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黏人
安姒出了校园,脑子里还在想住处的事情。安媛那里倒可以住,可是离C大太远了,还不如家住呢。但是回家的话一来通勤时间仍旧太长,二来视频会议的时候她无法赶上。约的开锁师傅七点到,安姒吸了吸气,不管搬不搬家,锁都得开吧。安姒提脚刚过马路,就听到有人喊她。
只见黄莉挎着陈哲的胳膊,两人刚从路边停靠的宝马车里下来。黄莉隔着马路就摇手喊她:“姒姒,等我!”安姒在路口站定,红绿灯很快交闪,黄莉向小燕子似的飞过来扑向她。陈哲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也一脸喜气。
“发生什么事了,把你高兴成这样。"安姒几乎被黄莉抓得喘不过气来。再一看陈哲也神采飞扬,跟黄莉对视一下,两个人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红红的本子。
安姒瞳孔轻轻一缩,把两个小红本接过来,在手里翻开。是真结婚证啊!
“你们!?“这也太快了。
黄莉戳了陈哲一下,陈哲立刻提了一袋小礼品递给安姒:“领证礼物。“安姒把礼物接过来,人还是懵的:“你们今天去领证了,怎么之前都没听你们说过?”
黄莉嘻嘻笑:“我早晨跟他打赌,输了就领证。”陈哲笑得更开心:“结果她输了,我们就来领了证。”黄莉嘟唇:“我现在怀疑是你套路我。”
打赌输了就地领证?
安姒抿了抿唇,你们这赌注下挺大啊。
C大附近是有一个民政局,想来他俩是刚刚领完证开车路过C大的时候凑巧看到她。
安姒看那红红的喜证上戳印的时间也就十分钟之前。安姒轻声笑道:“恭喜你们啊。”
黄莉眨了眨眼:“姒姒你笑了耶,天啊,我没看错吧。”安姒摸了下脸颊,自己也没觉察到,她刚才笑了吗?黄莉扯了扯陈哲,称呼都换了:“老公你看到姒姒笑了吗。”陈哲点头:“老婆你有没有发现姒姒变漂亮了。”“是啊,姒姒你变漂亮了,你是不是又瘦了!"黄莉拉着安姒转了转,“哇,你身材好好啊。”
安姒被她弄得满脸羞:“我就是停药了,可能是激素停下来人没那么肿。”“这哪是肿不肿的区别,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刚才在车里要不是看见你的手杖,我跟陈哲都不敢认的。”
哪有那么夸张啊。
安姒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她最近也开始照镜子了,觉得每天洗完脸以后,自己的脸还是从前的自己。可是现在她随便走到哪,认识她的人头一句话都是在夸她“安老师你最近漂亮好多″。
安姒慢慢发现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就算是人民教师安老师也有。头一次被夸的时候她害羞,后来大家夸多了,她发现她会有些惶恐,可是到后来,她开始觉得隐隐地开心。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被人夸好看不开心吧。心底的欲.望一旦发了芽,就像拼命破土而出的种子,一个劲往地面上钻一一有时候夜里闭上眼睛,她也会想,有一天真能不用手杖走路会怎么样。“姒姒你现在要回宿舍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再去玩玩台球。”安姒把自己宿舍要换的事情跟黄莉他们说了一下,但是没说厉远在附近“登庭小区"买了房子的事情。
“没事,七点还早呢。咱们随便吃点面,去打一个小时台球吧。"黄莉的瘾就很大。
今天是他们两个新婚,安姒也没准备礼物送他们,更不好拂了别人心意。想了下,点头:“行,我们打几局。”
黄莉激动地拥抱安姒:“姒姒你太好啦!”几个人在马路口拥拥抱抱地,完全没留意教职工宿舍附近听着的一辆不打眼的奥迪车。
待安姒他们转身向前走了之后,车窗才缓缓摇下,车窗前搭着一截劲瘦的臂,指尖一抹明亮的猩红。
厉远抽了口烟,垂眸看下振动的手机。
【茉莉花:姒姒同意了,我们去打球,你什么时候来】厉远抬手回字:【一会儿】
【茉莉花:我跟陈哲够意思吧,今天领证第一天啊!!!你回头得给我们一份大大的贺礼】
厉远勾唇:【那我领证的时候,你们得回个更大的礼】【茉莉花:一会儿我要劝一下姒姒慎重考虑终生伴侣】【远:转账19999,(备注一辈子长长久久)】【茉莉花已收款】
【茉莉花:行,推荐姒姒考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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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莉跟安姒在台球桌上可谓是棋逢对手,自从跟安姒打过以后,黄莉现在跟谁玩都没有跟她玩带劲。
