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腹肌
在这个夜晚中,他们寻求到了一种共处的平衡,在夏夜的雨声里嗅到了春色的味道。
雷声轰鸣前,闪电会作为一种预警,提醒你的内心心做足了准备。陶栀子在闪电亮起的一瞬间,会不知道自己是否睁眼。她不怕雷声,但是睡眠却结结实实地被闪电打扰,于是她侧身埋下头,用江述月的身体帮自己挡住闪电带来的强光。
她是如此安心而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身边,尽管他的手臂从不主动触及她。分明已经靠得如此近了,却又在维系着心理上的安全距离一样。她对这陌生又温暖的接触感到眷恋,也许只因为……这是述月啊。半梦半醒中,她又慢慢不可控地恢复了蜷缩身体、捂住胸口的状态。但是和以往不同,她睡得很安心,哪怕外面是狂风骤雨也没能打扰她的休眠,时不时往江述月身侧钻得更深一些,偶尔用脑袋轻轻蹭一蹭。长发和睡衣相互摩擦,发出像指尖拂过青草的慈窣摩擦声,恰巧被外界的声音遮蔽,却能通过骨传导让江述月感知到。大概是一种有些奇特的痒感,让人无法动弹。他像一个没养过宠物的新手主人一样,面对宠物的种种示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陶栀子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只手伸向她的脸侧,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再轻轻放下的时候,头下多了个柔软舒适的枕头。但是她陡然睁眼,将枕头挤向一旁,继续用头挨着江述月的肋骨。“不要枕头,这样就离你远了。“她在困倦中说完这句话又倒头睡了过去,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下,报复性地将他抱得更紧。“那就这样。"江述月重新把枕头换了一个角度。于是那枕头没有以让她远离为代价,而是恰如其分地卡在她脖子处,以避免她第二天因为落枕而脖子疼,再捂着脖子哼哼唧唧。这一次陶栀子没有说什么,应该是又入睡了。雷声并没有响太久,陶栀子不管不顾地睡得比谁都香甜。天蒙蒙亮的时候,天上下着小雨,不知道是什么细小的动静,将她弄醒了几分。
身体仍旧有些疲惫,但是大脑已经可以正常思考了。她略微支起身子的时候,才陡然发现江述月一直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室内光线很暗,但是天边那抹深蓝,足以让她瞧见江述月的轮廓。睡衣材质考究舒适,是带衣领的,好像平日里的气度并没有因为他躺着而消减,返程呈现一些超脱了日常的随意感,让他的锋芒收敛了一些。她视线顺着江述月的腰线下移,抵达他的肩头,从微敞的领口可以看见分明的锁骨,还有象牙白的脖颈带着优美的弧度,而凸起的喉结也相得益彰,呈现了精致。
实现在往上,是他安静而毫无防备的睡颜,只能瞧见五官的轮廓。深邃的面容似乎很适合在这种发暗的光影下呈现,让面容的展现不再过于直白,多了几分神秘,反而让人愈发觉得这份美是带着距离感的,不真实的。看了一阵,那睡颜上的双眼缓缓睁开,看不见他瞳眸的色彩,只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发现那眼中带着一些微光,是窗外光线的折射。像是下意识担心被赶走一样,陶栀子连忙又躺着回去,假装疲惫地继续睡觉。
清醒了之后发现这个姿势其实是极为不舒服的,她装了一阵装不下去了,就拿着枕头放到江述月的脸侧。
她换了个姿势,躺下,与江述月并肩。
犹豫了很久,换姿势之后她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重新抱他。毕竟她从小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于很多人来说,拥抱最原始的样子应当是拥抱家人吧。
但是对于没能在家人身上实践过的拥抱,只能凭着她的直觉。原本想伸手搂江述月的肩的,却发现好像有些远,搂脖子过于暧昧,最后她还是搂了腰侧。
在碰到到江述月的那一瞬间,她察觉到对方的眼睫好像闪烁了一下。她便知道江述月的确还是清醒,但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鬼鬼祟祟,毕竞她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自己的深思熟虑。心念一动,她觉得自己得下意识说点什么,便笑了一下,在江述月而耳边用活泼的语气说:
“述月,我可喜欢你了。”
她的表白总带着一种稚气,就好像是表达对一个物品的喜爱,而并非到男女之爱。
她的爱,好像无论怎么说出口,一旦带着那份孩子气的激动,就好像并不那么真挚。
这份真挚,大概只有她的心才能读懂了。
并且她相信,在自己心中,这份表白,应该是没有笑容的,严肃的。可她对此也有思虑,如果这样的话,如果她这份不顾后果和解决的表白,真的引来了剧烈回响。
如果她不远后的某一天突然离世,她倒是轻巧了,那活着的人,大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吧。
她的心思是很复杂的,想要爱有回响,又惧怕真的有回响了。在她对此左思右想的时候,江述月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总是能洞察一切的眼,带着茫然,若有所思地问道:“有多喜欢?”这下,陶栀子一时语塞,好像真的被人问住了,双眼紧紧地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不知道如何去量化这份喜爱。
