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三十四章

能不能？

辛桐忘不了那句话，那时，他斩钉截铁说她是妹妹，让堂哥他们别闹。她喝了一大口酒,杯中一下就只剩那么两口酒了。她把酒杯放阳台，看向程寄洲，“别闹，你不是哥哥吗？”

这句话没那么伤人,最伤人的是，“谁反过来要救命恩人给机会的？”她不管他什么反应，说出口后，她自己都愣了下。有些东西不是她耿耿于怀，是她过去憧憬得太美好，每一次回忆都会痛。伤口看似好了，那道疤仍在。

程寄洲语塞，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可能说了她也未必信。他心里生了病,花了两年才治愈,这些他更说不出口。这一刻，无比心疼两年前的她。

他沉默了一瞬：“不是。”

辛桐看着他，等他解释怎么个"不是”。

结果，并没有。

程寄洲自己都觉得这声“不是"挺渣男的，果然，辛桐脸色变了变，又是一声笑，“行,那我也认真回答你,不能。"给不了一点机会。怎么给？两年前是妹妹，是救命之恩，两年后就成喜欢了？怎么可能。她重新拿起酒杯，望向窗外。

商场写字楼这会儿关了灯，居民楼也是黑漆漆一片，今晚的夜景并不算好看。

程寄洲看着她的侧脸：“两年前我的错，这点我没法给自己任何托词。你可能不信我突然之间对你说的"喜欢'，但我是认真的，辛桐。"他停顿片刻，发现怎么说都有坑，又替自己前一句解释，“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我很怕再不张嘴就会错过你，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

“辛桐，可不可以最后再信我一次？”

辛桐听他说完，重新看向他。他神色特别认真，没那么难懂。她笑了笑，直白说：“你都说我不会信，还怎么给你机会？"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生的转变，不过，无所谓，“还是那句话，不能，没机会了。”她端着酒杯转身就走，一直到楼梯口，她又无语。跑什么？拿了一杯酒就跑，包和披肩都还在包间，她跑什么？表白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辛桐折回包间，酒杯放好，她扫了一圈。

程寄洲不在。

她穿上披肩，一口气将酒喝完。害怕断片，她没要第二杯，只点了杯纯果汁。

看吧，没人管着了，她其实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几分钟后，程寄洲推门进来。辛桐当时在和舒心说话，瞧见他，她顿了顿，两人视线短暂交汇。

她低头继续，他关上门。经过她，他脚步停顿，似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除了时刻关注的舒心，无人看出一分微妙。之后，辛桐再没看他一眼。

熟人局玩得嗨，结束已经是凌晨，俞家兄弟被轮番灌，预料中的醉倒。甄灵指挥人扛着两人去附近酒店开房，大部分人喝得上头，干脆也去住了酒店。钟唯旻在包间看看准备回去的辛桐和舒心，又瞅瞅程寄洲，“你怎么说？”因为喝酒，他们都是从婚宴现场拼车来的。结果，倒了一大半人。他们来时坐的宋时琛的车，宋时琛住酒店，他的司机也早走了。程寄洲揉太阳穴：“回家。"他眼睛看的是辛桐。钟唯旻一咬牙，喊住妹妹：“给哥搭个车呗？”辛桐看到一边的程寄洲：“你自己没车？”钟唯旻学程寄洲揉脑袋：“真没车，头疼，想睡觉。”舒心“噗嗤"笑了，他拧着眉投过去一个眼神，她装看不到。辛桐手机看时间，快凌晨两点，两人确实喝多了脸色不好看，“看在二伯的面子上。”

钟唯旻如释重负，拉上程寄洲一起。

车子停在地库，吴言见到人十分惊悚，条件反射戴上墨镜，她启动车子。车灯一亮，程寄洲主动拉开副驾驶车门，辛桐脚下一滞，第一个上后座。五个人的车，安静得诡异。

钟唯旻坐两姐妹中间，没话找话：“今晚喝得是真舒服。”“你们是舒服了，姐夫和俞斯扬可惨了！"辛桐本来就心气不顺，看他不顺眼。

钟唯旻脑袋一转：“你心疼了？”

辛桐直接挥拳过去，他猛地往后仰，直接靠舒心身上，“哎，我去，我是你亲哥！打人别打脸啊。”

话落，小腿也挨了妹妹一脚。

舒心被他大个子挤过来，使劲一推。他腹背受敌，缓了两下才稳住。“我是亲哥！"他控诉。

辛桐冷笑：“要不是，你能上车？”

舒心配合：“就是！亲～哥～啊！”

