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呼蟒

方生陵府，离丹都很近；丹都作为晋国的都城，在晋国中心偏南的位置。而同阳郡，却位于晋国北方靠近边境的地方，离丹都的距离着实不近，中间还隔着一些山。

祁无诗和那个宣旨太监，接到命令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又直接选择最短路线翻山越岭，也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这才在几天时间内到达同阳郡。像越飞光这样喜欢磨蹭，又不肯委屈自己的人，想到达丹都，恐怕要在路上花上一两个月。

越飞光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挣扎道：“过几天吧，过几天……”正说着，远远见庞星二走了过来。他一见到越飞光，就颇为兴奋地问道：“越飞光，我听说圣上下令特许你进入方生陵府学习？”他走过来，坐到她对面：“这样你就可以陪我一起赶路去方生陵府了。”越飞光翻了个白眼：“大少爷，赶路还要人陪。”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个行走的饭票也没什么不好，于是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和你一起去也没什么。对了，李悬仙你要不要来？”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李悬仙道，“不过，我应该和你们顺路。”越飞光好奇：“你有别的事要做？”

这样一想,李悬仙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为什么要来同阳郡。她缠着李悬仙，刨根问底：“你要做什么事？”“只是一些小事，告诉你你也不会感兴趣的。”李悬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逃避似地说道：“收拾收拾行李吧，好妹妹。过段时间大雪封路，可就走不了了。”说完自顾自地回到房间，只留下一道瘦削的背影。越飞光道：“她好像不想告诉我。”

“她在晋国挺有名气的，不过她似乎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庞星二看了眼李悬仙的背影，又兴奋道：“越飞光，我要和你说一说方生陵府！你怎么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打定主意混吃等死的越飞光根本不想了解方生陵府，不过见大少爷说得这么投入，还是勉强听了听。

一直到日薄西山，夜风渐冷，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松了口气。房间里有蜡烛。越飞光点了蜡烛，坐在桌子旁盯着昏暗处，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下去。

中午睡足了觉，她毫无困意，头脑还清醒得很，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正在犹豫是找丫鬟要几本闲书看看，还是再清点一下百宝袋里的黄金，脑海里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越飞光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模拟器的声音吗？

她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

虽然从加载模拟器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但越飞光对这个模拟器仍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只知道它能模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每天有两次机会，每次机会有时长限制。

至于模拟器究竞从何而来，是外星来的高科技金手指，还是她与食魂埒蟒“交感"后得到的特殊能力，就完全不清楚了。不过，越飞光觉得不太可能是后者。

按照她从庞星二和李悬仙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看，与什么东西交感，能力就会与那种东西有关。

不管怎么想，模拟器的能力和食魂呼游都不太像。越飞光坐在桌子旁，竖起耳朵听着。

只是，那【叮】的一声后，模拟器又沉寂下来，仿佛她听到的只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越飞光等了一会儿，小声道：“模拟器？”【已响应】

【检测到资源包-食魂呼游已加载至100%)【您今日剩余模拟次数：2次】

【进入特殊模拟需花费2次模拟次数】

【是否进入特殊模拟】

【是/否】

越飞光扣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智商低，听不懂。有没有系统助手？或者说明书？”高冷的模拟器不搭理她。

“好吧。”

越飞光坐回原处，从百宝袋里拿出纸笔放在烛光下，开始分析模拟器提示中提到的信息。

首先，模拟器提到了食魂蟀蟒，还把它称为资源包。并且这个资源包已经加载到了百分之百。

而且，它还提到，这次模拟是【特殊模拟】新功能吗？

越飞光在纸上胡乱画了画，盯着摇曳的烛光。既然提到了食魂呼蟒，那么特殊模拟很可能和它有关。想了一会儿，越飞光面前的纸上已经被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她回过神，把纸团成一团扔到地上，低声道：“进入特殊模拟。”管他和食魂蛏游有什么关系，先试试再说。几秒钟的延迟后，模拟器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泛起涟漪。【特殊模拟开始】

话音未落，越飞光感觉身边的桌椅、床榻，都被一层浓重的雾气覆盖，即使近在咫尺，却仍旧模糊不清。

那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涌动着、蔓延着……呼吸着。越飞光置身雾中，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分明。

这种情况，是之前的模拟从未有过的。越飞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想要抽出袖中防身的短刀。

