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if番外

所谓世事两难全，程楠在生第一个孩子时格外顺利，没想到生第二个孩子竞然十分困难。

进产房后她和上一次一样疼得死去活来，偏偏宫口一直不开，达不到打无痛的标准。

耳边传来顾知许不间断的安慰声，她无法回应，只能暗自鼓励着自己，她想，和上次一样，很快了，很快就能打针，打完后就能轻松一些，再然后，就能听到孩子哇哇大哭……

只是这次,她逐渐疼得脑袋发晕，慢慢的，视线也模糊起来。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开,她闭上眼,沉沉一觉睡去。她这一觉似乎睡得很死，她从没感觉身子如此轻盈过。尤其是怀孕后，身体总是很沉，每每一步都感到费力。她脑袋也渐渐发空，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能看到的只有白光，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迷茫中，程楠被人叫醒。

她感觉自己很困,困到眼睛都不想睁，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生完言言并且在福利院工作后,她每天作息都很健康,很少赖床了。但今天似乎格外好眠，脑子昏昏沉沉。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声音低沉又磁性，但语气很凶：“程楠，你还在磨蹭什么？立刻给我滚起来！”她反应了一下，是顾知许的声音。

她不禁狠狠一愣，这小子今天吃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凶她。程楠猛地睁开眼，立刻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抬头，看到顾知许与她相隔两米，正坐在她床边椅子上。他今天穿了一身纯黑西装，额前碎发全部梳到脑后，妥帖又仔细。他面无表情，但因气色极好，他那张看了无数遍的脸竞然帅到她失语。他双手交叠在胸前垂眼看她，眼睛冷若冰霜，跷着二郎腿，又拽又高傲。“我去！”

程楠来不及思考，立刻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没功夫夸他帅，先摸上了他的小腿，着急骂道：“顾知许你腿不想要了是吧？赶紧放下来！”顾知许那张俊脸明显一僵，“你叫我什么？”“我叫你顾知许怎么了？我之前叫媳妇儿你又不爱听！”程楠对他无语，赶紧把他腿放下来，慌忙中，不知怎的，她手底下摸到他的腿感觉好像突然粗了一圈，甚至能触碰到明显的肌肉。但还没等她仔细探究，他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干嘛！”

程楠一惊，突然被他从地上提起来一一

对，是提起来。

顾知许身高腿长，一起身，顺势就把她拎了起来。他力气很大，拎她像拎小鸡仔一样。

好长一段时间里，程楠震惊到眼神都失焦了。他他他他一一他干了什么了？

她记得那天她好像是在生孩子，不知怎的这次格外难生，她痛得昏过去了。难道她是昏睡了好几年吗？一觉醒来顾知许身体已经恢复的这么好了！程楠转过头，瞪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的脸。这么仔细一看，除了格外帅以外，他那股子意气风发少年感似乎浓了几分，皮肤又白又嫩，眉眼深邃又干净。“顾知许你一一”

程楠刚开口，忽然被顾知许一把扔回床上，她猝不及防跌进了柔软的床铺，蜷起身体，又翻身坐起来。

她终于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多么高大俊气的男人，他个子极高且身材傲人，透过笔挺的西装也仿佛能看到他匀称细致的肌肉。那是一种健康又华丽的帅气，天然生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优雅。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今天奶奶八十大寿，来了很多客人，你最好给我立刻滚起来。现在我就当你起床气，待会儿要还敢这样发疯失礼，可怪我不客气了。”

程楠坐在床上，捂着嘴哆嗦，“奶奶？奶奶不是已…”顾知许眉色一凛，算是警告。

程楠浑身发凉，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跳下床跑到镜子前，定睛一看：

纤细白净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蝴蝶结睡袍，齐肩短发，素面朝天。秀气的面庞处处写着青葱稚嫩，仔细一看，双颊还有一丝婴儿肥。她目瞪口呆。

她当然知道一一

这是她十七八岁的模样。

天内……

程楠捂住嘴唇，转头看向顾知许。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

在这一个时空里，她只有十七岁，她哥哥也还年轻，并且他十分健康，能单手将她拎起来。

这是一个她曾经梦想过的时空。

但她从没想过能真正来到。

程楠心里万分忐忑，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顾知许那张神采奕奕的脸，哆嗦道：“哥……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顾知许随意瞥她，“什么孩子？”

“我和你的孩子，我们的言言。“程楠跑上前，一把抱住他，这具健康的身体很陌生，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恐惧：“我，我还能把他生出来吗？”顾知许浑身一怔，下一秒伸手按住她的脑袋，狠狠咬牙切齿，“程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再胡说八道一句，今天你就别去赴宴了，给我滚去祠堂跪到晚上。”

程楠抱紧了他，仰头大哭，“我没有胡说！我好怕，我好怕，我不能失去言言啊”

