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Palace
罗莎休息了几天,身体恢复后照常上学。
课后,校门外位置很隐蔽的地方,礼官把她请上车,出乎意料的,何塞没在里面,只有几个身着制服的御前近卫阴森森环绕着她。前排的礼官回头跟罗莎解释:“小姐,今天大人吩咐带您去银宫。”“去那里做什么?”
“您前些天请了病假,实习任务还没结束呢。”“哦。”
罗莎瞄瞄左右,车内气氛压抑,近卫们都是些低温男子,常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在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罗莎以为是近卫是类似保镖一样的安保职务,后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何塞从贵族子弟中亲自挑选的精锐,直辖于陆军皇家卫队,个个体术高超,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比例完美。他们五官深邃,眉眼带煞,她坐在中间很不自在。沿途经过繁华集市,冰激凌车在路边支起小摊,罗莎探头探脑地看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球,好久没吃了,最近何塞都没有让她碰冷食。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她隔着车玻璃,情不自禁抿抿嘴巴。几个近卫罕见地动了动眉毛,相互对视一眼,又默默把眼神移开。银宫前门柱高耸,苍白肃穆,穿过历届首相冷漠的大理石雕塑,礼官带罗莎进了电梯,按下最高楼层。
“海伦她们呢?"罗莎以为还是在大厅做之前的工作,感到很奇怪。“她们都实习结束了。“礼官笑容亲切,“大人给您安排了新的工作,他在上面等您。”
“上面就他自己吗?”
“是的。”
“那我不去了…″
电梯门开了,罗莎不肯出,礼官不停劝她,她越来越害怕,缩在角落里不云动弹。
她不停按着向下按钮,重新到了一楼,近卫团长腿笔直齐刷刷站在门外。罗莎哆哆嗦嗦的:“你们不要跟着我呀。”礼官一直守着她,声音严肃了点:“小姐,这是大人的命令,他的时间很宝贵,您不要再耽误了。”
她害怕,礼官更害怕,何塞不快,一片人都得受罚。电梯又回到最顶楼,罗莎抓住电梯门不松手,礼官眼神示意,几个近卫上前,他们力道很轻,缓缓掰开她的手指,尽量不碰那些避嫌的身体部位,把她往外移动。
她的一只鞋卡在电梯里。
“小姐,您的鞋。”
时间耽搁太久了,礼官明显有些手忙脚乱,他惶恐之下捡起来,想给她穿上。
他们面前响起淡淡咳嗽声。
礼官僵硬抬起头,额前滴下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何塞冷冰冰扫了眼,近卫们放开罗莎,躬身退后。何塞把鞋从礼官手里拿过来,来到罗莎面前,蹲下身,冰凉手指抚过她的脚踝,给她穿好,鞋带系上漂亮的蝴蝶结。周围人都沉默退下。
何塞站在罗莎面前,将她完全笼罩。
她低下头,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你的学分不要了?”
“我不要去你办公室。”
“哦,那你去哪儿?”
他掐着她的腰往里带,砰地关上宫殿大门。C◎
办公室内简洁浓郁,巨大古典的细木镶嵌写字台,洛可可风格的镀金三角钢琴,背景的黑檀木书柜上雕满纤毫细致的水滴与月桂花环,书柜后面是隐秘的卧室通道,这里曾经是核战前历任国王的议事场所,如今除了传统公开的首相任免外,其余时间都是何塞私人处理政务。
罗莎看到写字台上摆放着许多文件,许多已经被翻阅过了,有的还没拆开,上面印有教廷的火漆印章。
湛蓝天空冒出黑色边缘的枷,何塞问她:“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罗莎说想吃冰激凌,何塞拒绝了她。
“你来例假,不能吃太冷的食物。”
何塞命人按照科学营养布餐,餐桌光滑厚美,他坐在那里铁石心肠,显得极其肃穆,像是被什么事烦扰到了。
罗莎不由自主想到了费德丽卡。
她鼓足勇气,把自己盘子里的水果往他手边推了推:“你想吃芒果吗?”何塞抬着下巴,目光挑剔:“你确定让我吃这个?”她点点头。
“唉,我很想吃,但是我芒果过敏。“他看着她,蓝眼珠奕奕幽闪,“这件事我记得跟你说过十二次的。”
罗莎搞砸了,不吭声地把芒果放自己嘴里。何塞看着她吃完蛋白酥又切奶油蛋糕,这孩子真是爱吃甜点。“等会你想做点什么工作?”
