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1 / 1)

狂惹 糖心兔子 7394 字 16天前

第24章吻

安姒扔了纸巾,想让厉远快点走吧。

一会儿林梦要来这里找她,约的摄影四点半到,到时候孙直照多半也回来的。

厉远留在这里,准会出事。

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把他打发走。

可她根本不知道,在厉远的视线里,她拄着素银的手杖,身后是绿草茵茵,古树茂密,她美得像一个森林中素发冕冠的仙女。那根手杖成了她手中的仙女棒,在阳光下闪着金闪闪的光,在拼命地对厉远施加魔法。

“厉远,你回工作室吧,今天许佳……

随着"佳"字的尾音,她张开的软唇被突然堵住,他突然冲上来,张开手臂拥抱住了她。

安姒下意识反手去推他,男人的身体像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安姒红透了脸,丢了手杖,两只手一起按在他的胸腔,要命挣扎。她身上像栀子牛奶的香味随着大幅度的动作,不断地向厉远鼻子底下窜,更是要命的味道。

安姒双眼睁大地看着他,呼吸被他弄得不畅,她有些急,抬脚用力踩了厉远一下。

他雪白的运动鞋上印了一个猫爪印,安姒趁机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厉远,你疯了吗?”

他疯了,肯定是疯了。

厉远觉得,他能忍到现在才发疯已经可以了,早在“不良夜”那晚,他就像这么疯。

掌下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软,像是一掐就要断了似的。这是厉远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身体居然跟他自己那么不一样,他浑身到下那一处都硬硬的,可她到处都软软的,滑滑的。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满身的血液翻腾沸涌。厉远又抓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安姒还想挣扎。“别踩了,疼。"厉远弯着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低音闷闷传来。“你再踩我就要哭了。”

安姒才要哭了呢,她的嘴唇现在才疼呢。

他突然抬起头,短发刺拉拉地蹭到她颈部的皮肤,仰头看着安姒:“不亲了,就亲一口。”

就亲一囗。

说好的,就一囗。

天知道他豁出命来才控制住那要死的欲望。“你耍流氓。"安姒生气地,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她觉得他下一秒还会发疯,像刚才一样对她,咬得她嘴唇发麻。他像头饿了几天的野兽,粗暴凶野的一一

混蛋!

安姒眼尾绯红,瞳仁间闷了层水汽,双睫轻轻一眨,大滴的眼泪追了下来,砸在厉远仰起的宽阔而挺拔的额头上。泪水冰凉,从额间划过鼻梁。

厉远抬起拇指,指腹在她眼睑下轻擦着,笑得蔫坏:“就亲你一下,怎么就哭了。”

他还说。

安姒羞的满脸通红,眼泪扑簌而下,像仙女垂泪,掉下连串的珍珠。厉远捏着她的下巴,捧住她的小脸,指腹把她的泪痕一点点擦干,指尾向下一滑,碰到软润的唇。

唇珠微微发红,好像还有点肿。

厉远皱眉:“疼吗?”

疼啊。

安姒没说话,可眸中的水汽回答了他。

他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自己知道。

厉远笑了笑,坏坏的:“那我下次轻点。”安姒眼睛睁大,不敢相信。

谁还要跟他有下次。

厉远却满眼稀稀疏疏的笑意,身体靠近,气音拂在她耳边蛊惑性感:“你以后是我的人。”

“我们有很多很多次的,下次。”

安姒呆了好半响,被一声杯子摔地的声音惊回神。只见林梦跟季云一起站在刚才安姒偷看宁颖的位置,脚下洒了一地的果饮。林梦见过甲板艳照的“大场面”,还算淡定。季云被厉远凶巴巴地一瞪,吓得双手捂着眼睛,拼命摇头。“我刚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

季云是过来看林梦热闹的。

她把拍的样片给林梦看,被笑走路像僵尸。季云就是专门来看,林梦下午能出什么洋相。

结果两个人谁都想到,看到这么惊艳的场面。一直到孙直照带着摄影一众人等来了之后,林梦在化妆的时候,目光还时不时往安姒和厉远这边瞥。

季云跟安姒并排坐在长椅上,胳膊肘顶她:“姒姒,看不出来,闷声干大事啊。”

