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0103章

梭子岛的民警？怎么可能……

可惜徐石涛一时没看清证件上的单位。

他收起烟，客气道，“是的，这里是巷尾小学，我是这里的副校长，免贵姓徐。”

说到后来,他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背。

矮个警察忍不住道，“徐？该不会你就是徐石涛吧?瞧着人模狗…“咳咳咳！"高个警察大力咳嗽起来，瞪了同伴一眼，对徐石涛道，“我们要找徐石涛，方便叫一下吗？”

听着后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徐石涛僵着笑容道，“警察同志,我就是徐石涛，请问有什么事吗？”

高个警察尽管再不耻眼前的这个人，但在案件还未有定论前,他不能有一分一毫的私心，万事都只能公事公办，现在他也只能进行普通的问询工作，“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这是我们的传唤文件，请您配合。”徐石涛的表情愈发难看，“要去派出所？”高个警察看了看他身后，道，“你的所在单位也可以。”看来没什么大事情，不然就是直接带走了…徐石涛松了口气，"好的,警察同志请跟我来。”正校长见他们过来，忙道，“小徐，你好好交代……呃不，好好配合一下警察同志。”

警察的威慑力不必多说，不管是教育局领导还是中心小学的几人都没有上前打扰，等着警察跟在徐石涛后面进了校门后，他们纷纷和正校长告辞。当原地只剩下正校长和朱宽时，后者终于憋不住话了。“校长，副校长不会出事吧？”

正校长奇怪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估计就是例行询问而已。他上次不是被打了吗？可能是有进展了吧！”

朱宽干巴巴地笑道，“校长你说得对！哈哈，副校长的任命书一下来，警察的办案速度就变快了。”

正校长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去干活？楼梯下的那堆杂物都五年了，你清理干净了没？”

警察的问询地点选在了此刻无人的三楼宿舍区。徐石涛婚前住的宿舍，这么多年一直空着，正好里面的一套桌椅还在，他就从办公室又带了两把上去。

问询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几个等待看好戏的老师们却觉得格外漫长。等把警察送走后，徐石涛的脸上只剩下怅然，没了稍早前的意气风发，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一年级的教室就在楼梯口，本来想讽刺他一番的魏玉秀靠着教室门，见状好奇心大起，“徐老师，警察找你什么事啊？”徐石涛嘴张到一半却又闭上，挂着无奈又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就往楼梯走。

魏玉秀被他这副样子勾起了更多的好奇心，也顾不上讽刺他的副校长还有试用期这件事，只追问道，"到底什么事啊？咱们都多少年的老同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被打的人找到了？而且是你认识的？不然表情咋这样？”徐石涛不管身后的她急得跳脚，自顾自地继续上楼，拐角的时候遇到了下来的胡建国。

看着胡建国那张脸拉得比朱宽的腰带还长，徐石涛的心里顿觉好受不少，忍不住道，“胡老师，听说你家那位一大早就出岛了？你还给了她不少钱？那你知道她用这些钱去干嘛了吗？”

本想当看不见他的胡建国闻言，脸色大变，“姓徐的！你在胡说什么！”一想到那两个警察的来意，徐石涛就觉得忿忿。都十年了，还报个什么案？人都死了，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吗？！还好，他早已有了应对之法……

既然张秀英那女人不善罢甘休，那么就别怪他先发制人，占据舆论优势！想到此，徐石涛语重心长地对着胡建国道，“胡老师，你我都知道，副校长这件事是上面定的呐，咱们都没有权利……可你家那位却一直想不开，先是找人欧打我，现在还跑去市公安局报案，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如果不是警察公正，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胡建国听他讲第一句就不爽，这还把被打的事都算妻子身上，顿时怒火高涨，但在听到后面，立刻一脸茫然，“报案？罪名？什么东西？”“我就说嘛，胡老师你肯定不知道。"徐石涛同情地看着他，“她骗了你，说是去市里买东西，实际上跑去大闹公安局，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实际上警察只是问了一些很简单的问题，根本没说是谁报的案，更别提案件内容。

