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野草蔓延来(1 / 1)

枕南柯 炩岚 3324 字 1个月前

第70章春日野草蔓延来

坐了一小会,就听到谢珩的声音透过浴房里弥漫的水汽传来,略有些湿闷。“姐姐,我好了。”

谢苓点了点头,说道“会有些痛,你忍忍。”“我就在屏风外。”

里头又传来一声微闷的嗯声。

浴房里头有些闷热,谢苓额头和后背都出了层细汗,她忍无可忍,最后把外头那件薄袄脱了,就留了件白色的单衣。

她算了算时辰,离第一次加药还有一小会,于是准备继续坐着。谁知还未挨到椅子,就听到了谢珩略显委屈的声线。“姐姐,我好疼。”

谢苓顿了顿,安慰道:“忍忍,一会就不疼了。”良久,谢珩才闷声回了句不情不愿的“好吧。”一刻后,谢苓起身拿了药材,绕过屏风进了浴房。此时浴房白蒙蒙的,雾气弥漫着,又湿又热,谢苓只能隐约看到点谢珩背影的轮廓。

她错开视线,慢慢朝对方走过去。

走到浴桶跟前后,她闭着眼将药材丢了进去,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声,紧接着手腕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的捉住。力气大得惊人。

谢苓下皱眉意识睁开眼,朝这只手的主人看去。只一眼,她就感觉一股热气瞬间爬上脖颈和脸颊。迷蒙的雾气中,男人泼墨般的长口口浮在身后的水面上,露出胸膛以上的冷白肌肤,一只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桶边。他正在仰头看她,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尾微红,黑眸里弥漫着祈求之色,声音有些低哑“姐姐,好痛。”

“你陪陪我。”

谢苓猛地闭上眼,语速极快地说道:“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泡。”她想甩开对方钳在腕间的手,却忽然被一把扯向浴桶。仓惶间她睁开眼,试图稳住身形,可哪知谢珩即使失忆了,也性子独断又霸道,硬生生将她拽到跟前。

她差点栽进水里,好在一只手撑住了浴桶,才幸免于难。但不可避免的,二人拉扯间不少药水溅在了她的身上,泅成淡褐色的污渍。谢苓有些恼怒,瞪着谢珩道“快点放开我。”她此刻和谢珩离得极近,近到看得清他因热气微微微泛红的耳垂和脖颈,以及……盛在锁骨上水滴。

谢苓脸上烫得更厉害了,不只是热的还是气的,她挣扎着手腕,对方却越抓越紧,她不由得“嘶"了一身,加重了语气“快点放开我,谢行玉!”谢珩却摇了摇头,死都不松手“不,我要姐姐陪我。”他看向谢苓泛红的手腕,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力道放松了些。谢苓气不打一处来,忍着脾气扯出个柔和的笑:“乖啊,我就在屏风外面,你别闹。”

谢珩继续摇头,油盐不进。

谢苓没法,只好道“那你松开我,我不走。”谢珩却还是不松手。

谢苓气得头疼,正想放弃,却无意间瞥见对方玉色的肌肤上有处显眼的异色。

他的耳垂如同染了花汁,透着绯色。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有种想法一一谢珩他不会是害羞了吧?她盯着对方的耳垂看着,就看到颜色越发鲜艳,仿佛滴血。失忆了也会害羞是正常的,但害羞还要拉着她就有些奇怪。谢苓杏眸微眯。

如果她趁此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对方若恢复记忆了,定然不会选择忍耐。

谢珩就看着谢苓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知想了些什么,怒气徒然消失不见。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谢苓突然俯身,一张艳若桃李的玉容靠近了他的耳侧,他几乎能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桃花香气。

即使在药味弥漫的浴桶里,也格外清晰。

“堂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耳边吐息温凉,语气轻柔,如游动的小蛇般丝丝缕缕缠绕在他的耳畔,转而游至脊骨,带来一阵令他颤栗的酥麻。

此刻他几乎感受不到药浴带来的剧痛,握着谢苓的手不自主的微微收紧。他此刻很想,很想掰过她的脸,用手指揉上她红润的唇瓣。然后让她闭嘴。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

但是不可以,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他侧过脸,和对方粉润的唇瓣只有一指之隔,面上的表情疑惑而无辜“姐姐,你怎么叫我堂兄啊。”

谢苓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不似作假,遂施施然站起身,说了句“我去给你添水,乖乖泡着。”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谢珩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背影上,盯着她绕过屏风,拉开屋门,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她在生气。

