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中庭恰照梨花白
侍卫押着四个山匪进入暖阁。
本朝风气虽较前朝开放,但众贵女依旧不适应有外男在场,更何况还是这种粗鄙野蛮的土匪。
遂嬷嬷们提前给女郎们发了面帘,好让她们遮住容貌。谢灵音白着脸将面帘戴好,心中又怕又急,考虑着土匪若真供出了她,该如何脱身。
只见罗汉榻上的长公主坐直了身子,风目低垂,居高临下睨着地上跪伏着的人。
许是久居高位久了,又上过战场,长公主身上的压迫感极强,她只是盯着土匪看,就令这几个山匪冷汗直流,颤抖不已。押着他们的侍卫单膝跪地给长公主行了礼,说道“殿下,这几个人是自己跑到园子外头的,属下见他们徘徊不走,便询问了缘由。”“他们说自己是附近的村民,半个月前落草为寇,在山里打劫过路人。““今日听闻长公主在别院,心中惊惧煎熬,遂前来投案自首。”长公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从侍女那拿过和田玉珠,在掌心把玩转动着,睨着山匪说道“说说吧,为何落草为寇。”其中一个瘦高个,面白无须的山匪嗑了个响头,抖着嗓子道:"回…回公主殿下,半个月前有人给了我们哥四个一笔钱,让我们在城郊几天路上拦路抢劫,他做样子。”
“我们最开始也不敢,是那人说背后的老板上头有人,会保我们不被抓,而且最多只用干到腊月低。”
“还说等事情了解会给我们两百两。”
说着,这山匪痛哭流涕起来“草民们贪财,答应了那人的要求,于是在京郊几条路上蹲守,偶尔会抢一两个过路人的钱。”“直到昨天,那人来找我们,说是让今天午时开始在金谷园东边的那条小道上守着,若看到有车帷是青色的马车,就动手把里头的女子绑到不远处的破庙里。”
话说到这,在迟钝的女郎也听出问题来了。在场有人…想毁了另外一位女郎的清白,费劲心思安排了这样一出山匪打劫的戏码。
众人面面相觑,试图透过面帘,看到其他女郎的神色。谢灵音唇齿中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她故作镇定,紧紧扣着袖摆里的手。丁扶黎年纪略长些,又是已婚,见过的内宅丑事自然多些。她目光划过众人,隐隐猜测此事情同谢苓有关。毕竟…谢苓来得最晚。
她侧过头,靠近谢苓,以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你知道有人害你?”谢苓倒也没隐瞒,点了点头,说道“原本只是猜测小路不安全,便差使车夫走的官道。”
“现下看来,我运气不错。”
丁扶黎抿唇看着谢苓,为她感到庆幸。
若不是谢苓机敏,那贼人一旦得手,轻则会毁了她的名节,重则会被谢氏逼迫悬梁自尽,以表忠贞。
想着,丁扶黎的目光一点点划过在场所有女郎。到底是谁,如此恶毒?
长公主闻言,神色却并未变过,她坐在那,漠然开口“继续说。”那为首的山匪砰砰砰嗑了几个响头,哭丧着脸道“殿下,草民们是被骗了啊!”
“草民们在那等了许久,没等来马车,却等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那几个大汉上来就把我们抓了。”
“说:既然事情办不好,就去见阎王吧。”“我们哥几个拼了命才逃脱,那几个人一直在后面追,我们几个为了活命,于是干脆来殿下这投案了!”
“殿下饶命啊!草民们知道做错事了,但我们也是被人骗了,并不曾谋财害命过!”