“……“安姒头埋成鸵鸟状,人已麻。

厉远手里夹根烟,靠在皂荚树干上,疏疏懒懒地站在哪,反正就是不愿意走。

他不走,孙直照都不敢说话。

拍摄就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开始了。

因为要拍的是女教师,妆容要求清淡,所以化妆师压根没给林梦怎么化妆,反而是把她原来的妆卸掉一点。

林梦一照镜子就叫:“天啊,你们确定要我用这个鬼样子,拍吗?”其实林梦淡妆也不丑,可就是跟她整个人气质不太搭。“别废话了。"孙直照扔给她一个本子,“熟悉一下第一页的词,五分钟后赶紧拍吧祖奶奶。”

这个短片实际上计划只有8分钟时长,外景、男教师和学生的场景其实都已经搞定了,就连张宏代表老一辈教授的形象也重拍了三天,勉强能用。岔子就出在女老师这块,校长已经照他好几次了,孙直照头顶压力,皱纹都深了。林梦把本子一扔:“我不看了,拍吧。”

孙直照心里一喜,还不错,工作态度挺认真的,词记住了。“拍!”

拍了。

女教师从教学楼出来,手里拿着一沓案卷,风吹过她的耳边,卷起了她的大波浪…

“卡!”

“这个林老师的头发显得太风情了,不够青春,跟片子风格不搭啊。“摄影大哥有点难。

孙直照皱眉:“先拍下个镜头。”

女教师走着路,案卷突然被人擦肩一碰,落了一地。迎面撞到她的男学生赶忙蹲下,特写镜头两人一起捡书。

镜头跟着主角两人,推进拉远。

扮演学生的高格不是第一次拍这场镜了,动作自然。过程到这里一切顺利。

下面是两人站在一起之后,高格说辞:“林老师,这些是什么资料啊,不是我们的课程吗?”

林梦这时候要对着高格亲切微笑,开始念广告词:“这是我们学校最新推行的′校企合作′计划,让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不用出校门就能得到跟社会上一摸一样的工作机会。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完美在我校推行半…”那本词稿现在在安姒手上。

她坐在这里太尴尬了,皂荚树那边的人目光如炬,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她只好找点事情来缓解,词本其实不多,主要是借着角色,说清楚这个项目推行计划的目标和要求,达到向企业宣传的目的。安姒随便翻了几页,都快记得差不多了。

林梦的拍摄正在继续,她的第一句词讲完了。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孙直照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接着,高格惊喜地问:“哇,有这么好的事啊。可惜我才大二,不能参加了。”

温柔亲切的林老师摇摇头:“以前的确如此,可是现在不会了。从下学年开始,学校计划……”

又是一串词。

但是这次,林梦只顺利表演到“温柔亲切的林老师摇摇头”这里,开始像安姒疯狂眨眼。

“……“安姒把本子举高。

林梦跺跺脚:“看不清楚!”

“卡!”

摄影师服了。

孙直照脸色一黑:“林梦你搞什么呢,就那几句词,不是一个星期前就给你拿回去背了吗?”

“不要告诉你一个985本硕连读的高材生,那几句话记不住。”林梦再虎,也不敢当着顶头上司虎啊,当即举手喊冤枉:“我记得住,我背得非常熟。”

“从下学年开始,学校计划把项目推行成全校计划。即便你是刚刚入校的大一新生,也有机会在踏进C大校门的第一步,就与社会上真正在运用的专业知识密切接轨……”

林梦侃侃而谈,台词流利。

安姒低头一看,一字不差!

只有季云摇头:“没用,这家伙只要镜头一推,立马全忘。”林梦是真的晕镜头。

用她的话来说,不是因为这个破毛病,她高二就被当红剧组选去当了。几番拍摄之后……

“卡!”

“卡!”

“卡!”

摄影大哥习惯了,比较淡定。

高格几句不断重复的台词,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正大口喝着矿泉水。孙直照蹲在了地上:苍天啊!他堂堂大金融系为何不出一个正常人啊!林梦也被折腾得不行,这么热的天站在那都被晒黑了,腿上还被叮了两个包!

