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1)

第50章第五十章

夏南箐笑一笑:“没有。”

胖哥仰天叹,果然不是人人都有小潘的命啊。“胖哥怎么想要成家了?”

“我现在想成为小潘。”

夏南箐不明所以,没有人想经历柳嘉祯这二十年前经历的事。“你不懂,小潘,所有男人的究极梦想。“真州第一富,第一美人为他流泪,为他心碎,为他来乱葬岗,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小潘真是死而无憾,啊呸呸呸,真是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火吞噬掉最后一张纸钱,风卷走灰烬时,太阳几乎落了山,四周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蛇总是在夜间活动,夏南箐把准备好的混着雄黄粉和咕夜粉的药囊给胖哥,便往前走了。

走几步,便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死气沉沉的乱坟,横七竖八的或看得清字,或早已腐烂的木头做的“碑”在上头,除了几条走路的小径,乱坟累得有点高,像是一层压着一层往上,最底下的已经化成了泥土。温度好似更低,味道奇臭无比,夏南箐连忙捂住嘴巴,蒙上面纱。好似雾气也弥漫了上来,怕惊扰了蛇,夏南箐只举着短小火把靠着一点点微光观察。

叠累在一起的坟间,大大小小的细洞,里边藏着老鼠,虫子,蛇也会在这里爬行。

胖哥发现几处蛇爬过的痕迹,放上诱饵,做上机关,远远地观察,比起紧张认真的夏南箐,胖哥虽然也在找,但很松弛。“这么多年,没有人喜欢家主,说非家主不嫁吗?“胖哥居然还聊起来了,听口吻好似有点在替什么人了解了解把关把关。“没有。"夏南箐看着前方道。

“假如,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长得好,人厉害,身体也好,对你也很好,说喜欢你,要你跟他在一起,你会和他成亲吗?”夏南箐看着胖哥,问:“真州里的人?”

“你管他是不是真州里的,这不重要。"胖哥道。“那就不是真州的,我在真州,没有遇见过这种人。"两世。胖哥眦牙,觉得有点难搞,这夏家主莫不是榆木疙瘩吧。夏南箐这时鼻子微微动了一下,乱葬岗内始终有一股味道,仔细闻,好像是藏在腐臭味之间有另一种味道,前世她去过爆发瘟疫的地方,见过堆叠在一起的腐尸,如果没有闻过那味道的人,恐怕分辨不出这里的味道有什么区别。这香味……像是迷香。

这里边有迷香,夏南箐要跟胖哥说,两人得快点离开这里,喉咙却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前方也出现了朦朦胧胧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还是选香的幻觉。

夏南箐按着自己的六位。

胖哥想了想,摸着潦草的下巴继续问:“假如一个长得好,人也好,还是身体有些不好的人,也要和你在一起,这两个,你选择谁?”见夏南箐不回答,胖哥语重心长地叹一口气:“家主,不是我说你,你当初可是答应了娶小潘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你不能因为有一个身体好的人要跟你好,你就抛弃小潘。”

他这次不摸下巴,改挠头发:“哎,我也能理解你,你诺大一个夏府,需要传宗接代,要是男人身体不好,将来小孩也可能不好,确实麻烦。”他眼前渐渐出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胖哥一愣,连忙捂住鼻子,暗道不好,这里有古怪,他连忙要带着夏南箐离开这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被拉得很远,地面上钻出了许多东西,胖哥闭上眼睛,伸手去够夏南箐,后脖子忽然一痛,人昏了过去。

夏南箐眼前幻觉渐渐消失,胖哥正站在一旁,她一把抓住胖哥,捂着鼻子,带着他往外走离开这里,忽然一条大蟒蛇从坟堆中游了出来,夏南箐踉跄一下,差点跪在地上。

但是机会千载难逢,这种地方出现蛇,一定是哥哥的蛇。“我要,我要找哥哥……“夏南箐勇敢地看着蛇的眼睛道。蟒蛇的身子高高竖起,长长条,简直比一个屋殿都高,月亮甚至矮在它半截身上,太恐怖,了,夏南箐脸色又白了一点,呼吸急促,但就是没有倒下。“我想找他,问问,鬼头蛇,他有没有……”蟒蛇匍匐回地上,虽然还是吓人,但比直起身子的时候看起来好太多了。蟒蛇扭着身子,蛇头先行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夏南箐想要跟上去,却怎么都拉不动胖哥,他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夏南箐拿一块布巾给他,让他捂着鼻子,先出去,她要跟着走。“你不怕蛇了?还敢追上去?"胖哥问。

夏南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想很多:“它带我去找我哥,我哥肯定有鬼头蛇。”

“如果没有呢?”