“你要我做什么?"她舔了舔嘴巴边的奶油,这里的蛋糕美味极了。何塞唇角微微勾起:“帮我整理文件,以及看我平日里做些什么…”她点点头,戒备心松懈许多。
“哦,对了。"何塞笑眯眯的,“罗莎啊,你例假走了吧。”“还没,没有!"罗莎慌张地把泡芙咽下去,这就是为什么今天尤其怕他的原因。
何塞和蔼地微笑,笑容有点毛骨悚然。
“是吗?"其实他能闻到的。
他很好脾气地给她又叫了些覆盆子奶酪,玫瑰司康饼,罗莎越吃越感觉像断头餐。
“再吃点这个,这个也好吃,慢慢吃,不着急。”他说话好像狼外婆,罗莎说自己吃饱了。
何塞嗯了声,眼神落在她身上,几分不明不白的。“我去整理文件。"她赶紧说。
“好,来这边。”
何塞带她来工作台这边,罗莎近距离看清了那些文件,很多都是教宗呈上来的隐秘信件,一封又一封字体留白都十分漂亮,流畅的花体字末尾署了神官的名字。
罗莎有些惊讶:“这是大神官写的?”
“是。”
洛尔迦这些天里不停地进谏,几乎一天写好几封,这还真是头一次。他对费德丽卡即将举行的婚事很不满,帝国最著名的寡妇无视服丧期,这是不折不扣地触犯教条,而且也违背了贵族阶级的原则。事情变得很棘手,何塞撩了撩金发,这几日有些烦心。费德丽卡还关着呢,那么任性,放出来肯定又要腥风血雨。何塞询问她的意见:“你对你好朋友非要结婚有什么看法?小女孩应该很喜欢婚礼吧。”
罗莎直白否认:“我不是小女孩,我也不喜欢婚礼。”他微微倾身,不知不觉把她困在案前:“为什么不喜欢?”“因为没有用。”
罗莎之前经常在礼拜天去教堂,因为结婚的很多,她可以满地捡花跟糖果。她看到一个男人牵着新娘的手把她递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这种交接仪式让她觉得无聊又莫名其妙,而养母更是言传身教,这位终身未婚一直在不停捡孩子的小姐告诫她结婚粘上男的容易倒霉。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种说法其实是担心孩子们都被拐跑了,没法继续领补助金。
何塞顿了会:"确实没有用,只不过是一种社会秩序罢了。”这点他们意见相同。
但他还是有点不悦。
“我该怎么处理费德丽卡?”
“放了她。”
“说得好,除非我是昏君。”
何塞目光越过洋洋洒洒的信封,声音低沉::“她这样做是极危险的,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她是无辜的。”
“她一点都不无辜。"他把信交给罗莎收纳,上颚擦起摩擦音,“她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冒犯教廷,随便结婚。”
“可她不是物品,她有选择自己爱人的权利。”“不,她没有,她的所作所为充满错误。”“她爱爱德华有什么错?”
何塞声音充满磁性:“爱就是错。”
其实他广义地认为,核战后人类的这种传统情感已经濒临灭绝了。所谓的爱,危险的爱,记录在古董书里的爱.………他浅浅道:“即便不是爱,一个大贵族跟一个无法承爵的平民在一起,损害家族名誉,背叛自己的阶级,也是不被允许的…这很自然,一个人如果违背了他的阶级立场与原则,那他所被赋予的身份自然也会被抛弃。”罗莎不说话了。
那他呢?他算什么?
他难道没有跟她在一起吗?
她又算什么?
她慢慢后退,蹙起眉,想离他很远很远。
何塞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
他弯腰打开柜子,把一个墨绿色礼物盒给她看:“你喜欢这个吗?”罗莎甚至连看都没看,就说喜欢。
何塞阴着脸把盒子打开,是一块无比巨大闪耀的绿宝石。她敷衍道:“它很漂亮。”
“它是你的了。”
罗莎很疑惑:“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为什么?
她的问题令他沉思了几秒钟。
“你可以理解为对你某种劳动的奖赏。”
罗莎脸上蒙上一种羞辱:“它有什么用?”“它的用途有很多。”
“比如?”
