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在调情
安姒心跳如雷打鼓,警钟长鸣不停。
最后一条信息被她捧在手机看了好久,直到熟悉的字都被她盯得快不认识了,才放下手机。
客厅的灯只开了最暗的光色,屋里静谧地除了咔哒咔哒转动的挂钟秒针,就只剩下澎湃的心跳。
安姒捂着心口深呼吸,又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一股脑钻进毯子里。她怕腿寒,除了三伏那几日夜里很少开空调,只在对门口放一个摇头风扇。开了一挡的小风,慢悠悠地吹着,肚子上再盖一块小毯,放在床是两条腿纤细笔直,看不出任何瑕疵,就连脚踝都细得要命。不敢想象这双腿如果踩上高跟鞋,会有多么迷人性感。
安姒双脚叠放在一起,在床上打了个滚,小兔子床单被她滚得皱巴巴,褶起了一只耳朵。
安姒闭着双眼,拼命地酝酿睡意,半晌之后,却依旧毫无倦感。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厉远的样子,他身上檀木香的特殊气味,他触感坚硬的胸膛,还是与她完全不同的灼热的体温。谁能想到那一天,小雨会在一瞬间变成大雨,她焦躁地想要逃离他,离开那个叫“不良夜"的地方。
路面积水成河,视线被飘泊大雨割裂,如迷雾蒙蒙,一切都那么虚幻。他非要拉她站在雨里,共打那一把并不大的伞。伞下他脚步放得很慢,几乎静止了一样,她却依旧跟得十分吃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同他并行。
那把伞被他歪斜了大半,他光着脊梁骨的身子几乎是直接浇在雨里面,却疯子似的侧眸对着她笑。
她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他,即使被伞遮着,雨势太大,肩头很快被淋湿大半。
她真的不懂,这样的倾盆大雨,为什么要跟他冲进雨里。那一把小伞在这样的天气里,犹如玩具一般可笑。雨中裹挟着青草气,土腥味,还有厉远身上男人的荷尔蒙气息。他全身被雨水浸湿,水滴顺着他坚实的胸肌滑下,浑身肌肉在水下泛着光泽,晶亮亮的。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不是过分强装,却劲实有力,筋骨强健。他有完美的肩胛线,发达的胸肌和平整的薄肌,边缘线条清晰硬朗。女孩子看到要捂嘴尖叫的好身材。
安姒一只低着头,神色若平静的湖水,却无人知道湖面之下早已汹涌波涛,面热心跳。
蓦地,不知道从哪冲来了一辆重机车,车轮轧着水坑溅起飞射的水花,轰鸣声雷霆震耳。
水花飞起半人高,一滴都没用砸落到安姒身上。电光火石的一霎,她本能地闭眼抬手遮挡,睫毛重现开合的一刻,男人赤身有力的身体闯入视线。
脑中空白了两秒,她才反应出从掌心传来的灼人温度。抬手的那一挡,她按在了他的胸肌上。
没有言语能形容安姒那一瞬的感受,等她发觉,浑身的温度已然被他带到几欲就地焚燃。
雨声潇潇,冲淡了汽车的喇叭声。
厉远的呼吸却拂在耳边,无比清晰。
一并明朗了然的还有她掌下强装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在胸腔中悠长回荡。思绪在静静的黑夜中放肆乱飞的蝶,安姒翻了个身,抓起床头的手机。荧光在夜色中亮燃一点,微微刺眼,安姒半眯着眼,适应着光线,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姒姒柿柿:你早点睡觉,明天要来学校。】“投资嘉"真的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既然现在是她接手负责了,安姒就想把事情做好。
消息发出去以后,安姒正准备息屏,头顶的字体变成了“对方正在说话中”,很快一条语音"嗖"地一声,弹现在屏幕上。静默黑夜,厉远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回荡:“好,我明天好好上班。”嗓音暗哑,带着浅浅的鼻音。
磁沉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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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远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只粗粗一擦,几络湿发并在一起,挡在他的额头上。
他□口只松松裹了一条浴巾,听到手机声音,只擦干了手指就去触击屏幕。倏尔,唇角微勾,黑漆漆的瞳仁里染着明显的笑意。这是安姒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哪怕内容是工作。可是他好高兴。
