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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Chapter 28

Chapter 28

告别陆齐铭,钱多多直奔市医院住院部。

钱妈刚才发来微信,告诉钱多多,他们已经办理完住院手续,这会儿正陪着钱爷爷在骨科9号病房休息。

微信消息里,张雪兰女士还特意强调,大伯和大伯妈也在。清晨时分,住院部这边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病患和陪护的家属。钱多多冲进电梯厅,只见一架电梯门开着,里面已经下饺子似的站了好些人。

她眼睛一亮,加快步子直接跑起来。

电梯内,一个手提保温盒的大妈刚好站在门口。看见从不远处疾奔而来的小姑娘,她出于好心,悄悄伸手摁住了“开门键”。在保温盒大妈的帮助下,钱多多最终顺利挤上了电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朝电梯里的人们表达歉意。说完回转身,又朝门口的大妈露出个感激的笑,压低声音说:“刚才谢谢您。“没事儿。“大妈见这小丫头长得面善又乖巧,年纪也和自己的闺女一般大,面上浮起和蔼笑容,“你去几楼?我顺手给你摁了。”钱多多回答:7楼骨科。”

大妈摁亮数字键"7"。

电梯平缓上行,每经过一个楼层都有人进出,站在门口的钱多多被挤来挤去,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稳住身体。

不多时,叮一声,7楼到了。

钱多多边说着"不好意思让一下"边吃力地往外挤,好不容易突破人墙包围圈,一道熟悉的尖细嗓门儿便钻进她的耳膜,带着不满和责备。“多多,你怎么才来呀,我和你大伯都到老半天了。”钱多多脚下的步子顿了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毫不意外,看见了一道穿亮紫色貂皮大衣的富态身影。

是大伯妈杨美玲。

这位年过五十的妇人保养得当,除了眼角和嘴角能看见少许细纹外,她面上的皮肤整体光滑而白皙。脚上踩着一双尖头高跟鞋,手里拎个高仿的老花麻将包,染成酒红色的卷发在脑后盘起一个结,口红颜色过分鲜艳,在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下泛着光泽。

“大伯妈。"钱多多嘴角勾起一抹笑,跟长辈打招呼,“我爸妈他们在病房里吗?”

“在啊。”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杨美琳脸上写满嫌弃,捏着镶满水钻的美甲捂住口鼻,不悦地吐槽,“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闻到这股味儿就犯恶心,你奶奶非让我们来……真是的。你们一家子都在这儿,又不是找不到人伺候你爷爷。”

钱多多听得有点不舒服,但也没多说什么,仍是有礼貌地笑:“大伯妈,我先进去看爷爷了。”

说完,她转身便准备往病房走。

杨美玲抬着手扇风,盯着侄女的背影上下打量两眼,忽然又出声:“对了多多。”

钱多多抿唇,鼓起腮帮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回头:“怎么了大伯妈?”“你刚才上楼,瞧没瞧见你哥?"杨美玲问。钱多多微皱眉,有点儿诧异:“我哥他们也要过来?”“你勇勇哥孝顺,听说你爷爷摔折了胳膊,就说要来看看。"杨美玲说,“我专程等在这儿接他。”

“哦。“钱多多摇头,“没看见。”

杨美琳闻言,没再多说,做了满钻美甲的手随意摆两下,“你大伯父也在病房里头,进去叫人吧。”

“好的。”

谢天谢地从大伯妈处脱身,钱多多呼出一口气,快步进了病房。钱爷爷的住院手续是张雪兰办的。

张雪兰温和正直,心地善良,对公婆数十年如一日的好,是街坊邻里间人人称赞的"模范儿媳。

钱老爷子年龄大了,睡眠不好,晚上睡觉有点儿动静就容易惊醒。张雪兰担心其他病友会影响到老爷子休息,特意要了一个单人间。来到位于走廊尽头处的9号病房门口,钱多多习惯性地敲两下门,砰砰,随后才推门入内。