“它的尺寸很大,你可以用来防身,还可以用来压泡面。”他一本正经地编。
罗莎沉默了,她低估了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她问:“所以这是你的主动赠予吗?”
“嗯。”
“这个有税吗?”
“没有。”
“这类贵重彩宝可以作为普通资产处理吗?”何塞已经脸色变黑了:“我只是送给你一件礼物,为什么你要想得这么复杂麻烦?″
“哪怕它的佩戴者来自第七区?你不觉得这会弄脏了它吗?”果然,她为他刚刚说的话生气了。
何塞正色道:“事实上,我并不歧视第七区的居民,恰恰相反,你的存在证明了他们同样具有非凡的智慧。”
他静静俯视她:“但舆论必须那样做,污蔑,渲染,这只是政治立场,同样的,对于政治家来说,只要能获利,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之所以选中第七区,是因为操作它相对容易。”
“颠倒黑白。”
“是的,恭喜你对我的工作有了明确认知,我们无耻的政治家是这样的。”但他不是浮夸的政治家,政治家不过昙花一现,时代与作用的产物,而他,强悍操控着精密的帝国机器,按照他飘忽不定的心意,轻轻将社会往前拨,往后退,源源不断的人命在齿轮里碾碎轻如屑,他是真正的独裁者,帝国是他的玩具。
何塞把盒子里的宝石项链取出来,亲自给她戴上,她的脖子纤细而长,像天鹅,很漂亮。
沉甸甸冰冰凉的东西,紧贴着皮肤,传递出华贵的冷意,珠宝大到这种程度,已然成为权力的象征。
罗莎感到很不舒服,她的脖子上仿佛坠着锁链,比铅铁还重,那璀璨的绿宝石项链凝在颈边,宛若一道鲜绿色的割喉,见她表情抵触,何塞抚摸着她的长颈,淡淡的声音里带了警告意味:“你也可以试着触摸它,或者触摸它背后的东西………只要你主动点。”她没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帝国人类命格里最高的位置,甚至与权力中心近到负距离。
她完全可以向他伸手索要。
罗莎只是斜眼看他,张口顶他的肺:“智慧与财富并不能通过性传播。”“不能传播么?"何塞僵着表情轻轻说,“我想验证下你说的。”“不行,我还有生理期。"她声音虚虚的,怕极了。“别想骗我,小家伙。“他抓住她的手。
越过书柜密道,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古希腊风格的床柱将皇冠圆穹高高拱起,四角垂下迷离的紫色纱帐。
罗莎被他抱到床上,很快,除了宝石和香水口□。他低头舔她的腰窝,罗莎被他弄得很痒,扑腾着一脚蹬他脸上,然后吓得往地下跳,躲在窗帘后面瑟瑟发抖。
“出来。”
她抱住自己,男人卑劣的征服欲很可怕,阴翳下的云团与月光丝滑流过,他的眼神高洁又下流。
“出来。"何塞用皮鞋踢踢她的脚。
“我错了。"罗莎瑟瑟发抖,声音里带了怯。“你错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反正错了。”
何塞的表情很微妙。
他撩开窗帘,像采蘑菇那样把她托起来,稳稳地放到床上,什么也没做,只是保持一种细致的凝视。
她的身体很美,皮肤又滑又白,像孤寂的牛奶,纤细脖颈上珠宝的光芒从锁骨打滑散落,清冷流下,流到沟壑的阴影中。太美了。何塞感觉自己的呼吸在变紧。
他很想在上面镌刻属于自己的印记,但打消了这种念头,她胆子太小了,一定会被吓到。
她就像玻璃做的,纤细、脆弱、珍贵,美丽的东西应该珍惜。他不想弄坏她,让她成为瑕疵品。
自己应该循序渐进。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他轻抚着,对她轻轻呢喃道。经历了上次的事,何塞感到有一种很诡怪的情绪在蔓延,那就像是…恐惧。
她流血的那一刻,他大脑宕空,下意识恐惧会失去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反常。
这就像人类总是会爱上反季节的事物,越不合时宜,爱得越死。哦,爱。
他把那个怪诞的词含在嘴边,旋又摒弃,继而疯狂地对她亲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