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三十二章

上午俞家敬完茶，他们在婚房吃了一顿外卖私房菜。之后辛桐去补眠，大家拍照闲聊。

她补好眠到酒店，遇到在帮忙的俞斯扬。他换了身正装，外套不知道在哪儿，只剩一件板正衬衣。

辛桐惊奇：“你昨晚不也在西安，都不用补眠？"她换了浅蓝色绑带礼服长裙,外搭了条同色系小披肩。

俞斯扬觉得还好：“平时加班，通宵也是常事。“他反问，“你睡好了？”辛桐点头，看他又开始搬东西，她搭把手跟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早知道昨晚就带上你。”

当时他们说起过她要参加婚礼，他也说堂哥要结婚，唯独没提是在北京。俞斯扬笑了笑：“我还没坐过私人飞机。”“差一步你就拥有。”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辛桐问起俞羡闻：“你哥看着不像是会闪婚的样子。”她直言，“我跟我表姐关系很好,有点担心她。”俞斯扬东西搬到指定位置，再接过她手上的袋子，“别的我不敢说，既然我堂哥决定结婚，就一定会对嫂子负责。”爱不爱的太远，婚姻里最重要的尊重和责任，他相信堂哥。辛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长大真烦人。”“你不是辛桐宝宝么。”

“星星。”远处有人喊。

俞斯扬让她先去忙,她提着裙摆跑过去。

舒心看了老半天了：“有没有打扰你们呀？"她挽住辛桐胳膊，表情特别八卦，“我也不想打断你们交流感情。”

辛桐猛抽出胳膊：“什么交流感情！”

舒心笑眯眯：“行行行。“她重新挽住她，把人往新娘化妆间带，“新娘子有请。”

“换好婚纱了？”

“刚换好迎宾纱，在做造型，所以，请你去喝茶。”“不怀好意。”

“都是姐姐们的爱。”

化妆间门口站了个服务生，见到舒心，她先敲门，甄灵的声音传来，她才打开门。

“哇！真漂亮！"辛桐一眼惊艳。

她看过甄灵的婚纱照，今天是第一次看真人。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甄灵镜子里瞧见她，招手让她走近，“你结婚肯定比我漂亮。“她倒不觉得自己如何，全交给化妆师。

“你最美。“两人互夸。

甄灵脑袋轻轻一转："睡好了吧？”

“禁止八卦。“辛桐做了个封口动作。

甄灵眼神暗示舒心，舒心把人一按，“老实交代吧，跟俞斯扬到底什么关系？”

辛桐没辙：“朋友关系。”

“朋友？我看你跟陆景和在朋友圈老点赞，现在又来个俞斯扬，能发展就发展发展呗。“甄灵这话不带吃瓜，真心实意，“你跟我不一样，找个真心爱你的很重要。”

辛桐略沉默，被表姐这句不一样说得心酸，她解释：“真朋友，没得发展那种。”

她简单说两人的相识过程。

半年前舞剧第一场演出，他来送花，见到她却明显惊讶，表情泄露了他是送错了人。她想到盛毓，当时她们一模一样的装扮，身型也差不多，光从背影确实难认。她把花还回去，他没收，恭喜她演出成功。之后几场他都来了，每次都带两束花，一束给她，一束给盛毓。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

“同龄人聊着聊着就是朋友了呗！"俞斯扬比她大两岁，什么都能聊。她跟陆景和相处也很舒服，但他毕竟比她大了几岁，平时又忙，他们虽在朋友圈互相点赞，私下聊得倒是不多。最关键的，她和俞斯扬有共鸣。他有个错过的爱人，她也爱过，有时候两人互相倾诉，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得飞快。“他喜欢古典舞，我跳古典舞，就是这么个关系。"辛桐不愿意多说，她猜测的是俞斯扬喜欢的女孩喜欢古典舞，也喜欢盛毓，所以，他一有时间就过来。他想看的从来不是她们，而是他错过的爱人。甄灵失望：“还以为你已经放下程寄洲了。”辛桐侧目：“那也不代表我没放下啊。”