“之前抢劫的钱我们后头都偷偷还回去了。”说完,他大呼饶命,几个山匪把地板嗑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就沾了血迹。金乌西坠,日光流转。
琉璃暖阁内陷入寂静,长公主转着掌心的和田玉珠,默不作声。突然的安静,让几个山匪更加慌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在座的女郎们,则是暗自心惊。
究竞是谁,害人不成居然还想杀人灭口,好狠毒的心思。谢苓坐在椅子上,面帘下的神色平静,琉璃色的眸子映着夕阳橘红的暖光,煜煜生辉。
良久,长公主盘着珠子的手一停。
神色看不出喜怒,她道“收买你的是何人?”为首的山匪头点在冰凉的地板上,回道“回公主殿下,那人并未曾露面,草民偷偷跟踪过,见到那人进了乌衣巷。”“想必是…乌衣巷里的某户人家。”
话音落下,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厉声呵斥:“大胆!”“你可知乌衣巷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山匪吓了一跳,瘫软在地上,又忙不迭跪好,想起了之前那个车夫的交代,哆嗦着回道“公主殿下明鉴,草民并未撒谎。”他咽了口唾法,又重重磕了个响头,从怀里摸出个金钗,双手举过头顶说道“这钗子是那人给草民的,您看看。”
嬷嬷上前拿了金钗,呈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用帕子隔着,略微看了一限,便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托盘里。她目光在谢苓身上停顿了一瞬,唇角带了点笑意。这孩子,倒是大胆。
竞然唬得山匪投案,还弄来了谢灵音的首饰。谢苓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知道对方并无恶意,遂放松了几分。她看向谢灵音,就见对方盯着钗子,一双美目中透过一刹震惊。谢苓坐在那,就像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出闹剧。之前得知谢灵音扣下名帖时,她就提前做好了准备,以防对方做些什么。她当时吩咐了白檀,让她想办法去偷了谢灵音的首饰,以做准备。想着万一对方真的做了什么,她也好能用这首饰反将一军,转手把她拉下水。
偷首饰,也不是为难白檀。
而是谢灵音有个小习惯一-明面上,她会将不时新的首饰,随意丢给院里的侍女,以做赏赐,彰显大度。而背地里,她会将“赏赐”出去的首饰回收,然后放在一个木箱子里。
按她的话说,就是哪怕东西落灰,也不给低贱的奴仆。这也给了谢苓可乘之机。
那木箱子里都是谢灵音不喜欢的东西,因此看管并不严密,可以说甚至是无人看管。
而白檀能从山寨里顺出那么多金银珠宝,自然是有些手艺的,譬如开锁。除此之外,她在前往金谷园的路上,就吩咐车夫赵一祥,等她进园后,立马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去附近的小径看看,以防万一他在暗中看着不露面。如果有埋伏,且人不多,就将那些人捉了。若人多,则立马报官。后来在沙盘推演开始前,赵一祥通过雪柳传了口信来。她便心生一计,让赵一祥快马加鞭去取了那钗子,而雇的壮汉则佯装成杀人灭口的人,而赵一祥也刻意救下几人,并且教他们逃生的办法。那些山匪本就是村民出身,并未真正杀过人,一听投案能保命,那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谢苓弯了弯唇,看向长公主。
她笃定,长公主会把这事当所有人的面揭露出来的。毕竞…士族出问题,对皇室而言,那是再好不过。她巴不得士族内出此丑闻。
果不其然,只听长公主掀起眼皮,目光沉静而充满威仪,语气带着一丝怒气:“谢家二娘,这金钗…是你的吧。”
语气笃定,不容辩驳。
一旁看戏的秦璇闻言眉毛一挑,她走到长公主跟前,拿起那钗子看了一眼,随即嗤笑道“谢灵音,你到底是什么蠢货?”“竞拿去岁母亲赐给你的钗子,去收买山匪害人。”其他女郎都十分诧异地看着谢灵音,有些不相信平日里端庄温和的女子,会做出此等恶事。
但长公主怎么会说假话呢?
谢灵音站起身,走到屋子中间,强撑着恐惧跪了下去。她挺直脊背,双眸里含着泪,哽咽道“请长公主明鉴!”“这金钗虽是臣女的,但并不代表就是臣女雇凶害人。”长公主眯了眯眼。
“哦?”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
谢灵音俯首,斩钉截铁道:“回公主,是。”长公主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你忙说说看。”谢灵音向长公主道了谢,用帕子沾掉眼角的泪,恨声道“不瞒您说,臣女有个小习惯,会把一些喜欢的首饰收拢在箱子里。”“由于臣女喜静,院中伺候的人少,因此看管箱子的人只有一个,导致偶尔会有首饰失窃的事发生。”
“臣女念在府中仆从生活都比较困苦,或许有难言之隐,因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着,她看了一眼谢苓,继续道:“没曾想,正是臣女的心软,让贼人钻了空子!”
眼神和话都明晃晃的,在场的人都听出她意有所指,就差指着谢苓鼻子说你是贼人了。
丁扶黎有些担忧地看着谢苓,就见她神色平静,双眸清正,并不担心也不生气对方的指责。
但谢苓能忍,她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朝长公主行了一礼,得到允许后,直接问道“你说有人偷你金钗陷害你。”
“可有证据?”
谢灵音咬牙,暗骂对方多管闲事,但她确实没有证据,遂轻轻摇头。丁扶黎见状,冷着脸道"山匪有证据,你却没有。”“你说我们是信他们,还是信你?”
