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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辛龙寺 Aash 3884 字 6天前

第45章Hide

“特里,不可以的。”

黑暗中,罗莎拿开特里的手,拒绝了他的提议。“妈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想陪着她。”“她那样的病也活不了多久,革命总是需要牺牲。”罗莎震惊了,他怎么能面无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是妈妈养育了我们,我们怎么舍弃她不顾?”特里只是冷漠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那女人是个骗子,杜荷领养我们只是为了政府的抚恤金,她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罗莎沉默了。

“她是我们的妈妈,她没有虐待我们,给我们住所,让我们读书,不管出发点如何,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倒是很有感恩之心。”

他轻轻呵了声,把长腿搭在沙发上,打算今晚上就这么睡下。罗莎心里惴惴不安的,她摸着楼梯扶手上楼,有一种恐怖的猜想开始蔓延,特里看到了么?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今夜的刺杀活动,那在瞄准镜里看到何塞的同时,她呢?有被看到么?

她一脚险些踩空,还好反应及时抓得快。

特里腾地直起身:“怎么了?”

“没事,只是滑了一跤。”

“伤到了吗?"他冲她走去,缓慢逼近,楼梯上响起咚咚声,光影明灭,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罗莎往高处又迈了两步,像是在后退。

特里步伐没停:“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我没事。”

罗莎已经退到了卧室门前,背靠着墙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此刻任何东西发出的一点动静都能让她心脏揪起。

特里停下脚步,望了眼黑乎乎的窗外:“别害怕,只是风。”他看着罗莎的眼睛:“不要担心,第一区的警察都是蠢猪,他们找不到这里,也不会连累到你。”

他来的时候已经分批处理掉了枪械,一路销声匿迹万无一失。罗莎声音犹豫,弱弱问:“如果真的查到你呢?”“那我就把你锁在怀里,这样他们就认为是我挟持你。”罗莎沉默了,他是会撇清关系的。

“那我去睡了。”

“嗯。"他的眼睛比马鞭草还绿,侵略性地注视她,眼底凝聚着一道绿色的漩涡。

“晚安,我的妹妹。”

C◎

隔天,海伦她们见到罗莎吓了一跳,因为她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极虚弱的样子。

“罗莎,你是没有睡好吗?"女生们都很担忧她的身体状况。“我没事。”

昨晚风声凄厉,仿佛有桀桀笑声,罗莎一夜几乎没入眠。她天亮下楼时特里已经醒了,他给她做好早餐,罗莎低头咀嚼面包,全程心惊胆战的。

匆匆吃了一片,她赶紧背上书包来学校了。今天生物课的老师带队,班里同学乘坐大巴来到郊外的鸟类保护区观测记录小鸟,一路上兴致高昂有说有笑的。

到了观测点大家分散成小组活动,给保护区里的信天翁幼崽称体重,老师讲解着这种世界上最大的海鸟,它们的习性是只认窝里的,所以称取幼崽体重时必须速度极快,不然鸟妈妈就不认鸟宝宝了。信天翁长得很大,洁白羽毛像云朵一样柔软,看起来极为温顺,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海茵他们又在胡闹了,这次他突发奇想主动进到了鸟窝里,一动不动蹲着,企图装作鸟宝宝蒙混过关。

结果他不出意外被叨了,疼得嗷嗷叫:“搞什么啊,不是说只认窝里的吗?”

“人家又不跟你一样是傻的。”

一堆人打打闹闹的,海伦见罗莎还没称小鸟,以为她害羞:“罗莎,轮到你了,快,你给这只记录一下身高体重。”“哦,好。”

罗莎把信天翁幼崽小心翼翼搬出来,鸟妈妈在一旁张着巨大鸟喙呱哒哒的,罗莎总是失神,被叨了好几次手。

就连海茵都感觉不对劲了:“你不会生病了吧?我等会带你去我家看私人医生。”

“我不要去你家。"罗莎还记得被他哄骗的那场拍卖会,她感到很痛苦,如果当时她没有去,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她的人生完全被戏剧改变了。海茵愣了下,以为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她反应还这么大。“我当时只是跟你闹着玩的………”

罗莎沉默地转过身:“可我当时都想死了。”一整天罗莎心情都很压抑,下意识不想回家,但又怕特里出什么事情。最后忐忑地回来,还好,他待在家里养伤,相安无事的样子。“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她进门的时候身上扑来一股森林里那股朽败的气味,浑身都是苍耳,丝袜又黏又湿,特里给她把小刺球一个个摘掉,然后去到厨房里,很自然地系上围裙,领口微敞,胸肌沟壑若隐若现的。

罗莎说随便吃点就好,她委婉地询问他今天有没有出门,见到什么人了没,他说没有,一直待在家里,这令她悬着的心微微放松。她上了楼,把袜子褪下来,躺在卧室床上,接到了何塞的电话。“今天做什么了?"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生物课去了鸟类保护区。"罗莎缩在被子里闷闷回。何塞在那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失落,声音温和:“小鸟啊,毛茸茸的很可爱,你有看到信天翁筑巢吗?”

“有的。”

罗莎被他引导着,一回想信天翁的豆豆眼,顿时傻乎乎还挺开心心的:“那种鸟很呆,它们只会认窝里的,我被叨了好几下。”何塞毫不留情:“你被鸟叨了,还觉得鸟呆?”罗莎·…….

