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揉肚子
江述月闻声,侧目看向陶栀子。
那一抹罕见的委屈早已消逝,她半躺在摇椅上,惬意地半闭着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副样子的人,刚才还在轻轻表白来着。他微微启唇,但是见陶栀子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反而不想惊扰她,径直坐下,在陶栀子的不远处。
两人共处的时候,互不打扰。
印象里陶栀子多数时间在睡觉,江述月多数时间在安静地看各种书籍。他翻页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的白噪音,空气中传来淡淡的书墨的气味,若有似无,夹带着江述月手腕上的沉香木的味道。如今沉香木到了陶栀子的手上,气味就比之前更足了。自从戴上这串手串,晚上伴随着这奇异古老的木香,就没那么多烦恼,睡得也更安稳。
但其实,她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安稳……
陶栀子想到这里,陡然睁开眼,看向江述月,原本平淡的眼神中燃起小小的火苗。
她似乎又有了什么主意,连自己都不确定,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些江述月的神情,用直觉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假话。
“述月,我肚子疼。”
她说话这句话之后,内心想过很多种可能,更多是江述月放任她。凝神听着一阵,发现一旁的江述月竞然起身走了过来。他来到摇椅前,站定,面无表情地垂下目光,声音说不出是柔软还是冷硬,带着几分关切的温柔,“怎么个疼法?”“嗯……就是有点点疼。”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稍微比划了一下,手指尖只有很小的缝隙,试图量化疼痛。
其实上完厕所加吃药之后压根不疼了,但是确实比起平时,肚子多了几分异样。
江述月有些狐疑地略微倾身,凝神观察了下她的状态,想进一步确认,放缓了语调,低声问道:“我能碰吗?”
似乎是正中下怀,但是这感觉对于陶栀子来说也有些陌生。如果是面对穿白大褂的医生,她也许还能表现得自然一些,但是她面前是衣着正经的江述月,总有种说不出的害羞感,一方面又有些细微的期待。“能啊。”
她抿了抿双唇,松开放在肚子上的手,语气倒是坦坦荡荡,就是心里还是有种奇异的忐忑。
熟悉的手,隔着有些单薄的睡衣,就这样慢慢抵达她的肚子。在这种触感下,心里最后的一份侥幸的旖旎也消失了。因为她举目一看,正好看见江述月微垂的眼睫,将他的眼型勾勒得刚刚好,睫毛在背光处在眼睑处投下暗影,遮蔽了他认真而专业的神情。随着他轻微的指下按压,脸上的影子却如流光一样若隐若现,让人看得不真切。
“这里疼吗?"他低声问道。
陶栀子愣愣地看着他明暗交错的脸庞,微微摇头。他随后摸索到另一处,再次问道:“这里呢?”陶栀子还是说:“不疼。”
见他试了几处之后,陶栀子恍惚间好像找回了起初的念头,在他的手彻底离开自己之前,忽然说道:“这里有点疼,像是胀气。”彼时他的手恰好停留在下腹。
下腹轻微疼痛,有些胀气,说明并非急性腹泻,是可以通过轻柔按摩而缓解不适的。
但是他确保无碍之后,便将手拿离,直起身,眼神微动,像是后知后觉地判断出陶栀子的把戏。
只不过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江述月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肚子上的触感逐渐消失,连同他残留的温度也一并带走了。
“述月…“她又弱弱地唤了一声,侧躺着看着他。平时她挺想让自己用脆弱的一面换取一些关注来着,但是没有什么信念感。好不容易拉肚子了,虽然一点都不严重,但是却能让她变得比平时更缠人。“喝点温热的。”一个小茶杯被他递了过来。今天江述月递到她面前的茶杯里面装的不是茶汤,而是温水。他虽然冷着一张脸,但也没有全然不管她,还有有做出一部分行动。只不过今天她暂时是不能喝茶了。
陶栀子从摇椅上起身,接过茶杯,低头喝了起来。反正心心里乖不乖巧不知道,面上倒是很乖巧,像个规规矩矩坐着的小孩子。她低头喝水的样子分外安静,但是眼珠子转动的时候又好像在默默酝酿着什么。
“述月…“她的声带受到了温水滋润后,变得比平时清润软糯,连这声低唤都感觉不一样,娇憨中带点率真的可爱。
闻声,江述月看向她,等着她的后文。
“帮我……摁摁肚子?"她似乎想故技重施,用台阶效应。“不行。”一句无情但是却没有半点杀伤力的拒绝,从江述月悦耳的嗓子里发出。
这句拒绝半点没有打消她的念头。
