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展览馆(7)(1 / 1)

第19章山海经展览馆(7)

这一刻,祁霁心里原本被理智压抑的杀意又熊熊燃烧了。都说了小心一点小心一点,这阮昕究竟是不长耳朵还是不长脑袋啊!他自己有【伤害延迟】可以拼命作死,但能不能稍微想一想他可怜无辜的队友们啊!!!

岑晴一边跑,一边往身后丢火球,手忙脚乱之余还有空吱哇乱叫:“我的妈啊!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祁霁跑得脚都软了,拳头却越跑越硬,她咬牙切齿道:“那是犹徐!看见人就躺下装死,一招惹它就会引发严重的蝗灾。不认识的异兽就别瞎碰啊!”《山海经·东山经》中有言:“有兽焉,其状如菟而鸟喙,鸱目蛇尾,见人则眠,名曰犹徐,其鸣自叫,见则鑫蝗为败。”李米娅一扭头,发现阮昕还傻愣愣地抱着那只兔身鸟喙、鹰目蛇尾的小怪物,忍不住骂道:“傻啊你!还抱着它干嘛!把蝗虫全引过来了!”阮昕这才慢半拍地把犹徐丢到一旁,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收了力道,生怕砸伤了这只小怪物。

原本装死装得惟妙惟俏的犹徐一落地,就翻了个身爬起来了,它抖抖身子,火速钻进最近的一个树洞里。

只留下五个倒霉蛋子和她们身后一大群嗡嗡狂响的蝗虫。这些蝗虫足足有拳头大小,所到之处不仅寸草不生,就连动物也会被啃食得只剩骨架。

它们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迅速地朝她们逼近。就算用激光枪朝身后射击,也不过是打落下来零星几只,仿佛是往大海中丢下一枚石子,转瞬之间就被吞没。

只有岑晴的火系异能可以稍微派上一些用场。岑晴制造出好几个球形火焰,向着身后抛去。火球冲向蝗群,在相撞的那一刻猛然炸开,被火焰点燃的蝗群发出噼啪的脆响,带着火星的蝗虫残尸簌簌落下,火苗点燃了地上的枯叶,最后延绵成张牙舞爪的山火。

岑晴默念:“罪过罪过,我要是在外面这么放火烧山,早就牢底坐穿了。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开玩笑,祁霁佩服她的心理素质,难怪人家能当队长。火越烧越烈,被烧死的蝗虫坠落在地,化为灰烬,新一批的蝗虫又欺身而上,不要命似地朝她们冲过来。

烧不完,根本烧不完!

现在,她们不仅要躲避穷追不舍的蝗虫,还要担心不断蔓延的山火。热浪冲天而起,她们只能往山下跑去,这座山极陡,每跑一步都震得膝盖生疼。

但好消息是,由于火势的蔓延,蝗虫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数量也渐渐在减少。

只要继续往前跑,跑到甩开蝗群就可以得救了!正跑着,不知哪儿来的一只手突然重重地拍向祁霁的肩头。祁霁本来正在全力狂奔,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一拍,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往山下摔去。

她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害她,左手掌心上瞬间变出一把冰刃,反手刺向身后的人。

扭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方韵的脸,同时后知后觉地想起异能【杀意感知】并没有检测出杀意。

在方韵身后,一株近三十米高的榆木树被蝗虫蛀空根部,失去支撑的树干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祁霁先前所在的那个位置。若不是方韵那一推,她说不定就被砸中了。方韵是在救她。

可祁霁出手太快,手中的冰刃来不及收回,已经刺中方韵的右肩。方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伸手搂住祁霁,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紧紧相贴,一起摔下了山崖。祁霁只能听见耳边的簌簌风声,和身后李米娅撕心裂肺的呐喊:“方韵一一‖″

祁霁僵住了,一动不动地任由方韵护在怀里,眼前就是方韵的脖颈和锁骨,方韵的皮肤很白,白得甚至有一些病态,能够看见她皮肤下蓝紫色的血管。祁霁满脑子都是问号。

方韵为什么要救她?

方韵分明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人,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救她?难道原主“祁霁”真的和方韵有什么交情吗?那方韵为什么又要装作不认识她?

两人滚落山脚,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湖泊里。方韵肩头伤口上的鲜血在水中晕开,像一只红色的水母。她闭着眼,已经昏迷了,也不知是在滚落过程中就失去了意识,还是坠入湖中的冲击力让她昏阙过去。

祁霁拖着她游回了岸边。

好消息,她俩不仅没死,还甩脱了蝗群。

坏消息,方韵伤痕累累,看上去就算没到半死的程度,至少也已经三分之一死了。

方韵的肩头被祁霁用冰刃开了个洞,身上有多处挫伤,左脚踝明显已经骨折,红肿得像一个粉色大馒头,背部还嵌着几颗血淋淋的碎石,额角和后脑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和血痕。

更惨的是她现在还呛了水,也不知道浑浊的湖水会不会害得她肺部感染。而被她护在怀里的祁霁却安然无恙。

第一次和队友们出任务,祁霁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一一菩萨心肠不可取,救死扶伤须谨慎。

