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番外一
明家的独女……
果然如传闻一般,娇蛮任性,性情乖张。
徐云锦看见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崔家嫡女崔秋意像只鹌鹑似的,在池塘里扑腾了好几个来回,呛了数不清多少口水,偏偏脑袋上始终有只手按着她,叫她没办法起来。明枝真是疯了,她竞敢惹崔家人!
徐云锦捂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肿脸,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终于,明枝撤回了手,崔秋意终于能浮到水面上,咳得像要死了一样。被侍女拉上去之后,她的眼睛里忍不住翻着怒气冲冲的红,但又忌惮明枝,生怕明枝又一言不合,将她的人都按住,再将她踢到水池里。崔秋意吼道:“明枝,你疯了不成?!”
作恶的女子嘴边噙着一抹淡笑,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方才抬起眼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浑身湿透的崔秋意。她道:“崔大小姐不若再大点声,让大家都来看看你现在的风姿。”崔秋意气结,说不出话。
要说她确实是理亏,本来听那徐云锦同别人炫耀,将绣的香囊送给了谢予怀,谢予怀还收下了,她就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徐家在京城中扎根不深,好欺负,她就将徐云锦叫到偏僻无人处,打了她十几个巴掌,没想到被明枝撞见了,反被她教训了一顿。
“我教训徐云锦,关你何事?莫非你也心悦谢公子不成?”明枝冷笑一声,混不在意:“我心悦那种货色?笑话。本小姐纯粹看你不爽。”
崔秋意气极了,咬着后槽牙:“你等着,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还回来!”待崔秋意走后,徐云锦被明枝拉起来。眼前的女子长得太过惊艳,让她不敢多看,只得一边偷偷打量,一边又将目光不自然地挪开。“多谢明枝姐姐。"徐云锦道。
若不是明枝过来解围,恐怕她还要再受些皮肉之痛。“举手之劳。”
明枝似乎想起什么,皱着眉问道:“你心悦谢予怀?”徐云锦羞涩地点了点头:“可是谢公子是谢将军的儿子,非我这等小门小户能攀得上的……姐姐可认识他?”
“不认识。”
明枝又补充了一句:“但料想该不是什么好人。”“这……姐姐怕是对谢公子有什么误会………“他既收了你的香囊,却不护着你,任由你被崔秋意欺负,能是什么好人?”
“不……”
“你不用为他辩解,这种事情我听得多了。京城女子惯爱为了他拈风吃醋,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他的功劳?”
提起此人,明枝微微蹙眉,言语中带着厌恶。“没……”
“这伤药不错,你且拿着。”
望着明枝离去的背影,徐云锦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奈,在原地叹了口气。明枝对谢予怀的印象一向不好。虽然此人的父亲是常年戍守东边镇压海寇的威赫将军,本人是明月疏风的谢家公子,抚琴写字样样吊打同龄人,但就凭他常常引得京城闺秀为了他大打出手,明枝就很厌恶此人。上元节那日,家里要为明枝相看一位公子。明枝抗拒极了这种事情,吩咐侍女在屏风后假扮自己后,一个人便逃了出去。
上元夜,灯如昼。
她一个人在街上转来转去,无拘无束,开心极了。直到面前站了位雪色锦袍的男子,身形颀长,腰间挂着不菲的玉坠。她一路将视线上移,直到看见了那张如霜似月的脸。
“谢予怀?!”
“明枝?”
二人同时张口。
明枝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
此人确实生了张祸水的脸,连她初见仍忍不住一愣,但她坚信,在众多闺秀风波里,他并不完全无辜。
既然不是什么好人,那被她利用一番又如何?见到他这张脸,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觉得自卑,不由得想退却。
于是,明枝脸上的轻蔑渐渐褪去,转而变成谄媚。“在此能见到谢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今夜便允我跟随公子一起游玩可好?”