安姒的运球手法很熟练,判球也很精准。要不是了解她的话,都以为她是专业的球妹呢。
几局下来之后,黄莉完败,却败得挺爽。
黄莉朝陈哲招手:“你来。”
陈哲连连摇头:“我不想找虐。”
安姒那个手法他下面看了就心惊,这上去怕连杆都摸不着。陈哲不愿意,黄莉就来扯他,扯得陈哲嗷嗷喊:“我不行啊!你要不喊远哥来打吧。”
黄莉眨了眨眼,看向安姒:“我叫厉远来?”安姒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心一虚:"“他……不一定有时间吧。”垂眸看了下时间:“现在"也已经六点半了,我的开锁师傅说不定都到了,要不我……”
安姒想先回去了,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是厉远。黄莉跟陈哲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姒姒,我在你宿舍楼门口,遇到个开锁的师傅,是你叫的吗?”“啊?他已经到了啊,那我现在回去。”
“不用。"厉远干脆利落地拒绝,“好巧啊,你联系的师傅我认识,我在这里帮你看着开锁。”
“我联系的开锁师傅,你认识?"安姒眨了眨眼。“嗯,是齐楠他二表舅家的大嫂子的堂叔。“厉远扯着唇,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你在哪?”
“我在……“安姒看了下又腻歪在一起的黄莉两口气,说了实话,“跟你朋友玩台球呢。黄莉和陈哲。”
安姒咽了下口水:“他们领证了今天。”
“哇!领证了啊,他们可真厉害。那你们玩吧,我开锁搬家,弄好了找你。”
“不是!你等下……“安姒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已经挂了。黄莉一看电话挂了,兴匆匆地过来捞安姒:“来姒姒,我们再拼一局吧!”“啊,不是,我的家现在……
“有远哥帮你,不用烦心。”
球杆已经被黄莉赛到她手里,安姒吐了口气。你们不懂啊,就是因为有厉远在,她才担心。安姒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今晚她宿舍的所有东西都会妥妥帖帖地出现在“登庭小区"1501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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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远正在热火朝天地指挥着搬家大军。
安姒宿舍里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功夫就打包好了,总共也就装了三大包,大部分还是被子占用了空间,连小半车都没装到。一个女孩子住的地方东西居然比他大老爷们还少,厉远看着那小小的几包家当,心里有一番酸涩的感觉涌上来。
虽然宿舍回收这些"巧合"都是他联合孙直照编出来的人工巧合,但如果这些是真实发生的呢,那现在她自己是不是要独自带着这些行李,搬家,找房,再安置?
“小伙子,锁换好了,您之前说的加钱…”换锁老师傅笑眯眯朝厉远走过来。安姒之前付了他换锁费不错,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这个区换锁的师傅。当时安姒是在门口贴的小广告上看到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上的,而小广告是厉远随便在别的地方找的。
厉远很爽快地给他加了800块钱辛苦费。“齐楠他二表舅家的大嫂子的堂叔"乐呵呵的收钱走了,换个锁赚了1000块钱,再远他都来啊,横跨整个杭城他也得来换啊。东西落地“登庭小区"1501房里以后,厉远请地家政问他“要不要帮忙收拾”。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到安姒也许不喜欢陌生人动她的东西,刚才打包的时候被褥,衣服这些都是他亲手装进去的,没让其他人碰。现在要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收拾好,更不能让其他人弄。
“不用,你们回去吧,辛苦了。”
厉远照例结账的时候多给了些辛苦费,搬家集团的工人们像见了财神爷似的一个劲地说谢谢,还一个劲地说"下次搬家还找他们"!搬个家,东西不多,距离这么近不说,比平时搬一套多赚了四五倍,不是财神爷是什么。