但这并不妨碍徐石涛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大概，报案人除了今天离岛的张秀英还有谁？

以她的性格，警察不给她立案，她大闹一番也很正常。胡建国这回听清楚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秀英好好的报什么案？！″

“谁知道她想什么？居然说是我把她妹妹害死了。"徐石涛满脸莫名，“她妹妹不是因为她父母不给她看病，最后不治身亡的吗？”胡建国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乱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徐石涛没再管他，露出一个隐蔽的笑容，继续往上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胡老师，疼老婆可以，但别把人疼得无法无天呐，指不定最后这份疼的落在谁身上！”

胡建国仍愣愣地站在远处，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在楼梯口一直未离开的魏玉秀已经目瞪口呆，“张秀英跑去市里公安局报案了？！″

当确定这个消息代表什么后，魏玉秀拔腿就跑，“高老师高老师！不得了了！今天的警察是张秀英叫过来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破音，胡建国被惊醒后，直接瘫坐在楼梯上，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却没人听得见。

躲在楼梯下的姜悄悄蹑手蹑脚地从下面的小门离开，从另一边楼梯上了教学楼二层。

看到徐石涛在办公室后，姜悄悄敲了敲门，“徐老师好，昨天我小姑有本听课本落在这里了，我可以进来找吗？”

徐石涛转过身，露出亲切的微笑，“咦，是小同学你呀！进来吧，尽管找。”

“找到了没啊？”

李师傅眼也不眨地盯着徒弟拿着针在自己手上戳着，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痛，“这么久也该找到了吧？难道没有扎进去？可是没扎进去怎么会痛啊？陈海仔屏着呼吸，终于发现那根只有一小截的刺，“找到了！"他连忙拿起旁边的小镊子夹起，残缺的手却比常人更为灵活，“师傅，好了。”李师傅这才吡牙咧嘴起来，对着手心呼呼几口气，“哎呦，疼死我了。海仔啊，以后别把仙人掌放在修表台上了！”陈海仔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临时放的，忘记拿下来了。”“海哥！”

陈海仔闻声而去，“悄悄妹妹，你来了。”又一次全速骑车让姜悄悄都有点吃不消了，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我小姨呢？″

“她在楼上，你哥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那我去找她。“姜悄悄说着就往后跑，“海哥，你帮我把自行车扶一下！”方巧妙答应尽快进岛必然不会食言，但市区和梭子岛距离在那，过来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姚秋云准备得再妥当，变更地点就能够让原计划彻底推翻，想要立刻出行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姜悄悄没有在巷尾村等待，而是回到姜林村，等待着"招工大会"这个消息传来。

方巧妙不愧是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姚秋云的能力配得上她作为方巧妙"得力干将"的这个身份。

刚到十二点，姜悄悄就从三梅口中听到了“招工"两个字。姜悄悄没有出书房，而是继续描绘着字帖，静静地等待着。这个等待并没有太久，下午一点，书房的电话响了。“悄悄，你小姨我来岛上啦！走，咱们去逛街！”姜悄悄上楼直奔房间推开门，“小姨，表姐！”方巧妙立刻迎了上来，一把箍住她，脸挤脸地蹭了几下才放开她，“走，都准备好了，逛街去！”

姜悄悄看了看沉默的表姐，对方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露出笑容，“好，逛街！”

三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和陈海仔打过招呼后就去了马路对面，步行而下进入农贸市场。

市场里有几家服装店，方巧妙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其中一家，再从后门出来，外面已经有一辆运货的小货车在等待。方默先行跳上车，转过身拉起姜悄悄，方巧妙托了她一把，自己又一跃而上。

“这辆小货车是去各个村送货的，发动机吵得很，司机听不见我们说的话。"方巧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他会送我们到巷尾村，秋云应该都安排好了。”