她只得说实话:“也许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欢,往后也不会再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喜欢,一种……想起你的时候,心脏发痛的喜欢。”“这份喜欢的成分很复杂,你可以成为家人、朋友、恋人,只要能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开心,无所谓你以什么角色待在我身边。”她尽可能详尽地形容一份这样的喜欢,却发现在真正深刻的感情面前,她根本无法准确地形容出来。
最终,她叹了口气,像是有些苍白无力地说道:“总之,就是喜欢。”说到这里,心中陡然间有巨大的遗憾升起,一时间感受到强烈的伤感,她原本还想再补充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情绪上涌,给了一定留白。
原本想进一步观察江述月的反应,却发现他目光沉滞,暗潮流转,又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述月的心思,她一直都猜不透的,索性就不猜了。试图转移一下话题之际,她碰到了江述月精瘦的腰际。陶栀子自言自语道:“昨晚我就好奇这是不是错觉……但好像你真的有腹肌,而且还很明显,平时也没见你健身啊。”他们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好像没见过江述月有外出运动过。“不是每天都练,一周五练。“江述月语气自然,因为这个问题是客观的,比较好回答。
陶栀子对健身的频率没有什么概念,随口附和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病弱的类型来着。”
有点像“孕妇效应",当自己成为孕妇的时候就会发现街上的孕妇比平时多了很多。
她自己生病,也会更多地捕捉他们病态的一面,并加以放大。江述月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你喜欢病弱的?”因为她的想象,有时候投射了一部分内心。陶栀子好像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很聪明地答道:“我喜欢你这样的,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眼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说话间,她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好像真的能将那份心里的快乐感染他人似的,江述月也忍俊不禁,但是并非因为这个表述而志得意满,而是她的反应,时而出乎意料,但是始终真挚。
陶栀子的注意力被转移,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描摹他的肌肉轮廓。直到陡然间,她的手被江述月整个握住,他的呼吸加重了几分,嗓音有些沉郁,显得语气有些语重心长。
“栀子,别摸了……
她似懂非懂地赶紧住手,一时间也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觉得不合理。
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问。
只是问了一个最浅显的问题:“你在害羞吗?”江述月不置可否,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可见的隐忍,“栀子……别再随便爬别人的床。”
“我没有随便啊,而且我有且仅有爬过你的床。“她有些茫然,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倒像是有些无师自通的意味了。
江述月再次不置可否,陶栀子略微上前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害羞,但是他这张脸本来就很少发红。
也许体温不会骗人,她用手背轻轻在江述月的脸侧测试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述月,你就是在害羞。”此时握着她的那只手,温度也略微升高,甚至出了很薄的汗。他骤然松开握住她的那只手,陶栀子的手背如同释放般,重新接触了新鲜空气。
“快睡吧,打雷已经停了。”
他温声暗示着什么。
像是说陶栀子该可以回去自己的睡了。
陶栀子活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略微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述月,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打雷。”
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你而已。
她重新抱住他,将头很低地埋向他的肩头,那个动作让人有些心疼,这愿望好像纯粹又渺小,却被她虔诚以待。
“我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将眼睁开一条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