病房里,钱爷爷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还是很足。瞧见孙女,钱爷爷苍老的面容上立刻绽开笑色,说话的语气里也满是宠溺:“瞧,说曹操曹操到,咱家姑娘这不就来了。”“爷爷奶奶,爸妈,大伯父。“钱多多依次跟长辈们打招呼,随之走到病床旁,盯着钱爷爷仔细打量,满眼的关切,“爷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就是手有点儿疼,其他一点毛病没有。“钱爷爷说着,声音压低几分,给小孙女递眼色,“我刚才说要出院,你爸妈不同意。快,帮我给你爸妈做思想工作。”

钱多多好笑,只觉爷爷此刻可爱得像个小朋友:“那可不行。爷爷,什么时候出院得听医生的,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一听这话,老爷子顿感失望,叹着气道:“行吧。反正我现在老了,自己给自己做不了主,只能由你们。”

钱多多浅笑了下,柔声哄道:“最多也就一周。爷爷你忍一忍,实在不行,让我爸把平板电脑给你拿过来,你在网上打麻将。消磨消磨时间,几天很快就过完了。”

钱爷爷闻声,一琢磨,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倒可以。对对,帮我把平板电脑拿过来!”

病床旁,大伯父钱月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忍不住笑着夸奖:“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咱多多。你爷爷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跟市侩精明的杨美玲不同,钱月生是个老实人,少年时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钱海生,自己则为补贴家用,早早进厂,成了棉花厂的一名车间工。后来赶上下岗潮,钱月生又自己开了一个五金铺,帮着街坊邻里通下水道、换锁、安装烟机灶具,一辈子赚的都是辛苦钱。

本分、勤恳,踏实。

钱多多心里敬重大伯父,面上的笑意也出自内心,回话说:“大伯父,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你身体怎么样?腰疼的老毛病还犯吗?”听见侄女的关心,钱月生心头一阵动容,笑着回答:“好着呢。上回你爸给我拿了一些苗药贴,我连续贴了一两个月,腰已经好多了。”“是吗。“张雪兰闻言,赶紧拿胳膊肘撞了下身侧的丈夫,说,“你那些苗药贴是在哪儿买的?大哥贴了又用,你再给买几个疗程。”钱海生:“没问题。”

“不用不用。"钱月生不好意思地婉拒,“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后面自己买就行。”

张雪兰语气轻松,开玩笑说:“大哥,那药是海生在网上买的。你终于学会网购了?”

钱月生脸皮一下发热,窘迫道:“我、我让勇勇和平平给我买。”“得了吧。那俩小子有你弟弟可靠么。“张雪兰嘀咕了句。钱海生皱眉,赶紧拽了把张雪兰的腕子直递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钱月生的眼神却黯淡下去,笑容也添上几丝说不清的落寞。一屋子人正拉家常闲聊,就在这时,一阵动静从走廊外面传入。是高跟鞋的金属鞋跟在地砖上敲出的"哒哒″连响。“哎哟喂,这屋子里味道更重!把门关那么紧干嘛呀,消毒水的味儿好闻还是怎么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张雪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理整理衣服,不冷不热地别过头看窗外。杨美玲翘着小拇指推开病房门。

背后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抱着孩子急匆匆跑过,似乎擦到了杨美琳的衣角。她立刻蹙眉,纹绣店里新出炉的雾眉拧得像蚯蚓,朝中年人的背影翻去一个白眼,走进病房。

臃肿的身形一让开,众人才看见,原来她背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对方穿加绒皮夹克,梳时髦大背头,两只手懒洋洋插在裤兜里,嘴里在嚼口香糖,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蠕动。脸型五官和大伯父有几分神似,但却没有大伯父身上那种淳朴劲。

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

“大伯妈。“钱多多礼貌地笑笑,目光又落在年轻男人身上,招呼,“勇勇哥。”

看见小堂妹,钱勇勇眼睛里顿时放光,笑着抬抬手,热络得很:“哟,这不是咱们钱老师么。上次见你还是去年春节,这快一年没见,怎么感觉你又更漂亮了,果然,这红气就是养人哪。”

“哪有,哥你别取笑我。"钱多多笑着随口回。招呼完家里最大的一颗金勃勃,钱勇勇拿拇指指腹蹭了下鼻尖,这才看向屋里的其他长辈,说:“爷爷,奶奶,二伯,二伯妈,都在呢哈。”张雪兰闻言,冲钱勇勇挤出个不太自在的笑,接着便拿起床头柜上的开水壶,说:“爸妈,我去接点热水。”