厉远歪头笑了下,心道下次再搬家就是真正搬到"家"里了,心里甜滋滋的。搬家人很快走了一空,屋子里恢复静悄悄的样子。厉远站在门口,朝冷清清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想起昨天安姒坐在客厅沙发上,光着嫩白小脚丫等他的模样,心里像被灌满了柔软的棉花和蜜汁。现在安姒不在这里,他再看这个房间就变得简单,跟他的大平层装修不在一个层级。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姒在的时候,这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就多了层烟火气,多了数不尽的温柔。
就像她的人一样,只要在他身边,他心里就平静踏实。手机在口袋里振了数声,是陈哲发了一堆照片过来。厉远翻开手机,一张一张地划过,目光凝在屏幕上,瞳仁微微紧缩。相片是陈哲趁着黄莉跟安姒玩球的时候偷偷拍的,这也是厉远今天找他们来的目的。
之前黄莉说:“安姒玩台球的时候很开心,开心得连手杖都不用柱。"至于她后面又说安姒打球技术怎么怎么好之类的描述厉远早就忘了,可就是这句话像扎根似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如今关键时刻恰好又翻了出来。
厉远双手触在屏幕上,将图片放大:安姒上身前倾,专注力全部放在球桌上,双脚都微微踮起,身体的重心分明压了一半在右边。乔奇和吴海都说过的一句话刹那间涌上脑海,厉远来不及整理房间的东西,提脚就走。
他要亲眼看看,安姒的腿是不是可以好起来。大
台球室内,陈哲点的奶茶刚刚送到,几个人正在休息沙发上畅饮。“姒姒,我觉得你挺有运动天赋的,你腿不是先天这样的吧。"黄莉边嚼着奶茶珍珠边问。
陈哲立刻戳了戳她。
安姒吸了吸气,摇头:“没关系,我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滑雪出了意外。”“滑雪!哇"黄莉低呼了声,忍不住赞道,“想不到你这么酷。”陈哲插嘴:“滑雪?远哥也喜欢滑雪,他每年冬天都去瑞士,你也是在瑞士滑雪吗?”
安姒呼吸一紧,脑中多个画面切片飞速闪过,轻轻点了下头。黄莉更崇拜安姒了:“姒姒,那你除了滑雪还会什么啊。”安姒歪着头,奶茶杯在手里捏了捏,回想起很久以前的过去。她那时候对世界充满好奇,整天精力过剩,好玩些的运动都试过,甚至尝试过射击,但是最喜欢的还是滑雪。当年家境跟现在不能比,安夏言让一家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每年也都会去瑞士滑雪。黄莉听完直啧嘴:“姒姒,你就是我的女神。可我听远哥说,你的腿有机会治疗,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安姒咬了咬唇,手指在腿上胡乱地画着。
黄莉看她突然沉默下来,以为她说错话了,忙靠近前想安慰她。安姒摇了摇头,看着黄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不愿意。”是害怕。
期待又惶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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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莉不懂,如果换成是她的话,现在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要试一试的。安姒为什么连尝试都不敢呢?
黄莉刚想再劝劝她,安姒的电话响了。
是安媛打来的。
“姒姒你今晚能来吗?”
“今晚?那么急吗?”
安姒想了下,今晚过去的话,她明天早晨得早起再赶回来。安媛在电脑那头说,舞蹈比赛的时间提前,她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练习。“到时候路上,报道,参加宣传演出这些要耽误几乎一天,而且我临走前店里的事情很多要交代的。”
“你今晚先来,我们把基本动作过一遍行不行。”安媛声音很急:“姒姒,当年你的那只舞是断层第一,你就帮帮我吧。不然我这个舞蹈室肯定要关门大吉,别说赚钱,亏得那么多钱怎么办,要爸爸还吗?那我我真的太不孝了。”
安媛开始啜泣。
“姐姐你别哭,我只是对那只舞没有信心。"安姒试着劝她,不知道为什么安媛坚信她十几岁时候编的一只舞蹈一定能帮助她现在参赛获奖,“其实也许你试试重新编一只舞呢。”
“姒姒!"安媛那边的声音拔高了几度,“你是在说我的天赋没有你好吗?你是知道是,从小我们两个舞蹈就是你更好。”安媛顿了顿:“所以爸爸才更喜欢你!”
