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闹别扭
时妤此言一出,谢怀砚就松开了她,他捂住胸口,痛得眉头直皱。谢怀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掏出了一般,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有什么缺失了很久的东西好像在慢慢填回。
时妤只看见他痛得弯下了腰,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赶忙扶住了他:“谢怀砚,你、你怎么了?”
谢怀砚清醒了一些,他咬破了唇,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大脑,他几乎是咬着牙蹦出一句话:“我、我没事,去找间院子。”时妤慌乱地点了点头,她扶着谢怀砚离开了巷口,为了避免太引人注意,她把谢怀砚先放在一个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的亭子中,她临走前叮嘱道:“谢怀砚,你就在此地等我回来。”
说完她拿过谢怀砚腰间的银袋子就走了。
太急促的租院子顾不得货比三家,就很容易被骗,所幸时妤半路遇见了楚予姥,楚予菇一听她要来租院子就邀请他们去城主府中住,时妤顾虑谢怀砚的伤就拒绝了。但遭不住楚予诺的劝说,她只能叫楚予诺帮忙找个院子。反正南疆城中的很多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何不就直接叫她帮忙找。楚予诺一出马,时妤如愿的租到了实惠的院子。她再三感谢完楚予诺后才回去找谢怀砚。
谢怀砚闭着眼睛坐在亭子中,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间是密密麻麻的汗。
“谢怀砚,好了,我带你去院子里。”
听到时妤的声音,谢怀砚缓缓睁开了眼,他把手搭在时妤肩膀上,由时妤扶着他走。
谢怀砚不是没有痛觉么?为何这几次都会感受到痛意,还是这般难受?“你、你不是没有痛觉了么?”
时妤扶着他,低声问。
谢怀砚声音有些虚弱,也带着不解:“本来是没有痛觉了一-”自从他做了那个梦后,去洛城找到了时妤,之后心口就开始痛。按理说在魔骨回来前,他的情念,连同痛觉和味觉一齐消失,等找回魔骨,这些才会回来啊。
时妤租的那个院子离得不算远,两人一会儿就到了。不得不说,楚予诺出马就是不一样。
这个院子很大,位置也很优越,价格更是实惠。谢怀砚坐在床头有些意外:“你如何租得这么好的院子?”时妤把遇到楚予诺之事一五一十跟谢怀砚说了。谢怀砚沉默着没有说话,时妤见他脸色发白,不禁担忧道:“你怎么样了?可要我去找个郎中?”
谢怀砚摇摇头,开始闭目打坐。
淡淡的白光自谢怀砚身上袅袅升起,他额间沁出的汗水越来越多,时妤赶忙出去打了一盆水一一待他结束就可以擦擦汗。谢怀砚试图将自己心中填着的那个东西拔出,他需要一颗空空如也的心脏,与从前一样。可一切都是徒劳,他试了好几次,他心中的那团东西依旧填着他的心脏,而那阵痛意却越发的深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对上时妤担心的眼神,她赶忙递上来一团湿毛巾:“你、擦擦汗吧?”
谢怀砚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错愕一-他很久没有在别人眼中看到担忧了。但只是一刻,他就恢复如常,他接过时妤手中的毛巾。时妤在一旁轻声道:“对了,我方才去租院子时似乎看见城中有百姓生病.”
时妤的声音很柔和,谢怀砚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了。怪异的是,在他因时妤而心绪平静时,他心口的痛意竞开始渐渐减退,仿佛时妤有什么魔力一样。……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时妤正在讲述自己今日所见,谢怀砚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继续说。”
谢怀砚默不作声地别开了眼,掩饰住心中的困惑。时妤也没再问,继续道:“那些生病的百姓被郎中赶了出来,我觉得他们的病有些奇怪,倒像是,"时好顿了顿,“瘟疫。”在谢怀砚开口前,她赶忙道:“但我也不确定,因为我只见到了一两个得病的人--我之所以这么猜想是因为我曾在镇外见过得瘟疫的外乡人一一他们被走走了。”
谢怀砚闻言点了点头。
时妤惊讶道:“就不去看看么?”
谢怀砚想了想,道:“去看看也行,但楚予诺这几日天天在城中搜查怎么也没查到啊?”
时妤和谢怀砚出门转了一圈,在一个药铺外看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哭诉不止,她怀中的孩子脸色发红,脖子上以爬满了白点。谢怀砚神色一变,顾不上自己讨厌肢体接触,直接上手掰开那个孩子的眼皮,只见他的瞳孔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
谢怀砚猛地抽回手,那个妇人像是见了救命稻草般跪倒在谢怀砚面前,苦苦哀求着:“郎君,求求郎君救救我儿”
时妤轻声问:“如何了?”