钱多多作势动身:“我去吧。”

“不用,你陪你爷爷聊聊天。"张雪兰拒绝,拿胳膊肘顶了下钱海生的背,说,“你一起来帮忙。”

钱海生正坐在床沿上剥橘子,听完“软"一声,把剥出来的橘子瓣递老爷子手里,扑两下手,忙颠颠跟在妻子身后出门。9号单人间病房位于走廊尽头,对面就是开水房。张雪兰两步跨进去,回头看一眼背后掩上的病房门,这才压低声问钱海生,道:“搞什么。勇勇怎么来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钱海生说,“就像你说的,亲孙子来看望一下爷爷,多正常。”

张雪兰沉声:“你那侄子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读书的时候不用功,成天跟社会上那些混混来往,到处惹是生非,高考都没参加就被学校退学了。在家啃老好几年,你大嫂心疼她小儿子,硬逼着你大哥把全部积蓄拿出来给他开了个火锅店,听说现在都还没回本……还有,你别忘了,勇勇当初开店找你借钱,现在都还差咱们家十万。”

“都是自家孩子。勇勇那火锅店没挣到钱,我总不能逼着他还吧?"钱海生看了妻子一眼,“再说了,你说的这些,跟勇勇孝不孝顺老爷子有什么关系?“你啊,真是老糊涂了。“张雪兰眉心紧蹙,“老爷子之前又不是没生过病,勇勇什么反应?这次他突然这么积极,不对劲。”钱海生思索几秒,也觉得有点儿纳闷,回道:“人嘛,都会变。也许这孩子经历了些什么,懂事了。”

“我看不像。“张雪兰琢磨着,“而且,他刚才一进门就跟多多打招呼,还那么热情…”

蓦地,张雪兰脸色一变:“这小子,该不会打咱闺女坏主意吧!”“怎么可能。"钱海生笑起来,“别胡思乱想。”大

病房里。

橘子汁沾到了钱爷爷的嘴角,他手不方便,钱多多立刻抽出纸巾,细心替老人擦拭。

钱勇勇坐在床尾的椅子上,一会儿摸鼻子一会儿摸裤子,眼风时不时就往小堂妹身上瞄两眼,似乎在纠结什么。

片刻,他清了清嗓子,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唤道:“多多。”“嗯?"钱多多回过头,眼神疑惑,“怎么了哥。”“这儿说话不方便。"钱勇勇笑呵呵的,“咱们兄妹俩外边儿聊?”钱多多思考两秒钟:“好。”

出了病房,堂兄妹两人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站定。张雪兰和钱海生正好接完水从开水房出来。看见窗边的两道人影,张雪兰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出声道:“勇勇,你拉着你妹妹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钱勇勇嬉皮笑脸地回了句。亲戚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张雪兰不能把话挑明,只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叮嘱:"不许带你妹妹干坏事。”

“我知道。"钱勇勇说。

张雪兰和钱海生拎着开水壶走了。

钱勇勇视线收回来,打量起自家的小堂妹。这会儿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太阳升至半空,浅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刚好将堂妹笼罩。她站在那里,不施脂粉,双眸清澈,眼波流转间自带一丝不经意的柔,美得不可方物。

确实是个顶顶漂亮的尤物。

难怪这么让人惦记了。

钱勇勇眯了下眼睛,心头静静琢磨着。

对面,钱多多见这位堂兄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询问:“哥,你找我出来是要说什么事?”

钱勇勇回神,咧开嘴角冲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哥哥有个朋友是你粉丝,想跟你见一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哥做东,咱们一起唱个K?”“这…“钱多多有点为难,笑容也僵硬几分,“之后再说吧。我最近工作很忙,这次来看爷爷都是专门请了假的。”

钱勇勇:“我知道。刚才我都听奶奶说了,你最近在一个军营里搞美食宣传。”

钱多多没纠正这种说法,而是顺着点点头:“是的。我住的地方环境特殊,出来一趟都很麻烦。”

“部队管得是挺严……“钱勇勇摸着下巴思索起来。须臾,他又提出解决方案,“反正你今天都出来了,干脆就今晚,今晚咱们一起组个局玩一玩,明天一早我亲自开车把你送回军营?”