喜欢你跟傅青书的艺术细胞一摸一样。
这层窗户纸横亘在她们之间多年,终于被安媛捅破,安姒的心禁不住颤了下。
安媛的声音仍旧继续传来:“爸爸因为你的舞蹈天赋喜欢你,妈妈因为你的滑雪天赋喜欢你,邻居们因为你的学习成绩好,也喜欢你。而我呢?”她因为从小长相明艳,被人说长得成熟,没有妹妹显得可爱。可实际上到了高中之后,人人才发现安媛的美远超过妹妹安姒。她身材高挑,五官艳丽,气质从容。只不过因为小的时候孩子间的审美并不成熟,而平白被遮掩在安姒身后她因为不爱文化课,不像妹妹喜欢读书,学习成绩也比不过安姒。可她喜欢画画,从小对美术有极端的兴趣,却没人在乎这一点。她咬了咬唇,对着话筒声音微微发抖:“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面。”
安媛的话让安姒愣在原地,思绪仿佛被全部堵住,话也拉在喉咙里面。可在她的印象中,明明一切都是相反的。
她小时候发育迟,性子乖巧恬静,脸上还有婴儿肥,喜欢扎两个丸子头,夸她可爱的是不少,可是更多有人说姐姐像个小大人,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她因为动不动就喜欢蒙在家里看书,曾经让傅青书操碎了心,才逼着她去学学跳舞。舞蹈室里一个动作就要反复练上好几遍,她觉得枯燥难捱,却看见安媛学得认真,才跟着姐姐一起听下去了课。她喜欢滑雪和射击,可这些都是傅青书带着他们年度家庭旅游时候接触到的活动,安夏言曾不止一次反对过女孩子玩这些男孩子的运动,说她没有安媛让他省心。
十二岁的时候,安媛突然迷上了美术,成天成天关在家里不出门地画。傅青书怕她变得像安姒之前闷在家里看书不出门一样,所以限制了她画画的时间,而不是完全反对。可安媛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把颜料和画布统统扔掉,从此再没有碰过一次画笔。
这些说到底都是姐妹成长过程中的小争执,安姒不知道安媛为什么突然之间把所有的事情翻出来,还往一个极端的方向去想。“媛媛,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安姒张了张口,“你难道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你只爱我吗?怎么会呢?爸爸经常夸你舞蹈跳得比妈妈当年还好,你要报老舞蹈学院,他同意。你毕业后开舞蹈室他二话不说就拿钱支持你。妈妈病了之后,更依赖你,而不是我,这是更明显的,不是吗?”安姒嗓音微颤,指尖微微发抖。
病了以后的傅青书看安姒时长就像是看敌人,尤其是她选择在C大当讲师这条路之后。
傅青书总说,她故意学安夏言当年,来挖苦她的。安姒因为几年轮椅的生活,耗尽了心力,不再像少女时候那么活泼爱笑,傅青言便更加受不了。
可她能怎么办,如果她现在腿是好的话,说不定职业是滑雪教练呢。安姒叹了口气,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病了。她瘸了,傅青书和安夏言的感情出了问题,傅青书病了,把安夏言折磨累了,现在弄得唯一的安媛也变得尖锐敏感。
这个家每一次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都是向坏的。一次,比一次更糟糕。
不会变得更好的。
维持原状就是最好的。
安姒闭了闭眼,用最后的力气道:“我今晚过去教你跳舞,你别胡思乱想。”
安媛沉默了半响,在电话里“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任何人争,更何况这个人是安媛。姐姐喜欢的东西,她从小到大都会让着她。以前是,以后也会。
安姒吸了吸气,她腿受伤的那几年,安媛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转身,动作却在一瞬顿住。
厉远正站在她一米多外的地方,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正看着他。黄莉和陈哲立马交换了下眼神:“姒姒,远哥来了你们先聊,我们下次再约。”
两个新婚小夫妻胳膊挽着胳膊,高高兴兴地一起走了。安姒抬眸看着厉远,嘴唇微张,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眼眶打湿一半。厉远扯了下唇,什么都没问,手臂长得大大地,提脚过去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他手兜在他的后脑勺处,把她的头轻贴在胸上,像哄小孩子似的揉着安姒的后脑勺。
男人的胸膛宽阔,身材劲瘦健壮,胸膛下面的心跳强烈有力。安姒把耳朵贴在上面,十分安心。
厉远摸着她柔软地发旋问:“你怎么了?”毛茸茸的脑袋顶在他手掌里晃了晃,安姒闭着眼,黑睫轻颤,双手搂住了他的窄腰。
他身上清咧的味道拂在鼻尖,像凝神香似的好闻。女人声音软柔,夹着些微微的鼻音:“你抱抱我。”厉远的心像被重击一般,哑着嗓子:“好。”大
安姒要去安媛那一趟,厉远坚持要送她。两人走到奥迪车前,安姒才发现他换了车,讶了一瞬。
厉远拿着车钥匙开锁,拉开车门让安姒先上,自己才后坐进来。“你怎么换车了?“安姒系上安全带,侧眸问。“卖了。"厉远轻飘飘地道,也不打算瞒她。“卖了?为什么?”
