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县(1 / 1)

第37章南县

在小年这天。

两人正式回到傅时的家乡一一南县。

南县没有机场。

只能先飞旁边的江县机场,再转车。

两个小时车程,加上候机航程和路上交通的时间,耗费了十个小时,他们才堪堪抵达南县。

到小区门口。

天色昏暗,只剩几点微光。

何晓远远看过去。

密密麻麻一群人,正站在寒风里迎接他们。之前已经拜见过长辈,但何晓还是紧张。她收回目光,揉搓着脸深呼吸几次,掩饰自己拘谨局促。

下车之后,故作镇定地笑着问候他们,边说边偷偷瞄着旁边的傅时。她怕自己叫错人。

傅时父亲早年意外身亡,他十几岁时傅母再婚,生下弟弟曹远。一群人当中,只有傅母和曹远是傅时血缘关系上的亲人。至于其他人,有的连傅时都弄不清。

谁是谁,该叫什么。

更别提何晓。

傅时对她微微颔首,平静地转头依次打招呼,一轮过后才看向自己的母亲。两眼相望,竞不知谁更怅惘。

看见近两年未见的儿子,傅母神情激动,攥着他的手欲言又止,傅时还没出言安慰,旁边的曹父便轻声提醒道:“先让小时他们回家吃饭。”傅母才点点头,拉着两人往小区里走。

晚饭她准备了一下午,各类鱼肉鲜蔬把九个细瓷大碗填得满满当当。在南县多用来招待贵客。

吃饭时,大家都亲亲热热的。

毕竟许久不见,彼此之间总带着滤镜和新鲜感,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是傅母频频夹菜,让何晓有些受宠若惊。晚饭过后,一群人寒暄客套。

傅母心疼两人路上折腾奔波,便打发他们去休息。之后几天有的是时间。

既然如此,那些亲戚们也就不再围着傅时叽叽喳喳,便也陆陆续续散去。风流云散尽,外面已是漆黑一团。

天边只有弯月一镰,疏星几点。小县城的夜晚格外静僻,街上空空荡荡,只零星有行人路过。

傅时的房间,傅母早就打点干净。

他和何晓就此安顿下来,奔波一天,两人都疲惫不堪。洗漱之后,便栽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曰。

按着何母的建议,何晓起得很早。

她去给厨房里的傅母打下手。

傅母看她做事干练利落,就知道她是个勤快的姑娘,跟她闲话着家常。越看,越顺眼。

长得可人,性格好,又能干,还在大公司里上班,简直不能更中意。不多时,傅时醒来。

见何晓不在房间,出来找人,见她和傅母在厨房里聊得起劲,也不打扰她们,自顾自地去洗漱。

等到吃完早饭,跟何晓整理行李的时候,才促狭地问。“这么勤快?”

这话得了何晓一个白眼,她压低声音回怼。“我本来就很勤快,在家里的时候,你做过饭吗?”“是,我懒,你最勤快。”

傅时嘴角含笑,摸了摸她翘起来的呆毛。

夸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竞她是功利的勤快,笑着转移话题。“你说这个,妈妈会喜欢吗?”

边拿起两个礼盒给他看。

里面是金饰和补品。

金饰是她细心挑的,大气富贵不落俗,正适合傅母戴。补品是姆妈吃过觉得不错的。

傅时看她认真的小模样,点头应是。

其实买什么,妈妈都会喜欢。

给曹父带的保健品。

曹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没自己的份,连声说:“买这些做什么,太见外了……”

眼角眉梢却也是笑着的。

给曹远带的是双潮牌球鞋。

他接过后,激动地说了声“谢谢嫂子”赶忙回屋去试鞋。下午。

两人闲着无聊,便出去逛街。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繁华,却显得更加有生气,各类声音参杂,热闹得很。一路上何晓好奇地看看这里,瞧瞧那里,烤红薯来一份,糖葫芦来一串,吃得不亦乐乎。

傅时也由着她胡吃,一次而已。

何晓正逛得开心,旁边的傅时陡然在一家店铺前停下脚步,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是个极其平常的店铺。

门口摆着红底白字的招牌,里面挂着各色服饰,旁边蒙灰的喇叭发出刺耳机械声,不断循环地叫喊着。

“清仓大甩卖!”

“都是正规品牌!”

“不要499!只要99!”

见傅时神色感慨,何晓好奇地抬头,便开口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傅时眼中怅然,开口只说他在这里打过工。嗯?

以前听傅时的事迹,她记得他好像上大学之后就只隔年回家呀……怎么在南县打过工呢?

见傅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何晓压下心中疑问,没有再追问。

两人又逛了逛才回家。

何晓走得脚酸,傅时让她去房间里休息,自己去厨房帮忙。见他过来,傅母有些失望:“晓晓呢?"

