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1 / 1)

第125章番外7

每年开春,总有一些孩子会成为人群里第一个发现春天的人。而陶栀子从小就是这样的孩子,她是周遭第一个能观察出枯树抽芽的人。她激动地在花园里掏出手机,对着枝头的一撮几毫米的嫩芽拍了张照片,像是发现了某个生活中确幸一样,小心翼翼地凑近,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碰到这脆弱的小生命。

刚拍完照,她就立刻将照片发给了江述月,尽管江述月就在楼上。江述月正在书房处理邮件,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随手点开消息,屏幕上跳出一张新鲜的嫩芽照片。

照片的焦距有些微妙,嫩绿的叶片在晨光下显得盈盈欲滴,像是刚刚苏醒的精灵。

而配图的文字,简短而雀跃:

(述月!春天来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回了三个字:【看到了。】过了几秒,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庭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猫着腰在地上摆弄青草,又补了一句:

【很可爱。】

不知是说嫩芽,还是说她。

他不忘叮嘱道:【一会儿起身的时候慢一点,先用手支撑地面,缓慢站直,避免姿势性低血压。】

最后这句话落入陶栀子眼中,她嘴角翘起,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回头看向书房的那扇窗户,虽然玻璃有些反光,但是她就能猜到江述月就坐在窗边的办公格上。

她迅速回复:【一会儿你下来把我扶起来,顺便把电动轮椅拿下来,我下午要去后院飙车。】

所谓的飙车,就是坐着轮椅在花园里游荡,她如今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反而觉得在院子里用轮椅走来走去挺好的,移动速度也快。就是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尽量不坐轮椅,不然路人会时常投来同情的目光,就好像在感叹一一好好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所以她出了公馆之后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公园和废弃码头。公园里都是大爷大妈,她经常上午去看大妈们打太极,下午就在长廊边上看大爷们下象棋,有时候先知捕鸟路过,会跳上一旁的岩石,像一尊雕像一样陪着她。

整个冬天过去,公园里多了很多鸭子和猫咪,有几只和先知长得很像,大概是先知的孩子们长大了。

猫咪和鸭子的生命就是如此神奇,陶栀子不过做了个手术的功夫,它们的下一代却已经长大了。

废弃码头的那个小女孩最近放寒假了,养母带着她去海边旅游,在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照片,她的笑脸绽放在南岸的霞光下,养父母一左一右牵着她去欧海浪。

那一刻,陶栀子相信了,这样的笑容不会骗人。那个和她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总算遇到了一对好父母,尽管有些来迟,好歹是来了。

风微微拂过,带着一点早春的寒意,林城的雪已经化尽,庭院中积水未干,微凉的风吹拂着枝头那初生的新芽,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有清新的暖意她的身体康复得不错,江述月用七号公园给她提供庇护,让她免于被网络上的舆论打扰。

她每天可以去藏书阁看看书,逗逗鸟、喂喂水母,有时候照顾一下小花园的花草。

日子平静美好得像是伊甸园,尽管伊甸园的意象会让她偶尔想起“乐园”,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日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曾经她不敢遗忘,因为她害怕顺带忘记当年小鱼的案发细节,在机会找到自己的时候因为遗忘而无法把握住。

但是现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等法律归还正义的时候,她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栀子。"沉静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坐在草地上的陶栀子看到自己面前一尘不染的皮鞋和恰到好处西装裤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举起自己手,“把我拉起来。”

手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但是并没有拉她,而是身体一轻,她被人从地上横抱起来。

就这样无痛地起身了。

她眼尖地看到远处的轮椅,伸手准备去够。江述月却稳稳抱着她,转身回了主楼。

“吃完午饭再去玩。"他淡声说道。

明明是一件寻常的话,却让陶栀子捕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感受,在他臂弯里笑出了声。

“笑什么?"江述月看向她。

“感觉像大人对幼儿园的小朋友说的话。"陶栀子笑道。“没关系,在我这里,你随时可以当小朋友。"江述月淡笑道。陶栀子忽然瞟了他一眼道:“什么小朋友,我要当成年人,天天睡你。”江述月似乎对她的直白表达已经习以为常,十分淡定地说道:“也可以是睡我的小朋友。”

上楼的时候,江述月在安静的楼道里问了一句:“不过……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睡我?”