林梦坐着安姒旁边,边埋怨边从小包里掏出花露水,喷着腿。林梦穿的是一步裙,不好弯腰,安姒接过喷瓶,正帮她喷脚踝那里。她头一歪,黑色的马尾顺着颈部垂下,稀疏遮住了半边脸。电光火石之间,孙直照眼睛一亮,站起来跟摄影指了指安姒。“换她怎么样?”

摄影师早就注意到安姒了。

她身上自带一股端庄娴静的气质,书卷气浓,温婉清冷。可,她椅子边立着一个手杖,没看她站起来过,不知道是不是腿有问题。孙直照看出来摄影的担心,其实最早这个片选的人物交代下来的时候,他压根没想过安姒。

安姒是第一个被排除的。

最后其实宁颖他都找了,但是宁颖本身年纪偏大,上镜以后更显老。安姒除了腿的问题以外,容貌寡淡,上镜会吃妆,到时候拍出来的五官会更淡化。

这毕竟是学校的宣传片,头面问题,孙直照更没想过选安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有种错觉,总觉得在他们眼前共事了一年多的安老师,好像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眉目如前,可细看却像比以前更精致些,但还远达不到美貌的程度。可又说不上那里让人觉得,难以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侧身坐在木质长椅上安姒,碎发被风吹挡住半边两颊,她抬手撩了把头发,把发丝别至耳后,露出半张红润如玉的脸,显得气色很好。气色?

孙直照灵光一现,对,就是气色。

安姒的气色与以前不同了,那张吹可弹破的脸上不知何时起有了血气,有个光彩,有了红艳艳的颜色。

就像画中的仙人,有一朝被重新注灵,忽然鲜活生动。如午夜蔷薇,倏然绽放,惊艳时光。

“换她怎么样?”

“她腿是不是有问题?”

“走路能看出来一点。”

“那怎么拍?”

“不拍腿呢?”

“上半身?”

摄影大哥单手托腮,打量着安姒。

厉远从小耳朵就比别人灵,这段对话一丝不差地落在他耳朵里,听得清清楚楚。

林梦从包里拿出小镜子,不满意化妆师把她弄得这么素,正对着镜子补口红呢,趁安姒不注意,林梦往她唇上也擦了一下。染了口红的软润小唇,像绽放的玫瑰一样,让人着迷。厉远思绪飞转到片刻之前,吮吸这两片柔唇的感受,柔嫩如丝,让人沉醉。安姒正用纸巾擦,被林梦把纸巾抽走:“擦什么啊,你看你涂了多好看?林梦把镜子往安姒眼前一凑,镜子里的女人,乌发垂肩,肤色凝白,未施粉黛,只有唇间一抹淡淡嫣红。

“是啊,姒姒你别擦,好漂亮啊。"季云也忍不住惊叹。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看到安姒变好看。

因为没有人像她一样,见过安姒曾经袅袅纤姿的样子。那时候的安姒腿没毁,有一张瓜子脸,玉骨冰姿,婉约可人。不过才十几岁豆蔻年纪,却已然能看得出人间尤物的雏形。有很多时候季云都恨,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狠,夺走她一双健康的腿,也拿走了她曾经令人惊叹的容颜。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姒只字不提,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温婉安静,性子始终淡淡的。

可以前的安姒开心的时候,眼角弯弯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在C大重逢之后,季云再没看过安姒脸上有过笑容。她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疏离地活在这个世上。

季云总觉得,安姒不应该如此,她本应该过得更好,更幸福。季云拿着镜子,林梦正在给安姒擦口红。

林梦手法熟练,很快薄涂好一层:“你抿一下。”安姒轻抿了下唇,光彩在唇齿间绽放。

“好看,不许擦。“林梦下令。

季云把镜子一推:“姒姒,求求你以后都涂口红吧,我好想以后都看到你涂口红。”

安姒对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人像,眨了眨眼睛。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对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感到好奇,高二的暑假她偷偷买了一个彩妆盒,还有一套口红,躲在家里跟安媛互相给对方化妆。上学的时候不允许化妆,后来那些化妆品就被常年压于抽屉。再后来。

都不记得了。

太多年了。

她都忘记了擦口红是什么样子。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磁沉暗哑:“以后都涂口红吧,我给你买。”

林梦抬头看见是厉远,知趣地找了个借口走开。季云好像对厉远过敏,镜子都摔掉了,匆忙去捡。安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孙直照在那头叫她:“安老师,你来一下!”