“秋姨知道了？“姜悄悄知道自己这几个家人是可以信任的，但不代表姚秋云不能信任，她不想再有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方巧妙摇摇头，“你放心，名单上有谁，除了我和小默谁都不知道。秋云就算猜，也猜不准全貌，在她看来，来梭子岛招工和我其他做的那些帮助妇女的事情一样，只是给这些妇女们更多的机会。”方默从怀里拿出几张照片，“名单在这里。”姜悄悄连忙接了过来，“这是拍立得拍的？”并不意外她知道拍立得，方默点点头，“我妈这次回来带的，正好派上用场。”

方巧妙去安排招工的时候，方默去和姜善静碰头，她顺利从张秀英那里找到一本翻得掉页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非要概括的话，那就是张秀英的“记仇本”。

谁今天买菜的时候踩了她一脚、谁在路上遇见她的时候都不打招呼、谁家的孩子对她做鬼脸……

让方默怀疑这本就是名单的原因是，这些被张秀英记下来的人都有详细的姓名，连哪个村的几号门牌，甚至家人、喜好等等，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张秀英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但方默立刻看出这就是她们要找的名单！

姜悄悄一张一张地看过去，肯定道，“就是这个了，这么详细，我们可以更快地办好事情。”

方巧妙躺在货物上，“上午来的路上，我已经根据这些情况拟了几份特殊的招工要求，以秋云的效率，应该已经把人找得差不多了，咱们现在过去，正好能面试。”

姜悄悄把照片小心藏好，人也轻松了不少，“你们都辛苦了。进岛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为了让招工大会的声势大一些，我让秋云带了三十几人进岛，包船费给足了，哪会有什么麻烦？"方巧妙坐直起来，“对了，我们包船进岛时，正好有一高一矮两个男的想进岛，我看他们有点像便衣，是不是来逮那个姓徐的？”“早上确实有两个警察去巷尾小学找徐石涛。"姜悄悄以为是市公安局下达命令给派出所出警，没想到有这么一出，“这是市公安局直接派人下来？”方默有同样想法，“看来他们是进了岛才换回警服。”“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应该还去岛上派出所了。“姜悄悄回忆着，“自行车应该也是从派出所借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停留多……”方巧妙一手托着下巴，有些失望，“他们怎么不把人直接拷走？”“都还没立案，现在是侦查阶段，连嫌疑人都不能算。"方默提醒母亲。姜悄悄有些愣，“还没立案？张秀英的证据不行吗？”“她收集的证据没什么问题，但是年代久远，很多没保存好，公安局还需要时间进行核查确认。张秀英误会是公安局不想受理这个案件，当场崩溃大哭，姜姑姑赶紧把她带走了……“方默将知道的情况说明，“去找徐石涛的两个警察，应该就是按流程来开展问询工作。”

“这样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岛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姜悄悄思考着，“岛上的派出所也可能会协助他们去村里走访…”方默马上道，“但他的风评很好？”

姜悄悄“嗯”了一声，“他是上门女婿，对妻女都很好，亲戚邻里间谁有难事能帮就帮，不能帮也会一起想办法，唯一的负面点也就抠门，舍不得穿舍不得用，但据说是因为疼惜妻子操劳，就把工资全给了妻子，自己连个零花钱都舍不得要，没什么长处，至少踏实。”

方巧妙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可能是个畜生！你俩以后遇到这种人，立刻给我跑得远远的！”

两个孩子都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齐齐陷入沉思，没一会儿都看向了对方。方默示意姜悄悄先说，姜悄悄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警察！那两名警察是咱们的更好的选择！”

方巧妙做生意是个好手，这方面可没有两个孩子的机灵，闻言有些茫然，″啥选择啊？”

方默立刻知道表妹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便对母亲解释起来，“悄悄原来的计划里，她想让妈你为名单上的那些人提供一份外地工作，让她们有底气离开这里，以你的身份，做这些并不算难，到时还可以多给他们一些安家费……姜悄悄仔细推算过，徐石涛伸手的那些孩子，要么本人性格弱没有跟任何人提，要么跟家人提了但家人性格弱不敢说出去。而又能把这种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那么这些人家跟旁人的交流绝对非常少。