春笋到了最鲜嫩的时候,陶栀子胃口大好,说着要吃用新鲜春笋做的腌笃鲜,还要江述月亲自动手做的。

于是江述月优中选优找到了最优质的春笋,又顺手挑了上等的咸肉,带着雪花脂肪的五花肉,鲜香浓郁的百叶结……将春笋剥去外壳,切成滚刀块,在沸水里焯去涩味,咸肉与五花肉一起下锅,小火慢炖,慢慢释放出层层叠叠的鲜美脂香。百叶结最后才下锅,吸饱汤汁,变得软糯弹牙。

厨房里弥漫着温润的香气,陶栀子耐不住,时不时探头张望,眼巴巴地盯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汤。

“要多久?”

陶栀子已经端坐在厨房门口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眼神很是期待。香气慢慢从厨房中飘出,灶台上的厚底汤锅在小火上冒着咕咚沸腾着。“快了,等汤收浓一些。”

他转身出了厨房,顺手在她手里塞了跟芝士棒,“饿了可以先垫垫。”陶栀子并不饿,就是馋,于是将芝士棒放在手里把玩,乖乖等着他,也不打开包装。

江述月倒是从容不迫,见她靠近,随手舀了一小勺汤,轻轻吹凉,送到她唇边:“尝尝?”

陶栀子眼睛一亮,立刻低头抿了一口,汤汁醇厚,带着熬煮后的咸鲜和笋的清甜,鲜美得直钻入心底。

她口味淡,咸肉里面释放出来的咸味很有深度,也恰到好处。一锅腌笃鲜终于熬好,江述月为她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陶栀子捧着热乎乎的汤盅,小口吹着气,一边满足地喝着,一边抬头看向江述月,开心的时候双眼会弯成月牙。

她听说很多夫妻到后期都会转化为亲情,昔日的心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只剩下柴米油盐和孩子。

听着像个恐怖故事,如果将生活过成一潭死水,对于陶栀子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尽管也许会有无数长辈会说: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但是她将信将疑,至少到现在,她对江述月的感情不降反增。“江先生,你有什么法子让我们一辈子相爱吗?”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叫他“江先生”,分明是个极有距离感的称呼,却被她寻到了趣味。

江述月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倒映桌上烛光的微亮,放下手中的汤匙,目光平静而专注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命题。“相爱一辈子?"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认真。就好像,他早已默认了这个答案,所以反而没有往其他的可能性去想。陶栀子点点头,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对啊,大家都说爱情是会消磨的,激情会褪色,到最后都变成搭伙过日子。但我不想只是搭伙,我希望每天看着你,都会心动。”

江述月低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打理一束铃兰,“你在担心什么?”

陶栀子倒没有将这个问题看得过于严肃,只是如寻常那样问他那些让自己感到困惑的问题。

“当我们长期接触相同的刺激时,我们的情感反应会逐渐减弱,比如我之前喜欢吃芋泥蛋糕,会被它的味道惊艳,但每天喝相同的蛋糕,三个月后我就没有体会到当时的惊艳,一切回归了平淡。”“是的,这是大脑的一种适应机制,它会自动降低对重复刺激的感知来节省认知资源。"江述月用理论佐证了她的发现。他们的对话是有些反常规的,按理说很多情侣都会在热恋初期避讳谈论这些,但是江述月永远为她陈述事实。

如果她想追求生活的真相,担忧爱情的结局,那他就会告诉她,理论上如果顺应人性的结果,并给她一个解决方案。陶栀子咬着勺子,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随即皱起眉,有些忧虑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多相爱,最后都会变得……无聊?”“不是无聊,而是稳定,但这不代表激情一定会消失。"江述月语气温和,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是不浪漫也不满意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的思维习惯,让他永远不会选择逃避那些让人伤心的感性的猜想,而是直面残酷的现实。