谢灵音脑子乱成一锅粥,一时想不到办法,只好委屈地看着在座的女郎,低声啜泣道“我的品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贼人准备充分,我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证据。”“但请你们信我,届时我一定能洗清冤屈,抓住真正的恶人。”这么说,倒不是她真有本事能想到办法对付谢苓,而是只要她肯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位一定会帮自己,将她从这件事中捞出来,转而全部嫁祸给谢苓。那人手段神异,非谢苓这种凡夫俗子能比。丁扶黎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那不如直接报官吧。”“好看看究竟谁是凶手。”
“你!“谢灵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维护谢苓。她脸颊上还挂着泪,模样倒是梨花带雨的,但眸中的怨念却深得可怕。她转头对着长公主一拜,说道“殿下,请您相信臣女。”长公主凝视着谢灵音,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报官吧。”
“本宫的金谷园可不是给你们升堂的地儿,有什么话,还是跟大理寺去说吧。”
一旁的嬷嬷称是,转身就要往外走。
谢灵音没想到长公主就这么拍板决定了。
她脸上的神色凝滞了一瞬,转而爬上慌张之色。“殿下,臣女觉得,不必麻烦大理寺了。”“臣女以后一定好好看管自己的东西,不给贼人可乘之机。”到这份上了,谢灵音还是不死心。
丁扶黎被气笑了,正要说什么,就被谢苓拉住了袖子。谢苓朝她笑了笑,转而跪在谢灵音身边,俯首一拜“殿下,这这事是臣女做的。”
“希望您能…放过二姐,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本来还有些犹疑的女郎,听了谢苓话,都不由自主更信起她来。她们看着二人的神色,心中的秤,慢慢偏向了谢苓。看看,多善良啊,险些叫自家姐姐害了,还帮人家说话呢。不过这也能理解,谢灵音乃是正儿八经的嫡脉出身,而谢苓只是偏远旁支,父亲的官职还在谢氏主家手里攥着呢,全家都得靠人家吃饭。众人看向谢灵音的目光慢慢变了。
谢灵音也感受到了众人的变化,她心头一慌,转而怒火中烧,她看着谢苓怒道:
“你还在装,分明就是你诬陷我!”
谢苓眨了眨眼,满目委屈。
“二堂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只是…我只是……
“行了,既然你堂妹求情,那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话说了一半,长公主突然开口了打断了她们。
谢灵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了。
但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虽然苦苦经营的名声被毁了大半,但若真报官追究下去,倒霉的还得是自己。
想通后,她白着脸叩首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捏了捏眉心,一挥手道“行了,都回去吧,本宫乏了。”说着,又吩咐那些侍卫道“将这几个山匪送去他们村子所属的县衙,依律处置。”
侍卫们拱手称是,将人押了下去。
暖阁里的女郎也纷纷起身,同长公主行礼辞别。谢苓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朝长公主露出一抹浅笑,福身一礼,携雪柳退了出去。
走到金谷园外时,谢灵音正好和她擦肩而过。她听到对方阴冷而愤懑的声音。
“谢苓,你不要太得意。”
“总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谢苓微微侧头,神色无辜,嗓音柔软“二堂姐,你在说什么?”谢灵音狠狠瞪了她一眼,装也不装了,掀开车帘进了马车。谢苓眸色平静,也扶着雪柳的手上了马车。大
回到谢府,已经是酉时末刻,天完全黑了下去。谢苓回到留仙阁简单用了点饭,便抱着暖炉,斜倚在榻上看书,以打发时间。
雪柳和白檀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炭盆烤火,一边说着小话。说道争执处,还非要谢苓评评理。
谢苓笑盈盈看着两人说话,一天来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就当她准备命人烧水沐浴时,朝听到院门外传来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她坐起身,透过雕花窗棂看向院落,透过淡薄的月光,依稀看清来人似乎是谢夫人身边的溪和姑姑,身后还带着七八个婆子。来者不善。
谢苓思绪飞快转动,招手叫来雪柳和白檀,趁对方还未进来,低低交代了几句。
让白檀从另一边的窗户里翻了出去。
紧接着便有侍女通禀,溪和姑姑直接走了进来。谢苓装作诧异,起身相迎。
“溪和姑姑。”
溪和行了一礼,脸色难看,快声道:“之前七小姐碎了的玉连环,可是您帮忙粘好的?”
