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坐隐(12)
苏云青回到府邸盯着人熬汤,过了晚膳时辰萧叙还没回来。她手夹筷子撑着额,“将军呢?怎么还没回来?”周叔:“少主…应该晚些时候就回来了。”苏云青等了又等,饭菜热了又热,人还是没回,“算了,阿钥、芳兰,我们吃饭吧。”
她让下人拿出几副碗筷,邀她们一同落座吃饭,“将军不在,这么多菜不吃完浪费了,周叔你也一起吃吧。"<1
饭菜吃了精光,唯有鸡汤仍无人动,为萧叙留着。苏云青不许周叔收走,就让它摆在桌子上固。
她嘀咕道:“浪费我的钱,早知道不给他买了。"1周叔为萧叙解释,“许是太忙了。”
苏云青摆摆手,表示不想听,回房去了。
入夜,萧叙才从外归来,褪下沾雪外袍搭在臂弯。周叔从里迎出来,接过他的衣袍掸了掸浮雪,“少主回来了,夫人在家等您一同用晚膳,等了许久,我去让膳房做些热菜。”
“不用了,我已在贺府用过膳。“萧叙撇见桌上遗留的鸡汤,早已冷却凝固。周叔往衣架搭上外袍理了理,“我端去让下人热热,夫人亲自去市场给少主选的乌鸡,又在膳房盯了几个时辰熬好的,费了不少精力,喝两口吗?”“她又有事求我?“萧叙一语道破。这种无事献殷勤的招数苏云青真是用不倦。1
周叔端汤的手愣了下,"这”
“她醒后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周叔如实道:“我看夫人很想留下阿钥,那姑娘心善好学,对夫人也真诚,定然能照顾好夫人的……”
萧叙打断道:“周叔是在帮她们说话?”
周叔:“是夫人醒后,无意间提起,阿钥与她说少主日日照顾着夫人,夫人这才自掏腰包买鸡回来给少主熬汤……”“周叔何时没了自己的判断。“萧叙轻易揭穿苏云青的小伎俩,“是她自己胡编乱造。"<1
“不、不会吧,夫人不会这样。"周叔:“夫人平日都极度关心少主伤势。1”萧叙捏了捏眉心,“周叔,是与她接触太多,忘了她鬼点子多了?"<1周叔不好再说什么,“那阿钥的事。”
“她把阿钥带去青罗坊了?”
“是。”
萧叙:“她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若有所思,顿了片刻道:“竞然如此,把账慢慢交给她。”
他走了两步,“让阿钥和芳兰住一屋,平日照顾夫人,将她们几个盯紧,有异向我汇报。”
周叔:“鸡汤。”
“倒了。"萧叙大步回屋沐浴换衣。
夜深人静,苏云青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她受伤后,院子里监视她的侍从似乎变少了,估摸着是怕扰她养病。
她顺着之前芳兰翻出去的路子,踩在角落的箱子上,露两眼睛往外看,突然看见一道身影一袭夜行衣从后门离府,与府外的两道身影汇合。萧叙?!
是去查令牌?
苏云青从计划去商家,改了路,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远青观。远青观大门紧闭,商泓带他们两个从旁路翻了进去。苏云青降低存在感,远跟在他们身后。远青观自那日大火后,闭了观,至今未开,观中道士也不知所踪。
他们几人轻车熟路,是已查过一番,先派人探过路了。沿着小道右侧废弃的上坡路,径直往褪色的破金殿去。夜色沉静,烧成灰烬的粮仓仍留在原地无人打理。
推开废殿的门,入眼即见一座屹立着的铜佛像,布满青斑,双眼凶狠。贺三七:“铜制佛像?”
远青观里皆是金像,这居然有一座无人供奉废弃的铜像。远青观不是百年老观,它诞生不过寥寥数年,但信徒颇多,迷信之人不少,传言更是神乎其神,后来从一个小破道观,发展至今。传言圣上最有先见之明,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一路给道观捐功德,此后十多个皇子失势、离奇离世,短短两年李澈封成了太子,背靠萧叙扶持坐上皇位,之后便大量给远青观拔款,连修数座金像。
贺三七抱臂,“喂,你的令牌在哪呢?”
商泓:“我若知道在哪,还用得着你们?”贺三七冷呵一声,昂起头对他翻了个大白眼。1萧叙蹲身正查看地上留下的拖痕,抽出短刀在地面划过,刀尖出现不易察觉的金粉。
商泓看着他手里的短刀,心有余悸,想起这把短刀穿透他的手腕,如今还隐隐作痛。
但这刀,萧叙用得真顺手,不由让他怀疑,粮厢里捞出来的刀,是萧叙放的。他居然一时紧张,先对苏云青动了手。萧叙凝起眉来,走向巨大的佛像。刀尖刮走青斑,铜像竞然褪了色!贺三七凝眸一瞧,“金子?!”
他覆手敲了敲,“真厚实。”
“什么?"商泓同样探过头来,“用铜粉掩盖的金佛像?这是真的,那外头那些金像”
贺三七:“不好说。这观到底是谁的?”