“会有的。"夏南箐生怕蟒蛇走远,不跟胖哥再说了,可是她人一走,胖哥居然握住她手肘,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手腕,夏南箐一步都走不了。“如果他有,就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吗?"胖哥道,“或者他有,他不给你,只想看小潘死。”夏南箐微微沉着脸:“胖哥,你不要这么恶意地猜测我哥哥。”“我没有猜,他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要失望了,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的眼线无处不在,甚至他没来真州时,你已经在他的监控范围内,你怎么会不生他的气?”

“胖哥,你放手!"夏南箐用力挣扎,胖哥松开手指,她踉跄两步才站稳,她脸色难看,丢下一句让他先出去等,就顺着蟒蛇的地方追上去。她以为会看到什么蛇团在一起,或者什么一个未知的山洞,甚至这条蛇不是哥哥训练出来的,张口就猛地一口把她吞掉。蟒蛇不见了踪迹,而不知不觉的异味越来越浓,夏南箐紧紧捂住口鼻,从腰间的荷包袋里拿出药草放进嘴里嚼。

忽然旁边的水潭忽然爬出一只被水淹死的人,她正在找替死鬼,她一把抓住夏南箐,脸色带着诡异笑意的把夏南箐往水里拖。这都是假的是假的!夏南箐脸色发白地让自己醒过来,但是人掉入水里,水漫上来灌入她口鼻,真实的就像她真的在溺水一样。救命……

一只熟悉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水“哗啦”一声响,一条鱼从手里逃了出去,跳回了水缸离,刚刚就是鱼摆尾甩出的巨大的水声,水缸溅了她一身湿。夏南箐脑袋懵懵的,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时辰,在哪,她在干什么。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但又记不起是什么。“这鱼很凶,你捉不住它。"旁边一个玄衣的人,袖子套着袖套,袖口金色暗纹线,显得这一身玄衣带着不显山露水的贵气,腰间的横刀刀鞘上镶嵌有玛珞和玉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刀。

夏南箐没有吭声地给他让了地,见他轻松地把一条大鱼拎了起来,利落地料理了这条鱼,沾血的手和利落的刀工,残忍间似乎又很优美,夏南箐第一次见杀鱼,也第一次见有人杀鱼就跟作了一幅丹青画一样洒脱。那男人看她呆呆傻傻的,用水冲干净血迹,才道:“怕就不要呆在厨房,到前边歇着。”

她不是怕,只是……

他也觉察有点不对劲,走过来打量着她的神情,夏南箐终于看到他的样子,凤眸锐利,鸦黑的睫毛和眼尾一粒黑色的痣柔和了他自带的严肃气质,眼祖温和。

她知道是谁,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忘了。

他略微皱眉,凑过来额头贴着她的额。

他的脸骤然在面前放大,两人的睫毛相触,夏南箐脸瞬间红了。“没有发烧,"面前这个男人道,“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吃白糖黏糕?”夏南箐脸还是红红的,往后退一小步,反被他拉回去了,他竟然也会笑成这样,眼睛微弯,嘴角抿着笑意,透着能看出的愉悦:“你躲什么,你今天及笄了,躲也没用了。”

今天她及笄?对,她今天及笄!

再一看,厨房里备着各种菜,看样子是有丰盛的一顿大餐,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他不像是熟于庖厨之事的人,他没笑的时候看起来冷得人忍不住心惊胆战,如今却在做饭,手里的刀剑变成了一个平常且温馨的烟雾缭绕,外头光线明亮,照在厨房里,香气很快传在她鼻子端。“你居然会做饭?"夏南箐惊讶地道。

宋嘉罗瞟夏南箐一眼,好像在说,这么惊讶做什么:“不会可以学。”夏南箐很想问他是谁,自己似乎是很熟悉他的,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甚至外头金色的阳光,也有点不对劲,她要努力想起所有事。“尝尝咸淡。“宋嘉罗夹一筷子放到夏南箐嘴边。夏南箐张嘴尝了一口:“好吃。”

宋嘉罗目光放到她身上,仿佛一下子看透她撒谎,夏南箐眼神里立刻透出心虚,改口道:“好像没有厨子煮的好吃……但绝对比我做的好吃。”宋嘉罗收回视线:“今天没有厨子,只有我做的。”“厨子去哪了?"夏南箐问。

宋嘉罗眉头微皱:“真的有这么难吃吗?”“倒不是……“夏南箐道,“其实挺好吃的,只是你看上去得心应手,我以为很香呢!”

宋嘉罗”

别说了,越说摸越黑。

夏南箐还在找话安慰他,宋嘉罗虽一言未发,看着像是生闷气,其实一点都不是,夏南箐急得绞尽脑汁哄他的样子,鲜活得令他生平都没有这么安宁过。看他还是不说话,夏南箐就差以死谢罪了,大着胆子拉他的衣袖,见他没有不高兴,试着抱着他的胳膊,见他还是不反感,果断一把抱住拿出自己撒娇的拿手戏:“你做的最好吃了,厨子师傅们都没有你一半的水平。”“我以后都吃你做的。”

“我还得天天做给你吃?“宋嘉罗暗哼一声。夏南箐心里哀嚎一声,有种想敲自己脑壳的冲动,宋嘉罗看她急得跟小兔子般的样子,眼里带上笑意,道:“你这顿吃完,我就很高兴了。”“一定一定。"夏南箐还挨着宋嘉罗的胳膊,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这样很碍他做事,而且自己其实想不起他是谁,男女授受不亲,脸一红,悄悄松开,只听他道:“真的是一定吗?”

