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if线:吸血鬼(西幻向)
头顶日光绚烂得过分热烈。
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不像真实的经历,让云心月有些恍惚。楼泊舟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呢?”他伸手,触摸她带着温度的脸颊,漆黑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满足。云心月嗫嚅,嘴唇几次启动,才忍住胆颤,把答案说出口:“吸血鬼。”出口的几个字异常清晰,是她竭力稳住嗓音,刻意咬字的缘故。“准确来说,是圣族的吸血鬼公爵。“楼泊舟好心替她补充完全。圣族,吸血鬼种族中最尊贵的一支,也是被认为与先祖该隐唯一同源的一支。
公爵,则是五爵中地位最高的爵位,仅次于王。所以说一一
“你是传说中有该隐血统,又有东方血统的吸血鬼公爵阿特那忒?”那个传说中,一鬼便耗尽了所有狼人、女巫和猎人才将他封印的…吸血鬼先祖。
“我更喜欢你喊我的中文名:楼泊舟。”
大
自打楼泊舟暴露身份后,他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城堡很大,云心月日日四处瞎逛都碰不上他,更碰不见别的任何活物。这座笼罩在日光下的建筑,像死去已久的僵硬尸体,毫无生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像被豢养在圈里的动物,不知什么时候养肥了,就会被圈主人宰杀。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云心心月重重吐出一口气,麻利换过床尾摆着的衣物,穿上毛绒拖鞋去餐厅。不出意料之外,餐厅里已摆好早餐--面包、吐司、牛奶、鸡蛋、清炒蔬菜、小米粥和烤肉。
她感觉有点儿牙疼,并且分外想念粤式茶楼的三千茶点和降火降血压的菊花茶。
“怎么?"背后骤然一凉,脖颈上似有吐息缠绕,“你不爱吃这些东西吗?云心月猛地回头,一如前几日那般,只看到一片在日光下浮游的微尘,却没瞅着哪怕一道影子。
脖颈上若有似无的触觉,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她搓了搓自己发凉的脖颈,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冒起一片鸡皮疙瘩。“公爵大人。“云心月忍住头皮冰凉蹦紧,有些尖锐刺痛的感觉,“我想见你。”
呼一一
一阵风拂过,将她裙摆吹动,紧贴小腿。
她静立原地不动,只闭上眼睛躲避打来的青丝。发丝扬起,像大片柔韧的垂柳扫过春湖,连弧度都是极其柔美的,轻轻一点,便能荡出涟漪。楼泊舟眼中也有涟漪。
只不过,等云心月睁开眼看来,他黑眸便已无波,带着少年温柔、安静的光看着她。
“你想见我?"他伸手接着从花窗漏进来的光,苍白的指尖趋近冰一样透明。他坐在光里,整个人也像一尊冰雕,似乎会慢慢融化成一滩水。云心月眨了眨眼,眨走自己的错觉。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和公爵谈一笔交易。”楼泊舟咀嚼着“交易"两个字,无声看她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沉默中,云心月的心跳突兀得明显。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楼泊舟斜靠在椅子里,修长的腿一交叉,翘起来,“你知道你在和什么东西做交易吗?”“东西"二字,他加重了口气。
眶一一
窗扇被风吹开,重重打在墙壁上。
云心月眉头狠狠一跳,觉得他似乎有点儿生气,但又想不到他生气的点为什么会存在。
如果认为她自不量力谈交易,不是应该嗤笑一声才对么?她定了定心神,保持语气的平稳:“我知道。”楼泊舟瞳孔缩了一下,不悦的气息感染四周一切,连空气都有几分凝寂。但很快,他那轻微皱在一起的眉头又舒展开,唇瓣左右蠕动两下:“既然要谈交易,不如坐过来细谈。”
云心月迟疑。
楼泊舟将头歪到支起手肘的指尖上,翘起的唇角轻启:“不敢?”云心心月把微凉的指尖收进掌心,捏了捏,悄悄吸一口清晨沁凉的气,抬脚走过去,在他侧面坐下。