她突然哭得厉害，眼泪像崩断的串珠，大颗大颗掉个不停。程楠很少哭得这么厉害。

即便偶尔闯祸被罚，也没有哭成这样。

顾知许一怔，皱着眉头，静了片刻，才低低叹了气。他顺手把她抱起，放在床边。

她昨天选好要穿的衣服鞋子保姆都帮她拿进来了，她两腿搭在床下，顾知许埋头单膝蹲在地上，捉住她的脚帮她穿鞋子。白净又小巧的脚，裹在他修长利落的掌心里，他给她穿了一双粉边袜子，两只都穿好，又给她套上了白色尖头靴。

系好了系带，顾知许才仰头看她，“去洗漱，再把衣服穿好。”程楠愣愣的，抹了眼泪，抱起衣服去了更衣室。这些的确是她十七八岁时喜欢的衣服，粉嫩又飘逸，她已经好多年不穿了。担忧都郁结在她心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她现在只有十七八岁，肯定不能把儿子生出来。

只能先观察观察情况。

她慢吞吞的穿衣服走出来，看见顾知许正坐在梳妆台前等她。她年少时爱美，梳妆台很大东西也多，不同规格的卷发棒有一整箱。顾知许取了几支出来，已经帮她预热好。

他还是那淡淡然的样子，抱臂看着她走过来。“坐。”

程楠在镜子前坐下。

顾知许拿了一把梳子站在她身后，面色平静，轻轻挽起她的乌发。程楠愣愣的，看着镜子里两个人。

分明是她和她的爱人，她却感到一种不可置信的虚幻。在她记忆里，过去的顾知许十分忙碌，而有了空闲的顾知许已经一只手无法动弹。现在，他却静静立在她身后，温柔的帮她梳理头发。他把她的头发梳理整齐，用一个粉色毛绒发圈扎起来，又细心的烫卷了她得耳发。正面看着，她活泼又可爱。

但她一转头，看见短粗的马尾像一只扫把杵在自己脑后。程楠没忍住，捂着嘴唇，眼泪还含在眼眶里，噗嗤就笑了出来。“哥，你看这好看吗。”

顾知许脸瞬间黑了。

他随手扯下那小发圈仍在梳妆台上，低声呵斥：“走了。”…哦。”

程楠乖乖起身。

这是一个不错的艳阳天，程楠跟着顾知许穿过屋前花园，看见一辆黑色敞篷跑车停在外面。

程楠正想着是不是哪位客人开来的，下一秒，顾知许已经长腿一迈，拉开车门坐上去。

程楠惊呆了。

他那张年轻的脸庞转过来看她，“等什么？”程楠连忙坐到副驾。

跑车仪表盘很华丽，花里胡哨一堆功能，顾知许手上带着一只贵气十足的手表，他随意看了一眼，接着便一脚油门轰出去。程楠惊得像只兔子，紧紧扒着安全带。

“顾知许你开慢点！”

顾知许眉头一拧，他好像忍她很久了，速度一点也不放下去，踩足了油门，在别墅区后宽敞的大马路上一路飞奔。程楠胆站心惊，“慢点啊！我让你慢点！”顾知许那头黑发在风中翻飞，他转头便是怒骂：“闭嘴！你吃错药了今天？不是你哭着闹着让我开快点？”

程楠惊呆了，她哪里能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他们过得这么刺激。她只知道以前年少轻狂跟顾知许要跑车，让他狠狠骂了一顿。他明明最看重安全了。

他们一路风驰电掣，平时半小时的路程二十分钟就到了。顾知许把车停在门口，钥匙扔给泊车门童，拉着程楠就往里走。虽然已经火急火燎来了，但还是迟了一会儿，顾知许说：“下次再赶要紧事上磨蹭试试。”

程楠撇撇嘴，“对不起嘛。但反正也没人敢骂你。”顾知许回头瞪她一眼，两个人刚迈进大厅，就看见一位藕色长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和来宾说话。

顾知许理好领带，规规矩矩带着程楠过去。女人闻声回头。

“知许，楠楠。”

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

一一程珅地。

再次见到她的脸，程楠不禁心中一怔，脚步踉跄。一张美丽的容颜，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疯狂和绝望。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位优雅的夫人。

程楠手抖了一下，低声喊：“妈妈……

程珅珅回头跟宾客最后喝了一杯，放下香槟走过来。她板着脸看他们兄妹俩：“说说吧，这回又是谁磨蹭了？奶奶寿宴都能迟到，待会儿见了爷爷，一准儿挨骂。”

程楠愣愣看她，旁边的顾知许道：“对不起，妈，我出门前临时处理了一点事。”

程珅蚺低低哼一声，抬手抚开了他微微凌乱的头发。“这又是自己开车来的吧？“程珅珅一边帮他理头发一边念叨：“上回就说了，你们的安全最要紧，提前一点出门就不会那么着急乐。知许，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总跟个小孩子一样？”

顾知许说：“嗯，知道了。”