斯特恩伯格有一个爱情三角理论:理想的爱情是由激情、亲密、承诺三者组成的动态平衡。

“激情的确会在一段关系的初期占主导地位,但长期关系更依赖亲密和承诺的培养。"江述月的答案呼之欲出。

陶栀子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所以你的答案是……。”江述月嘴角轻轻扬起,低声道:“保持新奇感,同时强化亲密和承诺。”他顿了顿,似是思索着合适的比喻,随即继续道:“如果爱情是一团火焰,激情是最初点燃的烈焰,炽热但短暂,而亲密和承诺就像耐燃的木炭,让人焰持续稳定燃烧。要让爱情维持一生,就要不断往火堆里添柴,而不是等它自象熄灭。”

陶栀子眨了眨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抿着唇笑了一下,夸他:“这比喻还不错。”

“换种方式,要想维持爱情的新鲜感,就需要′多巴胺激励机制',多巴胺是大脑中的奖励信号,和新奇感、冒险体验、挑战未知密切相关。所以,我们需要不断一起去尝试新鲜事物,创造新的体验,而不是被日复一日的惯性吞噬。”“比如一起去世界冒险!"陶栀子立刻抢答道,一瞬间好像被童年的中二灵魂冒险。

她突然想通了什么,类比道:“这就像《海贼王》为什么能连载二十多年却依然有无数人追随,因为它不断有新的世界观、新的冒险、新的伙伴,永远有未知的海域等待探索,所以即便是最初的观众,哪怕已经成年,依旧会被吸引,继续追随…

她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没有问过江述月是否看过《海贼王》,但是他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路飞一个人一直待在东海,没有同行的伙伴,没有更远的航线,那故事也不会精彩。”

陶栀子想到这个类比,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于是,我们应该像《海贼王》一样。”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说有些幼稚了。

江述月看着她,声线微沉:“我们不一定要去世界各地冒险,但我们要一起创造足够多的回忆,让彼此在这段关系里,始终有新鲜的体验,始终有向前走的理由。”

“比如……?“陶栀子若有所思看向他,总觉得这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中,似乎已经藏着什么计划了。

江述月微微思索,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不急不缓,“比如一起学习新的技能,滑雪、潜水、高尔夫,或者烹饪一道从未尝试过的菜。一起去陌生的地方旅行,探索未知的城市币…有很多方法。”她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听起来就很好玩。”

江述月看到她瞬间笑逐言开,嘴角浅牵,低声补充道:“结论就是,让爱成为一种动态的选择,而不是静态的结果。”陶栀子听得极为入神,她轻轻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原本以为江述月会给她一个浪漫主义的答案,比如“因为是你,所以不管多久我都会心动”这种话,但没想到,他的答案既专业,又透着的温度,如同一幅在自己面前铺陈开的古老卷轴,一寸一毫,皆是客观深沉的眉。她忽然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激动:“那是不是该计划我们今年的'新鲜感′?”

江述月挑眉,像是早有预料:“已经计划好了。”“嗯?什么?”

他轻轻靠近了一点,嗓音温沉:“今年夏天,先去佛罗伦萨,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陶栀子眼神微颤,脑海里闪回当时的画面,她用外文报纸挡住脸,哭得泣不成声,说自己再也去不了佛罗伦萨了。

“原来,你还记得。"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动容到有些喑哑。内心的伤痛尽管每一天都在愈合,她早已想不起当时的痛楚,但是仍然会在提及这些遗憾的时候短暂失神。

“人,如果能穿越时空就好了。"她有些憧憬地想到。“为什么?"江述月似乎也想听点她的想法。“那现在的我就能回到多年前,在那个最彷徨的′我′面前,说一切都会变好,只需要熬过这一阵,勇敢往前走就好了。”她知道自己最开始就像一块毛料,被工匠精雕细琢才能才为艺术品。每一次在身上下刻刀都会痛彻心扉。

但是……熬过了就好了。

正感慨时,陶栀子的手机震动,上面是"王昭然"的名字。她接起,其实心里知道大概可能是案情有什么进展了。“栀子,最近身体恢复得怎样?”