谢怀砚却宛若未闻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妤见谢怀砚不答话,想伸手去看看那个孩子。她才伸出手,就被谢怀砚猛地抓住了手腕。她困惑道:“怎么了?”谢怀砚的声音很低:“别碰。是雪人疫。”此言一出,不仅是时妤,连那个正在苦苦哀求的妇人都惊呆在原地。时妤听过雪人疫。
五年前,雪人疫在一个小镇爆发,然而当时发现得及时,五大家族重重围住了那个小镇,将里边的人隔绝在其中,雪人疫才没能扩散出去。但五大家族中的修士竞也有染上了雪人疫,不治而亡的。修士如此,更别说其间的凡人了。
实在没有治疗方法,五大家族迫不得已一把火烧了那个小镇,那个小镇无一人幸免。
而后数十年,青崖镇里盘旋着那些怨灵,化不去,除不掉,最后变成了一个鬼镇。
时妤猛然抬眸,她记起来了。
那个小镇名为青崖镇!
是当日谢怀砚问她可曾去过的那个地方!
时妤看着抱着孩子眼泪簌簌而落的妇人,有些于心不忍,她还想伸手,谢怀砚却一直抓着她的手,不叫她碰到那个孩子。时妤柔声道:“夫人,你且先回家,这个病郎中看不了,我们去城主家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你的孩子,可好?”
也许是时妤的声音太温柔了,也许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有他们停下来了,那个妇人点了点头。
时妤又问:“夫人,你们家在哪里啊?”
那个妇人用沙哑的声音道:“城东若雪巷。”时妤看着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往家中走去的背影,鼻子有些酸涩。谢怀砚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妤说要去城主家同城主说此事,他也没有拒绝。城主家在城东,两人沿着街道一路往东,此时的南疆城还充满了步入新年的喜悦,但时妤的心头沉甸甸的,他们兴许过不了年了。倘若这次还是找不到治疗方法,南疆城将会变成第二个青崖镇。城主府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楚府。时妤盯着这座雄伟高大的府邸,有些志忑,不知他们能否顺利走进府中。“什么人?!”
“城主府周围闲杂人等不得停留!”
随着两道怒斥声传来,两道灵箭一前一后破空而来,谢怀砚一把拉过时妤,另一只手抽出长剑,只听铮铮两道声音此起彼伏。两个侍卫缓缓出现在楚府门口,对着时妤和谢怀砚怒目而视。谢怀砚冷笑道:“你们楚家的待客之道倒是分毫未变一-时妤,我们走吧,让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自生自灭得了。”说着,他拉着时妤转身就要走,时妤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不、不行啊!此时事关重大,我们得先告诉楚小I.……”“他们未必会领你的情。”
“那是他们的事。况且我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数不胜数的百姓,我不想让南疆城变成第二个青崖镇。”
此言一出,谢怀砚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腕,时妤受惯性往后踉跄了几步。谢怀砚眉眼间尽是阴翳,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时妤看不透的情绪,他的声音很冷,仿佛淬了冰一般:“时妤,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般,你大可以因为心软和善良去找楚家人,去救那些百姓,但楚家人未必会信你,那些百姓也未必会感激你一-到最后,他们还可能把一切罪责强加在你身上。”时妤听了他的话,也有些生气,她不理解谢怀砚为何总是对所有人都失去信心。
其他人她没接触过,也不知道,但楚予诺不一样。至少她在楚予诺身上看到了善意。
她知道,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还是想将此事告诉楚予诺。“那又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管。”谢怀砚看向时妤,他想看清楚时妤在想什么。为何向来柔软温和的她会因为这一件小事与他硬碰硬?
谢怀砚越想越生气,拿起长剑就要走一一
时妤见他要走了,也顾不上挽留他,她朝楚府门口走了几步,一字一句认真道:“两位,我想见见楚小姐,劳烦替我通报一声。”时妤话音方落,那两名侍卫便相视而笑,他们笑得两肩耸动,上气不接下气。
“你听见没,她要干什么?”
另一个捧着肚子笑道:“她要见小姐!”
“走走走!“他们朝时妤不耐烦地挥手,仿佛是在赶乞丐一样,“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时妤沉下心,再次道:“我真的是有急事找楚小姐的.……”一个侍卫喝道:“还不快滚!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小姐一一”只听咻的一声,一道剑光一闪而过,那个侍卫的声音断在喉间,他猛然睁大了眼,下一刻,鲜血自他脖间倾泻而出。猩红的血自谢怀砚手中的长剑上滴滴滑落,剑尖指着另一个侍卫,他声音宛若寒冰:“你去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