可抬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不仅是短刀，她的衣袖、手臂，好像都化作了浓雾，失去了真实的形态。

在这样玄妙的雾气中，一道幽灵般的声音回响。【你本次模拟的对象是：朝生暮死的呼游】【你本次模拟的目标是：存活一日】<1

声音落下，浓雾变得淡了许多。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越飞光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可能因为身体太轻，没有受伤，甚至也没有疼痛。越飞光站稳身体，环视四周。

周围是几棵巨树，茂盛的树冠直插到浓雾之中。几根草随风摇曳，发出巨大的响声。

有浓雾遮挡，她的视野有限，甚至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只是像在玩一个第一视角的冒险游戏一般，僵硬地扭头看着四周。身后，有一条河。

走近几步，就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河水与白雾相接，大部分的水都被藏在浓浓的雾气之中。

再看她刚刚降落的地方一一那好像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桥。那座桥大得吓人，架在河流上，几乎看不到边际。

不是周围的景物变大了，是她变小了吗？

越飞光想到模拟器的机械音。

所以说，她现在是一只浮游？

越飞光还是第一次当虫，有些好奇地在木头浮桥上跳了跳。1她的身体格外轻盈，好像没有任何重量。转了几圈，越飞光又试了试身后的翅膀。

她本以为自己飞不起来，没想到身后的翅膀格外给力，没试几次，就成功飞了起来。

可惜食魂蟀蟒飞得不高，也飞不太远，只能在浮桥上转悠一两圈。越飞光很快适应了新的躯体。在浮桥上来回飞了两圈，她很快没了兴趣，在心中呼唤模拟器。

幸好，模拟器还能响应。

【是否退出本次模拟】

【本次模拟时长：02分11秒】

【是/否】

【注：检测到你处于特殊模拟状态中，退出模拟可能导致任务进度丢失】越飞光想了想：“否。”

既然模拟器还在，随时都能够退出，那她也不用急着走。越飞光跳上一段被水浸湿的绳索，沿着绳子向上攀爬。绳索系着浮桥，捆在一个木桩上。

因为潮湿，木桩的裂缝中长出了蘑菇。

一路向上，最终站到了木桩的顶端。站得高些，浮桥附近的景象就尽收眼底。

只见浮桥已经有些年头了，中央已被河水淹没，系在两端的绳索也烂了，看起来很是危险。

一些和她同类的呼蟒在水面附近跳来跳去。越飞光在思考，要不要下去和自己的族人们打了个招呼。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他们可能听不懂她的话。

另一边，则是草地和树丛。野草荒芜，青翠的颜色尽数隐藏在雾中。越飞光推断，这里有可能是人迹罕至的野外或城郊。她这次模拟的目标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存活一天。

越飞光坐在蘑菇上，思考了一下。

如果目标是存活，那最好的做法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而且，蛏蟒的命虽然短，但也有长寿的能活一两天。她只要努力撑过一天，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想到这里，越飞光在蘑菇上静坐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看了眼模拟时长--1小时36分。好吧，离结束还远着呢。

越飞光从木桩上飞下来，决定出去探索一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身形太小，即使是最低矮的草，对她来说也是参天巨树，里面说不定还隐藏着其他的虫子。

太危险了，还是往浮桥那一边走吧。

沿着浮桥向前，桥上没有草木遮挡，只有氤氲雾气蔓延。向前几步，一股腥气传来。

越飞光不知道浮游有没有嗅觉。反正她是闻到一股腥味。不是血腥味，更像是鱼腥味。

循着味道向前，刚走近，就听到“噗通"一声响，脚底的浮桥都跟着震了一震。

紧接着，几滴水珠从天上掉下来。幸好越飞光闪得快，不然差点被砸个正着。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几滴水落在了她的身边，打湿了她的翅膀。越飞光摸了摸脑袋。但她看不到自己的手，也摸不到自己的头，只能感觉到自己正以一种特殊的状态存在着。

“下雨了？”

抬头看了看。雾气依然浓重，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灰白色，但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奇怪。”

“噗通噗通”的声音还没停，反而变得更加强烈。越飞光继续向前走，走了对于蛏蟒来说相当远的一小段路，才终于靠近了被水淹没的桥中央。

刚一接近，一只青黑色的、仿若山一样高大的怪物就映入她的眼帘。怪物趴在桥上，双眼如同两个血红的红灯笼，还在费力地跳动着，每跳一次，浮桥就会轻轻晃悠一下。

这就是震感的来源。

越飞光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对面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条黑色的鱼。