她终于没那么抗拒他了吧。
回完小姑娘的信息,五官一瞬全部被放大,倦意全无,每一个细胞都都在体内兴致勃勃,呐喊叫嚣。
令人发疯的兴奋感。
厉远燃了一根烟,站在阳台上,连风都吹不走他浑身的燥意。举烟猛吸了几口,他对着手机,通讯里开始一个一个拨电话。最先接通的是齐楠,那边闹声嘈杂,不知道在哪鬼混呢。齐楠声音混沌,口齿不清,一听就是喝多了:“远哥,在哪玩呢。”“玩个鬼。"厉远骂了声脏话,唇角扯着笑,眼睛在黑夜中晶亮,“老子明天开始要好好上班。”
……“对方沉默了两秒,口齿稍微利索点了,“对个暗号,我什么名字不能叫,远哥你是不是被绑票了,我会想尽办法救你的。”“驴二狗你他妈放屁!“厉远一把掐断了电话。一根烟抽完,还接着打。
乔奇还行,背景音挺安静,“喂"了一声。厉远语气含笑:“我明天要上班。”
乔奇闭着眼,人还没醒:“我明天也要上班。”厉远话里透着一股别样的亢奋:“我喜欢上班,你喜欢上班吗?”“嗯,喜欢,睡吧,定好闹钟。“乔奇打了个哈欠,困得流眼泪,他一点刚忙完躺下。
厉远冷着脸:“我不需要闹钟,叫醒我的是梦想。”电话挂断。
再来。
下一个商策,对面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正喝在兴头上。电话还是孙冉接的。
“你等下,我帮你把电话给他。”
“不用了,嫂子接就行,我就想找人说说话。"厉远唇线抿直,神色真诚。孙冉心一沉,心想厉远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关心坎了?大半夜的诉苦放忧伤?
那边紧接着笑声不断,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然后孙冉听到了一句考验她世界观的话。
“嫂子,我明天要上班了。”
孙冉……”
最后季阳、王绪、黄莉、陈哲,数不清打了多少人。通讯里的人还打完,手机先没电了。
厉远手堪堪撑在阳台上,头顶璀璨星光,心跳失控。他要上班了。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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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姒早上是被惊醒的,睁眼三秒之后,她猛地揉了揉脸,然后抬手去摸手机。
一定是做梦吧。
她不会大半夜真给他发信息了吧。
怎么可能?
按开锁屏键,屏幕点亮,安姒盯着对话界面愣了足足三秒。手机被仍在床上,委屈地上下弹跳。
手机主人呈大字型瘫软在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她为什么要大半夜给厉远发条信息呀。
难道是睡前吃的马卡龙含酒精吗?
没等安姒从这股难以接受的羞耻感中挣脱出来,柔软被单上的手机已经声嘶力竭地响起第三次铃声。
再不爬起来洗漱出门,她就要迟到了。
安姒正准备按掉手机,厉远的信息在铃声响灭的最后一秒掐点传来。【远:起床,要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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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姒赶紧从床上弹起来,被子来不及叠,就摊开对折放好。匆匆洗漱之后,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昨天的甜点,冲了杯奶粉就着吃。安姒的客厅靠墙竖着一面镜子,她坐在餐桌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清素寡淡的脸上,毫无亮点可言,就脸肤色都比镜旁的白墙还惨淡。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在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嘴里嚼着的蛋糕,绵密香甜,小蛋糕最顶端处坠了一颗红色的小樱桃。安姒捏起樱桃,放在脸颊前,对着镜子晃了晃。连樱桃和蛋糕都比她好看。
安姒叹了口气,收拾掉食物垃圾,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床头的圣经往托特包里一塞,夹上手杖,正准备换鞋推门。又一次路过镜子。
安姒提脚的动作一顿,视线朝侧面微微一瞥。最普通不过的杂牌牛仔裤,短袖T恤衫,手杖,还有与整体基调很不相配的一只大挎包。
