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上周方明朗刚完成一台大型手术,并且做的很不错,病人和家属特意来送了锦旗,整个科室都等着他被表扬。
但很遗憾,他不仅没等到院里表扬,还等来了一封辞退信。医院从不轻易辞退医生,尤其是方明朗这样各方面都相当出色的人才。周六早上方明朗接到通知后自己也不可置信,因此立刻驱车去医院问情况,但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半路出了车祸。
大概也是天意,原本他只是要和转弯车相撞,但为了避让前车,车子脱出车道,撞倒了路边大型展架。架子轰然倒塌,把方明朗的车当场砸到报废。程楠的心如坠冰窟。
去医院的路上,她感觉自己一身血液都停滞了,指尖没有一丝温度。她反复想着,,如果方明朗不避让,顶多撞出安全气囊。可偏偏他避让了。
程楠的眼泪直往下掉,她脑袋里很麻木,也无法想象会面临什么。他那么爱运动、爱生活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程楠赶往医院时,方明朗还没醒来。
他的伤势丝毫不容乐观,尤其是车祸时本能躲闪,导致钢筋掉下砸伤了头部和手臂,手臂神经受损严重,会留下后遗症,未来无法再上手术台。在手术室外,程楠见到了方明朗的父亲,年迈又沧桑的老人,穿着朴素单薄的衣裳,独自坐在椅子上无助的抹眼泪。
方家母亲走得早,过去因为债务问题,他们和其他亲戚也几乎都断了联系。在这样的环境里,方明朗却还是长成了一株向阳而生的葵花,但风雨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程楠体会到了刀子生生划烂血肉的剧痛。
如同那年父母离开,妈妈哭着回头,问她:“楠楠,你真的不要我们么?那样锥心刺骨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看她养的小猫。
她有点不甘心。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
程楠浑身像裹了一团冰,她在手术室外坐到了天黑,方家父亲跟她说话她也答非所问,团坐在地上整整一夜。
天亮后,她突然起身往外走。
别人或许不敢,但是她一定敢。
方明朗工作的医院离这里不远,她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上楼直奔院长办公室。
外面医生拦住她:“小姑娘,没预约不行的,那可是我们院长。”程楠木然的说:“我姓顾,我哥以前来你们医院治病时,你们院长把整个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叫来了。”
“姓顾?“那医生应了一句,悄无声息打量她两眼,转身进了办公室,“请稍等。”
程楠整夜没睡,肾上腺素过度分泌,脸颊通红,身子也隐隐发抖,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那医生才出来说:“请吧,顾小姐。”程楠推门进去,正中间老板椅上坐着一个中年谢顶男人。没等他说话,程楠便开口问:“你为什么开除方明朗医生?”院长仔细看她,“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程楠紧皱眉头面色铁青,一巴掌拍掌着实,“糊弄我也没用,现在立刻把你要安插的太子爷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配顶替他的位置!”
院长两手搁在桌子上,平生从没这样让人劈头盖脸怒骂一顿。一贯平静的神情都略微崩了。
“你……说你哥哥姓顾?”
“对。”
“我再确认一次,你是哪位顾先生的妹妹?”“顾知许。“程楠咬着牙,第一次在外用他的名字办事,她竞然用的非常顺手,“我并不知道他和你们什么关系,但是上次来你们医院,你那套嘴脸我还是记得的。”
院长推推眼镜,面色不动,“顾小姐,你们家最近做了一些投资,这事你哥哥没跟你说吗?”
“那关方明朗什么事?”
院长摇了摇头,“顾小姐,没人要顶替他的位置。这是我们院方开会后情重做出的决定。你如果有疑问,不妨回家问问家中长辈。”程楠心中陡然一沉。
没想到这事和她家里有关,她心中顿时有了非常不祥的预感。但无论如何,眼下她绝不能让方明朗丢了工作。手术治病都需要钱,他家里还有父亲要养,大好前途可不能就这么毁了。程楠去了一趟银行,把自己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这所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院长下面还有部门部长,部门下还有各个科室的主任。
领导很多,但他们都怕惹上麻烦,对这件事缄口不言。程楠跑遍了整个医院,最后终于在一个小护士口中听到了些许。小护士把她拉倒了角落里,十分扭捏,“这事儿我也只是听说,帮你这个忙,你出去可不能说我名字。”
程楠点头,“一定!”