从外观上看，这条鱼像是普通的草鱼，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血红的眼睛。越飞光还不知道哪种鱼的眼睛是这种颜色的。浸了血一般的，不祥的红色。两只鱼眼一左一右，如同迸裂似的鼓起，几乎要脱离黏腻的眼眶，各自奔逃。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跃出水面，在桥上搁了浅，正费力地挣扎着。明明身上没什么伤口，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腐臭的鱼腥味还是从它身上传来，在雾中弥漫。

越飞默默离远了些，生怕鱼腥味沾到自己身上。然而离得稍远，她又看到浮桥上散落的一些被啃食得一干二净的骨头。从形状上看，有些是鱼骨，有些是小动物的骨头。倒是没出现人骨，这让越飞光舒了一口气。走到浮桥中央，俯身看着淹没浮桥的积水。越飞光本想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可那积水黟黑，还散发着奇怪的臭味，隐隐有几截白骨浮出水面，看不出究竞属于什么动物。……还是算了。”

越飞光放弃了接近水面的想法，决定直接飞到对面。打定主意，她震动翅膀，不太熟练地朝对面的雾中飞了过去。动身前，她还特地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条双眼猩红的鱼。一一一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滚落在木桥上的血红鱼眼。那只眼睛鼓鼓胀胀的，像是早已腐坏多时，带着几乎凝成实质的臭气黏在桥上。几只浮蟒聚在血红肿胀的眼珠边上进食。另一只眼珠倒还镶嵌在那条鱼的眼眶中，随着那条鱼的挣扎而动着。很快，鱼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无力，到最后几乎成了小幅度的颤抖。更多的蟀蜕聚集在对它们来说堪称庞大的鱼身上，大快朵颐。只是比起食魂蛏蟒，这些普通蟀蟒的进食速度还是慢了些。越飞光觉得，这条鱼够她的同类们吃上一整天。血肉独特的腥气将更多的酹蟒引了过来。小小的虫子凝聚成一团，将那条倒霉的鱼簇拥在中间，缓慢地啃食着。

正常的浮游，会吃血肉吗？

越飞光想，模拟器让她模拟的蛏蟒，自然不是普通的呼游。她不再关注身后的自助餐厅，越过那截被淹没的桥面，一头扎在浓雾之中。对面的雾气，似乎更浓，甚至连自己身边的景色都看不太清。越飞光落回桥上，缓缓走入雾中，湿漉漉的水汽带着些许凉意。另一端的浮桥，更加寂静，一丝声音也无。向前走着，忽然被一座青色的山脉拦住了路。

青山隆起，形成一个有些圆润的弧度，山脉的另一头隐入雾中，看不清这山的范围究竞有多大。

不过越飞光知道，呼蟒视角下的山很可能不是山，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她没有着急，沿着山脚向前，想要绕过这座山。可是这山脉太长，走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能绕过去。于是，越飞光决定用飞的。

飞到一定高度，已经能看到山峦满是褶皱的顶峰。越飞光皱起眉，似是想起什么。她没有直接越过山，而是像一个小小的无人机一样，顺着山脉的走势，在山上盘旋。飞得更高些，青色在雾气中显露出朦胧的脉络。越飞光蹙起眉，控制翅膀飞得更高。

一阵风从河上吹来，将雾气吹得扭动起来。越飞光飞在雾中，匆匆一瞥，将那青色的连绵山脉尽收眼底。

一一那是个人！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直挺挺地倒在浮桥上，半截身躯插入水中，正随着浮桥与水波轻柔地摇晃着，一动也不动。是死了吗？

风很快又停了。浓雾散又聚，挡住越飞光的视线。原本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青衣遮挡，无法辨认状态，越飞光思忖几秒，朝着那人头部的方向飞去。

有浓雾遮挡，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越飞光小心地辨认着方向，有规律地扇动翅膀。几秒钟后，人脸的轮廓隐约在雾中浮现。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越飞光凝神向前，却猝不及防对上黑洞洞的、没有眼珠的骷髅。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好像被风裹挟着，轻飘飘地旋转，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最后一刹，她只看见骷髅的嘴一张一合，吹出一阵带着腐臭味的风。【特殊模拟结束】