刚坐稳,套着窄口长靴的腿便勾住椅子横栏,往他的方向一拖。沉闷的“吱呀”声响起,“嗑”一下,两把椅子椅面的角碰到一起,云心月往前扑去,险险抬手撑住椅子扶手,才没倒入那冰凉的怀抱里。可双腿却被困在他小腿围堵的小角落。
她惊魂未定地盯着他从马甲内透出来的腰链,有一帧模糊的画面从脑子里闪过。
熟悉又陌生。
眸光在腰链坠挂的银蝶上停顿片刻,她缓缓抬眼,对上一双凑近的黝黑瞳孔。
瞳孔主人清亮嗓音压低:“你想谈什么交易?”云心心月握扶手的五指紧了紧,没有退开,迎着那双深渊一样凝滞不动,看不见光的眼睛,坚定说道:“你教我法术,我们联手打破结界出去。”漆静瞳孔颤了颤。
又似乎只是错觉而已。
楼泊舟意味不明对她一笑,又凑近了两分,近得五感已不是那么灵敏的她,也能清楚闻到那股白茶气息。
他说:“你觉得,你在用什么和一个吸血鬼谈交易?”“我的血。“云心月不错眼盯着他看,“还有离开这里的希望。”楼泊舟目光往下落,停在她脖颈上:“血?”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她颈侧的青色筋脉上,微微用力一压。肉眼可见,一粒粒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出。她轻微颤抖,没有退开。
“呵。"他收回自己沁凉的手指,将视线挪回她的眼眸里,笑意弥漫,“你在这浮岛上,无处可逃,我想要你的血,随时可取,这算什么交易。”云心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条件不够劝动他就放弃,而是直问:“那公爵大人,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你养我当血库,也喝不了多少年。我迟早会死…话没说完,一道虎口便卡进她嘴里,两颊也被牢牢钳制住,无法开合说话。她疑惑,含糊发音:“公爵?”
楼泊舟眼里涌动着可怕的情绪,黑眸慢慢转成红棕色,甚至瞳孔中心的红隐隐透出些艳丽。
一一像鲜血一样。
呼呼。
窗外天光尽收,有乌云压顶滚来。
他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眼角尤其厉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把他的眼睛抠下来般,粗暴撕扯。
许是从她眼中看见自己的狼狈,他抬手捂住自己半边脸颊,只剩下半张僵硬得如同面具一样的脸对着她:“我讨厌那个字,不准在我面前提它。”特别是,从她嘴里出来。
云心月将自己说过的话滤了一遍,才想到那个字极有可能是“死”。她点头。
楼泊舟盯了她好一阵,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握拳收回。“反正一一”
云心月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可以答应你。”
“嗯??"惊喜来得太快,显得分外不真切,她不确定地重复,“你……答应了?”
“对,答应了。“楼泊舟看着她脸颊上泛起的红,手指动了动,“但我有条件。”
云心月将溢出的喜气收了收,谨慎道:“您请说?”楼泊舟垂眸看着突然客气的人,眼皮子垂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将黑色瞳孔藏在一线之后,令人难以辨清里面藏着的情绪。“其一,你的血,我要三天喝一次。”
这对她有利,有充足时间可以把流失的血补回来,免得身体发虚。“好。”
“其二,每日我只教你三个小时。”
唔……慢慢练,多练巩固,应该、大概、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行。”
“其、三。“楼泊舟轻飘飘道,“我睡眠不好,你隔天陪我睡一次。”云心月:“!!”
她断然拒绝:“换一个。”
“我说的睡,是躺在棺材里抱着你。“楼泊舟支着脑袋的食指轻轻在自己的墨发上点了点,“你不要想得太污浊了。”云心月:…那也、不太好。”
她长那么大,还没跟哪个异性那么亲密过。“那就不必再谈了。“楼泊舟放下翘起来的腿,起身,“我这一生也没什么值得烦忧的事情,睡不着勉强能算其一,你连这个都无法解决,谈什么打破结界。云心心月听不懂两者关联的充分必要条件,但她求生欲爆发,当即拉住他的手:“行行行,睡就睡。”
生命至上,抱一抱而已,就当自己搂个冰雕好了。“那……她稍稍得寸进尺一下,“我们可以今天就开始练吗?”楼泊舟打破她的希望:“不行,你的体质太差了,要先养几日,补补血,再喝一杯改善体质的药水……”
“然后就可以了?”