不知道怎么地,从前觉得很自然的搭配,突然让安姒觉得,抬脚出门的步子,第一次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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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姒这学期带了三门课,上午这节是大三年级的“金融工程”。上课铃打响,安姒微喘着气,踩着铃声的尾巴踏进教室。卡点的滋味很不好,连头发都快被振散开了。安姒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庆幸这几颗的教室在2楼。学校为了照顾她,已经尽可能把她带的课,教室安排在低楼层里。但是有些课因为多媒体教室的协调问题,不得不爬高一点的楼,通常安姒会预留好足够的爬楼时间。今天这种突发情况,是她来C大任教以来的第一次。安姒用最快的时间打开投影仪,放好课件,摊开教案,最后拿出点名册,抬眸看向教室中的学生。
“现在我们还是按常规先……
安姒话音一顿,拿着点名册的指尖微颤,目光定在一处,唇角僵了一下,才继续道:“点名。”
后两个字音量明显轻了很多。
安姒吸了吸气,捏起名册,努力把注意力放回课堂上来,按顺序开始点。她这堂是小课,平时是全员点名的。
“崔山。”
“到。”
“赵又又。”
“到。”
名字一个一个点过,有应声答到的,有寂寂无声的,碰到无人答到的名字,安姒会抬眸视线像教室梭巡一圈,确定没来,在名字后做上记号。卷密的睫毛每一次眨动都像蝴蝶振动翅膀,那双美丽的眼瞳在寡淡的五官上,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崇明。”
没人答到。
安姒照例抬眸察看,眼皮才刚刚向上一挑,目光却猝然与他对上。安姒不动声色挪开视线,在“崇明"的名字后面划了一道,长睫遮住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表情下,一颗心早已跳得飞快。明明前几次她刻意没往他那个方向看,都避开了的。厉远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放课桌上,大咧咧的坐姿像曾经哪个学校里不学无术的校霸。
安姒的目光转到哪,厉远的目光就跟到哪。他清楚地看到女人从匆忙迈入教室起的每一个动作,从微喘着气撩黑发别至耳后,到看到他时的微愕,到双颊的绯红满眼至整个脖子。他选了后排唯一一个正对着窗的位置,那个座位阳光太强,学生们都嫌晒,故意避得远远的。
他与所有人拉开距离而坐,但落在安姒的视野中,就成了最显然的位置。她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他。
看得他心口发热。
像烟烫手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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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完名,安姒收起名册,照例开始上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利用FRA来对互换定价”,内容很重要,理解起来难度又大,容不得她打岔。
安姒很快把课件翻到120页,接着上节课的内容开始讲解。她讲课的时候,音色比平时说话略沉,声线更稳,干练清脆。虽然现在的教学已经偏向电子化和多媒体,但是安姒仍然是少数坚持推崇板书中的一员。
讲到重点处,她会转身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出长串的公式,期间不会看一眼教案或者课件。
每每及此,坐下但凡认真在听课的学生就会低声私语:“安老师好厉害啊。”
大学的讲堂跟高中时有天壤之别,很多老师的教学方式偏向于讲座形引引入,或高深难懂,或令听者昏昏入睡。
可安姒的课堂呈现形式很丰富,而且她会帮学生由浅至深地剖析好知识点。所以即便她的课期末考试是出了名的题难,且不会划重点,但是但凡出勤率够了、上课在听的学生们,要通过却不难。安姒的课,挂科率并不高。
安姒在黑板上写下了“浮动利率支付者"和"固定利率支付者"支付计算两行公式,底下的学生唰唰在笔记本上跟着记。厉远眯着眼,盯着黑板上的两行蝌蚪文出神。明明他视力1.5的眼,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她写的是什么呢?至少,阿尔法α、伽马「啊,t啊,这些玩意,他就算不会算,高中时候在课堂上一觉睡醒,也能知道提到的这些个人名是谁。什么阿尔法为负,被f(X)赋值后满血复活了,伽马过来一减,整了半天它还是零。
每当他一听到这些个玩意的时候,就知道他睡醒的这节课上的叫一一“数学”!
现在呢?
安姒现在在上什么课啊。
她不是金融系老师吗?
