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番外七
彭靖驰对谷蕴柠的爱意,追根溯源,可以用一见钟情四个字来概括。源头要追到什么时候呢?
彭靖驰清楚记得,那是1998年5月26日下午三点钟左右。那年那天那个时间,是彭靖驰在医院见到刚出生的谷蕴柠的第一面。彼时他三岁。
老话说三岁看老,彭靖驰以自身来证明这句老话的不准确性,他是个打娘胎里就不老实的东西,彭妈怀着他的时候,到孕晚期,那个胎动能把人折腾死,放佛在告诉众人他已经成熟,迫不及待要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却由于母体不允而备受阻拦,只得以此来宣泄不满。
彭妈的理想型是那种儒雅贵公子,彭爸一个大老粗是一点不沾边,彭妈就寄希望于自己的下一代,无论男孩女孩都要把它们培养成知书达理,才艺双全的好孩子,所以从知道怀孕那天起,彭妈就搜罗来一堆世界名曲,钢琴、小提琴、管弦乐之类的著名曲目轮番播放,音乐听够时长,就换其他项目,彭妈嗓音努力夹成温柔调调,给肚子里的胚芽讲故事。
就这么六七个月坚持下,肚子里孩子什么个状态暂且未知,彭妈是被熏陶得小有成效。
以往豪迈阔气的北方姑娘转变的,有那么点似水柔情的意思,彭爸极为不适应,每日陪在彭妈身边大气都不敢出,鸡皮疙瘩成片成片往外冒。直到彭靖驰在彭妈肚子里作妖,彭妈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微弱温柔顷刻消散。
那阵子彭妈都不再在乎什么胎教不胎教,指着彭爸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大的就指着自己肚子骂小的。
彭靖驰非常有时间概念这一优点,在娘胎里也可见一斑。预产期是哪天,他就哪天准时出来。
终于卸货,彭妈狠狠松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彭靖驰就又以自身来告诫他妈,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是真能哭,但他这个哭,是干哭。
扯着嗓子嗷嗷喊,光打雷不下雨,嗓子都喊哑,眼泪愣是一滴不掉。全家人的耳朵没少被他折磨。
这还只是个开始。
彭靖驰是个混世魔王,自打他脑袋开始发育,逐渐能自己独立思考后,就没少搞破坏。
今天趁他爷爷睡午觉剃掉他爷爷半边头发,明天就敢跑去邻居家给邻居家那条大狗扎满辫子,再骑着它去巡视小区。就这样,彭靖驰凭一己之力,在整个小区打响他的名头。那个时候,和彭家交好的几家人都还没有小孩子出生,彭靖驰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玩到三岁,陆明霁出生。
邻居家奶奶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兄妹两个常常结伴而行,彭靖驰很是羡慕这样的陪伴,他妄图插入,或是给邻居姐姐他最爱的玩具,以此来交换姐姐跟他回他家。
兄妹俩比彭靖驰大个五六岁,也还是童言无忌的孩童,哥哥见彭靖驰来抢人,当即不干,把他撵出家门说你想要姐姐回家找你妈给你生。彭靖驰就跑回家,吵着彭爸彭妈再给他生个姐姐。彭妈理都不理他,生完彭靖驰那天起,彭妈就打定主意再也不会要第二个孩子,要是老二不是彭靖驰这鬼见愁的性格还好,要是复刻彭靖驰或者是有过之无不及,她得头疼死。
这种有风险的赌局她绝不上桌。
现在陆明霁出生,彭妈自觉找到耳根清静的救命稻草,指着保温箱里闭着眼熟睡的小陆明霁,跟她那混儿子说:“你不就想有人陪你玩吗,这不弟弟来了。”
陆明霁是早产儿,出生时浑身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彭靖驰坐在彭爸肩膀上,居高临下望着保温箱里的弟弟,只一眼就嫌弃撇开:“他太丑了,不配做我弟弟。”
彭妈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差点就去护士站询问护士有没有针线,她要把彭靖驰那张不会说人话的嘴缝起来!