他在妈妈面前很乖巧，脸上看不见一丝凶巴巴，安静垂着眼，微微弯腰，任由妈妈帮他打理头发。

程楠怔怔看着。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瞬间在她心里翻涌，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揪起来，既心疼又难过。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个世界的顾知许，拥有另一个顾知许梦想拥有的一切。健康、快乐，以及父母的爱。

那个世界的顾知许或许连想也无法想象。

程楠有些难受的转过头，程珅珅很快便注意到她，摸摸她脑袋，“怎么了？宝贝，早起又不高兴了？”

程楠低头，“没……”

“那是哥哥又凶你了？”

“没，没有。”

程楠心里一颤，闭上眼，快步走上前抱住她，“妈，我只是想你了。”“哎呀。“程珅珅温和的笑，望着顾知许说：“你瞧瞧你妹妹，才几天不见就学会撒娇了。”

程楠往她怀里钻，努力忍住心酸的眼泪。

她想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顾知许走过来牵她的手，对程珅珅道：“妈，我先带她去见奶奶吧。”程珅珅笑，“去吧去吧，晚点我来找你们。”顾知许点头，牵着程楠的手朝里面走去。

长长的走廊里，灯光如瀑，照在两侧莹润的玉石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知许走在靠窗侧，低头问她：“你怎么回事？搞得像我欺负乐你一样。”

程楠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

墨黑色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清澈干净。果然，无论在哪里，他的眼睛永远如此美丽。

程楠说：“可你就是欺负我了。”

顾知许微挑眉头，俊脸上浮出一丝疑惑不解，“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程楠握了握他的手，感叹那手是从未有过的温热。她不禁低声叹气：“你就是欺负我了…”

顾知许轻轻哼，“早跟你说过了，你跟明熙一起住会好点，偏偏不听，非要来我这边凑热闹。”

程楠的脚步立刻停下。

她瞪圆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

顾知许回头，“又要闹什么？”

程楠回过神，慌忙摇头，有些紧张的问：“你是说明熙吗？明，明熙他，他今天也会来吗？”

顾知许敲她脑袋一下，“明熙是你叫的吗？没点样子。”他一手插进西裤兜里，笔直的往前走，“他早就来了，在爷爷旁边伺候着呢。这小子一年就回来几次，可不得好好陪老人么。”程楠跟在他后面，沉默的点头。

这个世界还真是美好啊。

她这辈子可从没想过还能见到顾明熙。

程楠随着顾知许绕进内堂，站在外面的都是一些从前都见过的亲戚，他们似乎和以前见到的差不多，一定要说变化，那就是有几个人似乎更光彩了。程楠挨个打完招呼，又随着顾知许进到里面。宽敞华丽的里屋，爷爷奶奶坐在高榻上，身边有几个人陪着伺候说话，其中，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爷爷身边，满眼笑意。程楠暗自惊叹。

她只见过顾明熙儿时的样子，还是在他那墓碑上，一张小小的照片。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他见面。

他长得半像妈妈半像爸爸，满脸阳光俊气，皮肤好，眼睛也大，看上去比顾知许年幼一些，笑起来脸上有小小的酒窝。是如同朝阳般的一个人。

他转过头来，笑着打招呼，“嗨，哥哥，楠楠。你们终于来啦。”对程楠而言，他几乎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但不知怎的，他身上似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吸引着程楠对他微笑。

他走过来摸摸程楠的脑袋，“呀，小丫头，又长高了嘛。”顾知许站在他们旁边笑，“喏，长个子呢，前些天还闹着减肥。”他们一起笑了几声，顾知许领着程楠跟爷爷奶奶打招呼。顾知许在长辈面前向来得体稳重，老爷子批评了他几句，说他玩心太重，又说他还不够成熟，前段时间因为他浮躁，处理的项目不够完美，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

顾知许都一一应着：“是是是，孙儿知道了。”奶奶在旁边看不过去，摆摆手笑，“好了，别说孩子了。知许平时就累，这好不容易来吃个饭，就让他放松放松吧。”老爷子眉目威严，“这小子，一天天让多少人盯着呢，我不看着他，能行吗？”

顾知许点头，“是是，您说的是。”

顾明熙凑上去，“爷爷，您刚才怎么跟我夸哥哥的，再说一遍呗？”奶奶笑呵呵，爷爷怒哼，“我再夸他，这小子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大家又齐齐哄笑。

奶奶把程楠也叫过去，细细问了她的近况，得知她这次考试有进步，又高兴的给她塞了红包。

程楠很惊讶，那个世界的奶奶并没有这样对她。奶奶和爷爷都认为她是外面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她。

她有些无措的抬头，一转眼，正对上顾知许的视线。他站在半步外，低头笑吟吟的看她。

那双眼睛里，流传着全世界的温暖。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只装得下她。程楠的心，豁然一亮。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全家人宠爱的妹妹。

而他，是家里健康开朗、风华正茂哥哥。

是一个符合所有人期待的、真正的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