谢予怀淡淡笑了一声:“方才不还叫我谢予怀?此刻又变成了谢公子?”“实在是谢公子的名字太过好听,忍不住放在口中时时咀嚼。"明枝道。谢予怀噎了一下,许久才说道:“如此,那明姑娘且随我走吧。”他带她去了一家酒楼,二层有间专属于他的雅间,窗户全部打开之后,便正对着江面。夜风习习,吹得人神清气爽,明枝放眼望去,能见江上点点灯光,仿佛能够绵延千里,一直通到天上的银河。她忍不住趴在栏杆上,伸出脑袋向外看。
她从未在这个角度,观看到这样的人间烟火,忍不住低低“哇”了一声。店小二似乎对谢予怀很是熟悉,不用吩咐,便端来了一盏白玉酒壶。谢予怀握着酒壶的手指修长,只往自己杯中倒了一杯,仰头喝下。明枝忽的感觉有些口渴,问道:“谢公子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都不请客人喝上一杯。”
说罢,她便去捞那盏酒壶。
几根手指在酒壶上面按着,偏让她动弹不得。她颇有些怨愤地抬眼,就见谢予怀气定神闲说道:“此酒不适宜女子引用,我去为你寻更好喝的。”没过多久,谢予怀果然拿回来一盏玫瑰露。她尝了一口,清甜味道十分好喝,但却没什么酒味。“我不想喝水,我只想喝酒。"她道。
“谁说过,这不是酒了?”
“没尝到一丝酒味。”
“只不过酒味被压制在玫瑰味道之下。此酒酿造不易,价值千金,若姑娘不想喝,我便收回了。”
“不行!“她急道,“不许抢。”
她却没注意到,自己已有几分醉意。
“上元节乃家人团聚之日,明姑娘因何缘由自己在外游荡,连个侍女都不带?”
“那你呢?你又为何自己在这酒楼待着?”“我么?”
谢予怀声音寂寥,侧头向外面的烟火人间望去。他的家人不在京城,京城便不是他的家。别人家人团聚,他只能在这孤楼上独自饮酒。
好在父亲将回,他们一家人即将团聚,他马上便要有家了。那边的少女趴在桌子上,双眼闭着,脸颊微红,已是醉了,微张檀口缓缓吐气,空气中都弥漫着玫瑰露的味道。
谢予怀只看了一眼,便很快挪开了目光。
外面忽的放起了烟花,砰然一声当空绽放,声音将明枝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将重逾千金的眼皮合上。他举着杯,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喝得有些放纵了。最近总是听到这位明姑娘的名字,是他某位表妹不停与他念叨明枝有多恶劣,是以在街上遇见她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来了。恶劣么?
醉了倒是很乖。
没过多久,雅间便又进来一人,俨然是明父。谢予怀起身:“伯父。”
“这孩子太不听话,让你费心了。"明父无奈道。“无碍,伯父与我父亲乃是挚友,我理应替伯父照看她。“谢予怀作揖,气度和礼仪挑不出半丝毛病。
明枝被侍女抬起来,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说话倒是很清晰:“下次一起喝酒啊!”
谢予怀眉眼间略显无奈。
明父气得跺了下脚:“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不就是让她相看个人么,至于如此?”
谢予怀劝慰道:“这种事情急不得,若逼急了,反而起逆反之心。”“她怎么就不能如你一般省心懂事。“明父走之前,欲言又止道,“你父亲究竞何时回来?年纪大了也该退下来了,别在那地方继续做下去,吃力不讨好,你也多劝劝他。”
“是。”
谢予怀垂眸。
大
第二日明枝醒酒时,下人过来告知父母已在正堂等着她。平时明父明母都十分和蔼,可到了婚嫁之事上,却格外强硬。明枝不爱受别人摆布,反抗得尤为激烈。
“你瞧瞧这些公子,你有没有中意的?"明母将一本厚册子递给她。明枝打开看,个个皆草包。
“这个刘公子,听说他在邀月楼包了两个头牌,还请画师为他们画像,此刻那幅画还挂在邀月楼二楼呢。这么多人帮忙侍奉夫君,以后必能过清闲日子了。”
她指了指,又看向下一个,“咦,这个人我同他一起上过学堂,连首诗都背不下来,以后生出个傻子怎么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嫁为人生大事。拢共就这些人,没有更好的了。你中意哪个?"明母问。
“哪个都行。"明枝敷衍地看过画册,随意道。“你能不能态度端正些?"明母一股火涌上来。“哪个都不喜欢,便是哪个都行,你们决定吧。"明枝将画册往前一扔,语气随意。
堂中静默了许久。
明父犹豫着问:…难道你中意谢予怀?”
明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我中意他。”明父明母难得沉默,愁容满面。
“谁都可以,只有谢予怀,不行。”
明枝猛地站起来:“为何不行?!”
“我说不行,便不行。"明父甩袖而去。
明母苦口婆心说道:“你这年纪,万万再拖不得,与你同龄之人都已成婚,再拖下去便没有年龄匹配之人,恐怕嫁不出去了。这画册上是所有与你匹配的京城才俊,必要从中择一出来,七日后,定要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