小孩变化快,小陆明霁一天天长大,皮肤慢慢转白,彭靖驰时隔半个月再随父母去医院探望,见到陆明霁变得好看一些,勉为其难认下这个弟弟。后来易骏、李牧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出生,彭靖驰都被爸妈带着去看过,他们都是足月生,都没有像陆明霁那么丑过,而且无论是谁,拥有的“第一个”总是格外不同,彭靖驰已经有陆明霁这个大弟弟,面对后来的这两个弟弟,兴奋劲早就过去。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们几个男生长大后狼狈为奸。兴奋劲儿再次爆发,是谷蕴柠出生。
在跟爸妈去医院之前,他正在满屋乱窜,躲避着他爸手里那个随时会落下的扫把。
被揍的原因很简单,彭靖驰无意中翻出彭爸一本珍藏的笔记,每一张纸都撕下来,折成纸飞机,坐在别墅三楼往天上扔。那本笔记是彭爸彭妈读大学时,彭妈给彭爸熬通宵整理出来的期末考点。彭爸万分爱护,结果惨遭毒手,就被亲儿子那么轻飘飘地飞出去!彭妈事不关己地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磕着瓜子,身前电视里播放着琼瑶剧,背后上演着父子俩的追逐戏码。
彭妈接到谷爸报喜电话的前两秒钟,彭爸逮到彭靖驰,照着他屁股就是一扫把。
彭靖驰见躲不过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转身抱着他爸大腿,嗷嗷嚷:“我赔你一本还不行吗!”
身负重伤的彭靖驰,就那么拖着残躯赶往医院。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才那么大点,屁股就挨一棍子,怎么不算身负重伤。
为此,他经常在谷蕴柠面前诉苦,说他当初去见她时有多么多么身残志坚,再推演出他从小就钟情于谷蕴柠的结论,当然这都是后话。第一次见到谷蕴柠那天,是个明媚的大晴天。下车时,彭靖驰被灿烂的阳光晃到眼睛,他记忆犹新。彭靖驰混归混,礼仪教养还是可以的,进到病房后不需提醒,就挨个叫一圈大人们叔叔阿姨、伯伯婶婶。
一岁大的陆明霁也在,易骏、李牧才七八个月大,没带来。病房里算上新生儿谷蕴柠,就三个小屁孩,没人跟彭靖驰说新生儿是个妹妹,他还当是弟弟,没什么新鲜感,就没急着往婴儿床那边凑。陆明霁小小的一个被傅文熙抱着,彭靖驰过去跟他打招呼,捏他养出肉的脸蛋:“叫哥哥。”
陆明霁虽然早产,但他特聪明,六个月大就会说话叫妈妈,陆家和彭家隔着一条街,彭靖驰每天都会去找陆明霁玩,知道他正是学说话的阶段,就教他发哥哥的音。
傅文熙前两天带陆明霁去外公家小住,兄弟俩有几天没见,不确定陆明霁还记不记得他的教学,彭靖驰先做个示范,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哥、哥。”
陆明霁小学三四年级前可爱得很,根本看不出长大后会是那个狗见嫌的死样子。
彭靖驰想听哥哥,陆明霁就十分给面子的,有些费劲地讲出这个并不熟悉的称呼:"嘎嘎。”
字音不对,彭靖驰纠正:“是哥哥,不是嘎嘎。”陆明霁瞅着他:"嘎嘎。”
彭靖驰一个小孩,没个耐心再教,他摆摆手。算了。
嘎嘎就嘎嘎吧。
他这边跟陆明霁聊天,彭妈在那边看小婴儿。彭妈很喜欢孩子,要不是彭靖驰太闹腾,一个顶一个足球队,她很想再要个二胎。
彭靖驰他们这一辈男孩太多太多,甭说彭靖驰不稀奇,就是连他们大人都不能免俗。
现在难得有一个女孩,众人都稀罕,尤其彭妈。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拨弄着谷蕴柠攥紧的小拳头:“还是女孩标志啊,彭靖驰刚生下来的时候胖的包子一样。”
彭靖驰马上就四岁,能分辨出来好赖话。
一听自家亲妈当众折损他名誉,气势汹汹冲过去:“我是包子,那你就是包子妈。”
看热闹的叔叔阿姨们就笑。