王昭然那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语气轻松:“好很多,基本上可以算个正常人了。”

电话那头的王昭然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一声:“那看来恢复得不错。”她又关心了一下王昭然工作上的事情和未来的打算,两人原本关系算是不远不近,但是因为陈友维的按理,联系变得紧密起来,说话间也没什么生疏感。但语气一转,王昭然忽然沉默了下来,沉吟了好一阵,似乎在想着如何用合适的方式表达吗话音一沉,带着一丝不寻常的严肃,“其实……今天联系你,还为了一件事,关于陈友维的案子,还有一些我们的新发现。”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陶栀子的指尖微微收紧,攥住手机的力度下意识加重了些。

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江述月坐在她身旁,观察到她的情绪变化,微微皱眉,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腕,让她别太紧绷。

“……你们发现了什么,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吗?"她的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甚至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昭然的声音缓缓响起:“先说说小鱼吧,法医复原出部分骨骼损伤,从她的肋骨排列来看,应该是生前遭受了强烈的冲击力,列因很可能是钝器重击导致的肋骨断裂刺入内脏,引发内出血…”尽管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当结果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陶栀子仍然感到一阵心脏被掐住的钝痛。

她闭了闭眼,心底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她亲眼目睹过小鱼死去的一幕,但当真相一点点在尸体上被呈现的的时候,那种痛感仍然如同利刃刺入胸膛,让她无处可逃。“…栀子。"电话那头的王昭然叫了她一声,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起伏,声音柔和了一些。

“嗯,我听到了,放心,我有心心理准备的。”电话那头的王昭然轻叹了一口气,给她一个无声的安慰:“陈友维的案子,虽然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将他定罪,而且小鱼的遗骸,能成为最直接的指控。”

“不过……我们在乐园一号的地底下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密室,里面有一面是空腔,有一条通道,通往一个全是蘑菇的山坡。”“什么样的蘑菇山坡?"陶栀子对这个概念极其陌生,甚至觉得这个故事没头没尾,让人没有寻到任何疑点。

她印象里从未听说过那里还有一条通往山坡的通道,也没有听说过哪里长满蘑菇。

“是。"王昭然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我们本以为那不过是一条废弃的逃生通道,但当技术人员检测地质结构后,发现那里其实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岩洞一一很深,而且…里面的土壤异常湿润,生长了大片的真菌。”“你们觉得这个蘑菇山坡有什么奇怪之处吗?"陶栀子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迟疑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王昭然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奇怪的地方……太多了。”陶栀子皱眉,等待他的下文。

“首先,整个山坡上长满了特定种类的真菌,初步检测发现,有几种是腐生真菌,也就是通常生长在有机遗骸上的那种。"王昭然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深深的忌惮,“换句话说一-那片蘑菇山坡,极有可能是一片掩埋场。”陶栀子的心猛地一沉,指尖都开始发凉。

“第二,我们在通道内部找到了一些破损的铁链,部分生锈严重,还有断裂的尼龙绳索,看痕迹,曾经有人被拴在这里。"王昭然继续道,声音低得像是在刻意压制什么情绪,“也就是说,这个密室,不只是用来藏尸的,极有可能…曾经有人活着被关在这里。”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手机那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陶栀子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心脏骤然收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你们找到什么身份线索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连说话都需要消耗大量的力气。

“目前还没有完整的人体遗骸。"王昭然的语气愈发沉重,“但我们在真菌覆盖的土壤里发现了几块骨头残片,法医正在进行DNA比对。”陶栀子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指尖还是微微颤抖。这片所谓的“蘑菇山坡"极有可能是一个埋藏了多年秘密的地方,而那些秘密,很可能比他们之前所发现的更为可怕。“之前调查婴儿山时,我们已经确认部分受害者遗骸被埋在那片区域,但我们没想到,乐园一号竞然也……也可能是掩埋场。"王昭然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陶栀子听到这个消息,眼前有过短暂眩晕,不禁觉得顿时汗毛倒竖,足底生凉。