原本想提一个拉拉手的建议,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改了主意。喃喃自语,却意有所指:“唉,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充满坎坷,怎么能什么都顺心了,失望总是贯穿人生始终…”这一套套的话,是她网上冲浪学来的,配上故作哀伤的语调,是有那么几分悲情的意味。
听到了这里,江述月放下点檀香的金属打火机,转过视线看她,说道:“腹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顺时针轻轻按压。”陶栀子极力忍住嘴角的笑意,放下茶杯,瘫倒在要以上,低呼道:“我按压没用,你来才有用。”
在瞧见江述月别开视线的瞬间,她重新坐直了,一字一顿地说道:“就要你按。”
这次江述月没有开口拒绝,但是收回视线将檀香调整了下角度,摆弄了一下茶宠。
每天晚上被迫和她拉手已经成了日常项目,现在……室内极为寂静,但是陶栀子仿佛让这死气沉沉的屋子多了几分活力。她气呼呼重新坐起声,双手环抱,愤愤道:“胀死我算了。”这句话并非出自真心,完全是她软硬兼施的把戏。只需要在以往的套路上稍作调整,江述月又就范了。江述月慵懒地抬眼,一双眼睛虽然没有笑意,却黑白分明,像是一泓清泉沉在了眼底。
“行,过来。”
陶栀子为了体现自己反抗的决心,没有看他,步子像是极不情愿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躺下。”
他站起身,给她让出了位置,低声吐出两个字。陶栀子这才开始露出了笑容,笑容很大,明里暗里都是开心。她乖乖躺下,后背枕着个靠枕,江述月在她身边坐下,刚在在她推测,这样只需要略微侧身,就能帮她揉肚子。
微凉的手伸过,将她的衣服微微下拉,挡住了全部的肚子。陶栀子忽然有些紧张了,没注意自己躺下的瞬间,睡衣往上攒了一些。她猛地低头一看,发现衣服已经瞬间被他整理好了。莫名地,之前还死皮赖脸的人,脸颊有点烧。江述月的手掌带着一定的温度,按照一定的方向为她轻轻按压。柔软的肚子在轻微的按压下凹陷了很小的弧度。她亲眼看着这个极为缓慢的动作,有一瞬间,有种手术刀落下的错觉。只不过病人永远看不见手术刀落下的瞬间。接下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感觉像丝绸一样轻柔,带着一些重量,全然不像在疗愈她,更像是放松心情的按摩。这个午后,仿佛过得比任何一个午后都让人觉得惬意。在足够放松之后,她忘记了什么。
直到感觉到身体的一湍暖流划过,她惊呼一声坐了起来,“坏了。”然后直接跳下木质长椅,慌忙地穿上拖鞋,向厕所奔去。生理期的女生,尤其是躺下的时候,一般都会每个细胞都是紧张的,但是刚才那些诡计得逞冲坏了她的头脑,让她一时间没有特别注意。检查好了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时,还有救。缓缓往回走的时候,她没有继续装了,而是一脸淡定地躺回到摇椅上,闭上眼睛,摇啊摇啊,像个惬意的老太太。
傍晚降临之前,阿岁带了一整个竹筐的莲蓬过来,还有一束半开的荷花。荷花被江述月将根部修建后放入花瓶中,使得荷花莲蓬和荷叶错落有致。他修建的姿势娴熟,毫不拖泥带水,从插花的完成度和审美来看,倒不像是无意识的,而是大致在心里构思过。
是什么神奇的男人,连插花都会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述月拎着莲蓬走进了常年不用的小厨房,在工作台前挑选着比较饱满的莲蓬,再打开。
阿岁送来的莲蓬显然远远超过预期,这让人得以挑选出颗粒最饱满的莲子。陶栀子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江述月进了厨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江述月将手洗干净之后,从水中捞起泡发的银耳。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印象里江述月今天一直都没有进过厨房,竟然做足了准备。
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从没见过江述月下厨的陶栀子好奇心爆棚,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莲心不好吃,快去掉。”
由于观察得十分仔细,她敏锐地发现了江述月没有去莲子心,立刻出声说道。
“莲心清热止泻。”
江述月没有半点听她的,将手里全部没有去芯的莲子扔进砂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