彭妈啧一声:“我告诉你啊彭靖驰,别逼我在你新妹妹面前抽你。”彭靖驰仗着病房里人多,彭妈不会拿他怎么样,不怕死地吐舌头做鬼脸,继而反应过来彭妈说的话,他眨眨眼:“什么妹妹?”彭妈朝婴儿车里的小孩努努下巴:“妹妹啊。”彭靖驰后知后觉,朝婴儿车里探头。
婴儿车比病床还要高出不少,彭靖驰那么屁大点个头自是看不见里面,他又是垫脚又是蹦跳的。
彭妈还要留着手逗小女孩,没空抱他,彭爸还没消气,也没管他。离彭靖驰最近的一个叔叔笑着要去抱他,彭靖驰拒绝,他要自力更生,倒不是因为爸妈见死不救,他赌气,而是他想,那么多弟弟,可算来一个妹妹,他要给妹妹与众不同的对待。
将一把椅子推到婴儿车旁边,爬坐上去。
历经千辛万苦,彭靖驰看清婴儿车里的情形。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婴儿躺在粉色婴儿车里,头发浓密,皮肤白净细腻,睫毛纤长,像一把小刷子。
妹妹可真好看。
彭靖驰扒着婴儿车边缘,看得目不转睛。
他也学着彭妈那样,试探着去摸妹妹另一只手。又小又软。
彭靖驰出生将近四年,就没有他不敢祸害的东西,前两天他还摔碎过爷爷一个据说价值连城的花瓶。
可是今天,握着谷蕴柠的手,他竞然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生怕伤害到妹妹。那是彭靖驰第一次,隐隐约约懂得什么叫珍惜。彭妈大大咧咧,一屋子又都是熟人朋友,她就没有维护自家儿子面子的意识,瞥见彭靖驰那一脸痴汉样,彭妈直言不讳:“彭靖驰,你能不能把你嘴边的囗水擦一擦。”
彭靖驰下意识抬起手,在嘴边一抹。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还沉浸在得到妹妹的喜悦中,脑子里那根弦断掉,没听出来他妈的调侃,以为是他没擦对位置,他扬起脑袋张望一阵,指着彭妈身后床头柜上的纸抽:"妈你给我抽张纸擦一擦。”
可不能在妹妹面前不修边幅,尽管妹妹并没有睁开眼。彭妈”
陆致涛见状,打趣:“还真是物以稀为贵,陆明霁他们几个男孩出生的时候靖驰可没这么喜欢。”
彭靖驰肯定点点头:“妹妹只有一个。”
他复又望向彭妈,很久没再提过的要求卷土重来:“妈,你也给我生个妹妹。”
彭妈挥挥谷蕴柠的小手,对彭靖驰说:“这不是已经有个妹妹,彭靖驰你别太贪心。”
他就贪心!
彭靖驰摇头:“不行,你给我生一个妹妹。”他语惊四座:“这个妹妹我要娶回家当老婆。”一众大人先是一静,随即就笑出声。
陆致涛问他:“你知道什么叫老婆吗?”
“当然!"彭靖驰胸有成竹地举例子:“我妈就是我爸的老婆。”真奇怪,为什么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彭靖驰自认不是一般的小孩,哪个一般小孩还不到四岁就懂得为自己找老婆?
完成一件人生大事,彭靖驰骄傲地挺挺胸膛。大人们还是笑,彭靖驰能看出他们的不当回事,但他是认真的,爷爷教过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
他当着这么多人放话要娶妹妹回家当老婆就不会食言。为表示衷心和诚意,彭靖驰低头看回妹妹,丈量一下距离,应该可以。然后,他就干出一件能让他吹嘘一辈子的大事。彭靖驰伸长脖子,费力凑近妹妹柔软的脸颊,轻轻一亲。亲完,直起身体,小大人一样严肃着一张脸,看向谷蕴柠爸妈,煞有其事地承诺:“谷叔谷姨,你们放心,我会对妹妹负责的!”彭靖驰再一次逗得病房众人乐不可支。
谷妈想笑又不能笑得太厉害,怕牵动腹部刀口,她屈指揩掉眼尾憋出的眼泪:“好,谷姨信你。”
相较于谷妈的欢喜,谷爸脸色阴沉的能滴墨,他大步绕过病床,到彭靖驰那边,大手穿过他腋下,掐着他小身板,把他从椅子上提溜到离婴儿床最远的窗户边。
谷爸不顾大人身份,恶狠狠警告他:“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女儿不用你负责!”