谢苓眉心微蹙,颔首道“是我。”
溪和脸色一肃,朝外头侯着的婆子们招手,厉声道“劳烦您跟老奴走一趟了。”
那几个婆子看到手势,不由分说进屋,按住了谢苓纤瘦的肩膀,将身着单衣的她推着往外走。
谢苓知道此事反抗也解决不了事情,于是故作恐慌,哭着朝溪和求情。“溪和姑姑,苓娘可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押着我?”“不管怎样,能不能让我的贴身侍女跟着,不然我怕她担心我。”溪和瞥了谢苓一眼,对她梨花带雨的脸视而不见,冷声道“做错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
“有什么,到夫人那再说,至于你的侍女,自然会跟你一起去。”见谢苓瑟缩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溪和放软了点语气。她道:“您也别担心,夫人是不会冤枉好人的。”谢苓哭哭啼啼应声,看了眼藏在黑暗中的白檀,微不可查点了下头,随后任由一干婆子押着她和雪柳走。
冬日的夜哪怕天未下雪,也像含了雪气,吹来的风像冰针一样,钻进谢苓淡薄的衣裙里。
她打了个寒颤,唇瓣微微发白。
溪和带着她,七拐八拐走过蜿蜒的游廊,走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外。院内灯火通明,可以看到院落里站了不少人。谢苓认得这里,这是谢灵玉,谢夫人小女儿的院子。在结合方才溪和问的那句话,谢苓可以肯定,是有人拿玉连环做了筏子要害她。
还好提前让白檀翻窗走了。
谢苓被押进院子,就看到府医进进出出,甚至还有宫里请来的御医。而正对着她的屋子里,隐隐传来谢夫人低泣哽咽的声音。“玉儿,玉儿别睡。”
“娘在这。”
谢苓眸光一沉。
看来是谢灵玉生了重病,而生病的缘由…就是那玉连环。究竟是谁要害她!
谢灵音?
不,谢灵音没那么聪明,不可能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脸,最终定格在谢夫人身上。不,不会是她。
谢夫人很爱谢灵玉,再说了对方跟她并无冲突。对方没必要不顾自己的女儿来害她。
脑子一片混乱,谢苓正思索着,就被身后的婆子推了个踉跄,一脚踏入院落。
她肩膀被扭地生痛,狼狈抬起头,这才看到院落里几乎站满了人。除了老太君,谢家长辈都在,而谢家和她同辈的小姐和郎君也都在场,脸上几乎都是厌恶之色。
她快速看过所有人的脸,就看到谢灵音毫不掩饰的恶意笑脸。谢家主背着手站在挺远当中,一张脸阴沉得可怕。对方久浸官场的威势,让谢苓脊背上蹿起一股冷意,手脚发麻。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未为难自己,只是用充满杀意的目光打量了片刻,冷声说了句“押进去。”
不等谢苓说话,婆子便推着谢苓走到门跟前。溪和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屋门。
“夫人,人带来了。”
屋里传来一声沙哑的“进",溪和便把门打开半扇,示意其中两个婆子把人反剪着手臂,押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谢苓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还隐隐有股腥臭的血气。而前方的百鸟雕花屏风,被烛火映出了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内室有两个御医在忙活着什么。
她还在打量,猝不及防就被婆子一脚踢在膝窝,狠狠推倒在地。“砰”的一声闷响,谢苓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传来剧痛,手臂也摔得生疼。她闷哼一声,想撑着地板爬起来,就被婆子粗鲁地扯了起来,按住了肩膀固定在地上跪着。
谢苓白着脸,心里暗骂这两个婆子心黑手狠。很快,屏风处转出一个人来。
正是谢夫人。
此刻她发髻微乱,衣襟上都是褶皱,还有一团一团的凝固的血污。她双目通红,眼角还有泪痕,以往的优雅华贵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恨意。
谢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谢夫人手里拿着那玉连环,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俯身抬起了她的下巴,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抠进她皮肉里,声音嘶哑“这玉连环,是不是你粘的?”
谢苓犹豫了一瞬,回道“确实是我粘好的,但”“啪!”
话还未说完,她的右脸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不受控制偏向了一侧,口中迅速弥漫出浓烈的血腥味。
本就松散的发髻,随着谢夫人的一巴掌,彻底散了大半,垂在谢苓侧脸,也遮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
谢苓舔了舔被打破的唇角,她压下眼底的愤怒,直起身子,流着泪抽泣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夫人将玉连环狠狠摔在地上,愤怒的声音和玉器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误会?”
“玉连环难道不是你粘的吗?”
“我已经请宫中御医验了,粘合玉器用的东西里掺了毒。”“你还想狡辩什么?!”
谢苓瞪大了眼睛,巴掌大的脸上铺满泪痕,惊惧而茫然“夫人,真不是苓娘做的。”
“许是有人诬陷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