“欺,好。"安姒答应着,立刻撑起手杖,往孙直照那边去。季云定在原定,像被人点了穴似的,脖子不动,保持着拿镜子的姿势,一点一点调整镜子的角度,直到镜像里完全印出某人的面孔,季云“啊”地一声,再次把镜子烫手似的甩开,人赶紧逃向林梦。林梦咯咯笑:“你慌什么啊,他又不能吃了你。”季云拍着胸口缓气:“他能吃了我,就他那个气场,我不敢跟他坐一起。”林梦戳戳季云,往安姒那边看:“我觉得我要从苦海中解脱了。”季云懵了一瞬:“什么意思?”

林梦一努嘴:“八成在劝姒姒拍呢。”

季云愣了一下,紧接着惊喜:“那太好了,我想看姒姒拍。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找姒姒啊。”

季云拧眉:“是因为姒姒的腿吗?”

林梦道:“其实那不是重点,可以拍上半身啊,或者用技巧拍摄,可以避开的。你看那些电视剧,好多男明星矮得跟那个什么似的,拍出来不照样长腿就像塞纳尔河的春水。”

季云就更不懂了:“那为什么不考虑姒姒。”林梦犹豫一下,低声凑近季云道:“其实老孙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抗议说为什么不找姒姒。是因为他们觉得姒姒长得不好看。”“姒姒不好看!说出姒姒不好看!哪个瞎了眼的说的!"季云一听就急了,声调都扬了八度。

林梦赶紧拉着她:“一开始提出反对的是宁颖,但是最后其实也不怪宁颖一个人。系里包括校长那边,也觉得安姒的颜,拍片挑不了大梁,代表不了学校形象。”

“胡说八道,那是他们没看过姒姒以前有多漂亮!“季云愤愤不平,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林梦一直在扯她,可是季云控制不住,发了一通牢骚。“姒姒就是这几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我怀疑跟她的腿有关系,可能吃了什么药导致的。”

“你就没发现,姒姒的脸有点肿,如果消肿了以后是不是会变成以前那样。”

“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找姒姒上学时候的照片,你就信了。”远处安姒对着孙直照一个劲摇头,摆手,细白的手腕窄窄一截,指尖透着漂亮的樱粉。

风夹着她身上的味道,往他心口一个劲的钻。厉远目光追着她的每个动作,瞳仁微闪。

如果她以前惊世绝伦的容颜,是什么让她变得对所有都提不起希望。她对着镜子看到自己擦完口红时,剔透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光泽,痛得他心尖发麻。

变得没那么漂亮了,她一定是难过的。

还不是像她看起来这些,毫不在意吧。

安姒给孙直照最后的答复是“让她再考虑考虑”。这个消息对安姒来说,太突兀了,如平地一声雷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激荡出千层涟漪。

尽管摄影的安师傅反复向她保证,不用担心腿穿帮的问题,他的技术加上后期可以解决这一块。

可安姒更担心心的不是她的腿,而是她的脸。没有任何女孩会比自己更熟悉自己颜值的状态。安姒拿出梳妆镜,对着里面的人看了半天,即使擦了一层艳丽的口红,也挡不住那张寡淡的脸。她五官本就属于淡颜,现在脸型偏圆,鼻眼根本撑不住这样圆润的脸型,整个人看上去鼻塌,颧骨往外延展。安姒不知道怎么用这样的脸去拍学校的宣传片。她没有这个自信去试。

不是说一试成功,而是,安姒觉得她没有勇气像季云和林梦一样,可以淡然地面对试镜的不成功。

她没有那么淡然,做不到在镜头面前,试镜失败。她现在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场面,原本兴匆匆的孙直照在看到样品之后期待值一落千里。