甄灵说了这么多，又带了一句：“反正表哥跟他神神秘秘，不知道在玩什么？前两天吧，我还听说程寄洲这半年热衷买女表。”辛桐一愣，扯住她的小披肩。

“我是觉得程寄洲那样的人一反常态收集女表，有些还是绝版，给谁戴？不是有心仪对象，就是恋爱了。“不管哪一种，对表妹都不友好，她提前打好预防针。

辛桐的确有片刻怔忪，她手指松开披肩，低头整理了两下，“无所谓。”“真无所谓？”

“嗯。”

甄灵又瞅了眼：“那就好，提前告诉你，今晚我把他排在女宾席2号桌。她顿了下，“你在1号桌。”

辛桐：“…”真爱吃瓜。

她反击：“你呢？跟姐夫怎么回事？”

甄灵一秒变哑巴：“没什么好说的，快出去玩吧，我要歇会儿。“她说着闭上眼。

辛桐和舒心对视一眼，离开化妆间。

舒心要去剪辑她的视频，辛桐去宴会厅。她在1号桌，过去时，爸妈刚好也来了。他们跟甄家关系亲近，早早到了好准备帮忙接待宾客。“我们看了看，1号桌就在舞台边，你们几个小的玩得开，我们换到隔壁去，1号桌都留给你们。"辛立书这么提议。宴会厅很大，架不住甄家亲戚朋友多，桌数多了，桌椅之间就没那么宽敞。甄灵的婚期订的着急，没有最合适的酒店，只能让前边靠近舞台，关系最好的亲朋发小桌挤一挤，给后头的宾客桌腾出点社交距离。辛桐想起程寄洲在2号桌，视线落过去，两桌并排紧挨舞台。她脱披肩直接占了正对舞台，完全背对2号桌的位置，“等会儿我跟姐姐们说换位置了。”辛立书看时间：“妈妈先去帮帮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她提醒，“私厨那儿给你表姐准备了点好入口的东西，你等会儿拿过去给她。”“保证完成任务！”

辛桐等私厨准备好餐点，带过去给甄灵。甄灵的小姐妹都在，她坐到一边看手机。

微信消息不少，有舞团群，也有盛毓的私聊。她们今天在西安自由活动，这会儿说是在西安城墙看日落。

盛毓：【送你一个咸蛋黄。】

五六张照片刷屏，有人有景。最后可能手误，放了张她和一个女孩的合照。辛桐以为是粉丝：【盛美人果然人气高！不过这粉丝妹妹跟你长得还怪修的！】

盛毓问：【回这么快？不是在忙表姐的婚礼？】辛桐抬头看一眼：【表姐在吃饭。】

盛毓回她第一个问题：【我妹盛意，亲堂妹，刚从国外回来。她昨晚赶上我最后一场，今天陪我们在西安玩。】

辛桐重新看照片，两人贴着脸在古城墙，身后万丈光芒，是最美日落。她打字：【漂亮，保存了。】

人和景的构图实在好，她保存下来，设置成跟盛毓的聊天框背景。盛毓说：【可惜你不在。】

被她这么一说，辛桐也心痒。化妆间里，甄灵和她小姐妹们说笑，她索性把椅子搬到角落，直接打视频电话。

盛毓秒接，脸先入镜，“漂亮吧！"随即镜头一转，转向舞团姐妹和城墙落日。

“漂亮。"辛桐从她镜头里看日落，听她一点点介绍。甄灵忽然扭头：“星星。”

“嗯。"辛桐拿手机过去。

“你姐夫把戒指落车上了，要不你跟俞斯扬去地库帮我们拿上来？"甄灵说着戒指，脸上却一点不着急。

辛桐看出她的小九九：“非得我去？”

甄灵认真点头：“他不方便进来，你一个人去拿，我又不放心。“她冠冕堂皇的语气，“你们一起去，你再帮我拿来化妆间。”辛桐无语：“好，但你就这一天使唤我的机会！”盛毓听了一嘴："俞斯扬？是我知道的那位？”这两年她们已经是可以说知心话的关系，辛桐打住：“我姐夫的弟弟。”盛毓感慨：“这是什么缘分？”

盛意过来喊姐姐拍照，盛毓让她先去，小姑娘就拿着手机自己拍。镜头里留下她一个婀娜纤细的背影。

“你妹妹不跳舞可惜了。”

