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魔界

闻言，应淮却是微微一笑：“如今这附近又无其余碎块，怎可能会…”他尚未说完，甫一抬眸，目光便骤然凝住。只见沧琰指尖捏着的那块碎石，竞是果真比之先前亮了几分。他眸色一沉，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眸，眼底掠过一抹惊诧。

“这……怎么可能？"他低声喃喃，随即正色问道，“你身上可携有与此物相状类似的其他石块？”

沧琰懒懒抬手挠了挠头，漫不经心地道：“石块倒是有，不过一一"顿了顿，他垂眸瞥了瞥指中捻着的那块灰扑扑的丑石头，眼里分毫不加掩饰地闪过厂分嫌弃，撇了撇嘴，“丑成它这般的，却是没有。”应淮唇角抽了抽,方欲开口，云慈却已先一步道：“先将眼下你身上的石块都拿出来一观便是。”

沧琰“哦"了声，随即伸手探入衣袖，摸出来一个鼓鼓囊塞的小袋子。走至桌前,指尖挑开系绳。

“喏。"他道。

“哗啦啦一一"几颗形状各异、颜色斑斓的碎石块自桌面落成小山似的一堆。云慈直觉眉心一跳，没忍住问道：“你何时捡来的这么些石头？”沧琰无甚所谓地耸耸肩：“随时随地随手捡的，瞧着稍微顺眼些的，便都收着了。”

云慈心下几分无奈，对于沧琰这如孩童一般独特的喜好，虽说不甚理解，却也未曾多言，只是默默尊重。

她抬手将石块从沧琰手里接过，指尖触及的一瞬，石块刹然愈亮了几分，比之先前在沧琰手中时更甚。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块，此刻竞隐隐泛起一层微芒。云慈眸色微敛道：“看来，这些石块之中，应当亦有混沌元石散落的碎块。”

此言一出，应淮却是神情愈发凝重，目光沉沉落在桌面的那堆碎石块堆上，状若深思。

觉察到他神色有异，云慈低声唤他：“师父？”应淮适才回过神，重重一叹：“此事怕是比我原本预想的，更为复杂许多。”

沧琰素来最是看不惯旁人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了些躁意，眉头一皱，语气不耐道：“你要说什么便直说出来，莫要这般装神弄鬼、打劳什子哑谜！″

无需应淮多做解释，云慈便明了：“若当真还存在其余碎块，我们又如何确认，混沌元石只碎作了这三块？而不是……四块、五块、甚至更多。”应淮微微顿首，面色沉肃：“确是如此。”似是亦然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沧琰不再多话。云慈手里捻着那块碎石，另一只手则逐一拾起桌面散落的其余石块，端详着细细比对。

良久，却是眸色渐沉，她抬起头，迟疑地摇了摇头。二人亦看得分明，自云慈接过石块伊始，那石块便始终维持着最初的微芒，未曾再有半分变化。

“这屋内，可还有其余石块？“须臾，应淮再度开口道。云慈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眸光一闪，旋身走向榻边收拾至一半的行囊。探手从包裹中取出几颗散落的石块，随后捻起其中一块，复又与先前那块碎石再度比对。

良久，依旧摇头。

三人俱是愁眉不展间，沧琰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我二人身中那什么…什么咒的。”

云慈出言提醒他：“玄机咒。”

“啊对，玄机咒，"沧琰面不改色，继续说下去，“会不会是因我与云慈身中玄机咒、互换躯壳的缘故，这混沌元石的碎块才对我们亦有所反应？”应淮眸色微动，沉思了片刻。

古籍太过悠久，记载残缺不全，数载间亦未曾有过如此先例发生。可若不然，此事似乎也寻不出其余更为妥善的解释。默了默，他缓缓点头，沉吟道：“倒也不无可能。”虽仍有顾虑，心下却也清明，纵是再想下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三人便也索性不再纠结。

“行囊收拾得如何了？"捋了捋胡须，应淮顺势转移了话题道。云慈将那几块晶石复又塞回到包裹里面，又自榻边的小匣中将银两分拣出来，置入贴身携带的荷包内。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末了，适才抬眸回道：“收拾好了。”

应淮淡淡颔首，目光自二人面上扫过，落在云慈处眸中隐隐掠过一丝不舍。虽转瞬即逝，却仍被云慈敏锐地觉察到，神情亦稍作动容。良久，应淮出言催促道：“既收拾齐整了，便速速动身吧。再耽搁些，天色便要黑了。”

“是，师父。”

天色愈渐昏沉，日薄西山，天地交汇之际似是镀了一层浅金，淡淡的余晖洒落在屋檐巷陌之上。

二人行至魔界邻近的小镇，沧琰忽然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什么一般，撇了撇嘴，探身凑到云慈身侧：“你先前可是便在此处将我那衣裳之上的两颗晶石当作了银钱，买了你身上这件破衣裳？”

