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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刁难

“让我猜?"岑明莺掂量着说辞,最后试探性问道,“我猜,你是要用自己为二皇子做的一样事情,来与他交换。”

而且,不会是一般的事情。

若是财物,洛箫身上肯定短时间内拿不出很多,而且就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二皇子又家大业大,定然不会以财物交换。洛箫听了岑明莺的话,颇为赏识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是啊。我用的,便是将二皇子扶持上储君之位,待他继位,我们的灵草便能够手到擒来。”岑明莺从未想到过是这般交换。

洛箫竞然有如此才能,都能够当二皇子的幕僚,且得到他的信任。“那不是也要等很久吗?“原本质疑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岑明莺最终还是话锋一转,从别的角度先行入手。

绝对不能太直接,她想。

洛箫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头,他看向岑明莺的目光略微一变,岑明莺都感觉他还在怀疑她问这话的目的。

很快,他松开了蹙起的眉头,面容放松地快意道:“当然不用等很久。蛊毒解得越慢,对你的伤害便越大。”

“何况,我可没有从头开始帮二皇子的本事,"此刻,李元已经打道回府,洛箫同他挥了挥手,当作告别。

看着李元远走出院门的背影,洛箫靠近岑明莺,轻声道:“二皇子的计划已经快结束了,他知晓我能够控制蛊虫,此番前来,便是让我替他的计划收个尾。”

但若是用灵草换洛箫的收尾,未免又有些过于亏损了。除非,这个收尾极其重要,二皇子与洛箫间的交易并不全然只有一味灵草。岑明莺自小长在深宫里,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明争暗斗她多少也见过一些。毕竟,没有心计的人,无法存活于深宫。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洛箫的一面之词,如今,她总归无法轻信任何人。岑明莺表面上乖巧地点了点头,实则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留在燕国宫中观察情况。

恍惚间,洛箫又同她说了几句话,隐约透露出了一些必要的情报:“盈盈,我思索一番,还是打算同你说。”

岑明莺抬头。

“十五日以后,二皇子所豢养的军队会攻往皇城,将太子与皇帝围起来,进行反叛,从而取而代之。”

“届时,我会带你去一处安然的地方避一避,这些血腥,不看也好。”洛箫同岑明莺说这些,为的便是让她打消疑虑,暂且信他。他知晓面前人虽然是公主,但也没有那么容易信任他。

他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她忽地笑了:“谢谢你,洛箫。”风拨动树叶,卷起一串簌簌的声音。

连同洛箫胸前的银饰都不由自主地碰撞起来,风声卷过珠声,不知是不是因为岑明莺的话语,洛箫蓦然愣了愣。

“为何谢我?"他问。

岑明莺也不知那句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可是她总归是觉得他方才说的话没有骗她,脑海中闪过过往的情形,她说:“你救了我好多次,我便暂且信你的计划。”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段时间内,他都不会让她死的。语毕,洛箫弯了弯眼睛。

“好。”

等岑明莺整理完带来的包裹,布置好床榻,再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一轮夕阳挂在西边,与碧绿的群山镶嵌。酡红色的光线散落,岑明莺玫红的襦裙也被覆上了一层红边。她原本是想要去找洛箫的,结果不出意外地没有找着。在他房屋的木桌上,岑明莺看到了一张字迹工整的字条,应当是他知道她会来寻他,特意留下的上面的大致意思是,洛箫被二皇子唤去了长乐殿议事,暂时抽不出空同她用晚膳,便让她让宫女呈点喜爱吃的,或者在宫里四处走走,待他议完事便会去寻她。

岑明莺顺着他的意思,命宫女准备了一份晚膳,可那味道却是不尽人意。她耷拉着脑袋,默默思索。

看来燕国与上京的饭菜口味完全不相像啊,她吃着一点也不喜欢,所以仅仅只吃了几口便搁了筷。

也不知洛箫与那二皇子商议得如何了。

岑明莺正想着,下意识走到了御花园里。

她注意到,在花丛的尽头,有一道娉婷倩影走了过来,待对方离得近了,岑明莺便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模样娇俏的女人。

一举一动似乎都摇曳生姿,头顶一支凤凰花簪子,打扮得可是金贵,约莫是皇帝后宫中的某个妃子,又或是某院的公主。连清荷淡淡扫了岑明莺一眼,很快别开了视线,似乎像是不小心瞥到了什么污秽一般,嫌弃地对身后的宫女说:“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宫了。”她身后的宫女顿了一下,看向岑明莺,许是见她面生,这才与连清荷仓促地附和道:“是啊是啊,近些年挑选宫女的标准也是越发低了。”连清荷慢悠悠应了一声,这才好端端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岑明莺。少女身上穿着一条玫红色襦裙,由于多日只穿着这一件衣裳,因此衣摆处褶皱有许多,似乎根本抹不平。