盛毓笑了：“我妹四肢不协调，只适合脑力劳动。”辛桐看着那道背影，笑出声，“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她拧开门，俞斯扬等在门外。

盛毓刚好一句：“说明是亲姐妹。”

俞斯扬笑容忽地僵住，他目光一怔，凑近镜头。辛桐惊讶看他，他挨得近，眼睛都快粘到她手机屏幕。

他在视频里搜索一圈，只有盛毓，他意识到失态，“抱歉。”盛毓见两人要忙：“先挂了。”

“嗯，北京见。"辛桐握着手机，关心俞斯扬，“还好吗？”他向来有分寸，从未像刚才那样失态过，她缓和气氛，“你也对日落感兴趣？″

俞斯扬脑子里放不下那道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抱歉，跟你视频的都是你们团里的老师？”

“是啊，演出结束自由活动，这是我们团里的传统。"辛桐和他去等电梯。俞斯扬怅然若失：“对不起，可能是我看错了。”两人到电梯，他按了下行键，两部电梯都显示在地库。他的失落写在脸上，辛桐回忆，他们聊过感情，但没那么深。她一开始以为送错的花，他喜欢的是盛毓，转念一想就不对，刻在心上的爱人是不可能错认她没话找话：“你也陪她看过日落？”

俞斯扬看着电梯静止的B1数字：“没有，没机会看。”电梯一动不动，有点奇怪，辛桐又去按了下下行键，确认按键是亮着的，“你不会跟我一样是暗恋吧？”

“可以这么说。”

“那我懂了，心酸得呼吸都是痛。"辛桐故意这么说。俞斯扬笑了，看她，“今晚会碰上他？"他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辛桐也看他：“是啊。“她沉默了几秒，“这么一对比，你比我幸福多了，我还得反复扎心。”

俞斯扬明白了：“有需要就说。”

“够朋友。"她终于笑了。

左边的电梯开始上行，上了两层，右边的数字也慢慢往上跳。“真是要么不动，一动都来了。"辛桐说电梯。俞斯扬：“不着急。”

左边电梯开门，里头空无一人，两人进去按楼层。电梯下行，数字跳动。右边电梯″叮”一声慢了四五秒，门打开，钟唯旻先出来，程寄洲紧随其后。程寄洲先到地库，在等电梯时接到钟唯旻的电话，问他在哪儿了。他说已经到地库，钟唯旻就让他等等他，他们一起上去。按过的电梯开门又阖上，左边电梯上行时，钟唯旻恰好来了，他们上了右边的。

“心情如何？"钟唯旻问。

两人一道进宴会厅，他们在2号桌，程寄洲瞥他，“楼下你问过了。”钟唯旻吐槽：“我这叫关心你。”

2号桌贴着舞台很好找，他见不得婚礼煽情，特意挑了背对主舞台的位置。程寄洲走在他后头，落座前，目光停留在1号桌那张放了蓝色披肩的椅子。“你起来。“两张椅子刚好背对背。

钟唯旻不明所以：“干嘛？”

他依言起身，选好的位置就被程寄洲抢了。钟唯旻”

他看着坐定的程寄洲：“干嘛非坐这儿？我这么关心你，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程寄洲靠坐，椅背贴着身后那张，“帮个忙，位置让给我。”钟唯旻”

服务生上茶，他坐到他身侧，“有什么瞎讲究的？你这样就看不到星星了。“这两年他都看在眼里，不信他会放过这个机会。“再帮个忙。“程寄洲再次开口。

钟唯旻喝茶：“干嘛？”

程寄洲大大方方：“追你妹妹。”

钟唯旻没有一点防备，一口水呛住，喷了两滴在衬衫。他连咳几下才缓过来，目瞪口呆盯着身旁的程寄洲，“你……我？“半晌连不成一句话。“难怪。"他把水杯推远了些，将程寄洲从上打量到下，“难怪你今天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底板。”

他越看越觉得他的浅蓝色外套眼熟：“外套是星星买的那件？”程寄洲今天白衬衫蓝西装，衬衫扣子松了两颗，半敞的领口，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

“嗯。"他没否认。

钟唯旻反应过来，惊喜不已，“是好了？”程寄洲看他：“所以，帮不帮？”

钟唯旻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心喝第二口茶，“我考虑考虑。"谢天谢地，改天他肯定要请江宜宣吃饭。