阮昕善心大发,害得队友差点儿全军覆没;方韵舍己救人,害得自己差点儿命丧黄泉。

祁霁让方韵平躺在地上,一手抬起她的颈部,一手轻压她的额头,使她的脑袋自然后仰,保持气道打开。

正想帮她进行心肺复苏时,方韵猛地咳出一口水,自己醒了过来。祁霁和救命恩人大眼瞪小眼,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原以为只是个没啥交情的普通同事,结果出现危险时同事居然以命相护。比起感谢,祁霁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但方韵没有主动解释,祁霁也不会开口去问,她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祁霁干巴巴地道谢:“谢谢你救我。”

方韵回复道:“不客气。”

祁霁又指了指方韵肩头的伤口,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没收住手。”

方韵说:“没事,可以理解。”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方韵失血加失温,状态明显不佳。祁霁用包里的急救包帮她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削了两块木板帮她固定骨折的脚踝。一通忙碌之后,祁霁也从先前的错愕和尴尬里回过神来,主动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在这儿等她们来找我们吗?”方韵轻轻地点头,说:“反正有米娅,等着米娅来找我就好了。”她顿了顿,又说:“不管我在哪里,她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我。”听她的语气,她和李米娅似乎是很好的朋友。原本祁霁还以为,方韵接下来就要开始细讲她和李米娅的友情和羁绊了,从相遇讲起,再展开细说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又如何成为挚友,拉开长达半小时的一万字回忆篇。

这样一来,祁霁就可以笑眯眯地洗耳恭听,不用担心要如何熬过和方韵两人相顾无言的漫长等待时光。

但方韵说完那句话就沉默了,没有一点儿要接着往下讲的意思。祁霁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干,她制造了一把冰叉,在湖泊的浅水区捉住了一条芘鱼。

她已经不想再吃营养剂了,她想吃点能嚼巴的东西。芘鱼无毒可食用,一个脑袋下连着十条鱼身。处理芘鱼时,光是刮鳞片都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这让祁霁无端联想起儿时小伙伴曾说过,炸鸡店里用的鸡都是变异鸡,一只变异鸡的身上长着足足十只腿,它们是为了被人吃而专门研发出来的。当时小伙伴说得信誓旦旦,祁霁居然也相信那是真的。或者说,她更希望那是真的,因为她吃不到。

毕竟,比起眼馋那些有爸妈带着去炸鸡店吃鸡腿的小朋友,还是幻想着他们吃的都是有毒变异鸡肉更让自己好受一些。典型的吃不到鸡腿说那是转基因。

祁霁捡了些干柴,搭起一个简易篝火堆,扔了些枯叶上去,又拆出来一根卫生棉条,将棉花搓得松散,用太阳能激光枪朝着它射了一枪将其引燃,随后将燃烧的棉条丢到枯叶上,顺利地点起了火。方韵坐在一旁,耐心地看着祁霁架起火堆开始烤鱼,点评道:“入职培训里的那门野外生存课,你得分一定很高。”祁霁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夸赞,哪怕她压根就没上过什么野外生存课。这些知识都是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学到的一一孤儿院每周六下午固定是集体观看影视作品的时间,院长妈妈最爱播放的就是荒野求生类纪录片。祁霁慷慨地分了五条鱼身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方韵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啃烤鱼。

两人便开始相顾无言地啃啃啃。

没有什么调味料,干烧烤鱼的味道其实说不上多鲜美,有点腥,但还是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至少口感不错,比起流质的营养液吃起来要畅快得多。吃完烤鱼,李米娅她们还是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她们被蝗虫追着跑到哪儿去了。

祁霁兴味索然地扯了几朵野花,试图编个花环消磨时间。她又想起了院长妈妈,院长妈妈总爱宣扬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善待,就连祁霁偷摘花园里的花都要训上几句。

说起来,院长妈妈的性格其实和阮昕有一点像,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克制住自己对阮昕的杀意。不同的是,院长妈妈所处的世界和平且安全,她的善心至多是让祁霁听得心烦,还不至于害得身边的人陷入危险。

祁霁不理解院长妈妈,就像她完全不理解阮昕一样。她不明白在乎一只与她无关的动物、在乎一朵微不足道的花,或者是在乎一个陌生的人,究竞有什么意义。

方韵突然出声问道:“能麻烦你把我扶到湖边吗?我想把我哥的骨灰撒湖里。”

祁霁正陷在回忆里,突然被打扰,疑惑地“啊"了一声。方韵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肩和骨折的脚踝,解释道:“我伤成这个样子,待会肯定没法继续往下走,更别说找到大海了。刚好这儿有个湖,风景也还不错,就把我哥留这儿好了。”

祁霁将她扶到湖边的一棵大树下,方韵靠着大树坐下,从背包中掏出那个被充当骨灰盒的药瓶。

她打开瓶盖,对着湖面将瓶口朝下晃了晃一一什么都没倒出来。

方韵疑惑地看了看瓶内,祁霁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那些骨灰和碎骨糊成一团,牢牢地粘在瓶底,也不知是因为森林里雾气太大受了潮,还是刚刚掉进湖里浸了水。

祁霁嘴巴比大脑快了一步,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哇,你哥还挺潮。"<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