彭靖驰拿出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态度:“妹妹用不用是她的事,我是一定要负责的,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谷爸一改往日对待小辈的和颜悦色:“什么男不男人,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呢!”
不再多言,谷爸愤然转身,去婴儿床边守着自己宝贝女儿。彭靖驰瞧瞧被挡得密不透风的婴儿床,摸摸鼻子。谷爸不愿意把妹妹交给他,那他只好偷回家。彭靖驰不是想想而已,他是真这么做了。
彭靖驰人小鬼大,他自知以他目前的小身板不能做什么,就先按兵不动,在暗地里筹划。
这一筹划,就筹划近三年。
等他长大到六岁,上了一年级,谷蕴柠两岁,经过多次试验,彭靖驰确信能抱得动妹妹并且能保证不会摔掉她。
于是就在某一天,他放学回来,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隔壁。彭家和谷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是邻居,谷蕴柠出生后,彭靖驰就不再去舍近求远找陆明霁玩,毫无愧疚心地抛弃掉弟弟,满心满眼都只有漂亮妹妹。那天谷爸谷妈不在家,两个月嫂照顾着谷蕴柠。彭靖驰天天都去谷家打卡,月嫂也知道彭靖驰是谷家世交家的儿子,对于他的到来见怪不怪。
一个月嫂在清洗谷蕴柠的小衣服,另一个月嫂在陪谷蕴柠搭积木。婴儿房的门开着,谷蕴柠正对门口坐在地毯上,彭靖驰一出现,谷蕴柠就看到他。
她手里捏着一块积木,视线落在彭靖驰身上,朝他笑:“哥哥!”比起陆明霁当初那一声喊鸭子似的"嘎嘎",谷蕴柠就给力很多,彭靖驰教一遍她就成功喊出“哥哥"二字。
也成功再一次俘获彭靖驰的心。
他走到妹妹旁边坐下,接替月嫂陪谷蕴柠玩积木。月嫂很是放心彭靖驰,见他陪着,她便去楼下厨房,看看谷蕴柠的晚餐做没做好。
婴儿房里就剩下彭靖驰和谷蕴柠,彭靖驰心底沉寂许久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
他哄好谷蕴柠,说要带她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示意她不要出声,谷蕴柠也全身心信赖彭靖驰这个哥哥,听话闭嘴。
彭靖驰抄起谷蕴柠,避开谷家佣人的耳目往自家跑。可惜天不遂人愿,彭靖驰偷小孩这一行径被天理所不容,他才一出谷家院子的大门,谷爸的车就紧随停下。
“臭小子!"谷爸匆匆推开车门下去,呵斥彭靖驰:“你放下我闺女!”至此,彭靖驰偷老婆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谷爸告状到彭爸彭妈那里,彭靖驰被他俩男女混合双打一顿。他并不生气,为妹妹挨打,值得!
一众发小里,彭靖驰偏心谷蕴柠偏到没边,他不光自己宠着谷蕴柠,如果易骏他们几个皮猴子有不顺谷蕴柠心意的,他上去就是一顿暴揍。可以说,谷蕴柠养成那个无法无天,骄纵任性的脾气,彭靖驰有七八成功另。
谷爸都不及彭靖驰能纵容谷蕴柠。
就是这样宠着、捧着,所以当得知谷蕴柠喜欢上陆明霁后,彭靖驰百思不得其解。
谷蕴柠对彭靖驰的信任是打她记事起就产生的,她没有要好、可以交心的女性朋友,有什么事情想聊,第一人选就是彭靖驰。她喜欢陆明霁喜欢的很突然,打算跟陆明霁表白前,她先跟彭靖驰讲一声。那个时候彭靖驰在国外读大学,忙着毕业、忙着实习、忙着申请哈佛的研究生,就是在那种睡觉都要挤时间的情况下,一听谷蕴柠芳心暗许,他立刻就订下最快回国的一趟航班。
他到沪市,是第二天下午。
没回家,没跟任何人说,回他自己在外面的公寓洗个澡,开车去谷蕴柠的高中接她。
他不在国内的日子,谷蕴柠上下学都是和陆明霁、易骏他们一起。都在同一所学校,就差一个年级,互相都有个照应。这个照应,是指陆明霁他们单方面照应谷蕴柠。抛出去彭靖驰这个大哥的命令,谷蕴柠是他们这辈里唯一的女孩,理应被惯着。
知道放学后陆明霁他们会在高一楼层等谷蕴柠,彭靖驰先在他们的男生群里发消息:【我接谷蕴柠放学,你们一边去。】陆明霁回复最快:【你回来了?】
彭靖驰只是看他头像就气不顺,专门艾特他:【尤其是你,有多远滚多远。】陆明霁:【有病吧你。】
彭靖驰没理他。
陆明霁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半点不如小时候可爱,越大越惹人嫌,成天挂着一张臭脸,谁都欠他钱一样,哪里就能赢得谷蕴柠芳心?
