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1 / 1)

万物生 马克定食 6132 字 21天前

第71章番外六

婚礼是在意大利的一个海边小镇举行。

阿马尔菲海岸其中的波西塔诺。

是路琼当年和奶奶相识的地方。

也是陆明霁的一个遗憾。

路琼回国后,两人在奶奶病房三次偶遇那天,陆明霁得知路琼就是奶奶旅行回家经常挂在嘴边念叨的那个人后,就一直在想,如果奶奶当时有要到路琼的联系方式,再介绍给他,那么他和路琼会不会就能早几年和好。不会耽误六年那么久。

在挑选婚礼场地时,陆明霁首选波西塔诺。路琼自是依他。

然后又被谷蕴柠戳着脑袋怒骂,大小姐说结婚新娘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新郎就是起到一个陪衬作用。

他们两个可好,主角没有主见,陆明霁一个配角倒是上桌上的欢快。这不倒反天罡么。

路琼任由谷蕴柠数落,大学那阵她和陆明霁还没在一起,她还在追陆明霁时,便没少被谷蕴柠耳提面命不要太惯着陆明霁。大小姐至理名言:男人要鞭策,要调.教,唯独不能一味溺爱!在谷蕴柠眼里,路琼只做到最后“溺爱"两个字。路琼持不同意见。

她的男人她多宠爱一些不是应该的么,而且她把陆明霁捧得越高他越无法无天,别的女人就越难以忍受他的臭脾气,陆明霁也会离不开她,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调教呢?

男女爱情这档事,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上大学的时候旁人只能看到陆明霁死死拿捏路琼的表象,现在他们两人的朋友、亲人同样这么以为,觉着陆明霁是一家之主,他是老大,他说话算。但那都是路琼纵容之下的结果。

猫猫狗狗只会在无比确定主人非常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才会为所欲为。而这份喜爱的深浅、能维持多久,是由主人决定。路琼就是那个主人。

她是这段感情幕后真正的主导者。

陆明霁看似唯我独尊,实际他心里什么都清楚。所以他会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就是为试探路琼有多爱他。这些都是他们二人的小情趣。

外人不懂,他们也不欲多解释。

再者,相识相爱这么多年,两人审美趋近统一,陆明霁喜欢的地方路琼就喜欢。

奶奶的意思是想要婚礼大办特办,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那个差点要孤独终老的叛逆孙子终于在三十岁前成功把自己送出去,她又心心疼路琼受过的苦,就想给路琼最好。

提起受苦,奶奶这两个孙媳妇原生家庭都不太好、都有缺憾,她真是一个比一个怜惜,待路琼和邬思黎比陆明霁、左柯让要温柔和蔼成千上万倍,能弥一点她们受过的伤是一点。

不过路琼和陆明霁都不想太隆重,婚礼是他们共度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只想至亲好友来参加,不希望婚礼成为结交商场人脉、洽谈合作那样的商务宴会。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奶奶就不再提建议,毕竟小两口才是婚礼主角。路琼和陆明霁邀请各自朋友圈里的挚友,路琼亲人都不在世,其余宾客都是陆家、傅家那边的亲戚。

婚礼定在九月一号,陆明霁包下两架飞机,八月二十七号出席婚礼的全体宾客一齐前往意大利,先在那边玩几天,反正陆明霁包揽全程活动费用,不宰白不宰。

抵达意大利是第二天,准新郎在场、各宾客在场,路琼这个准新娘却还在纽约忙工作!

陆明霁要气死,葛晚棠那个老板真是丁点眼力见都没有,婚礼近在眼前,她还给路琼安排工作!

葛晚棠也不想的,可路琼在纽约的名气太大,那人家就指定要路琼采访她能有什么办法。

唯恐陆明霁发火,葛晚棠又一次陪路琼出差,传达给陆明霁"我这老板都亲自护送你老婆去出差你就别计较了"的意思。陆明霁不吃葛晚棠这一套示好。

还是找到她微信,发出自加上好友以来的第一句消息:【尚嘉离了路琼转不了了?真要这样你趁早让位给她。】

陆明霁在他们这辈人的圈子里凭借一张嘴巴荣获“臭名昭著"的顶级评价,葛晚棠又不占理,她没跟陆明霁呛呛:【也行?】她再打下第二条回复:【但是那样路琼可能会更忙,你愿意吗?】第三条:【你愿意的话等回国我就拟转让合同。)下一秒,陆明霁一个死亡微笑脸杀过来。