“我只请了半天假,午饭之前就得赶回去。“钱多多道。钱勇勇无语了,又问:“那你要在军营住多久?”“一个月。”

“得,我知道了。“钱勇勇摆了下手,无奈道,“那就等你忙完这一阵再约。聊完,钱多多返回病房。

事儿没办成,钱勇勇只觉心烦,在走廊里踱了两圈步,从裤兜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

点燃一根烟,蹲楼梯间里吞云吐雾打电话。没几秒,连线接通。

“这么早打电话,你他妈有病啊?"听筒对面传出一个声音,暴躁至极。“我的错,我的错,宇哥你消消气。“钱勇勇满脸堆起狗腿的笑,不住赔不是,“我急着跟你汇报情况,没注意时间。”对面静了两秒,像是才想起来他名字:“钱勇勇?”“对,是我。”

“哦…"电话那头的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我让你帮我约你堂妹,约上了?”

钱勇勇面露难色:“本来都没问题的。但是,最近我堂妹工作太忙,她确实挤不出时间……我也知道她没骗我。”

说到这里,钱勇勇停顿半秒,又低三下四陪个笑脸,试探:“那,陈总,上回你答应我借钱的事……”

“没问题啊。“对面的人笑了一声,道,“答应你的事,难道我还能反悔不成?”

闻言,钱勇勇大喜过望:“真的?谢谢陈总,谢谢陈总!”“行了,做人做事讲诚信嘛。“电话那头的陈宇语气随意,“你今天抽个空,过来我这儿把协议签了吧。”

“好好好。“钱勇勇乐呵呵的,确认道,“那就还是咱们上回说好的,七十万,三年还,年利率24%?”

“是啊。”

“感谢陈总,您真是个大好人!"钱勇勇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连声道,“这下我那火锅店总算有救了。到时候开始盈利,我赚了钱,一定重金答谢您!”

“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好嘞。那我一会儿下午就抽空过来签字摁手印。”“行。到了说一声,我让人出来接你。“说完,陈宇挂断了电话。卧室床上,一只水蛇样的纤纤玉手攀上来,缠住陈宇的脖子。“宇哥,那人事儿没给你办成,你还要借钱给他?"女人嬉笑出声,“这是要改行做慈善呀?”

陈宇搂过女人的肩,皮笑肉不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然要作数。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穷鬼。”大

在医院里又陪着爷爷坐了会儿,十点半左右,钱多多离去。张雪兰好几天没见过女儿,心里不舍,一直把人送到住院部的大门,路上问这问那,关心完她的衣食住行,又绕回到找对象的话题上。钱多多也不和张雪兰起争执,不管张雪兰说什么,她只管乖巧点头。反正口头上先答应下来,要不要落到实处,由她自己定。市区里打车方便。

网约车订单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被抢单。钱多多坐上车,落下车窗冲张雪兰挥手。

张雪兰直到这时才想起什么,弯腰趴车窗上,问:“对了。忘了问你,刚才钱勇勇跟你说什么了?”

钱多多老实回答:“就说他有个朋友想约我唱歌。我拒绝了。”“拒绝得对。"张雪兰点头,“你那堂兄不是什么正经人,身边也不会有正经朋友,少跟他来往。”

“知道了。”

又趴在车窗户上和女儿闲聊两句,张雪兰目露不舍,伸出指尖轻捋过闺女额前的碎发,柔声笑道:“看你忙得估计都没时间跑理发店。刘海长了,这周抽空去剪一下,知道了吗?”

钱多多乖巧颔首:“嗯。”

中午时段,路上的车流量明显比早上大,汽车走走停停,速度提不起来,晃悠得钱多多直犯困。

她早上本来就没睡够,见前方堵车堵得厉害,索性脑袋往椅背上一靠,闭眼打盹儿。

谁知,盹了不到三分钟,一阵手机铃声便将她再次惊醒。钱多多迷糊地掏出手机,见来电显示上是一串阿拉伯数字,她整个人都一怔。

这个号码,透着种陌生的熟悉感。

直觉告诉钱多多,这不是一通骚扰电话。她迟疑几秒钟,懵懵地滑开接听键,试探地挤出三个字:“喂,你好?”

