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生辰
岑明莺见到他,蓦地鼻尖一酸。
御花园中百花摇曳,假山流水叮咚作响,岑明莺感觉心跳声与其余的声音混在一起,脸颊上在不断发烫。
每一次,好像都是他看到了她的狼狈,将她带了回去。而岑明莺身处泥泞时,一仰头便可以见到的,是洛箫那张笑盈盈的脸。静默了一刹,洛箫看着她,只觉有些奇怪,他分明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为何岑明莺看着他的眼神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他犹豫着猜测道:“盈盈,你怎么了?莫不是这晚膳实在是不合胃口,饿得慌?”
岑明莺摇摇头,又点点头。心中发酸得紧,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御花园中已经没有旁人了,他们躲在花丛中,一旁的花儿在无声盛发,馨香缕缕飘散在空气中。
不知是什么壮了胆,岑明莺想要做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忽然走上前,攥住了洛箫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脸颊贴近了洛箫的胸口,努力平复起自己的呼吸来。
洛箫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着了。他不知道双手该怎么放,缓缓地,他回握住岑明莺的手,将她圈在了怀里。
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些什么,试探性问道:“盈盈,是不是有人一一欺负你了?”
怀里的人身子抖了抖,像是在不断抽泣着,就连回答也断断续续的:“没、没有,我只是觉得这燕国的晚膳与上京的大相径庭,我实在吃不习惯…身处异国他乡,我又有些想二皇兄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岑明莺不能把实际情况告诉洛箫。如果他想要知道,便可以用各种方式打听,她也算是在侧面测试他对她的心意。
如果说她对他的炽热情意已自我明了,那么她必须要确定洛箫对她的感情。毕竟,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更不必说,连清荷于她的账,她要一笔一笔亲自算。洛箫有些不信岑明莺所说的话。以他对她的了解,岑明莺定然不是一个触景伤情的人。
她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娇贵,反而,在幻境中寻找幻境主人时便出现了端倪。
相反,她是一个睚眦必报,聪明果敢的人。那么她对他这么说,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思及此,洛箫只是好脾气地一下下拍着岑明莺的背,好声好气地说道:“盈盈不怕,我方才便说了,我带你走,带你去吃汉食,好不好?”怀里人微微一动,摇响了他胸口的铃铛。岑明莺闷闷地说:“好。”洛箫垂着眸看她,弯了弯眼睛,正好撞进了岑明莺一双笑眼中。两人对视,她先一步慌张躲闪,别开视线。
洛箫笑意更甚。
如果岑明莺想去报复,岑明莺想争,那他就都帮着她。两人原本相顾无言,一片沉默。可突然洛箫凑到了岑明莺耳边道:“盈盈,你一定要记得,当初在幻境中我说的话。”“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我永远替你兜底。”看来,不用测试了。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不远处微风拂过,池水微波,鱼儿欢快跃出水面,水花溅了出来,在夕阳下被照得晶亮。
“好。"岑明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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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浮殿内,檀香袅袅。
安黎然将这些日子的奏折摊在桌上不动,人坐在椅子上小憩。几息后,徐公公匆忙赶来殿内,小心翼翼地叫唤:“圣上?”这一声恍若惊雷,睡梦中的安黎然顷刻间睁开了眼睛,徐公公抬眼间对上了安黎然的目光,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安黎然声音依旧带着初醒时的哑然,他将摊开的奏折随意卷了卷,放在一边。波澜不惊地问:“何事?”