【本次分数模拟时长：3时19分17秒】【目标进度：未完成】

【您今日剩余模拟次数：0】

越飞光跌出浓雾，骤然惊醒。那股腐臭味好像仍旧在鼻尖索绕，她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鼻子，看向桌上的蜡烛。

金红色的烛火微微摇曳，照亮了她的脸。看了眼蜡烛剩余的长度，发现和进去时候剩得差不多，越飞光点了点头。

再看模拟次数，已经用光了。

一次特殊模拟需要两次模拟次数。

也就是说，她以后不能随便进入特殊模拟，以免需要用普通模拟的时候用不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门外偶尔传来沙哑的蛐蛐声，马上要入冬了，居然还有蛐蛐顽强地活着。越飞光擦了把脸，拿着蜡烛出了门。

她有些睡不着，不如出门清醒清醒，顺便思考一下模拟器的事。反手关上门，双脚踩在长廊上。抬头看看天，只见一弯下弦月亮着模糊的光，繁星缀在黑亮的夜空中。

越飞光端着烛台，决定出去转转。

离开别院，随便闲逛，越飞光思索起模拟器的事。她加载模拟器半个月，特殊模拟功能却现在才出现。很明显，开启特殊模拟是需要条件的。

条件……与所谓的异物有接触吗？

也就是模拟器所说的，加载资源包？

她这次与食魂呼蟒来了无数次亲密接触，模拟器就加载了食魂蟀蟒的资源包，开启了特殊模拟的功能。

似乎说得通。

不过，她模拟的是一只普通蟀蟒；她的同类们虽然有点不正常，但看着也不像食魂呼蟒。

也不知道这些普通浮游和食魂呼蟒有什么关系。难道它们以前是正常的，后来出了什么意外，才异变成了食魂呼游？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走。一阵冷风吹过，手中的蜡烛将燃将熄，摇摆不定。

越飞光把手挡在蜡烛周围，挡住吹来的风，以免蜡烛熄灭。蜡烛熏得她的手掌暖烘烘的。

稳住蜡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刘香君住过的那个小楼附近。

但此时，小楼已经化作一片黑黟黔的废墟，连带着小楼边上荒芜的野草也被烧得干净。

不甚明亮的月光落在焦土上，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可能因为来的次数多了，虽然场景诡异，但越飞光不太害怕，反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看着小楼的废墟，脑海中却浮现出最后看到的那只骷髅洁白的骨头。那是什么东西？和食魂酹游有关系吗?

正想着，忽觉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越飞光倏地一扭头，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是祁无诗。

她提着个灯笼，侧头看着越飞光：“越师，你在这里干什么？”越飞光道：“原来是骷……

话一出口，她赶紧捂住嘴。她想骷髅想得太入神了，竞把这两个字顺嘴说了出来。

祁无诗道：“骷髅？什么骷髅？”

她狐疑地环视四周，却没找到什么和骷髅有关的东西，于是又扭头看向越飞光。

“额，我的意思是……原来是……古、楼。“越飞光指了指身后的废墟，“这里原来是一处，古楼。”

祁无诗道：“这小楼是近几年新建的，不是什么古楼。”她倒是没怀疑，只是以为越飞光说错了。

越飞光见她没在意，微微舒了一口气：“郡守姐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祁无诗道：“处理公务。”

“公务？”

祁无诗道：“我想看看能不能在小楼里找到什么线索。”又侧头看向越飞光：“越师也是来找线索的？”越飞光道：“我只是路过。”

她不想和祁无诗接触太多，眼珠一转，脚底抹油就想告辞溜走。然而祁无诗却好像读出了她的想法，先一步开口，声音依旧是温和的。“越师无事可做的话，可否和我一同还原一下现场？就当帮我个忙。”越飞光：好吧。”

半夜出门准没好事，不是撞鬼，就是撞见让她无偿加班的家伙。后者比前者还可恶。

虽然有点不情不愿，但她反正闲着没事，就跟祁无诗一起过去了。也许是夜晚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比起白天，这时候的祁无诗健谈了许多。“赵夫人的尸体，我找仵作查验过了。”

越飞光兴致缺缺道：“嗯？”

“死因也确认了。现在已经好好安葬。”