这类人大多数不喜欢社交，就算是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太排斥……

很多人离不开故土，除了眷恋亲情外，更多的是对外界的恐惧和囊中羞涩。姜悄悄觉得，那些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后面这两个可能。所以，她希望方巧妙为这些人提供一处安身之所和一份稳定的收入，用这个条件来让她们同意出面指认徐石涛。

当然，姜悄悄尊重她们，如果她们愿意指认最好，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强制要求。

同时为了防止传出风声让她们被人指指点点，只要她们想离开，方巧妙仍然会送她们去别的地方。

一百多人啊……

尽管早有了心里准备，姜悄悄仍然为这个数字心惊，随即又悲哀地意识道，只有人越多，才越有可能找出愿意出面指认的受害者……见母亲理解了意思，方默转过头和姜悄悄道，“如果有警察出面，她们的顾虑会变得更少。”

姜悄悄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有警察参与会更顺利。但现在我们得先和所有人都见上一面，之后再考虑怎么让警察知道这件事。”“既然这两个警察可能会在派出所呆上一段时间，那么让她们直接去报案？”

“这是个可行的办法，首先要有人愿意。"姜悄悄顿了顿，无奈道，“表姐，很多时候有些事情难办的原因，就是缺一个领头的人…”方默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如果让她们帮忙说几句话有可能，但让她们自己去报案，确实难…

方巧妙已经跟上她们的思路，闻言挥挥手，“想那么多没用！走吧，好像到了，咱们下车，见到人后，自然而然就会有解决之法的！”为了让招工更可信，姚秋云直接找了各个村的书记租下村委会场地，巷尾村也不例外。

方巧妙带着两个孩子从一道小门进入，在姚秋云的接应下成功潜入房子内间。

而在她们默默地等待着那些"符合特殊招工要求"的人过来面试时，巷尾村的某户人家里，正发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在哪里？“徐石涛从屋里出来，找到在喂鸡的妻子，目光沉沉地看这她。虽然丈夫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对自己也格外的好，但张秋燕还是有些怵他，真正的交流屈指可数，小心道，“什么在哪里？”“我那个牛皮包，里面放了很重要的材料。“徐石涛耐着性子道，“我放在衣柜最底下，但现在不见了。”

张秋燕顿时松了口气，“哦那个呀，我早上收拾衣服的时候放到隔壁衣相了。”

徐石涛抿着唇，一字一句道，“以后不要乱碰它，材料丢了咱们一家都得去坐牢。”

“啊？有那么严重吗？"看着丈夫回屋的背影，张秋燕觉得莫名其妙，转过眼就看到女儿到了家门口，“鱼泡！”

张丹不满道，“妈，我都二十岁了，你能不能别叫我这个小名？”张秋燕拍了下自己的嘴，“一时忘了嘛。丹丹呀，虽然你和鹏飞已经订婚，但也不能成天都跟他出去玩呀！让那些碎嘴子的人看见了又要说闲话！对了，你爸今天任命下来了，他不让我张扬摆酒，我打算晚上多煮几道菜，咱们自己吃点好的，你问问鹏飞要不要过来？”

张丹表情不太好看，“我才不去问。”

“原来是闹别扭了？怪不得今天这么早回来。"张秋燕点着她的额头，“你们这些孩子呀，算了，估计明天又和好，我不管了。”“我才不和他和好！"张丹嘟囔着往屋里走，却听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奇怪道，“什么声音？咱们家进贼了？”

“什么贼？"张秋燕白女儿一眼，“你爸在找东西呢，还怪我乱动东西。”张丹脸色微变，收脚退后几步，若无其事道，“他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任命第一天不是应该在学校工作吗？”张秋燕没注意到女儿的动作，继续道，“我哪里知道？他又不会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哎哎一-鱼泡，丹丹你怎么又跑出去了？”“妈！我去问肖鹏飞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还是个孩子呢！”