金融不就是钱吗?
不教点学生怎么搞钱的玩意吗?
就这么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再加上刺目的阳光直射,厉远眼睛直发酸。
他垂眸揉了揉眼睛,泪水顺着眼睑酸酸胀胀的溢出来。上金融课真废眼啊。
怪不得那么多近视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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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楠端着两杯鲜榨加冰柠檬水,气喘呼呼奔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从后门一眼就望见,正在擦眼泪的厉远。
齐楠迈出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不太敢进。课上的这么有威力啊,讲解原子弹呢?
都把厉远能炸哭!
这他跟谁说谁都不信。
齐楠背对着墙根,掏出手机,迅速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远哥上安姒的课上哭了】
果然,一条信息炸千层浪,死寂的群立刻活了。【商人策:造谣是刑事罪】
【巧克力奇:刚看完一个暴躁症患者,别逼我出手打你】【楠瓜:三秒钟之前,我亲眼所见。】
结果没人再理他。
齐楠啧了一声,看吧,就知道你们不信。
他在群里撂了句"你们等着”,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头微微探出教室后门框,捕捉起镜头。
厉远坐的位置,窗台上摆了一排红色的小花,挺好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厉远总觉得每次风一吹,他鼻子就有点发痒,想打喷嚏。现在就是。
那股痒痒的感觉,卡在喉咙里,挺难受的。偏巧他坐的地方跟所有人形成鸿沟,连张纸巾都不好借。厉远只好猫着腰站起来,凑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青年,朝后背一拍:“海。”
厉远想找他借一张纸巾。
谁知道被拍到后背的男学生,后背肌肉眼可见地绷直,紧接着蓦地低头拿着他的书笔,迅速平移了一个位置。
平移到一个离厉远更远的位置。
然后他埋着头,鸵鸟似的动也不动,后背肌依旧绷得笔直。………“厉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劲用大了吗?他换了个目标,瞅准再前一排一个身材比较胖的男生。这次他汲取经验,没再去拍人家了。
厉远再次猫着身子潜伏过去,对着那胖男生的耳后根海”了一声。为了怕吓到别人,他故意放轻了声音。
结果这胖子闪得比刚才那瘦子还快,看不出来那身肥肉移动起来还挺灵活的。
“……“厉远舌尖顶了顶后腮,压了压火气。这要不是安姒的课堂,后果很难想象了。
再找一个目标吧。
安姒此刻正在黑板上认真地拆解FRA兑换定价公式,她写几步以后会转身与学生们交流。
每每回身,都捕捉到一个颀长硕大的身影,在她的课堂上到处平移。他还不光明正大的走,非得用个奇葩的造型,身体弯到与课桌齐平的位置,然后迅速飘逸过去。
而且,他每次飘过以后,都有一个学生会紧跟着他一起飘。厉远,你在干、什、么!
在给了他好几次暗示之后,某人继续全教室飘,安姒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点了名。
“某位同学,能坐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去吗?”彼时厉远刚刚贴身靠近一个身材中等的家伙,正欲伺机下手,被当场抓了正着。
所有的目光唰唰投射到他的身上。
男生清一色的惊恐:他干嘛要单挑我们啊,还一个个选人?没得罪他啊。女生们则全抿着唇娇羞地笑。
厉远进教室没比安姒早几分钟,他踏进门室的时候,原本还嗡嗡说话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厉远上次在报告厅的讲演已经在电视台和网络平台上播放了,报告厅门口还挂着他的照片,学校里现在鲜少有人不认识他。可是对厉远的这种“认识”,男女不同,女生们无一不觉得他长得师,一看就让她们嗷嗷叫。
可男生们普遍有点怕他。
厉远气质野,面相硬朗,骨子里自带一股匪气,让人看着的确怕。安姒不知道厉远在搞什么名堂,跑到她的教室里卧底就算了,还到处乱窜。她现在正讲到重点,现在学生们没几个在记笔记了,都在看他。厉远被抓了包,表情无辜地举起双手:“我真什么都没干。”安姒眼涵愠色看着他:“什么都没干你不正经走路。”“我怕我个子高走来走去,影响你上课。“对自己身高挺自知。可现在更影响她上课了。