“…然后再被我咬一口,感应能量的流动,什么时候能把能量引入丹田,就算成了。”
云心月很失望,吃完早餐还捞了个苹果啃着离开。彼时,乌云已彻底消散。
天光自云层洒落,越过排窗,笼罩整个餐厅。楼泊舟不用吃食物,他枕肘交叉双手,靠坐在金红玫瑰椅上,翘着长腿目送她离开。
黑暗将她背影纳入,他低头亲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姿态中,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虔诚。
一一如在礼拜心头的神。
大
第一次和陌生男人躺在狭窄的空间里……
云心月初初还有些别扭,可真正靠到他胸口上趴着,竞意外好眠。她甚至没来得及生出更多别扭心绪。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她睡着以后,楼泊舟脸上的淡漠消失无踪,假温柔也成了真温柔,看着自己的眼神柔得能滴水。乃至他根本没有睡,卷着她的发丝玩了一晚,在天光前依依不舍送到唇边亲了亲才舍得松开。
尔后,在她将醒时闭上眼睛,假装沉睡。
一起躺上几次,云心月居然莫名觉得,他其实还挺好抱的……她环住自己抖了抖,拍打脸颊让自己清醒点儿,不要见色起意犯花痴。“不能沉迷,不能沉迷。”
一根绑着锥铃的白色发辫从她后背扫过,搭在她肩膀上:“嘀咕什么呢?”云心月吓了一跳,往上一蹦,差点儿撞到他下巴。还好他反应快,用手背垫在两人之间,这才免了惨剧的发生。“没、没什么。“云心月眼神晃了晃,凝定在他手中的高脚玻璃杯上,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楼泊舟也没探究她到底嘀咕什么,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药水,喝了。”云心月接过,低头闻了闻,感觉有点儿像鸡尾酒的调。她略有怀疑:“这是……药水?”
奇怪了,药还能透着点儿酒精的味道。
楼泊舟把手掌搭在椅背上,一副雍容闲雅的样子看她:“你可以不喝。”云心月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喝喝喝。”
她仰头,一饮而尽。
药水的口感也像鸡尾酒,有点儿甜。
“现在什么感觉?"楼泊舟盯着她渐渐泛红的脸,“有感到丹田生起一股热气吗?”
云心月抬手扇了扇风,把长袖撸到手肘上,擦了擦自己脖子的汗。“感觉好热。”
“这样的话就对了。"楼泊舟将椅背一转,自己坐下,拉过她的手。热,就表示本源还认她。
“你好凉。“云心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钻入袖管里,“借我降降温,好不好?”
熟悉的亲昵语气,让他恍惚了一下,被一只滚烫的手轻而易举爬到手肘上,紧紧贴着。
他眨眼回神,看着眼眸有些迷离的少女,将她的手抽出来,把人拉入怀里,背对自己,一同坐在椅背上。
凉气消失不见,云心月不安乱动,被楼泊舟压住腰肢,用双腿锁住,牢牢按在椅子上。
后背的凉意,让她稍稍平静下来。
“别怕。”
楼泊舟在心里补充,这只是你力量的本源,接受它就好。他抬手将她长发拨开,露出泛着粉色与薄汗的修长脖颈。血管因急速的升温而勃发,在她脖颈上蠕动。大拇指眷念、轻柔扫过泛红的脖颈,他贴在她耳边,又说,“别怕。“尔后,黑色瞳孔被红光覆盖,他嘴唇上长出两根细细长长的尖牙,耳朵也拉扯往上,变得尖尖长长。
云心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焦躁地扭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楼泊舟叹息一声,眼角泛上潮红,低头亲了亲她的脖颈。
浓密的睫毛一垂,扫在她耳根处,很痒。
云心月闷哼,抬手摸到他后脖颈扣住,五指紧紧贴上去汲取凉气。楼泊舟张开嘴,慢慢把尖牙刺进去。
尖牙刺进温热血管,凉气丝丝缕缕逸散开,血管一缩,将他紧紧套住。云心月被冷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逃。
好凉,受不了。
套在雪白衬衫里的手往前一横,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舌尖安抚地在伤口处舔了舔,缓解两股能量冲击的震荡。
“唔……“云心月仰着头,失力般枕在他肩膀上,漂亮的眼眸浮起一丝雾气,“好难受妥……
她嗓音里带着点儿哭腔。
楼泊舟听得心里一颤,只想立即将尖牙抽出来,不给她渡能量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这时候停下,两股相遇的能量会在她体内炸开。他只能摸索着寻到她扣在椅子边边的手,带着不容推拒的力量,将自己的手指钻入她的指缝中,紧紧扣住。
大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抚般,轻轻摩挲。
“阿月,忍忍。
很快就会好的。
云心心月双足不安地在地上蹬动,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生出来,如一根根坚韧的丝,从她脚底慢慢往上攀爬。
那丝冰凉如脖颈上的尖利牙齿,从她的血肉、脉络、骨头缝里往上,爬过膝盖,一路往尽头而去,没入丹田打转。
肚子像塞进一块冰似的难受。
呼一一
窗外起了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