张秋燕将碗里的碎菜叶倒干净，絮絮叨叨地拿着回厨房，“刚还说不跟人说话呢，一眨眼就又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味!”堵在厨房门口的人影背着光，吓了张秋燕好大一跳，待看清人影后，埋怨道，“石涛，干嘛不出声，吓死我了。”

徐石涛抬脚跨步进来，“秋燕，收拾一下，我们出岛。”张秋燕越发觉得丈夫今天怪怪的，“出岛？这个时候出岛做什么？都要傍晚了……”

“你再不快点，我们就赶不上船了。“徐石涛有些烦躁起来。他本以为魏玉秀会把“张秀英大闹公安局"和"张秀英狗急跳墙诬告徐石涛杀人"的事情传出去，那么以梭子岛的八卦速度，这两件事都会很快传遍全岛。到那时，他再把出门散步的时间延长一点，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到时等警察下一次来的时候，把那些“材料"交出去……他就能一劳永逸地处理掉这件事！

但没想到，一场招工大会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那可是福利好得让人羡慕的"妙妙集团"啊！这次招工只面向女性，工作地点就在兴安市，包吃包住不说，同时提供一个子女去城里读书的名额。

如果以后在梭子岛办厂，还会优先让老员工回岛上班。这个消息一出，谁还去管张秀英闹不闹公安局？至于诬告徐石涛杀人？诬告就诬告呗，又不会少一块肉！而她们如果错过了招工机会，那绝对心肝肉都疼！眼见着这场招工没个几天不会消停，徐石涛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他决定了，现在就拿上“材料”去市里，然后找到张秀英盯着她，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让她再无还手之力！

张秋燕不知道丈夫在急什么，但也无法，只能放下手上的活儿，疾步往外走，“行行行，就走就走，这么晚出岛得明天回来了，我去拿两件衣服。还有咱们得跟丹丹说一下啊，不然等下她找不到我们…”“不用管她，我们跟邻居打个招呼就行了。“徐石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没有一点紧迫感，冷不丁道，“秋燕，还记得当年我为什么娶你吗？”张秋燕的动作顿住，脸色煞白，转头看过来，颤抖着唇，“石……石涛，难道是你说的那一天来了？”

徐石涛嗯了一声，“对，我们得马上走，今天赶不过去就麻烦了。”张秋燕险些站不住，扔下手上的衣服，哽咽道，“鹏飞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不要丹丹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石涛，只要你信我，那事就算传遍梭子岛，我都不怕了。”

徐石涛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恢复了以前的温和语气，“咱俩不都一样吗？事情传出去后，我又能有什么脸？这么多年来，秋燕你不也没有嫌弃我吗？张秋燕抹了抹泪，感动道，“石涛，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嗯。走，我借了辆摩托车，骑快点能赶上船的。”“那等下车子怎么还啊？”

“放心，会有人过去骑回来的。走吧！”

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拐弯进了姜林小学前的那条路。上面的司机被土路颠得吡牙咧嘴，“这破路，太费轮胎了！如果不是钱给得多，我才不来………

车子停下不就后，姜林小学里一道匆匆的人影走了出来。司机师傅赶紧挥手，“你就是朱老师吧？阳光文具店的老板叫我过来的。”“是，我姓朱。我们去码头，能赶得上船吗？”“放心，我这技术，肯定不会让你的车钱白花！”朱谦岚点了点头，把梨梨放到后座，自己再坐上去，紧紧地护着女儿。“坐好了！我们出发！”

车子如箭一般飞了出去，风吹得梨梨都睁不开眼睛，她缩着身体小声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朱谦岚的嘴角勾了起来，声音从未有过的轻快，“我们回家一一奔丧！”只听了前半句的师傅哈哈大笑，“原来是回家啊！小妹仔抓紧啦，我还能开得更快哦！”