葛晚棠没敢再回,战战兢兢陪着路琼完成采访,又战战兢兢跟着路琼飞去意大利。

她们两个到三十号下午到的意大利。

陆明霁开车去接她们回酒店,全程端着一张死人脸,降温效果极其好,车里都不用再开空调。

葛晚棠在后排坐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车子在酒店停车场一停好,葛晚棠自知碍眼,特识趣地推开车门跑没影。车里只剩下路琼和陆明霁。

路琼去拉陆明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还生气呢?”陆明霁抽出来,不给她碰:“没有。”

路琼侧过上半身,改去戳他肩膀:“那你想我了吗?”陆明霁干巴巴丢出两个字:“不想。”

“那一一"路琼拖着长音:“这婚礼还办吗?”陆明霁阴冷扯唇:“随便你。”

他打开车门下车,去后备箱拎出路琼的行李箱,大步朝酒店里走去。这人。

随便她还拿她行李拿得那么快。

真真口嫌体正。

路琼翘起唇角,下去小跑着追上陆明霁。

酒店大堂里有陌生游客在,路琼再挽上陆明霁的手臂,他就没再躲避。陆明霁闹脾气只会在私下里,在外他从不会给路琼半分难堪,还蛮懂事的。坚持到进房间,陆明霁又恢复原状。

他扒掉路琼的胳膊,以往路琼出差的行李箱都是陆明霁给收拾,这次他没再管,到客厅就脱手。

万向轮惯性前滑,箱子磕到电视机矮柜一角,停下。他人坐到沙发上,垂着头拿着手机在刷。

等着路琼来哄他。

路琼此刻眼中的陆明霁,没骨头似的窝靠在沙发里,额前黑发遮住眼睛,浑身上下贴着三个标签:我不开心、我要闹了、快来哄我。她忍俊不禁,又咬唇憋回笑意,上前放倒行李箱,解开密码锁,拿出一个袋子,处之泰然地说:“坐飞机太久,我先去洗个澡。”视线里的那双小腿越走越远,陆明霁拇指飞速滑动着手机屏幕,浏览内容是什么他一概不知。

他们住的是套房,路琼朝着主卧的浴室走,直至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弭后,陆明霁抬起眼皮。

嘴角向下耷拉得更加严重。

她没有来哄他。

他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

婚礼前夕还跟她耍气好像不太对。

陆明霁站起来,要去找路琼。

可是她也不对。

他半个月前不再去公司,专门为婚礼腾出充足时间。她呢,婚礼前夕她还在忙工作,工作比他重要呗。那她去和工作结婚好了。

陆明霁又坐回去,接着生闷气。

还是都怪葛晚棠那个黑心老板!

就会压榨路琼!

他点开葛晚棠微信,敲打键盘的拇指快要晃出虚影:【你买张机票回国吧,我的婚礼不欢迎你。】

外面还有个气包在等她,路琼没有磨蹭,洗掉一身风尘仆仆,她换上袋子里葛晚棠负荆请罪送她的战袍,将头发吹到不再滴水,拉开浴室门出去。陆明霁还在客厅坐着,还是她去浴室洗澡前的那个姿势。茶几下铺着一张灰色地毯,路琼走到地毯边缘,脱掉拖鞋,赤脚踩上地毯。一步一步走向陆明霁,膝盖碰到他弯折的膝盖,顿住。陆明霁就是在装着玩手机,路琼脚步声再次响起时,他余光就一直在瞄着主卧位置。

路琼踏上地毯,他看到她涂成暗红色的脚趾。路琼很适合红色,她的气场足以撑起这个颜色。她脚又长得漂亮,红色衬得她更白。

陆明霁用来做样子滑着屏幕的拇指不知不觉就罢工。“陆明霁。"路琼带点强势意味:“看我。”路琼这个命令下达得太突然,陆明霁条件反射地听话仰头。路琼穿着一件红色睡裙,肩膀处挂着两根细肩带,两指宽的镂空薄纱遮掩着粉红,不同花纹的薄纱连接着丝质裙摆,堪堪盖过臀部。长发半干,几缕搭在胸前,几缕垂在背后,浴室热气在她脸颊蒸腾出红晕。陆明霁呼吸一滞。

