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血(1 / 1)

第55章喂血

一直到洛箫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长廊的尽头,岑明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这诏狱中烛火摇曳,她总感到一阵一阵的心惊肉跳,总觉着心慌。分明不是她干过的事情啊,分明她可以直接解释,甚至可以向皇帝坦白自己与慕容栖有过合作,从而减轻罪责。

心中却像负了荆条,她暗暗蹙起眉头,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闭眼。不行,不可以坐以待毙。

至少,还有洛箫始终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她,这就够了。岑明莺抬眼,扫视着这个诏狱牢房,试图发现些什么前人挖的密道,又或是能够利用的物件。

然而,结果却令她失望。不仅没有前人所挖的密道,甚至连可以利用的物件都没有。

门口的侍卫又把守森严,她兀自叹了口气。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岑明莺的眸光微微动了动。既然这些办法不行,听说慕容家主还尚未被关起来,按照他的手段,想必手下定然暗线无数。此事若是莫须有,那么慕容栖底下的暗线一定会过来找她,并且帮助她越狱。

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安静等着,不能再做出其他的事情来,引起他人怀疑。铁栅栏之外,侍卫都严严整整地守着,他们的手里握着一支铁长枪,在这萧瑟的烛火之中倒映出冰冷的寒光。

那光线经过反射,恰恰好好撞到了岑明莺看过去的视线,还正巧闪了一下,岑明莺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极快。趁着目光中那刺眼的强烈在慢慢消失,她一只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心脏。

果然,那处几近要跳出胸腔来了。岑明莺感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能够钻入鼻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不自觉抓住了身上穿着的玫红色裙子。“呼一一"她还想着深呼吸来摆脱这股感觉,只可惜,心跳越来越快,她即使是背上贴着如此冰冷的墙壁也无法止住半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一阵穿堂风透过长廊,也经过了铁栅栏,吹得岑明莺衣摆翻飞,发丝凌乱。她急促的呼吸更加紧迫起来,不仅并未好转,甚至还因为这阵穿堂风加剧了。

心中一个念头慢慢浮上脑海,岑明莺拧起眉心,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她半垂着那双笑眼,令人辨不清神色。五脏六腑散发出的剧痛,她格外熟悉,这般的场景她先前也经历过了四五次,不过,那时候总有人救她。

现在能够救她的人,刚刚才走。岑明莺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赌一赌,圣上还不想让她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她再怎么说,以这个身份待在皇宫中,对慕容家,对如今发现真相的圣上,都是一种好处。

慕容家能够让她用身份之便帮忙做事,皇帝又可以让她当挡箭牌。就这么想着,岑明莺上前一步,用虚弱的气息,拼凑成为一句完整的话语,她对侍卫道:

“抱歉,我的身子先前种了蛊毒,如今突然发作了,能不能让人帮我请一下洛公子,我……只能靠他一一”

岑明莺话还没说完,就呼吸一窒,吐出一口黑血。这次蛊毒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都难受。看来这蛊毒有循序渐进的作用,现在这蛊毒恐怕要深入肺腑了。

砰一一

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眼前那个衣着凌乱狼狈的女子倒在稻草铺就的地面,头微微仰着,一张苍白的脸几乎毫无生机。而她的旁边不远处,是一片片被吐出来的黑血。大

微风和煦,旭日薄云,正是秋季难得一见的好日子。可是今日却发生了那等事,连家家主死了,就连慕容家这一个早已想要隐姓埋名的世家大族,都被这股风卷了进去。当时宴席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圣上此举,并不是真正想要为连玉容查清真相,而是想要借机打压慕容家,打压二皇子的势力。他也看出来二皇子最近蠢蠢欲动的模样了。此时,长乐殿内,洛箫正安然地拂袖,坐在李元身前,冷静地同他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互相交织在一起,绕成一段解不开的风云。藏着诡谲波云的棋局里,白子默默为黑子设置了埋伏,形成了一个潜在的包围圈。只是黑子并不知道,它还想着如何自己设局,却没想到被白子捉住了漏洞,棋局上的那个陷阱顿时收拢起来。

那股诡谲争执的棋局渐渐熄灭了火焰,周遭染上的冷气也默不作声地被燃起了略微温暖的火光。

洛箫稍稍动了动头颅,他用手指按着脖子处的经脉,默默笑了笑:“二皇子,此次棋局是洛箫胜之不武了。”

“洛兄怎能这么说,是本王没有在意你所布下的陷阱。"李元表面上笑吟吟地摇着头,看起来像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洛箫低着头,李元也看不清他的脸,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盘棋从头到尾都是洛箫一个人用最诡秘的棋法在布局,棋风之诡异,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看透。更何况,古人常说,兵不厌诈。