他维持着冷静,继续禀告:
“回圣上,边境来报,燕国有攻打边境之举,前些日子就要炮火殃及了边境百姓,我们可需要加派人手镇守边境?倘若燕国真有攻打的打算,我们也可以早有些准备。”
安黎然冷冷地抬眼,手中一叩一叩地敲打着椅子,徐公公险些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缠上了。
他曾经是先皇手下的太监,如今被留到了安黎然身边,他还得高声感谢安黎然留了他的性命。
可面前之人阴晴不定,他也担心说了什么话惹了面前这位动怒,把他赐死。前有侍郎斩首,他更是不敢妄言,便哆哆嗦嗦跟上一句:“圣上若是觉得这只是一些没有必要的举动,也可以衡量国力,不必派兵一一”安黎然出声,他的话被打断。徐公公低低清了清嗓子,将腰弯得下去了一止匕
“公公如此怕做什么?跟了朕这几月,还怕朕吃了你不成?”徐公公刚想回答"不敢”,就听面前圣上悠悠道:“关于派兵前往边境一事,朕自有决断。徐公公先退下吧,让朕好生歇息一番。”殿内烛火摇动,香气直钻进徐公公鼻腔。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朝安黎然行了个礼,便慌张退了下去。
人走后,殿内归于寂静。只是“砰”的一声,又将这安静重新打碎。地上的茶水冒着袅袅热气,不断向上升腾、盘旋。茶盏碎片铺得满地都是,安黎然的脸在白雾中显得格外扭曲。
他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随后,他将一卷奏折挪开,下面是一张兵防图,用朱色墨水圈画了一些重要的地点。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将燕国与玄州边境的地方重重圈画了出来。他衣摆的旁边,一条毒蛇钻了出来,蜿蜒上安黎然的臂膀,吐了吐它深红色的信子。
大
“生辰?"洛箫将手中捏着的茶盏搁在了桌上,看着一旁正拿着茶盏准备倒茶的岑明莺。
“是啊。"岑明莺微笑着点点头,“我的生辰,不过我之前还没有同你说过,你不知道,那也正常。”
洛箫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斟酌了一会儿用词,小心说:“盈盈,往年你的生辰礼一定是在宫中大肆操办的吧,何况此次……”岑明莺故作不知道地歪了歪头,故意逗他:“什么?”“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他补充了一个前提,“这是你的及笄礼,对吗?”她淡定地抿了口茶水道:“不错,有待嘉奖。”洛箫笑了笑,道:“我猜也是。若是这么说,那我早已过了束发,你还得唤我一声,哥哥。”
岑明莺没忍住想嗤他一声,却被他有些郁闷的声音吸引:“哎,往年你的生辰礼都如此隆重,更何况此次是及笄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为你办才好。”
她想摇摇头说不用了,可洛箫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自顾自道:“那就等着吧,盈盈。我相信,这会是你最难忘的生辰礼。”茶水不小心被她倒出了茶盏,茶水四溅,她被烫得缩回了手。洛箫走了过来,神情紧张地看着那处伤口,而岑明莺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是看着他的侧脸,出了神。
他的睫羽扑扇,背在日光下。
洛箫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帕子,沾了些凉水,捂在岑明莺被烫红的地方。沾了凉水的手帕消散了一点茶水的滚烫,岑明莺感觉那块肌肤稍稍舒服了一些,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洛箫怕她还难受,便问:"好些了吗?"他觉得帕子温度与这滚烫的茶水混在一起会升温,便又洗了一次,沾了层水上去,敷在岑明莺的手臂上。岑明莺眨了眨眼睛,点头。
洛箫在按着她的手的时候,目光上移,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那抹还未消掉的残余青紫。
他没有说话,但周围气息却变冷了。
岑明莺还在淡淡的出神,没有注意到洛箫的表情,待她回神时,洛箫已经开口:“我先走了,你注意一下…”
他话锋一转:“手上的伤。”
岑明莺低头看着那块卷曲的帕子,心中一暖。她正垂眸浅笑,那处青紫却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扬起的嘴角放了下去。
他应该看到了昨日的伤口了。
原本刻意营造的假象带给她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慌张。她看着洛箫走出院门,那道背影,总让岑明莺觉得他离开时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
她挪开了手帕,看上去千疮百孔的手臂变得尤其刺目,她默默闭上了眼睛。大
好巧不巧,洛箫离开的途中,也遇到了那一道娉婷倩影。连清荷不知刚从哪里回来,此时正把玩着一副鸳鸯戏水的帕子,面上是见到花儿开放的欣喜。
一转眼,她便见到了洛箫,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意外地问道:“这位公子,并非燕国人吧?”
洛箫原本已经因为岑明莺的事情气急,想要快些回到房中,着人调查岑明莺的事情,懒得搭理这些路上遇到的问话之人。他不耐烦地转过来,想要行个礼随口说两句敷衍一下,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连清荷见洛箫看着她看得目不转睛,许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了自信,便更有些笑意阑珊,但还是碍于身份,同他离远了一些:“公子啊,为何如此看着本宫?”
洛箫想起初进宫殿时,他看到的那个人。虽与面前人不是同一个,但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