“据说上次他们吃饭,就是为了投资那事。我们医院这块儿被市政规划了两条地铁线路,有公司就来投资了,过段时间医院要扩建,也要买很多设备。”小护士说着,紧张的往周围看,“我听他们说,是资方负责人说的,上头有位领导特意提了一嘴,不想在我们医院看到方医生。”程楠怔住,心里轰隆隆砸下一通巨雷。
小护士又道:“我听说这投资很大,那是一位姓顾的大领导,院长估计也不敢得罪,就只能……”
程楠心的咚咚直跳,仿佛要把她胸腔砸穿。资方是顾家的产业,这所医院规模不小,送来的绝不是小数目,能动轴拿出这么大笔资金的,不是那些需要攀附顾知许的亲戚。并且程楠无意中听兰哥提到过,目前集团中除了极个别早已定居国外的股东以外,已经没有高层姓顾了。
方明朗人际关系简单,恐怕没有哪位高层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医生,除了一一那位和她非常熟悉的高层。
回家的路上,程楠给顾衍打了几十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接。后来程楠也不打了,她已经猜到了,恐怕那天顾衍说要把她和方明朗的事告诉顾知许不是开玩笑,他当真说了。
她记起来,正月初一那天萧苒说方明朗从她家里出来时面色忧郁,恐怕那时顾知许就对他说了什么。
而后初五那天,她因为搬家和顾知许吵架时,他最后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你执意这么做,后果自负!”
她知道他这次彻底生气了。
最近她的信息他从不回复。
她打去的电话他也几乎不接,接了也从不肯多说超过三句。并且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伤害所有和她亲近的朋友,他可谓信手拈来。车子抵达家门口,程楠脚下生风迅速上楼,推开顾知许的房间门,却看见里面没有人。
云姨说他最近很少回来,似乎是公司里的事很忙碌。程楠不禁发抖。
可不是么,忙着投资。
她打过去的电话他依然不接,她只好打给兰哥,但兰哥也不接,最后她打给了他常用的那位司机,这才获得了他的位置。程楠坐公司专梯直达三十二层,彼时,他们正在开会,程楠没管那么多,直接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的人个个穿着质地精良的西装,围着一张圆桌旁。顾知许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闻声抬眼朝她怒瞪过来时,一张脸寒气逼人,锋利的浓眉狠狠皱起。
所有人都朝程楠看了过来,他们看上去年纪都比顾知许大很多,但顾知许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片刻后,顾知许厉声呵斥:“滚出去!”
程楠紧紧抓着门把手,一身上下因为紧张和怒气而不自主发抖。好在兰哥迅速起身,快步过来牵起程楠的手,强行把她拖开。会议室的门闭合,但是顾知许的声音还在她耳边荡。他工作状态非常恐怖,既严肃又凶狠,眉头一皱,就能给人压得喘不过气。“楠楠,吓到你了吧。”兰哥拍拍她的肩膀,“最近事情太多,他脾气不好。”程楠定定站在原地,“没事。”
兰哥回头望了几眼会议室,“楠楠,你先在办公室等等吧。开完会我来找你。”
程楠点头,“谢谢兰哥。”
程楠在顾知许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她从没来过他的办公室,这也是第一次来。宽敞通透的总裁办公室,正对门口,是一整片明净豪华的落地窗。从这里看去,窗外的一切都渺小而遥远,站在这里,权力和富贵都于紧握掌心。
他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让别人丢掉努力十多年的工作,可以扼杀一颗少年的心。
他想要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比如让人带走兔子,比如让萧苒父母失业,比如罚她跪在祠堂前跟菩萨认错一百遍……
她不是他的妹妹,更像是满足他那畸形控制欲的傀儡,一个不配拥有自己的思维和生命,只能听从他摆布的玩具。
程楠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如断线珠子大颗大颗滚落出来。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痛苦。
方明朗还躺在医院里。
他那张含笑的脸在她面前越发模糊,他那么温柔善良,一直到上周末给她做饭时,还在劝她和哥哥好好谈谈,他说亲人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或许她对哥哥有所误解,可以试着看看他的内心。
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后果呢?程楠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打开一看,是方明朗打来的。他到底年轻,比预期醒得早。
刚醒来,头昏眼花一身剧痛,得知程楠来过,便给她打电话了。程楠匆忙赶来医院,刚迈进病房见到他,一路上勉强干涸的眼泪便又止不住了。