听筒那头的人听见她的声音,静默片刻,问她:“你没有存我的电话?”………果然。

真的是他。

钱多多莫名心虚,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难掩的窘促,带着歉意说:“我们大部分时候,都在微信上联系,打电话的次数不多,所以就忘记存了。”对面沉默,没做声。

钱多多捏着手机,眨眨眼,倏地反应过来:糟糕。她这么说,他会不会产生什么误解?

“呃,陆队你别误会。我刚才那些话只是单纯向你说明,我没有存你电话的原因。"钱多多慌张地解释,“绝对、绝对不是怪你给我打电话打太少的意思…话音落地,听筒那头的男人竞很轻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这头,钱多多察觉到自己在越描越黑,不禁抬手掩面,脸蛋脖子、甚至雪白的耳朵根都一并红透。

须臾。

又听见陆齐铭在电话里问:“钱爷爷情况如何?”“腕骨有点骨折。"钱多多快速调整好心情,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回答,“但是整体状态还不错。”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营区?"陆齐铭似心情极佳,语气散漫里透着温和,“我刚出机场,大约30分钟后会经过市人民医院。”钱多多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呢?”

“我来接你。"陆齐铭说。

……啊,谢谢陆队。“钱多多感到意外,旋即又重新弯起唇,“不用麻烦你,我已经在回程的车上了。”

“那,”陆齐铭稍顿半秒,“午饭时候见。”……咦?

电话那头又轻声提醒:“你还欠我一周的食堂餐。”“好的。“钱多多恍然,脸颊被车窗外的日光照成娇艳的樱花色,允诺,“会儿见。那我先挂了?”

“嗯。”

对面应完声,钱多多把手机拿远几公分,指尖挪动,轻触下屏幕正中的红色小圆。

听筒内的所有声响随之消散。

她微抿唇,脑袋斜靠在车门上,举着手机,视线定定落在通话记录最上端的黑色数字上。

153开头的号,似乎属于中国联通?

她身边好像还没有用联通号码的朋友。

钱多多觉得挺有趣,眨眨眼,指尖轻点两下,把这个号码加入了通讯录。做完这一切,她又顺手截了个屏,打开微信,给某个纯黑色的夜空头像发送过去。

并诚恳地附上文字,接受检阅:【陆队,你的号码我存好了)大

城市另一端,机场高速服务区。

两个老专家上洗手间去了,陆齐铭的越野车上只他一人。刚点一根烟,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陆齐铭食指懒懒掸了下烟灰,点亮屏幕。

一张通讯录截图穿透烟尾升起的烟雾,映入男人黑色的眸。看见姑娘给他的备注:【陆齐铭】

文字后面还跟了两个emoji自带的表情包,一个“敬礼小人”和一枚“军功章”。陆齐铭轻轻挑了下眉。

他拿着手机安静片刻,给她回复了一个表达友好的:【微笑】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两个穿便装的专家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陆齐铭嘴角的弧度平下去,收起手机,灭了烟。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大校同志坐上车,拿纸巾擦了把脸,用随口闲聊的语气,半开玩笑说:“陆队长,您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忙人,这回居然劳烦您亲自来接我们,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啊。”

“您二位是前辈,我跑腿也应该。"陆齐铭应道。大校态度客气而温和,笑了好几声,另一位专家也加入对话。三人说了会儿南城这几年的城市变化,聊着聊着,莫名其妙就扯到了陆齐铭的个人问题上。

大校笑呵呵地问:“对了陆队,你家孩子应该上幼儿园了吧?”话音落地,旁边另一个高工立刻笑出声,说:“老金,你胡说什么呢,人陆齐铭同志还没结婚。”

“什么?"金高工错愕不已地看着陆齐铭,惊到声音都跑调,“这都几年了,陆队长你还单着呢?那对象总有吧?”

陆齐铭莞尔,淡淡地道:“我努把力,争取尽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