虽然刘寿是罪人，但赵夫人是受害者，最后也尽自己全力阻止了食魂呼蟒侵入郡城。

尽管手底下一直有人提议，将赵夫人的和刘寿尸体一并处理，但祁无诗还是力排众议，给她一副薄棺，让她体面下葬了。而刘香君被大火焚烧，尸骨无存。祁无诗便拿了她生前的衣服、饰品，与赵夫人葬在一处。

越飞光道：“那还不错。”

祁无诗点点头。

两人都沉默下来。过了良久，祁无诗又主动开口：“过几日，越师要出发去方生陵府了？”

越飞光把熄灭了的蜡烛放回百宝袋里，借着祁无诗的提灯，和她并肩走着。“是呀，又没有别的选择。“她把手背在身后，“我没什么志向，只想安安稳稳过平凡生活。”

大鱼大肉、吃香喝辣、飞扬跋扈、视金钱如粪土的，土皇帝的平凡生活。祁无诗沉默两秒：“其实，对你来说，进方生陵府未必是件坏事。”越飞光踢飞一颗石子，心不在焉：“是这样吗？”“你杀了刘寿，解决了食魂浮蟒，给幕后之人惹了个大/麻烦。你以为对方会放过你吗？”

越飞光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怎么觉得。”越飞光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对。不过……“难道我去方生陵府，那个幕后之人就不追究我了？”“方生陵府离丹都近，又自成一派势力，至少不会让你悄无声息地死了。祁无诗语气淡淡的：“如果你能进入隐神司，别人就更不能轻易对你下手了。”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废墟前。祁无诗把提灯交到越飞光手上，自己则是半蹲在废墟中，仔细翻找着。

“平凡的日子很好。但不平凡的人想过平凡的日子而忽视了身边不平凡的危险，只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越飞光打了个哈欠：“你好像很懂？”

她也蹲下身，用肩膀撞了撞祁无诗，对她挤眉弄眼：“有故事？”祁无诗道：“没什么故事。”

她看了越飞光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见过很多故事。”

越飞光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和我说说呗。”祁无诗笑了一声：“算了吧。故事的结局都不太好，不适合在夜里讲。”越飞光道：“好吧好吧。不过你不是文官吗，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结局不好的故事？”

祁无诗道：“我不是文官。”

她又看看越飞光，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越飞光拿过来，借着朦朦胧胧的灯光一看，那令牌的样式再熟悉不过。“隐神司？你也是隐神司的人？”

祁无诗眉头动了动：“也？你还遇见过其他隐神卫？”越飞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没，顺嘴而已。顺嘴。”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花纹是一只停在树枝上，展翅欲飞的喜鹊。越飞光记得李悬仙说过，喜鹊是丹都的标志。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试图让祁无诗忘掉自己刚才的失言。“你是丹都的隐神卫？为什么会来同阳郡？“越飞光转了转令牌，“对了，我还没见过同阳郡的隐神卫。调查这种事，不应该由他们做吗？”祁无诗道：“那些人，不可信。”

她拿回令牌，贴身收好，停顿两秒又道：“同阳郡的隐神司基本上都是刘寿的棋子。想要把他们处理掉，只能来一场大清洗。”祁无诗一直表现得温和，此时语气中却不带任何暖意，只有腾腾的杀气伴着尾音，回荡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

越飞光垂下眼帘，脑海里却想起了金盏花。金盏花的出现，本来就是个谜团。她似乎不是刘寿那一边的，但似乎也不是普通的隐神卫。

有心问问祁无诗，但又担心会给自己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祁无诗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地在废墟里翻找着。可惜小楼是木制的，不耐烧，那场大火火势又大，里面的东西基本都被烧没了。

祁无诗却不死心，一直翻找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几缕金光照亮这片饱受摧残的焦土，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越飞光揉着眼睛，哈欠连连：“可以回去了吗。”祁无诗叹了口气，站直身体：“我以为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又有些抱歉地对越飞光道：“劳烦越师陪我。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越飞光”

熬夜加班还要起早上班，她就说这破工作不好干吧。反正她是不想干。

“那我走了。”

越飞光转身，打算回去美美补觉，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百宝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祁无诗。祁无诗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截蜡烛。

“从守灯人那里拿到，用来吸引食魂呼蟒的东西。也算是线索吧，给你了。”

越飞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过身。

“不用谢我，如果我一睡醒，发现有金子堆在我院子门口，虽然我会很高兴但是真的很破费啊。"<1

她胡言乱语几句，回到自己的院子，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