然后安师傅对着片子摇头:不好看,不行呢。她承受不住。

她已经习惯了没那么漂亮了。

不要将她再从习惯中拽出来。

求求了。

安姒闭了闭眼,一瞬间捂住了心口,强烈又熟悉的心悸感如约而至。她哗地一下拉开了抽屉,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把正节抽屉全抽了出来,东西铺洒了满地,动静叮当作响。

“姒姒,你怎么了?"卧房门被猛地从外推开,安夏言和安媛同时出现在门囗。

眼见安姒面色和神情都不对劲,安夏言第一个反应过来,握住安姒的手,触感冰凉,指骨颤抖,是惊恐发作的症状。“媛媛,帮姒姒拿药。”

椅子上的安姒几乎无法自己坐好,整个人蜷在安夏如怀里,明显的惊慌感写满全身,双手无力地抓着。

安媛蹲在地上,在碎物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药瓶,拧开却动作一顿。“爸,只有一粒,好像不够吧。”

安姒招招手,示意要吃。

安媛把药放在她嘴里:“我去倒水。”

转身发现傅青书已经把温水端了过来。

安夏言端过杯子,给安姒喝了两口,带下药片,她浑身还是颤抖不停。“姒姒的惊恐好多年都没犯过了,怎么会这样?"安媛问。安夏言沉着脸不说话,“还不是你,折腾什么舞蹈室,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关我什么事,我开舞蹈室是你同意是,你还大力支持呢?说我要继承妈的事业。”

“够了。"傅青书打断父母俩的争执,挤到安姒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扶姒姒上床吧。”

安夏言把安姒抱上去,傅青书给她盖了个薄毯。安媛在一边赌气,没动,气安夏如!

傅青书看出来安媛在气什么,深吸一口气:“你们几个人,能不能让我安心好好活几年。我没有任何事业需要继承。我能或者已经很好了。”说着傅青书转身面向安夏如:“你不要整天想着让谁继承谁,你看看姒姒现在这个样子。”

安夏言一听顿时青筋暴起:“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逼姒姒去大学当老师的,她自己喜欢!”

跟安媛的口径几乎一摸一样。

“行了行了,别吵了,让姒姒休息。“安夏言下了指令,一家人默默褪去。安姒躺在床上闭着眼,刚才的动静一字不落听在心里。他们这一家四口,两对父女,两对母女,已经说不出来到底谁像谁。从前安姒酷爱极限运动,滑雪,射击,像个不安分的男孩子,傅青书喜欢得不得了,可安夏言却不喜欢,每每呵斥。那时候安媛胆子小,所有运动项目者都不如安姒,但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在学校里能歌善舞,受安夏言喜欢,说安媛像傅青书。

现在安姒腿毁了,告别所有运动,可自从她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唯一的爱好变成床头那本圣经的时候,安夏言好像突然之间发现他还有一个女儿,可傅青书眼里却好像再也看不见她。

“你明知道我恨他,却非要选一个他做的工作来恶心我吗?”这是安姒C政审通过之后,一个月没理她的傅青书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后来安姒还是去了C大教书,尽管傅青书因此气到发病住院。安夏言在傅青书的病床前第一次大声呵斥自己的妻子,安姒印象中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母亲拿出恶劣的态度。

“姒姒继承我的志向,难道不好吗?姒姒像我,你就这么看不过去?恨乌及乌吗?″

安姒闭了闭眼,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谁都不想继承。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去C大任教。

可能所有人都忘了,五年前帝都举办的小天鹅比赛,“青藤”金牌的获得者是安姒,同年安媛得的是小组第八,并无缘参加决赛。可一个瘸了腿的姑娘,能做讲师已经是她后半身生活稳定最好的结局了。枕巾被打湿了大半,安姒把头埋进毯子里,身体往里缩了缩,小小的一团。许是药效作用,许是精疲力竭,苦累的安姒渐渐入了梦。并未觉察到还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在黑夜中孤寂地闪了数下。(远:出来一下】

许是久久没等到回音,一个小时候之后手机再次屏闪。(远:我在你宿舍门口】

梦中的姑娘紧锁着眉,梦里面好像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翻了一个身,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