安姒没反应过来卖了是什么意思,卖了换更好的车她能理解,可是他现在换了一辆奥迪。虽然对她来说能开上奥迪也是奢望,可厉远不一样啊,他之前那辆车没记错的话得好几千万呢吧。
“你缺钱吗?"安姒拧了拧眉,他这阵子连续又卖房子又卖车的。她都有点相信他那天证她的鬼话,什么破产之类的。可安姒一边有点相信,另一边就立刻弹出来一个小人跟她作对:疯了吧,厉氏峰海的太子爷,破产?
女人脸上又惊又疑的表情把厉远逗得忍不住笑,他瞥眼看了她一下,偏了下头瞳眸略深地看着她。
“我要变成个穷光蛋,你还跟我吗?”
安姒本来也正直直地看着他,冷不丁被他撂下这个问题,她脸唰地像刷了层红油漆,慢慢垂下眼帘,不再理他了。
厉远勾了勾唇,视线移向路面,眸子里漾着痞坏的笑意:“你肯定跟,不会嫌弃我的。”
安姒浑身绷直,坐着一动都不敢动,视线望向窗外的路边风景,脑中一片空白。
车内空间逼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姒觉得车里的气温骤然上升,热烘烘的逼得她鼻尖都冒出汗珠。
厉远单手扶着方向盘,舔了下唇,满眼笑意。他还哼着小调。
却挺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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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远这是第二次来安媛的舞蹈室,他几路特别准,中间安姒都以为他开错道了呢,他却满不在乎得继续开。
果然过了一会儿从小道又重新拐回正道上去。因着厉远带着她七拐八插地抄近路,到目的地的时间比平时路上要少了半个多小时。
安姒晚上要留在这里住,先去买了一些简单的日用品,才一起去舞蹈室。“你要不要先回去啊。"跟着她去舞蹈室也挺无聊的。“我不回。”
“我一会儿要跟媛媛说舞蹈,没时间陪你。”“那我站在旁边看你。”
“我晚上要留下来的,到时候你还得一个人回去。”“那我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厉远说着,人往安姒这边靠了靠,躬了躬身,把脸往安姒的脸颊上碰了一下。
两个人的脸颊快速碰到又快速分开,厉远垂着眼眸看着她一个劲地笑。大
安媛正站在门口等她,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男人身躯高大颀长,提着东西走在安姒身边,弯了下腰飞速地在她脸上蹭了一下,黑瞳在夜色下晶亮,满是笑意。路灯将两人的斜影拉成长长一对。并着肩,说说笑笑。
安姒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漂亮了,小脸瘦长,鼻挺唇红。一直习惯素面朝天的人,两次来见她的时候唇上都涂了淡淡的红。她身上穿的虽然依然是T恤和长裤的打扮,可那件体恤衫的版型特别显身材,裤子也裁剪精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品牌货。安媛觉得她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她眼睛里泛着明亮的光彩,即便是远远地看去也明媚动人。从前她就有一双动人心魄的漂亮眼睛,即便在她容颜就寡淡的那几年,那双眼睛也总是让她吸引到无数注意的眼光。现在这双极美的眼睛出现在变得更精致的容颜上,她像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皮肤娇嫩欲滴,发丝蓬松细软,举手投足间气质淡然优雅。即便跟旁边那么出色的男人并排走在一起,也没有丝毫违和感。那可是京圈顶级豪门的太子爷啊,别人想要让他正眼看一下都难的小厉总。安姒现在的美足以配得上身上的厉远。
就连她手边的手杖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件点缀的饰物,丝毫不影响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完全脱离手杖的束缚,会光灿耀眼到何种地步。
安媛闭了闭眼,指甲因为用力深深地嵌进手心里,掐得皮肤都生出一排印子。
她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一个好姐姐,在安姒最脆弱的那几年陪伴她。可并不代表,她愿意做绿叶姐姐。
厉远又凑近,还想再拉安姒,被她轻轻推开一下,他也不恼,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黑瞳里淬满柔光。
他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一下!
安媛咬了咬牙冠,当初GL游泳馆的侮辱历历在目。她拄着手杖就那样堪堪跌倒在他面前,是个人都会轻轻扶上一把。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冷脸斜倪着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半蹲下来玩弄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衬衫只披了个大概,扣子一个都没扣,胸腹肌大片地敞在她面前,歪头看着她。
安媛手抓着手杖,抬起一只手,指尖似要将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厉远忽然眉头一压,神色凉薄得可怕。
“想碰老子,你配吗?”
她成了GL游泳馆的笑话。
可现在那个阴鸷冷冽的男人看向安姒的眸子极亮,在她面前低低哑笑,舔狗一样地跟着她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