地摇了下头。“好,"片刻的安静之后,苏予辞微笑,“既然这样,那姜姑娘晚上不要出门。”
石屋一片寂静,风自崖壁吹起,响起一片海涛声。姜稚鱼难受低落,原来苏道友对她的好都是装的,可她就是那样的愚笨,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那为什么不继续装了?
是因为她对他们产生不了威胁,所以在只有他们时,连装都懒得装了,对吗?
姜稚鱼想回抚水,她不想同他们在一起。
璃火,可她还要去孟津寻璃火。
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
眼泪总是流也流不完,像吃了泛青的野果,明明知道酸涩味苦,可因为饥饿,只能咀嚼着,连肉带核,硬生生、囫囵地吞进腹胃里。很难受,很痛苦。
模糊的视线里,姜稚鱼看到有人进来了。
苏予辞不在,只有容絮。
掌心心里出了厚厚一层冷汗,姜稚鱼面色发白,心里的恐惧几乎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姜姑娘醒了?“容絮像是没看到,端着鱼汤,走近了,坐在她床边。“我记得姜姑娘很喜欢吃鱼,所以我趁姜姑娘睡着时,特意去给你熬了一碗。”
手死死掐着掌心,姜稚鱼不明白容絮为何会知道她的喜好。她低头看去,鱼汤色泽鲜美,明显和之前吃的不一样,或者说,天差地别。容絮根本不在意她面上的疑惑,持着羹匙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张嘴:“我熬了许久,姜姑娘尝尝,味道如何?”姜稚鱼压抑住心里的恐惧,想拒绝,又害怕,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甚至都有些语不成调:“我、我可以自己,自己……“叮当一一”
羹匙落入玉碗中,发出清脆的音响,容絮唇角带笑,阴柔的眉眼却阴沉沉一片:“姜姑娘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
人在极度的恐惧下会丢弃自尊。
她不敢。
姜稚鱼看了他一眼,抖着手去碰他手里的碗,没有阻力,便从他手里慢慢接了过来。
刚要自己吃,容絮却忽然将碗夺了过来,开口:“鱼汤好像没熬好,姜姑娘再等一会吧。”
他站起身,单手端着玉碗走到外面,面无表情地盯着鱼汤,盯了许久,突然就笑了一声。
真是的,他这么辛苦是为了谁?推三阻四的,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他不能生气,他的心态要放平和。
紧握玉碗边缘的长指逐渐用力,晶莹的碎片四溅,被捏得粉碎。我喂的你不吃,谢徊雅喂的你就吃,不识好歹的贱骨头。容絮看着被碎片割伤,鲜血淋漓的手,想了想,对,我也是个贱骨头。于是面含笑意地感叹了一句:“真好,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轻笑渐渐大了起来,似乎根本控制不住。
容絮用被血染红了的手遮住面容,脊背微微抽动,笑得不行。忽然,笑声被尽数敛去,容絮柔声道:“抱歉,手滑了。”屋里的动静小了下来,容絮染血的脸上笑容不减,清美柔丽中透着森森诡气:“应该没吓到姜姑娘吧?”
声音悦耳,带着歉意,如果忽略掉他脸上那明晃晃的堪称愉悦的诡异笑容,的确称得上一句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