程寄洲也拿起他那杯慢慢抿着，眼神却没有落到实处。钟唯旻自己憋不住：“怎么帮？”

“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她，她可能未必想见他，他现在觉得他们能重新说上话就很好了。

钟唯旻无语：“那你问我？”

程寄洲是觉得：“只有你经验丰富。”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丰富了？”

“你专一。”

钟唯旻被顺了一点点毛：“你以前不是挺会哄她的？”程寄洲看向连着主舞台的路引：“不一样，现在是男人对女人，还是爱慕她的人。”

钟唯旻又被狠狠呛了下：“你给我闭嘴吧你，再说一句，我衣服裤子都毁了！"这回在他西裤。

程寄洲瞅了眼，给他抽了两张纸巾，“星星现在喜欢什么花？”钟唯旻没好气：“你问我？"纸巾放桌上，他看过去，对方的确很苦恼的样子。

程寄洲点头算作回应，半年前他就发现了，他送的荔枝玫瑰她都转送给了其他人。可能是单纯猜到了是他，不愿意收他的花，更可能是她已经不喜欢荔校玫瑰。之后的演出，他送了各种花，似乎都没能猜中她如今的心头好。钟唯旻见状，那句“我哪儿知道″就说不出口了。他操心地解锁手机，直接求助舒心，谁知她嘴巴严，怎么也不肯说。不仅不说，她还上了张照。照片里是辛桐和俞斯扬，两人在宴会厅有说有笑。“你别男不男，女不女的了，有人都聊上天了，你还在那想什么花。“他把手机给程寄洲看。

程寄洲定定看了眼，保存照片，转发到自己手机。钟唯旻：“有毒！”

辛桐送完戒指入席，她们这桌都是姐姐妹妹，只剩她和舒心的位置空着。2号桌也坐了大半，没有程寄洲。她挨个打招呼，发现发小们眼神集中在她脸上，笑得特别诡异。

什么意思？

她坐好，问同桌甄灵妈妈那边的表妹。表妹也弄不懂，说不清楚。辛桐看发小群，此刻安静得诡异。

后头发小桌有人憋不住，隔着大半张桌子喊：“俞斯扬呢？”他们都笑了。

辛桐扭头瞪："吃席都堵不住嘴！”

“这不还没开席。”

有人眼睛去找俞斯扬，他在舞台对面的主桌后边，这会儿司仪在调试灯光，一点看不清。

辛桐懒得搭理，转回去坐好，她深深觉得这位置是选对了，眼不见为净。她抬头看舞台大屏幕循环播放的新人婚纱照，从秀禾服、婚纱到礼服，五分钟者都没播完。

“两个人上洗手间去半天，干嘛呢？”

“两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话？”

身后几道说笑声，随后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吃席都堵不住你们嘴！”又是一阵哄笑。

辛桐一愣，椅背忽然被抵住，她也彻底僵住。“不是，我刚发现啊，程寄洲，你跟星星那是情侣装吗？”“一个色系啊。”

“我说你怎么换画风了呢。”

辛桐竭力控制，身侧舒心回过头，刚好看到程寄洲也转过身，他看的是辛桐。

他们背靠背。

舒心转回去打开相机，光明正大选了自拍模式，咔咔按两下，照片发给辛桐：【早上他穿的不是这件啊。】

早上遇到，他是黑色正装。

辛桐桌子底下点开，他穿着蓝色休闲西服，是她复出首秀他穿的那件，也是她夹带私货给他买的最后一件。

什么意思？

她感觉后背在发烫，这会儿再换位置就显得刻意。舒心：【他在看你。】

辛桐看到消息，手机也烫手了。

钟唯旻跟舒心背对的方向，他扭过头，两人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他问辛桐：“困不困？”

她没抬头：“还好，下午补眠了。”

钟唯旻：“…“这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程寄洲脱了外套挂椅背，同她的披肩挨着，他看了两眼，小心跟她说了两年来的第一句话，“星星，很久不见。”

辛桐感觉声音就在耳边，宴会厅的音乐都掩盖不住，许久，“嗯。”她放下手机，椅子往前拖了拖。

一深一浅的蓝色空出一条缝，一道清晰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