“而且县……挂毯上一共四个人的DNA,但是我们只找到了小鱼的,有没有可能,还有三个人没找到。"陶栀子保持着清晰的口齿说着自己推测。这句话和王昭然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我准备申请彻查那片山坡,这样陈友维的审判还要往后推迟,但是无论如何,故意杀人罪,他逃不掉。”“在这之前,我试图和之前被绑架的那几个孩子取得联系,他们现在都长大了,可能不愿意面对当年的伤痛,如果可以的话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可以了解下是否有关于那个蘑菇山坡的线索。”她缓缓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和他们其中一位保持着联系,一会儿就联系她,放心吧。”

“好的,很感谢,等你身体再好一点,且时间方便的话可以来安州补充一些笔录吗?"王昭然提得十分委婉。

陶栀子温声说:“我会去的,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挂断电话,她原本胃口全无,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了齐柔。没想到齐柔跟她的反应是一致的,一开始觉得闻所未闻,后来又细思极恐。齐柔说起了当年的场面:“陈友维那个牲口,把我和另外三个男孩分卡关的,他们后来从来不跟我说一句话,谁都没有提过,但是当时我看到他们裤子上有血迹,但是三个男孩的家长都比较保守,不可能和我们达成交流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尽管他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但是究竞到时候法官怎么判还是未知,如果能有更多罪证,一下子让陈友维永世不得翻身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知道,有些伤口即便过去多年,也未曾真正愈合,其他人比她遭受的要痛苦得多。

“齐柔,你还记得当时被分开的那几个男孩名字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放缓了语气,思绪翻涌。

电话那头的齐柔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回忆,随后迟疑地开口:“我记得一个叫李程……另外两个,我不确定了,只知道小名,或者他们被迫换了名字。陶栀子皱起眉头。她知道,一些被拐卖或遭受虐待的孩子,长大后可能会换掉名字,试图与过去彻底切割。

“他们当时都无法继续上学,有点精神问题,后来有一个在当地结婚了,不知怎么又离婚,另外两个没有结婚,一个开了个修车铺,一个在工厂打工,过得都不容易。”

“好,我知道了,你平时可以多关心一下他们,不要提及当年的事,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陶栀子叹息了一声,嘱咐道。“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作证或交流呢?”

“那就算了,我永远会保护他们的隐私。"陶栀子的语气温和却坚定,像是在给齐柔,也是在给自己一个承诺。

她知道,有些人承受的苦难早已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过去的阴影或许已经成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无法抹去,也不愿再提及。她不会强求他们再度面对那些黑暗的回忆,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电话那头的齐柔沉默了片刻,想了一阵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低声道:…我替他们谢谢你,栀子。”

当年,他们被解救了之后从未和旁人说过一句话,但是齐柔帮他们把感谢带到。

陶栀子轻笑了一声:“谢什么,我们本来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江述月在她身旁看着,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问道:“怎么样了?”陶栀子抬头看向他,眼底覆上阴霾:“王昭然说在乐园一号发现了一个通道,通往一片可以的长满蘑菇的山坡,我们怀疑那个山坡应该有什么玄机,陈友维极有可能还犯了其他的罪。”

“我原想速战速决的,让他今早认罪伏法,但是现在挖出了更多线索,可能还需要继续调查,过一阵我想飞安州一趟,去亲自看看那个长满蘑菇的地方。总感觉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诡异有又森冷。“没问题,我陪你去一趟。"江述月毫不犹豫地为她提供行动上的支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胸腔里那股沉郁的情绪排出体外。然后,她轻轻扯了扯嘴角,仰头望向窗外,春日的夕阳透过玻璃洒落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好像一点点将她灵魂上被罪恶沾染的地方一寸寸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