云慈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平静道：“不错。”沧琰倒也不急，唇角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这晶石嘛，虽说是珍贵了些，但本座的魔宫比之品相更佳的亦有不少，丢了倒也无甚可惜。不过味……”

他眸光一转，悠哉哉地道：“这晶石若是恰好便是我们要寻的混沌元石，可就实在不巧了。”

云慈步履蓦然一滞，心下虽知晓沧琰此刻多半只是随口一说，可即便只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亦无法视而不见。若是因着一时的疏忽，因小而失大，可便是得不偿失了。

轻叹一声，她回过身，深深凝了沧琰一眼。沧琰甚是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

云慈无奈，侧过眼不再看他。凝神搜刮着过去的回忆，凭着记忆朝当日买衣的铺子寻去。

目光自街衢两侧的铺面逐一扫过，眉头却渐渐蹙起。记忆中的那间铺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寻不见半点踪影。沧琰嗤笑一声，戏谑道：“莫不是这店家有幸得了你的惠顾，承受不住福祉，没过几日便关门大吉了？”

云慈眉心微蹙，对他的话并不认同，却也一时无话反驳。忽然，街东一名卖豆腐的婶娘留意到他们的动静，抬眼看过来。目光落在云慈身上停顿了一瞬，近乎是一眼便认出她身上的这身行头。甚是热情地招呼上来：“呦，这不是几日前自赵掌柜铺子里豪掷千金买衣裳的小仙君嘛！”

闻言，云慈眸光一亮，疾步上前询问道：“婶婶可知晓那位赵掌柜的铺子如今身在何处？”

婶娘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自那日收了你的晶石，她便整日同我们炫耀个不停，得意得很呢！”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话语间虽隐隐有些不满，却也并无恶意，只是羡慕居多些：“前些日子，来了位同你一般的仙人，出手阔绰，给了她万两黄金，将那晶石给换走了。”

“换走了？”

婶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可不是嘛！要我说，这赵掌柜真是走了大运，天降这么一笔横财。如今她变卖了铺子，带着全家老小游山玩水去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呦！”

云慈眉心微蹙，神色渐凝。

沧琰却是轻笑一声，戏谑道：“看来，那晶石还真是个香饽饽，连′仙人'都忍不住来分一杯羹。”

云慈并未接话，只是低声对婶娘道了声谢，随后转身与沧琰一同离开。走出几步后，她低声道：“此事蹊跷，那'仙人′来得未免太过巧合。”沧琰轻笑：“巧合不巧合的，我只知晓，如今再想要寻回那晶石，可是难了。”

云慈冷冷扫他一眼。

沧琰耸耸肩，颇有几分无奈：“喂，是你自作主张拿了我的晶石去抵换银钱，我这个苦主尚还没说什么。如今即便我们当真因此而拼凑不齐那混沌元石，也全然是你的过错。”

云慈阖了阖眸，良久轻叹一声：“我知晓了。”心下明了今日寻那晶石已是无果。云慈暗自宽慰自己，那晶石未必与混沌元石有什么瓜葛，或许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她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沉，天边仅剩一抹残红。街巷的行人渐渐稀少，日间的喧嚣化作沉寂。二人亦然不再耽搁，匆匆赶往魔界。

踏入魔族地界的一刹，不仅是沧琰，便连着云慈亦恍然生出一种隔世之感。沧琰抬眸朝着魔界结界外的半空望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半开着玩笑道：“记得吗？从前便是在那里，我们打过。”云慈轻轻“嗯"了一声。

沧琰轻笑，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云慈啊，你说我当日若是下手再狠些，直接杀了你，是不是便不会有如今这么些麻烦了？”云慈不答，他却笑意更浓，摇了摇头，自顾否决了自己：“那也不然，若是当真如此，可就要少了许多乐子了。”

张了张口，他还欲再感念上几句，却见两道一青一紫的虚影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晃过来。

不肖抬眼，他便知晓，是杀小生与华铃儿二人。1果真，二人自他们面前刚一站定，华铃儿嗲嗲的声音便传了来：“君上怎的出去了那么久，叫奴家等得好生凄苦！”黑壮有力的大拳猛地砸向云慈胸口，云慈猝不及防，闷哼一声。<1沧琰则幸灾乐祸地杵在一旁，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华铃儿似是方才留意到他的存在，瞳眸圆睁，一时惊讶之下竞是连声音都忘了夹起，比先前粗犷了数倍的声音脱口而出。“君上……这是为报仇雪恨，将那清元宗的大师姐给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