钟唯旻一噎，余光去瞄副驾驶安安静静的程寄洲。程寄洲不是真安静，一颗心悬着，生怕多说一句，辛桐就跟两年前在上海一样直接打开隔板。哪怕现在话题是俞斯扬，他好歹也能听她说说话。钟唯旻理亏，又不得不多问一句：“星星，我看你跟俞斯扬挺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辛桐一个眼风过去，下一秒就能瑞他下车。钟唯旻讪笑：“就当哥关心你行不行?"他不敢再瞄程寄洲，关爱的眼神看妹妹，“那换个问法，你们认识多久了？”“朋友关系，认识多久是我隐私。“辛桐不打算说，“你是亲哥也无权干涉我交友。”

钟唯旻嗤笑：“男女间能有什么纯友谊？”一句话阴阳了不少人，他惊觉失言。

舒心一拳打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你！”钟唯旻转到另一边，他换了目标，“笑笑，我还没问你，你跟宋时琛又几个意思？见面就吵架，不打几下不舒服是不是？几岁了，还能不能消停了？”“不能。”

舒心一直跟着辛桐叫她这边的亲戚，叫钟唯旻也是哥，她阴阳了句：“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纯友谊？我们当然是仇人啦！死敌～”钟唯旻：“…“什么跟什么？

他倾身敲了敲副驾驶的椅背：“程寄洲，看到了吧？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吃不消。”

程寄洲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扭头看窗外。

钟唯旻：“…“真是好心没好报。

车里彻底安静。

先到辛桐家，程寄洲解开安全带，喊钟唯旻一起下，他让吴言直接把车开进去。吴言不敢自作主张，回头看辛桐。

“回家。"辛桐在看手机。

吴言等程寄洲和钟唯旻下车，一脚油门直奔家门。钟唯旻无语：“那我呢？”

程寄洲先行一步：“一起走。”

两人一起走在辛桐家小区。

钟唯旻笑：“早知道小区门口下来，不行吗？"辛桐家别墅地理位置好，就是离小区大门远，不知要走多久。

程寄洲没答，他只是想送辛桐回家。

钟唯旻思索再三，问：“今晚你俩怎么回事？”“被她拒绝了。”

“啊？”

钟唯旻半天找不到一个词：“神速啊你。”程寄洲算时间差不多了，停下脚步看辛桐家，“这不要谢谢你的虾仁和小排。”

钟唯旻”

他跟着停下，顺着程寄洲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辛桐的房间亮起灯，他心里忽然一酸，想起初恋。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每次送她回家，总要等她房间灯亮了再走。有时候，她又会跑到客厅阳台看楼下的他，他会对她挥挥手，再比个心。爱情啊，真的很甜，谁能想到，后来怎么就走散了？钟唯旻上手拍了拍程寄洲肩膀：“接下来什么打算？”程寄洲回头继续走：“努力追她。”

“不是被拒绝了？”

“喜欢她是我的事，我追我的，她拒绝她的，不影响。”钟唯旻最后只有：“真行啊你。”

小区里只有路灯作伴，他想到，“有没有跟星星说你做心理咨询的事？“大概率应该是没说，他这么问只是个铺垫。

程寄洲摇头，让他也不许说。

钟唯旻沉默半响：“那你怎么解释这两年？”他认为说了这事，至少这条路也许就好走许多，毕竟辛桐本来就喜欢他。“怎么告诉她？"程寄洲反问，“卖惨?"他做不到。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辛桐的同情，推己及人，他更理解了她两年前的受伤。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需要愧疚。他的错，他认，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钟唯旻最担心的是：“不是我泼你冷水，今晚星星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不撒娇不耍赖的妹妹也挺高冷犀利的，“万一你追不上，怎么办？她身边可不止一个俞斯扬。”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许久，程寄洲脱了外套挂手臂，一步步走得很慢。更久后，风送过来一声，“那也是我活该。”钟唯旻慢慢落后几步，他看着程寄洲在夜色中孤独前行的背影，想起两年多前的会所，他们推开门，程寄洲一个人背对门站着。他现在只恨时光不能倒转，早知道当时他就不瞎出头了。辛桐洗完澡，没有睡意，舒心心抱着枕头来敲门。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从她七岁来钟家就是。

“今晚一起睡？"舒心把枕头放辛桐边上，掀开被子躺进去。辛桐翻个身，她又拉了拉被子给她盖好。

舒心心拉好被子，问：“说说吧，你俩又怎么了？“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回来，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晚上还送来送去。辛桐概括：“没什么大事，他表白了，我拒绝了。”“这还没什么大事？"舒心惊呆，忙起来开灯。辛桐冷不丁被光一刺，闭上眼缓了会儿。

舒心心想起甄灵说的：“程寄洲不是热衷买女表？你喜欢手表？"没听说啊，表妹手上常戴的是一只金手镯，有时候又是各种珍珠手链，有表演时更是什么也不戴，就是不见她戴什么女表。

“那他买给谁的？"她想不通。

辛桐也起来，摇头说"不知道”，也不想猜。舒心看着她：“你怎么想的？”