朱谦岚没有去纠正师傅的错误，反而笑容变大了些，“回一一家！”大

这次跟着过来办招工大会的员工都很能干，每个村平均安排二到三人，还在室外拉上了家家户户都舍不得用的大灯泡，更让村民们知道妙妙集团的"财大气粗″。

随着夜色渐浓，来的人越来越少，大家开始收工。姜悄悄和小姨表姐从下午到晚上都没停歇，换了好几个村面试，此刻也都累得不轻。

方巧妙不顾形象地躺在长凳上，闭着眼睛道，“不行了，口都干了……一百多人虽然来了八十多人，但只有五个人承认，三十多人含糊其辞，其他的那些一句话都不说……”

姜悄悄和方默不适合露面，所以一直藏在后面的衣柜中，如果不是姚秋云提前放了个小凳子，两人估计脚都麻了。

虽然脚没麻，但姜悄悄的精神仍旧很萎靡，毕竞除了要控制自己不出声，还要一字不漏地在脑子里记下每个人的话，方便后续工作开展。方默的无精打采倒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面试"结果未达她的预期，“我以为，提供了那么好的条件，大家都会说的。”“表姐，你会这么想很正常。只不过你没在这里生活过，所以不了解她们的心态。"姜悄悄心理早有准备，故而并不失望，“其实这个结果比我预期的要好，我以为第一次见面，不会有一个人说的。没想到有五个人直接承认，那含粘其辞的三十多人大多数都是家属，毕竞受伤害的人年纪都不大，她们不说出来，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

方巧妙侧过脸看她，“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小姨不是已经有了计划吗？"姜悄悄笑了笑，“一试、二试、三试，分成三场不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多来几趟吗？那五个人，可以让秋姨直接放进三试中，小姨到时你就把咱们商量好的那些告诉她，然后就让她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你们出岛。”

“至于其他人…“姜悄悄想了想，“全部通知进二试吧，不过要错开时间，含糊其辞的三十多人上午就叫过来，小姨你再辛苦辛苦。”方巧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握拳道，“行，到时可以看看情况多给她们一些东西。”

方默看了看母亲，又看向姜悄悄，“要不要让那五个人和这三十几人碰面？或许能改变她们的想法？”

姜悄悄微微拧眉，“我不太赞成。我觉得她们敢和小姨说出来就用了很大的勇气，再有别人知道……我怕会让她们更痛苦……“悄悄，但我们都知道了。”

方默的一针见血，让姜悄悄顿时沉默。

是啊，明明一直不想让这件事太多人知道，但现在知道的人在逐渐增多…本来只有她和小姑知道，后来为了洗出照片，表姐知道了，小姨现在也知道了，连本来没多想的秋姨也猜测到了一些。还是她的能力太弱了，只能一个又一个地找帮手……到最后，会不会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这件事？

这就是她想要做到的"保护她们“爱护她们"吗？方默看她神色不对，知道她误会了，难得急了，“悄悄，我不是在怪你。”姜悄悄怔怔地看着她。

方巧妙很懂自己的女儿，赶紧帮忙，“小默讲话就是这样，她还没说完呢，悄悄你别多想，继续听哦。”

“表姐说的是事实，我没觉得她是在怪我，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姜悄悄摇摇头，声音也越来越低。方巧妙见她状态不对，唬了一跳，像抱娃娃一样把她揽到怀里，右手梳着她有些乱的头发，“悄悄呀，你才多大呀？两只手的指头的数量都不到，能做这么多事多亏我们方家基因好，做不到完美的原因都怪姜家没把好的传给你，你又有什么错呢？乖哦~″

姜悄悄没想到方巧妙这么安慰自己，听得一愣一愣的，都来不及躲开把自己头发弄得更乱的那只美人手，更别说继续沉浸在自我怀疑中。方默趁机补充完之前的话，“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悄悄你让我们知道这件事，不就是为了让事情更加完美地解决吗?'人多力量大’，我们为什么不先问问那五个人的想法呢？只要和我们一样，不去看轻这些人，知道了又有何妨呢?有她们在，或许会让另外的那些人更有勇气去面对这种事情，明白并不是她们的错，而是坏人的错这个道理，大家一起努力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觉得，让她们参与到这件事中，才能够让她们更快地走出被伤害的阴影。”这是姜悄悄第一次听表姐讲这么长一段话，知道她确实担心自己误会，才解释了这么多。