他脸上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脑袋上裹着厚厚纱布,病床抬高了一些,他靠在床上,右手固定的严严实实,挂在胸前。偏偏还是右手。
程楠抹着眼泪,站在床前哽咽问:“你,你还疼么?”方明朗努力笑了一下,扯着嘴角伤口,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声音沙哑说:“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但是……
“小伤而已。”
门外,方爸爸端着一只中号塑料盆走进来。他低着头,因为过去在工地打工受过伤,腰背有些佝偻。方明朗说:“爸,你歇会儿吧,我待会儿疼了自己叫护士。”方爸爸很沉默,点点头,往外头指了一下。他的视线路过程楠的脸,混浊衰老的一双眼睛,程楠慌忙低下了头。
病房门关上,程楠回头看向方明朗。
他发丝松散,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灰,伤痛几乎把他过去所有的神采都削去了。
方明朗伸出左手,轻轻拍她,“唉……楠楠,笑一笑吧。你看我命多大呀,车子都拉去大型垃圾回收场了,我还活着呢。”程楠擦着眼泪,说不出话。
方明朗望着她无奈的笑。
程楠抬起头,看见他又像往常一样,笑得眉眼弯弯。他眉骨下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贴着绷带,挡住些许泛红的眼尾。程楠感觉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越是乐观开朗,她心里的愧疚越是浓烈沉重。她今天去他们医院,发现每个医生都对他评价极好,大家都很惋惜他突然被辞退。
那么热爱工作的一个人,她无法想象如果他得知这一切因她而起,会是什么反应。
他这个老好人,大概也只会安慰她,说没关系,说不关她的事……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无比难过。
程楠看向他的右手,“胳膊……”
方明朗也低头看了一眼,“他们跟我说了。”程楠怔住。
方明朗还是很温柔,“没事,不是大问题。我从小身体好,估计很快就能恢复。实在恢复不了,那我就不给人做手术了。哎,你不知道吧,其实做手术还挺累的……”
程楠眼泪再次翻滚。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她转身飞速朝屋外跑,没跑出几步便撞到一个黑色身影,停在脚步望去,正是方明朗父的亲。
程楠定住脚步。
“哎一一”
沧桑年迈的老人先开口了。
程楠低头,“叔,叔叔……您好。”
方爸爸几步走上前关闭了病房门,抬抬手,示意程楠跟他走。程楠不敢违背,跟在他后面,满脑子乱糟糟的想着如何道歉时,他在走廊尽头停下了脚步。
他开口了,苍老嘶哑的声音问:“妹子,你是他媳妇儿不?”程楠一愣,睁大了眼睛。
她想摇头,但脑袋像被泪水定住了一般,动摇不得。“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方爸爸比程楠矮一些,他低着头,程楠看见他灰蓝棉外套上缝缝补补的领口。
自从家里债务还清后,他们日子好了很多,后来方明朗在顾家资助下还去留学,父子俩都搬进了城里。
但他父亲依然过得节俭清贫。
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进程楠手里,“这些你拿着,这点钱不多,但是那小子是个榆木头脑袋,不懂讨人喜欢,你多担待。”程楠怔住,惊得立刻清醒过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不,叔叔,我不能要。”
老人把钱直接塞进她衣袋里,“我瞧着妹子你是好丫头,他这样了,还来看他。我也听他们说了,他多半也当不了医生了,你以后跟不跟他都没事,这些就当老头子谢谢你来看他的。”
程楠眼泪又往下掉。
莫大的愧疚像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秤砣,她痛得要死掉。“叔叔,我……”
“收着吧,这正月里头,我这把岁数了也没怎么给过小孩压岁钱。”“不,这钱我不能收……
“拿好。小孩拿了压岁钱,一年过得顺利平安。“方爸爸呵呵笑,拍拍她,转头往后走去。
程楠的心在他的祝福下彻底溃散。
如果不是这么一遭事,如果方明朗好好的,如果她是正常和他一起去他家…她大概会开心到疯掉吧。
程楠的灵魂像被抽走一大半,浑浑噩噩走在医院走廊,经过方明朗的病房时,她躲在暗处悄悄望了一眼。
他很安静。
那张脸仍旧那么好看。
清晰明了的轮廓,翘挺的鼻子,光洁的皮肤,还有那眉头,从不轻易皱起。他微微侧着脑袋,半张侧脸深深迈进枕头下,他紧闭双眼,眼泪从黑色睫毛下接连不断的挤出来。
脖颈上的筋脉因过度用力而暴出,眼泪沿着他下颌流淌,悄无声息没入枕头。他微微咬着牙,却看不见那小小的虎牙。他哭得很伤心,但一点声音也没有。
还是这样,克制又温柔。
在得知自己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时,他第一时间做的,是笑着安慰所有人。
程楠从医院台阶走下来,面色如死灰惨白。她哑着嗓子对出租车报了地址,车子一路颠簸,她的脑袋反复在玻璃上磕碰,她却没有一点感觉。
宽敞豪华的别墅。
装着她天真无邪的童年,以及痛苦不堪的青春期。顾知许的房间亮着灯。