他也给谷蕴柠发去消息,说他在门口等她。放学后,谷蕴柠出来,一眼就瞧见倚靠着车身的彭靖驰。不同于高中生的青涩面孔,彭靖驰镌刻着成熟气质,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即使穿着再简洁不过的白衬衫黑裤也吊打一群小屁孩。过往女生纷纷侧目,或掩饰或大方地打量着这个仅站在他们学校门口都使得他们学校蓬荜生辉的帅哥。
谷蕴柠是漂亮的,是那种融在人群中势不可挡的明锐闪耀。彭靖驰就定在原地,看她发现自己,再看她跑向自己。他没有错过她眼中落在他身上时一闪而过的亮色。这就够了。
陆明霁那个臭傻逼,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他那种恶人自有恶人磨。
谷蕴柠这种娇贵公主,他休想觊觎!
事实证明,彭靖驰的想法是对的。
吃饭时,谷蕴柠再次提起她要向陆明霁表白的事,彭靖驰问她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陆明霁,谷蕴柠实话说:他帅啊。彭靖驰翻个白眼,说我更帅,你怎么不喜欢我。谷蕴柠想都没想:“你不是我的菜。”
气得彭靖驰差点就甩手走人。
但他回来一趟不容易,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跟谷蕴柠吵架拌嘴上。他有观察过谷蕴柠,她在说喜欢陆明霁的时候,眼里情绪极为平淡,连见到他时的那抹亮色都没有分毫。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谷蕴柠,没有人能比得过彭靖驰。就连谷蕴柠自己,都不如彭靖驰看她看得透彻。一顿饭下来,彭靖驰心定下来。
谷蕴柠对陆明霁的喜欢就像是逛街时看到一双漂亮鞋子,不过多久就会放进鞋盒里不见天日再也想不起来。
为奖励谷蕴柠不是真心喜欢陆明霁,吃完饭彭靖驰就带谷蕴柠去商场大买特买。
彭靖驰那辆车的后备箱和后排座椅都要堆不下谷蕴柠的战利品。彭靖驰给谷蕴柠花钱从不心疼,刷卡刷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之前有一年,他又惹怒他妈,克扣掉零花钱,恰逢谷蕴柠生日,彭靖驰哪能糊弄他公主的生日礼物,小金库里的钱都拿来给谷蕴柠买包,后面陆明霁易驱他们几个兄弟的生日,没钱再送礼物,就在路边赫下几根狗尾巴草送他们,最后一个人生日过完,彭靖驰就被踢出兄弟群。彭靖驰对谷蕴柠的偏爱人尽皆知。
谷爸也在其中。
他见谷蕴柠超过放学时间那么久还没回家,打去电话问谷蕴柠在哪玩,谷蕴柠说在逛街。
谷蕴柠的卡都是谷爸的副卡,谷爸没有收到任何短信提示,一下就知晓怎么回事:“彭靖驰回来了?”
“对啊。”
谷爸哼声:“早点回来!”