从一个人棋局上便能看出他的性格,李元不由得身子晃了晃,带着些疑虑地扯了扯嘴角。

“洛兄,这一回连玉容之死,我想父皇并不想追究到底是谁。“他看着洛箫脸色,迟疑地开口,毕竟岑明莺是同他一起来的,经过他手下人的观察,岑明像是他极其在意的一个姑娘。

“父皇可能是想借她之死,从而压制慕容家,也抑制住我的野心与权力。”他这么说道,见洛箫依旧神色不变,波澜不惊,他才继续道:“真相不重要,父皇想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他想要谁是凶手,谁就会是。”这是朝廷中人人皆知的道理,李元缓慢地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位同你一起来的娘子,她可能还不知道…洛箫表情如常,甚至还淡淡地捻起一枚黑棋,放在手中把玩。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地说:“无妨,她总会知道。”他长长的鸦羽垂下,仿佛为他笼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面纱,李元正想同他再说些什么,忽地,一道声音匆忙地传来,诏狱门口守着的那个侍卫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额角上几颗汗珠被烛火照得分明。“报一一"他喘着粗气,“二皇子,洛公子,监狱里那位娘子,她、她自称身中蛊毒,唯有洛公子才能救她!”

侍卫一口气将话说完。

屋子里所有声音都停下了,是难得的寂静,但此刻却十分可怖。洛箫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地看着侍卫,可李元总觉得他那眼神像能把人洞穿。正当李元还在思量洛箫会怎么做时,后者直接一撩袖子,比侍卫还要匆忙地站了起来,不带丝毫犹豫地走向诏狱。

不仅李元,连侍卫都愣住了。

“带着钥匙,去诏狱。“他的话语冷得都能滴下冰水来,侍卫浑身一抖,跟紧了洛箫敞开的步子。

冷、好冷。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她至少赌对了。

那侍卫在听完她的描述后,先是不信。毕竞诏狱中想要靠装病的数不胜数,只不过,她到最后竞然是倒在了地上。这下侍卫不得不信。他只能够将她的信息先行传递,否则要是她真当身份重要,他便只能拿到杀了头的罪责。

岑明莺此时缩在墙角,四肢骸骨都是坠入冰窟般的冰冷。她支撑着自己爬起来,不断摩擦着双手,想要获得一些暖意。这是她能够做的最后的事情。

眶一一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洛箫那张俊脸猛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看着她难受的神情,遣散了跟着来的侍卫,一个人跪在岑明莺的身前。

“对不起一一"他的嘴唇略微动了动眼神中满是不忍与做错事情的慌张,他沉默着用颤抖的手捧住岑明莺的双手,缓缓揉搓。待到身后人都散了,洛箫才抽出腰间匕首,狠狠地刮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鲜血顿时淋漓,顺着经脉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摊在了地面上,染红了岑明莺的裙摆。

像是在厌恨自己,洛箫又往手臂上狠狠割了两刀,那伤口刮开皮肉,瞬间露出可怖的猩红。

很痛。但他觉得这还不够。他设计岑明莺的那一幕始终历历在目,他痛恨自己,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得不炼制牵心。岑明莺气喘得越来越急,汗珠沁了出来,洛箫的手臂歪歪扭扭地被划上了好几刀,此刻也很是不好受。

“对不起……“他声音很小,岑明莺没有听见。划拉一一

又是一刀下去,外人都争先恐后抢夺的鲜血,此时不要钱般的落在地上,淌成了一条小溪。

眼见血液就要耗尽,他的力气也要消失。

洛箫赶紧急急忙忙地去抿那鲜血,直到血液钻进口腔,含住了很多一口以后,他才去寻找岑明莺的唇。

他不敢深|入,只敢轻轻地,犹如蜻蜓点水般碰一下,将那血液从两人唇辩缝隙之中渡过去。

很快,那股鲜甜渡进来岑明莺的唇瓣之内。她感受到了洛箫过来。于是便顺着他的动作,配合着仰起了头,那血液顺从地滑进了她的喉咙。

她的确好受了很多。

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她慢慢睁开眼,对上洛箫那双在绯红色与墨色只见辗转的双眸,微微笑了笑。

她正想把那句"谢谢”说出口。

洛箫忽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寂冷,不留一丝温情的双目逐渐换成深不见底的漆色。

“岑明莺。"鲜见的生疏称呼。

“你杀了连玉容,我不会管你。"他垂下眸子,岑明莺忽地感觉周遭冷得格外彻骨。

她没有杀连玉容。

她以为这件事情,洛箫知道,他还说他会一直相信她。这才过了多久,一切都变了样。

见岑明莺没说话,洛箫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看似温和地抬起眼:“但你如果要接着同慕容栖在一块儿密谋,我便会管你。”岑明莺犹如雷劈。她身子不可置信地颤抖起来。洛箫?他怎么会知道她和慕容栖之间的事情。“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他用手捻了捻她的发丝,“因为你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

“懂了吗?”

“及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