辛桐又摇头：“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委屈和不甘心。”他现在这样，让她这两年就像个笑话。

舒心无言以对，什么都不问了，抱了抱她。大

翌日，辛桐约了宋夕拾吃中饭。两人接下来都有个短暂假期，没什么需要忌口的东西。宋夕拾提起一家新开的创意菜，广告打得铺天盖地，看多了想不心动都难。

宋夕拾比辛桐先到，说取号已经到“62”，让她慢慢来。辛桐：【真可怕。】

宋夕拾拍了张取号条：【要是不好吃，可对不起我起这么早！】她凌晨才落地北京，没睡多久。两人微信闲聊说昨天的婚礼现场，还有晚上的酒吧嗨皮。

辛桐想起俞斯扬，给他发消息：【朋友，醒没醒？】他居然秒回：【醒了，没缓过劲。】

辛桐笑了：【我说吧，他们这群人可吵了，能烦死你！】俞斯扬表示：【总得走这一遭，就当提前练习了。】辛桐问：【我姐呢？还有姐夫还好吧？】

俞斯扬简单说，今早甄灵已经来看过他们，他哥比他更厉害些，现在还没醒，他又问：【你怎么也这么早？】

其实不早了，但他们结束晚，这个点对他们来说真算早的。辛桐说：【约了我闺蜜吃中饭。】

俞斯扬看时间：【（我也给我哥打包点吃的去。】酒店自助餐没什么好吃的，他软件搜索，附近就有个商场。辛桐正好顺路：【你什么时候好？我跟我闺蜜去吃饭的地方就在你们附近的商场，我给你顺过去。】

俞斯扬道谢：【我洗个脸，五分钟。】

辛桐问吴言她们还有多久到，回他：【我也差不多。】两人顺了一路，一起到商场，俞斯扬再送她去创意菜。商场四楼的绝佳位置，门口等候区都是人，服务生正端着托盘挨个分发茶水和小零食。辛桐找了找，在一张单人椅找到戴墨镜看菜单的宋夕拾。“我闺蜜在那。"本来他们昨晚也能见上。俞斯扬知道她闺蜜是宋夕拾，送她过去，顺便打招呼。宋夕拾还在看菜单，冷不丁被拍了肩，吓一跳。抬头看到是辛桐，她回击拍回去，又瞧见她身侧的俞斯扬，动作卡住。“你好，俞斯扬。“他主动伸手。

宋夕拾握上：“宋夕拾。“她推了推鼻梁的墨镜，解释一句，“不好意思，人多。”

俞斯扬点头笑：“理解。"他又对辛桐说，“那我先走，你们玩得开心。”两人挤在同一张椅子，宋夕拾把菜单递过去，隔着墨镜看了闺蜜好几眼，最后笑而不语。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轮到她们。没什么挑选卡座的机会，她们在大厅最中央。

菜是早就在外面选好的，辛桐在手机快速下单，她望向对面喝水的宋夕拾，“表姐和笑笑都逼问我好几次了，怎么你就一句不提？”宋夕拾瞅她一眼：“嘿，你这不就自己交代了？”就算不说，群里她也看到不少，“你这脾气能憋住什么话？想说自然会说，不说那就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儿。"说明没到跟她分享的地步。辛桐笑呵呵绕过餐桌坐过去：“你果然很爱我。”宋夕拾高冷一笑：“我最爱我家章孟远。”辛桐……”

宋夕拾看过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直觉两人没戏，“我看大家对俞斯扬评价不错。”

辛桐坐回自己位置，小口喝水，“能跟我做朋友的，会差到哪里去？”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宋夕拾先笑她自恋，随后问起这次西安场演出。两人习惯了演出后有时间就一块复盘，互相评说。一顿饭，在说笑间过得特别快。

辛桐吃完去洗手间，顺便补口红，出来时刚好看到被服务生带进餐厅的钟唯旻。最新奇的，他身旁是个她没见过的气质美女。这会儿快过饭点，餐厅人不太多，服务生带两人去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商场商铺。

他单身多年，除了工作和亲戚，身边很少出现过女生。这里明显不适合商务用餐，不可能是聊工作，她能想到的只有约会。辛桐好奇，这一好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钟唯旻带来的女生最先发现她，直直抓到她的目光，她躲都来不及。随后是钟唯旻，他转过脸，招手让她过去。

这么大方？

辛桐又不确定了，径直走过去，谁想到被人抢了先。“不是吧钟唯旻，逮着我问哪儿吃饭好，我以为你约会呢？"是她不认识的男人，他来回看钟唯旻和那个女生，急得变了脸，“多大点事啊你，至于你到现在还不死不活，非得做心理辅导才能活下去？”辛桐大惊，看向面色淡定的女生，一时情急，“哥，你哪里不行要做心理咨询？″

钟唯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