路琼挪到他两腿中间,抬起一条腿单跪在沙发上,感受他的热情,俯身吻他。

陆明霁被路琼的美人计定住,有股不切实的眩晕感。路琼吻他他就张嘴,路琼拨弄一下他衬衫扣子他就全部解开再脱掉。他就那么随路琼索取。

路琼弯腰弯得累,她停止亲吻,直起身。

陆明霁那张硬嘴被路琼钓成翘嘴,不由自主抬起下巴追随路琼的嘴唇。路琼抬起手臂,撒娇:“你抱我回卧室。”陆明霁已经失去自主意识,只会照做路琼发出的指令,托抱起路琼,迈向主卧的脚步又快又稳。

还未回到卧室,陆明霁就主动吻上她。

两人接吻鱼似的一同倒在床上,陆明霁撑在上方,路琼圈着他脖颈,双腿屈起,毫无章法地蹭着他腰侧。

“葛晚棠特意买来送你的赔罪礼物。"她问:“喜欢吗?”路琼这句问话相当于是废话,陆明霁身体做出的反应就是最佳答案。后天就是婚礼,婚纱是抹胸款式,还得需要帮忙才能穿上,路琼身上不能留印子,陆明霁就逮着她舌尖和那两粒可劲弄。陆明霁进去时,路琼问他还生不生气,陆明霁哪还有多余功夫生气,满脑子都只剩下路琼。

谷蕴柠是知道路琼航班行程的,她给路琼发消息,告诉路琼到酒店后去找她玩,路琼没回,打电话没人接,一个下午也没见到她人影。晚上吃晚饭时,谷蕴柠在餐厅碰到与路琼同行的葛晚棠,问她:“路琼呢?″

葛晚棠举起酒杯要喝酒的动作一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意有所指:"在哄陆明霁呢吧。”

谷蕴柠无语翻白眼:“陆明霁那个小心眼,那么爱生气还能健康活到二十八岁,真是个奇迹。”

葛晚棠赞同点头。

想想她精心挑选的“灭火器",啧一声。

陆明霁还敢跟她发脾气?

他最该跪下来给她磕一个!

要不是她,他能吃到珍馐盛宴么!

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来讲,新郎新娘婚礼前一天不能见面,不吉利。陆明霁是唯物主义者,从不迷信,可涉及到他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婚礼,他就要慎之又慎。

在房间里和路琼亲密一整个晚上,他卡着零点,准时离开。整得路琼哭笑不得。

陆明霁走后,路琼一个人躺在次卧床上。

为什么是在次卧。

因为主卧被祸害的没有一处好地方,床铺最是乱糟糟,根本躺不下人。休憩片刻,路琼拖着酥.麻酸软的身体,去客厅找手机。未读消息属谷蕴柠发的最多,还有几个她的未接来电。路琼点开,是叫她过去玩。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发送:(hello姐妹?你还在吗?】都是成年人,谷蕴柠或许是猜到点什么:【你是被陆明霁做昏头了吗?)路琼敲下一行省略号。

谷蕴柠电话拨过来。

路琼接通。

谷蕴柠很是惊讶:“我的天哪路琼,你没有被做昏头,太好了太好了!”路琼被她逗笑:"在哪儿,我去找你。”

本来谷蕴柠她们是打算来找她,但是依房间现在的样子,压根没法示人。谷蕴柠贴心关怀她:“你还能来吗,你还能动吗?”好友多年,路琼怎么会不懂谷蕴柠,她顺水推舟:“那我不去了。”谷蕴柠立即甩给她房间号:“半山腰酒吧,不来你就死!”婚礼前一天是众所周知的单身夜派对。

唐慕芮将在网上搜攻略的习惯贯彻到底,收到路琼和陆明霁的结婚请柬后,她就开始制作波西塔诺的攻略,听说半山腰有个"不去一趟等于白来波西塔诺”的著名酒吧,把这项计划列为重点项目,就等着婚礼前一天执行。路琼找到那个酒吧,一推开门,劲爆火辣的音乐热浪铺天盖地涌来。605另外三人、葛晚棠她们都在,定睛一看,酒吧里全都是女性,一个男性生物都没有。

今晚是专属于女人的狂欢party。

酒吧里没有特定的舞池,随处都可以尽情舞动。谷蕴柠最会跳舞,她穿着吊带热裤,大大方方攀着钢管来了一段性感舞蹈,跳完,在众人的欢呼掌声中去人群中拽出路琼。她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路琼,就在明天,她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让我们恭喜这位美丽的新娘获得她理想中的完美爱情!”葛晚棠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呼喊新婚快乐;唐慕芮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朵玫瑰花,跟见到偶像的粉丝似的上台献花;麦青最给力,在谷蕴柠去牵路琼的时候,就机智地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作为温情的画面。素不相识,可能仅有这晚一面之缘的陌生友人都纷纷送上诚挚祝福。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人越玩越海。