她拖着沉重又缓慢的步子走在楼梯上,一只手搁在衣袋里,里面是方爸爸给她的压岁钱,皱皱巴巴的一叠纸币,仿佛尚有余温。她上楼,正巧遇见下楼的兰哥。
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柔声说:“楠楠,开完会看见你不在,我就没给你打电话了。知许也回来了,但是今天下午不小心摔了胳膊,也不让我给他涂药,你待会儿多关心关心他吧。”
程楠平视前方,黑色阴影投进了眼窝里。
她淡淡冷笑。
又是胳膊。
还真是巧啊。
程楠推开门,看见顾知许正坐在床边。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换了一身蔚蓝睡衣,料子细腻柔软,衬得整个人纤瘦清俊。他拿着药棉,正在往右手肘处涂药。听到声音,他头也不抬,“终于舍得回来了。”程楠面无表情,泪水仿佛将脸上所有肌肉凝固,她连装都装不出来。“今天的事。“顾知许声音很淡,“抱歉。我没想到你突然进来。”他居然跟她道歉。
程楠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抬头看她,但不等他反应过来,程楠忽然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她力气很大,把他胳膊翻了个面,下午扭伤的关节有些泛红,经她这样一扯,痛得顾知许脸色骤变。
“你一一"顾知许不敢相信,她现在居然直接跟他动手了。“你跟我道歉啊。"程楠发着抖,“你跟我道什么歉!顾知许,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程楠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伸手迅速支住床头,才勉强没有倒下去。顾知许声音瞬间变得冰凉,“程楠!”
“你还在凶什么!"程楠拿起他床头柜上的夜灯,猛砸在地上。啪啦一声巨响,细碎的瓷片飞溅,从顾知许脚踝划过。程楠发着抖,从喉间慢慢挤出声音:
“顾知许,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你妹妹。”顾知许脑子里嗡了一声,目眦尽裂:“你说什么?”“从前你做得所有恶,我百般忍让、委屈自己,只因为你是我哥哥。“程楠抹了一把泪,死盯着他的眼睛,“可是这样换来的,是你毫不收敛变本加厉!顾知许心脏几乎要爆炸,攥紧了手中的被子,用力咬牙,“你在说什么?我做什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一句话,让方明朗丢了工作,而他因为着急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以后恐怕都上不了手术台了。”提到方明朗的名字,程楠又是一阵心酸,手指紧捏成了拳头。“顾知许,现在整个公司,除了你,没有哪个姓顾的有这么大权利!你当年自私自利狼子野心,赶走所有顾家骨干,妄图一人独吞爷爷留下来的一切,现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姓顾的有实权!这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爸妈说的一样,你生来就是要毁掉我们家的!”
顾知许的眼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黑得如墨水一般,仿佛要把人生生吞没在里面。
他说不出话,嗓子仿佛被人死死掐住,没有丝毫空间喘息,浑身每一条神经都疯狂跳动起来,大肆嘲笑他的无能。
他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愤怒至极的程楠,浑身只觉如死过一样冰凉。他从小是个不爱为自己辩解的人。
这一次他很想辩解,但,他甚至不知道究竞是什么事。在她回来前,他一直在想如何给她道歉,为今天下午凶她的事道歉。“顾知许,我恨你!我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恨过你!我希望我根本没有你这样一个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要了别人的命!”程楠发疯似的把床头柜上所有东西都扫落下来,水杯、药瓶、钢笔…碎落一地。
顾知许突然抓住她的手,他身上抖得厉害,声音也发颤,“明朗怎公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不配知道他!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凶手!”顾知许从床边站起来,双腿剧痛,他试图大力钳制她的手腕,“你先给我说清楚!”
“你想要我说什么?就因为我爱他,就因为试图和他在一起,就因为我想独立出去,你故技重施,酿成大祸!这次你毁掉了别人的人生,你满意了吗!”程楠拼命叫喊着,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兰哥站在门口,震惊看着这一切,“楠楠!”
程楠回头看他一眼,一把抓住顾知许的领口,“明天和后天,我会起草所有相关文件,周二早上九点,去公证处门口等我,我要和你公证解除所有收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