“那当然。"夏南箐又赶紧抱紧,谄媚到了极点。大

夏南箐布好碗筷,宋嘉罗把菜都做好了,再让夏南箐尝一口,夏南箐尝到了不一样的好吃,惊奇地“疑"了一声,赞道:“是真的好吃的!”第一道菜可能是他在摸索,后来的竞然去当个厨子都可以了,厉害的人果然做什么都是很快上手的。

“吃吧。“宋嘉罗神情平静,夏南箐凑到他面前,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哦!”

“嗯,我知道。"宋嘉罗道,“你撒没撒谎一点都藏不住。”夏南箐略微蹙眉:“真的这么明显吗?梅嬷嬷没有提醒过我这个。”“别人看不出,但是我看得出。"他道。

夏南箐又想问他是谁了,为什么对她这么了解。还有,为什么及笄礼这么安静,除了自己和他,竞然没有第三个人?梅嬷嬷又去了哪里?

夏南箐张嘴刚想问,宋嘉罗忽然道:“白糖黏糕饭后再拿给你。”夏南箐眼睛一亮:“白糖黏糕,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在我及笄的时候给我做白糖黏糕!”

宋嘉罗看着夏南箐顾盼神飞的模样,露出笑意:“这个你倒记得,我没有忘,请教了人,天天抽空练,应该能入口。”夏南箐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定很好吃!”夏南箐坐在檀席上,忽然觉得腰间的荷包里好像装了什么东西,轻轻地膈应着她,她一愣,什么时候她挂了这个东西,低头想要拿出来看,手刚碰到荷包,宋嘉罗忽然一把摁住她的手。

夏南箐疑惑地看宋嘉罗,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好似有一瞬的慌张,再认真看一眼,漆黑的眼睛里尽是无人能知,怎么可能会有”惶恐”这种情绪在他身上呢,他是无坚不摧的。

“吃饭要专心,你真的不饿吗?”

被他这么一说,她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很饿。很饿,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的感觉,东西吃下去,肚子真的好饿,很快桌上的菜都被一扫而空了,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撑了。“白糖黏糕还吃吗?"宋嘉罗把黏糕从食匣里拿出来,白糖黏糕上点上了一个红点,喜庆又香甜。

夏南箐点头想吃,宋嘉罗收了回来:“你已经吃得够多了,再吃你胃又要不舒服了。”

“可是这是你送我的及笄礼物。"夏南箐道。“休息一会再吃。”

舒舒服服的风吹过来,带着微微湿润凉意的风,和午后催人困的蝉鸣,夏南箐好似几日没好好休息般的开始犯困。

宋嘉罗轻轻一拨,夏南箐柔顺地靠在他肩头。“为什么我这么饿,为什么我这么困…“夏南箐朦朦胧胧地问,宋嘉罗未语,像个无言的石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可是我想不起来……“睡吧,不会有事的。“宋嘉罗手放到夏南箐眼睛上,让她好好睡一觉。夏南箐强撑着精神,宋嘉罗微凉的手在她眼前拢出了舒适入睡的暗色,夏南箐渐渐支撑不住……

“……你是准……”

手掌下挠他手心的睫毛蝴蝶停翼般地阖上,宋嘉罗挪开手,夏南箐睡得香甜,几日没好好休息的疲惫感让她睡得很沉。“……我是哥哥。“宋嘉罗看着夏南箐,半响,轻声道。低低的声音,似叹息。

迷药渐渐散去,没有什么阳光普照的午后,是静悄悄燃着火把的地下宫。宋嘉罗拿出一根簪子插在夏南箐浓密的发间,口说吉利话,保佑阿箐此后顺遂。

“这才算完成及笄。”

“怎么能不办及笄礼?你可以对他好,但千万不要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宋嘉罗轻声道,笃信这一人生信条,目光直视着前方。与他锐利的眼神不同,他的手很温柔,轻轻揽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睡得舒适一些,前边,是地下宫里漏下的一缕月色,照在石头面上,布满冰晶一样的石块散着斑斓的璀璨,像是夺目的珠宝,这是地下宫里最好看的景色,曾经它被树挡着,他命人把树砍掉,月光,于是又被留在了这个不见日光的地方。虽然知道夏南箐看不见,还是想给她看看。这抹月色进不去他漆黑的眼睛,他看得是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