她真的很想挂断电话。

何塞觉察到冷场,立刻附和道:“听起来这么好玩啊?下次带我一起?”他像是在温柔请求她。

罗莎说不要带她,他非要她拍手上的照片,要看她伤的重不重,那种海鸟拧人都很疼。

罗莎拗不过他,最后发给他,他当即要派人送药来,被她惊恐制止了。“我自己贴了创可贴。"她拍照片给他看。“嗯。“何塞为了展示自己的公平,也把自己拍的照片发来,他的手很漂亮,手臂很长,领口的纽扣没系,微微露出点左肩的绷带和隐约的乳白肌肉线条,身前餐盘里摆着几件食物,他自己单独用餐时布餐总是很简洁。罗莎把照片放大,问他右下角花瓣碟子里是什么吃的。“枫糖浆戚风,下次我们一起吃。”

“再等等吧。“罗莎推脱道。

外面似乎又起了风,楼梯传来木板松动的声音,天黑了。餐桌上,特里盛好汤,冷淡询问她刚刚在楼上跟谁打电话。罗莎含糊说是同学。

“男朋友?”

“不是。”

“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特里静静把盘子里的虾剥给妹妹,眼里一些难以察觉的东西在暗涌,罗莎被盯得发毛,低着头:“快吃饭吧。”

“好的。”

他把餐刀轻轻丢地上,弯腰去捡拾,看到她大腿内侧有伤。罗莎要跳起来了,他摸她的腿。

“特里,你在做什么?“她用勺子敲他的头,被他单手挡掉了,他抓住她的大腿,把她按在座位上。

“这里怎么伤到了?”

“今天实践课在丛林里划到的。”

特里半跪在地上,在灯下细致看了会,粗粝的手掌被汗湿,有一股咸味。他轻轻摩挲着,那不是划破的外伤,很明显是吻痕。来自另一个男人的吻痕。

罗莎趁他思绪放空,推掉椅子,从他的大手挣脱出来。“你,你以后绝对不能这样,我们都长大了。”“长大了怎么了?“他缓缓从地上站起,“长大了你也是我妹妹,不是么?”“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

很明显,特里比之前更危险了。

罗莎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这几年的经历有关,她绷紧身体,逃一样跑上楼梯。老旧的地板像心脏一样跳动,她的小腿莹白有力,特里吐舌舔了舔手掌,把掌心的那层腥味舔掉。

他一个人把饭吃完,冷漠地收拾餐具,躺在沙发上听着水流哗哗冲洗,眸中幽绿的光芒渐渐沉下去。

C◎

何塞挂断了电话,用餐巾矜贵地擦擦嘴,弟弟已经来到银宫了。他叠着长腿,把麦克拉特叫来跟前训着,已经警告过他很多遍了,不许再跟她有牵扯,可他竞然在直播镜头下闯出这么大祸事。“你太浮躁了。”

麦克拉特嘴角抿着,一声不吭,那副死样子让他看了更是无名之火。“怎么,你很委屈么?”

麦克卡特沉默了半响,最后别扭道:“您罚我就好了,没必要罚她。”“哦,你很有担当啊,这时候还记挂着她。“何塞叉起手,“说说,我怎么罚她了?”

“她搬到了贫民区,这是很危险的决策。”何塞扯着嘴角:“你是在质疑我么?”

麦克拉特说不敢,但那双眼是顶撞不服的。真是翅膀硬了。

何塞轻飘飘道:“费德丽卡工厂里缺苦力,去锻炼下吧,磨磨你的心性。”“那您先让她回来,那么乱的地方您就不怕出什么危险吗?”何塞对他嗤之以鼻:“你担心她?你死了她都死不了。”弟弟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罗莎曾经冷静地处决了想要侵犯她的人,也不知道前几天他们一起遭遇的隐秘暗杀。

他只是单纯对自己很不满。

是不满自己对她的安排呢,还是不满自己对她的霸占呢?叛逆期的年轻人真是令人很头疼。

他眼神示意麦克拉特退下,可他杵在原地没有动弹。“我以为哥哥会好好待她的,如果您不珍惜,那就把她还给我吧……本来就是我先遇见她的。”

“还给你?”

何塞淡淡吸了口气,感觉一股怒意直冲大脑,血液在暴烈奔涌。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像在审视死物,没有一丝温度。“礼官,把他的头发染黑,隐藏他的身份,今晚就送去费德丽卡的工厂。”礼官在一旁候着,见状赶紧把麦克拉特往外面推,麦克拉特那双蓝眼执拗地睁着,瞳孔深处的裂隙像一道竖起的苹果籽,最后生冷转过身,宫殿的大门被訇然阖上。

四周空荡荡的,大教堂里晚祷的钟声在响,云霄下到处响起绵长回音。何塞感觉受伤的左肩隐隐作痛,他脱下衣服,伤口崩裂开了。他没有理会,一瞬间变得很累,圣宾叶家怎么会有麦克拉特这种蠢货,长什么不好偏偏长出了恋爱脑。

他慢慢伏在桌上,莫名地很想给罗莎打电话,想象她今天在林间的脚步,经过山林、石头、芦苇,拢手抱着信天翁,她的眼睛像母鹿那样青涩灵动。他想立刻见她,想把她揽在怀里,想拥有她的气味,迫切抬起手,却又停下了。

那通电话从头到尾,罗莎甚至连他的伤怎样了都没问,一句话都没问过他,他明明给她拍了自己的照片,可她问的是那只该死的戚风小蛋糕。她一点都不在乎他。

心脏的位置突然很疼,那种疼就像在提醒他还拥有这个器官一样,鲜红地跳动,就像是沾满毒素的活物。

何塞睡下了还在想这件事,胸口隐隐作痛,反复不解地想。How cruel women are.女人真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