他大胆猜测,“之前就想呢,远青观百座神像,大小不一,全金打造,就算有富商官员捐功德,也不可能造那么多,还全是实心,那加一起,岂不是全大靖的金子都在这了。原来,是只造了这么一座。”萧叙:“实心?”
贺三七摊手,“那天手欠,摸了两把,是实的。”萧叙刀面划过用青斑把刮去的地方,掩盖住。商泓:“是想吞财?”
萧叙:“商家卖了那么多粮,难道你不知道远青观的主子想做什么?”商泓:“谋逆?!”
萧叙淡淡瞥他一眼,沿着痕迹来到不起眼的石墙前,短刀对准石缝卡入。“咔嚓。”
清脆一响,腐朽的石虎头弹了出来。
虎头往左一拧,“轰隆”,石墙移出条缝。商泓:“暗道!”
他正要点起火把,却被萧叙阻止。
贺三七警觉善后,将殿门与暗道门关紧。
他们进入后没多久,两道门悄然打开又再次合上。1暗道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扶墙前行,不久后,“滴答滴答"的水声回荡在暗道中。
萧叙指腹滑过湿壁,暗道做得简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泥味。“远青观有暗河?”
贺三七:“没调查过地理位置,但远青观身处高地,距离河道也有好几座山头。”
商泓:“我运粮走的山路,想必是废金殿过于潮湿,他们才不得不在殿外搭建粮仓。”
贺三七:“那你挺聪明啊。要你说。"<1商泓:…”
暗道不算太远,便瞧见一处泛着暗光波澜的水面,头顶的水从泥层往下滴入蓄水池中。透过水底微光,可见池底有条窄洞,一条麻绳穿过池底洞搭在岸边萧叙上前摸了摸绳头,已经浸透,“白日有人在远青观?”贺三七同样上去查看,“派来监视的人,没有发现动静。”商泓:“他们除了粮食难道还藏了其他东西?因为粮仓烧了的动静,让他们连续多日往外运?”
暗处,苏云青蹲下身,远远观察几人,细微的交谈声通过回音一字不落传到她的耳中。
难道,圣上想让她查的,根本不是私粮,而是山洞里的东西?所以让她跟着萧叙。
萧叙丢开麻绳,水面波澜不止,“远青观身处高地,若山顶留有水池,水往下流,正好方便运物,轻松隐蔽,再由码头运往不同地址,神不知鬼不觉。”他转身往里深入,随即到了一处平台,往下一瞧,地洞宽大,杂七杂八胡乱堆积着腐朽的木箱,木箱破碎,箱中之物露了出来。商泓顿时不可置信瞪大眼,“刀剑!这是武器库?真、真是谋逆!”萧叙往下走,“你的令牌估计被随意丢在了某个角落。”贺三七还呆在台上发懵,不由感慨,“这么多!是花了多少年囤起来的!有金有银,有粮食武器!”
商泓:“三年前我才开始为他们贩粮。”
“三年前。“萧叙脚步一停,“金银武器已够,贩粮招兵是最后一步。”商泓困惑,“你的意思是他们准备动手了?”贺三七脑袋灵光一闪,问萧叙,“李澈把你招回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让你回来镇京?”
萧叙观察四周,“不无可能。”
贺三七手握拳往掌心一拍,恍然大悟,“怪不得!明翰堂出这么大的事,只有李家背锅,其他杜大人手底下的朝官全部安然无恙。”要不是迫不得已,李澈怎么会把禁军兵权交给萧叙!还让他与大理寺携手查一出,多年前的贪官案。
李澈这是没信任的人了啊!杜大人一死,他能信任的也就新吏部尚书林阔,还有张远达,和半信半疑的萧叙。
贺三七:“远青观的事,倘若上奏,应该能得李澈全部信任。”商泓冷嘲一声,“未必,他只会加倍怀疑我们。”萧叙:“视而不见即可。”
贺三七恨的牙痒痒,“视而不见,纵然他们谋逆?若出了半点纰漏,禁军未尽其责,我们也会被扣上罪名,一箭双雕除去。远青观的主,还真是好手段!萧叙抽出短刀掀开朽木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商泓眉角一挑,抓住他们两的把柄可不容易,“你们两个也想谋逆,居然也不背着我,当面就说?不怕我告发你们?”贺三七对他翻个白眼,“你长脑子了吗?两份谋逆,你这个送粮的都是主谋。先不说你能不能活到告发,明日你就看圣上下不下诏书,查你。"<1商泓:…”
苏云青蹲身前行,才行至池水边,突闻暗道中传来脚步声。来人了?!!!<2
苏云青进退两难,她行到平台发现不久前还在下面的几人,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她跟丢了?!
底下昏暗无比,萧叙的身影不知所踪。
她来不及多想,四周没有藏身之处,只能一股脑冲下去。找到一个不算太腐朽的木箱,快速躲了进去。索性这箱子较大,她能缩起腿脚。火把燃烧声响起,脚步从平台而下,听动静有十多人。“船行到码头了,运十箱出去。”
是小道士的声音!
“白师兄,运哪十箱?”
白无量扫过一圈,“把已经锈了的先运出去,换箱子。”苏云青:“!!!”
换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