正如方默重视她的感受，怕她自怨自艾，姜悄悄亦把表姐视为重要的家人，闻言露出笑容，“表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想左了。你说得对，只要知情的人尊重她们，那么再多的人知情也不会给她们带来伤害，反而能带求更大的助力。”

“这就对了嘛，姐妹俩说通了就好啦！"方巧妙狠狠地揉着她的脑袋，“刚才的晚饭你俩都没吃多少，饿了吧？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这次的招工大会虽然"目的不纯"，但招工条件并不是假的，只要符合条件，愿意去市里上班，方巧妙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姚秋云自会遵从这个原则，把大会办得漂漂亮亮的，认真工作的员工们可没空去找地方用饭，所以都是姚秋云就近找个村民家买饭，方巧妙三人没搞特殊，跟着吃了一些。

姜悄悄摸了摸肚子，“小姨说了，我就有点饿了，不过这么晚，我们去哪里吃？″

方巧妙捏捏她的脸，神神秘秘道，“小孩子跟着大人来就行啦！”让姜悄悄意外的是，在这个只能吃到海鱼的梭子岛上，方巧妙竟然让她们吃到了一份地道的酸菜鱼。

岛上的饭店屈指可数，都集中在了镇中心，除了早餐店外都是做点本地家常菜的小饭馆。

方巧妙没有带她们去这些地方，而是去了和镇中心相邻的村里的一户人家。女主人黄大妹是本地人总看不起的外地媳妇，来自酸菜鱼的发源地。端上桌的酸菜鱼鲜香扑鼻，黄大妹调制的辣味正好适合两个孩子，再给每人配上一碗奢侈的米饭，足够填饱肚子。

“今天咱们去的那个服装店，大部分衣服都是咱们"妙妙'的。“方巧妙把筷子递给孩子们，“我还是听秋云说老板是渝水人。”靠海吃海的梭子岛人，对海鱼的烹制方法很简单，不是煎煮就是炖汤，最多撒点自己腌制的咸菜调味，吃的就是那一口原汁原味。姜悄悄不是重口味的人，但吃多了清淡菜，偶尔也想尝尝辣口的，今天这盘酸菜鱼来得正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口里生津，都有点听不清小姨的话，“这个手艺怎么反而去开服装店了呢？”

方巧妙看她馋了，笑眯眯道，“服装店老板叫黄小妹，做这道鱼的是她姐姐黄大妹。”

姜悄悄有些呆，“啊？”

“吃吧。"方巧妙挥挥手，“咱不讲究长辈先吃的规矩，也不搞什么食不言，边吃边聊。”

姜悄悄这回听清楚了，迅速捞起一块盯了许久的鱼片，夹在筷子上颤巍巍的，放进口中又烫又香，“好一-嫩！”

“好吃吧？嘿嘿，今天带你认认脸，以后让你那个小姑带你来吃，大妹看到你就不会拒绝了。“方巧妙一口咬掉半块鱼片，再加一口饭，美滋滋道，“黄大妹的刀工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惜后来家乡遇灾，只剩下姐妹俩，黄大妹被人个绍嫁到梭子岛。黄小妹辗转各地打工，攒了些钱后，来到岛上开服装店，打算和姐姐一起做伴。”

少言寡语的方默速度仍和平时无异，优雅得仿佛在用国宴，却不会比她们少吃一囗。

“嗯嗯。"姜悄悄一边附和着，一边不停地扒饭又夹鱼，时不时地发出“好吃"的感慨。

方巧妙见此，终于把心彻底放下。

太好了，悄悄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姐姐呀，悄悄和你简直一模一样，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呢？真搞不懂方女士在想什么？

方家人都姓方，为什么悄悄只能姓姜呢？

嗤，现在可是讲究科学的时代！还搞“命格”这一套，哼，有机会一定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