都说男人最大的情敌不是女朋友的前男友或者是女朋友的追求者,而是女朋友的闺蜜。

这一点,谷蕴柠亲身呈现。

她对陆明霁的感情早就由喜转厌,致力于给陆明霁添堵,看着玩到忘我的路琼,谷蕴柠偷录一条视频,发给陆明霁。再附赠一条文字消息:【你老婆已经想不起来你是谁咯~】陆明霁正在酒店里打牌,他是没什么兴趣的,就想数着秒数快点熬过这漫长的一天,但是彭靖驰那个狗东西惨遭老婆抛弃就来打扰他。扯着他和易骏李牧他们凑个牌局打牌。

手机就在手边,消息提示音响起。

他心不在焉地解锁查看。

谷蕴柠发来的路琼那条视频他收藏保存,

谷蕴柠发来的嘲讽文字他鸟都不鸟,直接拉黑她。十几二十分钟过去,陆明霁都无动于衷,谷蕴柠再录第二条视频。发出去的同一秒钟,红色感叹号至极醒目。她冷笑一声,换成路琼的手机辱骂他一顿。结尾耀武扬威的一句:【有本事你把路琼的微信也删了!】陆明霁仍旧没鸟谷蕴柠。

把这笔账记在彭靖驰头上,连赢彭靖驰十来把,在他脸上画满王八,又把谷蕴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拍下彭靖驰的丑照发给她。两拨人就这么各玩各的,和谐又吵闹的度过婚礼前的最后一天。大

九月一号,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波西塔诺小镇临海那条最长的街道征用为婚礼场地。米棕两色相间的石板路两侧簇拥着"珍爱"品种的红玫瑰。近处是色彩斑斓、错落有致的房屋,远处是湛蓝清澈的海水。这场婚礼不同以往的常规婚礼,路琼没有亲人相送,也取消掉亲人致辞环节。

路琼身穿一袭洁白婚纱,抹胸鱼尾的款式,蕾丝轻纱勾勒出她的身段,长发盘起,头纱随风摇曳。

她从小镇街道的一端,缓步走向另一端的陆明霁,两人的亲朋好友分成两部分站在街道两侧,人手一篮玫瑰花瓣,在路琼经过时抛洒花瓣。婚礼所用的红玫瑰全都出自"珍爱”这一个品种。那是路琼和陆明霁的定情信物。

音响设备播放着《A Thousand Year》,轻缓乐声回荡升空一一Heart beats fast,

(心跳得越来越快)

Colors and promises,(眼前愈加斑斓的色彩耳边你的誓言晕开)人这一生,听到的、讲过的话语多不胜数,可是路琼说过的话大多都清楚印在陆明霁的记忆中。

初见面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加上他好友的第一条消息是:学长你好。

她第一次送他红玫瑰时说:我买了花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l will be brave,

(我会勇敢坚定地去爱)

l will not let anything take away,(不会让任何事物夺走)

What's standing in front of me,(我眼前这无比美好的你)

路琼对他说过很多遍"我喜欢你”,和好后,“我喜欢你”换成了更高级的“我爱你″。

陆明霁怎么听都听不腻,今年的生日愿望他已经想好,希望路琼在每次说“我爱你”之前可以给他一些提示,这样他就能够打开手机录音,录下她的每一次表白。

Every breath,

(每一次呼吸)

Every hour has come to this,(每一天每一刻都只为这一秒)

过往裹挟着老旧的电影质感一帧又一帧闪回,其他人逐渐虚化,陆明霁眼里唯有路琼一人清晰。

等不及路琼靠近,他情不自禁迎上去。

停在路琼面前,他高悬不定的心找到栖息之地,安稳落下。路琼抬起手,指腹在他眼底轻抹:“怎么又哭了。”陆明霁都没意识到他在哭,他想说点什么,嘴唇一张就微微颤抖。路琼不愿别人见到陆明霁脆弱的一面,也不愿与别人分享陆明霁的眼泪。吻上他,挡住他半边脸。

他的眼泪融入进这一吻中。

他们共享这一份甜蜜的苦涩。

“别哭了宝宝。"路琼低声哄他,擦干他的眼泪:“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

陆明霁看着她。

路琼万分柔情,她说:“是十八岁遇到你,二十七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