安姒冷淡地问他:“那你到底在干什么。”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好好上班的样子,今天就到她的课堂上作妖。安姒觉得她又受骗了,她怎么能相信像厉远这样的太子爷能说正儿八经的话呢。
他分明就是逗她的。
她还信了他真会变好,不会吊儿郎当的。
安姒越想越气,视线紧盯着厉远看。
倒要看他怎么说。
全班也安静无声,都在屏息等着听厉远说话。厉远摸了摸鼻子,笑出声:“我就想借张纸,掉鼻涕。”哄堂大笑。
想憋都憋不住,笑得锤桌顿足,后腰发麻。安姒唇角一抽,咬了咬唇,最后也没忍住,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小小的弧。犹如昙花一现。
亦如惊鸿一瞥。
不知道是谁发现,哄笑声中夹杂着惊奇一呼:“你们看,安老师笑了耶。”“安老师笑起来好漂亮啊。”
“你们没发现今天安老师比平常漂亮好多吗?”讨论声炸开了花。
安姒抬手摸了摸唇角,真的吗?她刚刚真的笑了吗?她明明已经、忘记如何做这个动作了。
她笑了。
须臾的一刹,时光仿佛静止。
周围所有的景物,声音统统一瞬虚化,厉远的视野里,安姒唇角的笑被无限放大。
然后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卡上烙印。
她的笑真真切切,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像四月的百合花,纯洁耀眼。安姒穿了一条他从未见过的阔脚牛仔裤,裁剪优良的裤型显出她腿型的笔直,上身是一件荷叶边碎花雪纺衫,锁骨在宽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从前只觉得她温婉清冷,其实她明明绰约多姿,但好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压住。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厉远又说不上来。
可她笑起来真好看。
如果让他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安姒经常这样笑,即使让他去死了,也愿意。他有点疯的冲动。
好想冲上去抱她。
厉远握了握拳,从不知道谁那里抽了张纸,擦了擦鼻子,往纸篓里一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安老师,你上课吧。
你再不上课,我真要冲上去抱你了。
班里面仍然笑声阵阵,全都笑着偷看,八卦声阵阵入耳。“小厉总怎么跑我们班听课来了,是来看安老师的吧。”“他为什么专门要来看安老师啊。”
“你傻不傻,想追我们安老师呗。”
“哇,小厉总喜欢我们安老师啊。”
这些话厉远句句听着顺耳,心里那股燥意渐渐平复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长腿疏懒叠在一起伸长,嘴角扯着笑,痞坏的眼神看向安姒。
哪里有上课的样子,分明的在调情。
安姒心心一紧,被刚才想到的这个词吓了一跳。她清了清嗓子,用黑板擦敲了敲讲桌:“安静不要喧哗。”说着,她剔透晶亮的眼眸望向后排最后一位的“大男生”,严肃清冷地教育:“最后一排的那位男生,你把腿收起来,坐好。”厉远偏头看向她,目光几分玩味嘲弄。
教室里嘘声一片,安老师好厉害啊。
安老师好威严啊,小厉总都训。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张扬恣意,狂嚣得不得了的太子爷,乖乖地收回那双大长腿,委委屈屈塞进了与他身高不相称的小桌子下面。后背也不靠椅背了,坐得直直的。
太阳光透过窗子直射在他的座位上,大半个身子都晒在光照之下,热得一头薄汗,黑色的额发微微被打湿。
安姒抿了抿唇,垂眸看向教案,假装不经意地淡淡一说:“你换个位置,到右边那个空位去做。”
阴凉的角落,头顶就是电扇。
只是她不容易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位置。
厉远什么都没说,长腿一迈,换到了安姒说的座位。课继续开始。
教室里逐渐安静。
可是安姒的脸颊像被拍红了一片,一整节课都没有褪去。2019级金融系2班上午八点半的第一堂金融工程课。很多年过去以后,很多人提起这一节课,仍旧记忆犹新。那一天阳光夺目,斜斜映照,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像蝴蝶亲吻仙女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折翼的仙女终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