视线转上,岑明莺倒是有一张与她穿着格格不入的面孔。她看着便是一脸的金贵相,再不济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纤纤玉指上毫无粗粝的茧子,养得十分娇贵。

更不必言她发髻上别着的那支簪子,连清荷阅物无数,一眼便能知晓那簪子绝非凡品。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与衣饰,一股怒气不知从何而生,她轻轻紧了紧眉头,将手默默收回了袖摆。

连清荷将手里捏着的帕子递给宫女,走近了岑明莺,面上是柔和的表情,眼神却是狠戾的。

岑明莺多少也见过些她父皇宫中的嫔妃们相斗,瞬间了然了连清荷的举动恐是要刁难她,她打算一走了之。

谁知连清荷见她想逃,竞然命宫女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岑明莺耐不住这强硬的力气,只好无奈转身:“这位姑娘,我只是来御花园消消食,你为何平白无故拉着我不放呢?”

连清荷挑了挑眉,随即让宫女松开了扯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念着她的罪状:“大胆婢子,简直放肆!不但见到本宫不行礼,居然还想着逃避,本宫有那么可怖吗?”

岑明莺愣了愣,反应过来。

她这是挑刺来了,还把她认成宫女。不过洛箫没说,她也不敢为自己乱造身份,按照洛箫的计划,此时她与洛箫进宫皇帝应当还不知晓,若是知晓,那洛箫与她定然已经有了合适的身份。

此刻若是乱说,万一往后对不上,那不就是露馅了吗?岑明莺只好此刻先忍一忍,她一向不是一个软柿子。过段时日,她定要将连清荷的刁难尽数奉还。

她低眉顺目地听着连清荷的指责,不发一言。这副模样落在连清荷的眼里,她认为岑明莺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只是恰好长了一副好模样。连清荷傲然地轻哼一声,指尖掠过岑明莺的手臂,那尖锐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红痕。

岑明莺咽了口唾沫。

连清荷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听着尤其刺耳,岑明莺皱起了眉头。“那你说说,这么多罪状加在一起,该当何罪呢?"她身旁的宫女得了连清荷的准许,猛地掐了一把岑明莺的手臂,她痛得低呼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下回见到本宫,还行礼吗?"她轻飘飘地问,宫女掐着她的动作却没停。适时,宫女补充道:“这位可是贵妃娘娘,念在你是初犯,贵妃娘娘仁厚,只是略微小惩一番。若是往后见了还不行礼,便不只是今日这般简单了。”也不知她哪来的力劲,宫女掐得尤其重,岑明莺都怀疑她被掐的地方已然成了青紫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忍下手臂上的疼痛,艰难地应声:“奴婢……记住了。”连清荷这才满意地看着她,迎着酡红的夕阳光,她眯了眯眼睛:“知道便好。”

一息后,她才略微笑了笑,命宫女放下了掐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傲慢:“下回见到本宫,可要记好了。”

岑明莺松了一口气,垂眸看了看手臂上的青紫痕迹,闭了闭眼睛,随后,慢慢行了个礼:“是。”

“霜降,天色也有些晚了,回宫吧。”

宫女笑道:“是,贵妃娘娘。”

看着连清荷走远的背影,岑明莺强撑着身子也软了下去,她就不该来这御花园的。

她用左手捂住了右手臂上的青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四处环顾,寻找回房的道路。

御花园中布置弯弯绕绕,方才又这么一折腾,她有些忘记了怎么进来的。见到前方有一处被夕阳光照得格外亮堂,岑明莺便走了过去,在转角处,她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芋紫色身影。

一如当时深宫处逃亡的她,在转角处遇到了那个来救她的人一般。少年迎着那抹酡红,芋紫色格外耀眼。他束起的高马尾随着风微微摇摆,见到了她走来的身影,他忽地眉眼一弯,笑容极尽灿烂:“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

原来,真的会有人一见到她便展露出笑容啊。心弦被扣紧,岑明莺原本认为毫不动摇的心,又一次乱了。她听见她的心跳声混在簌簌的风声里,那样狼狈的她在洛箫的眼中清楚无遗,他朝她走了过来,笑意盈盈,仿若初见。“我就知道你吃不惯燕国的食物,我带你走,去寻一些你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