在谷蕴柠记忆中,谷爸对彭靖驰向来没个好脸,据说是因为她小时候彭靖驰差一点点就把她偷走,谷爸就记恨上彭靖驰。每次谷爸劝谷蕴柠离彭靖驰远一点,说他不是个什么好玩意,谷蕴柠就左耳进右耳出,从不往心里去也从不执行。
彭靖驰究竟是不是个好玩意另说,但是别人都说彭靖驰对她很好。为什么是别人说,因为谷蕴柠感受不到彭靖驰对她特殊的好,她认识彭靖驰那天起,彭靖驰就是这副样子对她,为她马首是瞻,给她买包、买衣服,给她花钱,带她出去玩,这一切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很稀松平常。平常到,蒙蔽了她的真实内心。
彭靖驰知道谷蕴柠对彭靖驰的喜欢仅仅是心血来潮,小孩子过家家那种,他并不打算干预,不然激起谷蕴柠的逆反心理就得不偿失,而且陆明霁对谷蕴朽压根没那方面的意思。
小公主么,玩心起来,想怎么玩都成。
至于陆明霁这个兄弟是什么感受,不在彭靖驰的考虑范围内。他就是在谷蕴柠跟陆明霁表白完后,给陆明霁打去电话,威胁他要是敢动不该动的心思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但是彭靖驰没想到的是,谷蕴柠这份喜欢会坚持那么久。甚至她还追着陆明霁考进同一所大学。
谷蕴柠最不爱学习,看书对她来讲就是惩罚,可因为陆明霁,她高二下学期开始就跟换个人似的,挑灯夜读,不断刷题,愣是从年纪倒数前十的成绩考进年纪正数前十。
对此,彭靖驰就呵呵俩字,然后再去辱骂陆明霁。公主骂不得,陆明霁那狗还不能骂?
彭靖驰不打无准备之仗,那时他在国外的学业还未结束,天南海北的隔着,他是想等到他毕业回国,再捅破他与谷蕴柠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他要是不提,谷蕴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他的心心意。彭靖驰的成长路线早就规划好,高中毕业就出国,他跟谷蕴柠相差四岁,他出国那年谷蕴柠才初一,懂个屁的喜欢,即便她懂,他表白完他们谈起恋爱后他就拍拍屁股飞出国,留她一个人在国内,有没有男朋友都一个样,那算什么事所以不是谷蕴柠迟钝,是彭靖驰竭力控制着,不给谷蕴柠营造出他喜欢她的氛围,是他没做好,不是谷蕴柠的问题。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彭靖驰被谷蕴柠刺激得提前捅破那层窗户纸。是谷蕴柠刚上大一那年的国庆假期之后。
谷蕴柠大一开学,他是真抽不开身回国送她,谷蕴柠就生气了,将彭靖驰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连购物软件都不放过。他无奈之下,找上陆明霁这个情敌,让情敌去传话,问谷蕴柠想要什么,列好清单,他十月份回国都给她买好。
这才求得公主原谅。
他回国那天,直接落地京北,有半年多没见面,易骏他们也都从各地赶到京北聚一场。
就是在那场聚会上,谷蕴柠喝了半杯果酒就跟吃下熊心豹子胆一样,动动嘴皮子说一句我喜欢你还不够,还想亲陆明霁。陆明霁窝在会所沙发角落,谷蕴柠挨着他,包厢里灯光昏暗,大家都各玩各的,彭、谷、陆这仨人不牢靠的三角恋众人旁观太久,都已丧失兴致,他们三个处在同一空间里都没谁会去注意。
彭靖驰那眼睛就是为谷蕴柠长的,他打完电话折回包厢,推门一进去,就在朦胧灯光下瞧见谷蕴柠蠢蠢欲动的嘴。
思及她要干什么,彭靖驰箭步上前,拽她出包厢。到安全通道里,彭靖驰质问她刚才想干什么。那是他第一次对谷蕴柠冷脸。
他不能再放任不管,谷蕴柠现在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亲陆明霁,往后就敢拽着陆明霁去上床!
谷蕴柠被凶懵,愣怔几秒钟就吼回去:“关你屁事!”彭靖驰紧捏着她手腕:“我随你怎么跟陆明霁玩,但你玩也得有个限度,你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谷蕴柠最讨厌被管束,叛逆劲上来:“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有玩我就是喜欢陆明霁!”
话音落下,后颈一紧。
彭靖驰掌心圈着她,将她按向自己,垂头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