谢珩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犹如山巅积雪,无情无欲,哪里还有方才的清澈与天真。

他抬起沾水的手,轻触了下发烫的耳,眼底眸光晦暗不明。不知为何,方才她那句“堂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如同春日里生长的野草,顺着心口出肆无忌惮地在他脑海中扎根。挥之不去。

谢珩心想,他或许是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等从荆州回去,就让父母定个势均力敌的家族联姻。

他把身子往下浸了浸,靠在桶壁上,缓缓阖上双目,掩住了眸底摄人的冷光。

谢苓提了水进浴房,就见谢珩似乎睡着了。她松了口气,把水添好后按禾穗的要求加药,就在屏风外坐着了。方才得试探,对方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眼神清澈无辜。看来果真是还未恢复正常。

就是不知道谢珩届时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找她算账啊。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找借口了。

帮谢珩泡完药浴天色就很晚了,院子里清辉洒落,和昏黄的灯笼交相辉映,显得十分有烟火气。

谢苓跟禾穗也先后沐浴了一番,回到屋子后禾穗帮她的虎口换了药。只是她没想到禾穗居然要跟她一起睡。

谢苓倒也没有拒绝,她巴不得趁此机会多了解些,好决定要不要和禾穗达成合作。

准备熄灯时,威叔突然叩响了屋门。

“乖女,你自己回屋睡吧,不要打扰阿婵姑娘歇息了。”“人家还病着呢。”

禾穗躺在里侧,手压在头低下,扬声道“我不要,好不容易有个同龄人,我要跟阿婵姐姐睡。”

门外的威叔不说话了,但谢苓知道他还没走,那道高大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停在门外。

谢苓对威叔是有些惧意的。

一来他长相凶恶。

二来,她觉得对方身份太过异常。

试问哪个大夫会隐居在荒无人烟的山崖之下?还从早到晚研制新药。他研制了给谁看病?

再者,她醒来时向禾穗道谢,禾穗曾说过一句"你们找不到这的"。最开始谢苓以为禾穗的意思是此处在悬崖下,不好找来。后来她观察了院落周边,隐隐觉得此处院落所在的竹林似乎是阵法。她在阳夏时看过不少闲书,其中就有奇门遁甲,八卦阵法。只是可惜她看不到竹林全貌,也没能自己走一走,不然就能确定是什么阵法了。

就她目前了解猜测到的这些东西,足以说明威叔此人不好惹。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屋门,怕对方直接撕破脸皮朝她发难。好在门口的身影停了一小会后,传来一道低沉粗犷的声线:“好吧,乖女你早点睡,不要打扰到阿婵姑娘休息。”

禾穗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爹你赶紧睡去吧。”“记得不要偷偷动我的新草药!”

门外的威叔笑着应下,紧接着身影便消失了,脚步声逐渐离开了屋子。谢苓将蜡烛吹了,拉了拉被子盖住肩膀,借着月光看向一旁的禾穗,悄声道″威叔走了吗?”

禾穗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他走了。”

“我耳力很好的。”

谢苓这才放下心来,斟酌着问道:“你从小就在这长大吗?”禾穗本以为谢苓要问关于复仇的事,没想到对方问得却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想也不想就道“是啊,有记忆起我就在这了。”谢苓道“有个问题有点冒昧,不知当不当问。”禾穗了然,直接道“你是想问我娘在哪对吧?”谢苓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愧疚,她低低应了声,说道:“对不起,我不问了。”

禾穗却轻笑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一双明亮的眼在黑夜里煜煜生辉:″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娘死了,听我爹说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走了的。”“我小时候比较笨,开窍的晚,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谢苓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心心中有些酸涩,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她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轻声道:“没关系的,有时候有娘没娘没什么区别。”

说着她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对她厌恶又冷淡的双眼,自嘲道:“譬如我,我的母亲就很讨厌我。”

禾穗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容貌嵇艳,看起来温软好脾气的姐姐,居然有这种过去。

她心中起了相惜之心,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后,搂住了谢苓的肩膀,说道:“没事,人生在世,总有点不如意的。”谢苓又挑了几件小时候的事说,慢慢的,禾穗对自己的态度就亲近了起来。她趁热打铁,问道“穗穗,你家祖籍是哪的呀?”“如果他同意你跟着,你想回祖籍看看吗?”禾穗道“我听我爹说我们祖籍是建康的。”“不过我娘不是,我娘是荆州苗寨的。”

“我就随我娘姓,我爹姓高。”

谢苓眉心微皱,姓高……

想着,她脑海中忽然有了个骇人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