听他说在休息,傅母也点点头:“休息会也好,来,你来择葱,那个青菜也洗一下。”

无情地使唤自己儿子。

母子二人闲扯些家常,好像傅时没有离开过一样。看着傅时低头择菜的样子,傅母突然发问:“你跟何晓……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

催生来得猝不及防。

傅时怔了一瞬,随后有些无奈地开口:“晚点吧,这才结婚多久。”见他推辞,傅母并不强求,能看到傅时结婚,她已经心满意足,转念跟他说起曹远,直说:“没你省心,那个成绩啊起起伏伏的,一点都不稳定,你说他也不着急……

傅时不了解,并不多说什么,只说念书是他自己的事,劝慰傅母别操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吃完晚饭。

受傅母的逼迫,傅时来到曹远的房间。

这是个典型的高中男生卧室,墙上挂着球星的海报,桌上摆着各种辅导资料,坐在电脑椅上的曹远拿着手机不知在刷着什么。抬头见他进来,曹远心知肚明。

“妈又让你来催我学习了?”

傅时点头,在他床边坐下。

这样的事两人经历过多回,早就见怪不怪。两人静静地坐着刷手机,都没说话。傅时在看股票,曹远像是在刷短视频。待够时间,傅时准备出去。

曹远在他起身瞬间抬头,目光转移到傅时身上,有些苦恼地开口。“哥,你说我干点什么好呢?”

傅时闻言脚步一顿,旋即抬步出门,只留下一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曹远的选择比他多得多。

除夕的前一天,一家人出去买年货,把冰箱和橱柜塞得满满当当。正月初一不能动扫把,又要迎客,所以要在年前把家里打扫干净,等收拾完,一家人都累得够呛,晚饭是出去吃的。除夕又叫团年。

在外游子从天南地北赶回家里,团聚过年。除夕这天。

曹父,傅时和曹远在贴对联,福字和门神。何晓和傅母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

大鱼大肉。

何晓觉得有点腻的慌。

平常她和傅时的口味都偏淡。

这一下油腥血臭,烟熏火燎,让她很不舒服,但傅母在旁边,就忍着没说什么。

晚上吃团年饭。

何晓只吃些素菜,偶尔傅母和傅时夹点肉才吃两口。傅时发觉她有些反常,便在饭后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语带关切。何晓低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下午看得太多了,有点腻。”傅时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牵着她去厨房倒柠檬水喝。清新微酸的味道让何晓好受了些。

“好点没有?”

她点点头,跟着傅时回到客厅里。

电视里放着春晚,全家人边看遍吃零嘴嗑瓜子,时而吐槽两句,缅怀以前的春晚。

是熟悉的除夕味道。

何晓半倚着傅时,两眼微眯,她有点困。

傅时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睡一会,毕竞晚些还要给大家拜年。晚些时候。

各个群里都开始发红包雨,几块钱一群人也抢得不亦乐乎。何晓拿着两个手机,手忙得点不过来。

“你让傅时帮你,他在一边闲着算什么事儿。"傅母笑着起身,边说边拉着何晓到房间里坐下,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她。“好孩子,这是我跟你曹叔给你的,不多,都是心意,可不能拒绝。”何晓接连婉拒,傅母坚持要她收下。

她一脸为难却也只好接受。

看她窘迫,傅母轻拍她的手,眼神像是透过她看着谁,过了许久才略带哽咽地开口:“你和傅时,以后好好的,好好的……见傅母神情有异,何晓斟酌着词句想安慰她。话还没出口,傅母自顾自地喃喃说着。

“他命苦哦…

傅时?命苦?

一句话勾起那天的疑问,答案仿佛仅咫尺之遥,过去的傅时好似她触手能及。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命苦?”

充斥着疑惑与不解。

一问惊醒沉浸在回忆里的傅母。

闻言她立时抬头,脸上的困惑转瞬变为了然。又回到之前和蔼的模样:“这些话,傅时没说我不好跟你讲,走吧,他在外面等着你呢。”

让她自己去问傅时?

闻言,何晓也只好点头,随着傅母出去。

客厅沙发上,傅时看着电视上无聊的小品,手下漫不经心地抢红包,见她表情复杂,便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之后还回去。”傅母给她的钱,收也没关系。

反正到临走的时候,他会随回去。

又想起来他还没发红包,便拿起手机给何晓转账。见状,何晓只得压下疑问。

低头看消息,一时好奇,睁大眼睛问道:“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数额大倒是不稀奇。

“买了点东西。”

傅时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

理直气壮(不是)

“好呀,你竞然花了给我的钱!傅先生怎么补给我呀?”像是刻意掩盖什么,何晓话说得夸张,笑着挪到他旁边,哪里是真的要补偿,闹着玩而已。

“怎么补偿?”

何晓面上玩笑着,眼中尽是认真:“什么都行吗?”傅时只以为她闹着玩,便笑着点头。

“什么都行。”

空白支票√

何晓内心激动异常,目光回到电视屏幕上,心里却忖度着什么时候兑现。余光瞧见时间,暗道不好。

忙拉着傅时去窗台上,打电话给家里问好。楼下空地里,许多小孩在放炮竹烟花,噼里啪啦,流光溢彩,嬉戏打闹欢腾得很,这倒是年味十足。

铃声响了几下便被接起来。

幸好,何父何母还没睡。

听见两人的问好,笑着连说:“都好,都好……”闲聊着,何家父母便困倦地表示要去睡觉,他们上年纪了,熬不动。

除夕夜有守夜的习俗。

但两家人里,也只有傅时和何晓真正守下来,连曹远都早早睡去。除旧迎新的夜里。

何晓终于得到答案,可她却不甚高兴。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