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意的眼前出现了一根竹棍,出于本能 ,她立刻向前抓去,裙摆随着动作在湖水中略过,幸好因为这根竹棍,她才免于落入湖中。
耳边瞬间响起了各种焦急询问的声音。
“姨娘!姨娘你怎么样?!”船稳后小桃匆匆跑过来,忙问道。
晚意深呼了几口气后,总算觉得安稳一些,便轻摇了摇头。转眼看向沈韵真,她的手腕被崔括紧紧握住,身体靠在崔括怀中,人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她惊魂未定。
“吓死我了!幸好姨娘没落水!”小桃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想到刚才的情形,还是面露惊色。
身边落着搭救了晚意的竹棍,那竹棍底端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些淤泥,是船夫用来撑船出浅滩的用具。
船夫正在调整游船,方才的惊险也让两个船夫差点没了饭碗,于是赶紧将船划出湖中,远离方才的鱼群。
等软绵无力的双腿终于有些力气了,晚意站起来,向船夫郑重道了谢。
一波惊险之后,众人都没了赏景的兴致。
回到马车旁,沈韵真一直抓着崔括衣摆的手才放开,一双眼睛转头看了崔括好几次,终于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
马车中,晚意看着沈韵真的样子,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出来,于是安慰道:“四娘子可还在想着方才的事,若是还觉惊恐,回府煮些安神汤喝。”
等了半晌,沈韵真才轻轻‘嗯’了一声。
回崔府后,晚意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沈夫人满脸心疼地搂住沈韵真,忙叫丫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沈知丰与崔道崔表在府门口道别,沈韵真回头再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崔括。最终在沈夫人的催促下,上了马车,沈家的马车便在华灯初上的时候,离开了崔府。
晚意站在崔道身后,傍晚的冷风吹得她下意识地抓了抓领口。
“姨娘,你的罗裙是不是湿了?”
紫檀在晚意的一侧,看见晚意的裙子一块颜色深一些,便忍不住问道。
大概是方才裙子浸到湖水中了,晚意此时确实觉得腿边尤其地冷。
崔道一听,便让晚意回了桃夭院。
“这样冷的天气,姨娘裙子湿了怎么也不说?要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紫檀一边替晚意拿了新的罗裙,一边埋怨道,“小桃你也是,怎么她裙子湿了你也没发现。”
晚意接过紫檀递过来的衣物,她也不知方才自己在想些什么,竟一直未察觉,直到站在冷风中,才感到自己的腿脚边早已冰冷一片。
小桃抿了抿唇,自责道:“......我以为没落水,裙子不会湿.....我去煮碗姜汤去。”说着跑了出去。
晚意与紫檀对视了一眼,赔笑道:“好了好了,我觉得没什么,你也别气了。”
紫檀叹了口气,见晚意没什么风寒的症状,这才露出笑意。
五更天才擦亮,绣巷中便传来第一声爆响。火红的鞭炮在空中炸得乱飞,浓浓的青烟腾起顺着风飘散到前方的河面上。
章恒手握着一根青竹杆,见围起来的人渐渐多了,双手用力地一挑松木匾额上的红布,露出胭脂铺招牌“花想容”,随后高喊道:“开张大吉!”
话毕,一支爆竹腾空飞起,舞狮队踩着鼓点进场,金狮踩着桌椅腾空,口中吐出红联,只见纸上写着“日进斗金”四个大字。
章恒将准备好的铜钱抓住一把握在手中,随着舞狮队的表演走位,向人群中洒了开去。
小桃拽着紫檀往人堆里钻去,发髻歪了也顾不得扶,只忙着去接带着彩头的吉钱。
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捡到钱的百姓纷纷说着祝贺的话。
晚意站在人群之后,鞭炮锣鼓不绝于耳,有孩童攥着铜板从她裙边跑过,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晚意心中却愈发平静。
这是千难万险的第一步,她的心中升起必胜的决心,天地日月为她明鉴,她肩背久家亡魂,终有一日将埋于安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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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恒年轻俊俏,文质彬彬,站在门口迎客,喧闹过后,对“花想容”好奇的客人,便踏入了胭脂铺。
店内摆设精致,墙上的美人图更添风雅,几株黄梅散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几位娘子不由‘哇’地发出声响,只叹这铺子的装修怕不是寻常百姓能买得起的。
章恒看出了她们的疑虑,笑道:“本店的胭脂各有千秋,没有几位娘子想的那般昂贵,且今日本店开张,所有商品,买了均有礼品赠送。”章恒开口,一些已婚的娘子便娇笑调侃道:“掌柜的亲自来为我选选,看看你们俊俏相公都喜欢什么样儿的。”
章恒红了脸,几位娘子越发觉得有趣,便纷纷在店铺中挑选起来。
一直忙到深夜,“花想容”才打了烊。
晚意不便在外久待,下午便回了崔府。
一大早章恒写信来,道铺子第一天盈利可观,赠送的胭脂已经没有了,还得再补货。晚意让其自己做主,与陈记约货。
章恒的另一封信,大概此时正摆在崔括的书案上,他用章恒,便是用来监视胭脂铺的动向。
晚意靠在榻上,手中捏着信纸,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几上。
如此不放心将自己母亲的铺子交到她手里吗...或者说,他是不放心她......怕她有所图谋.......
不得不说,崔括的感知力实在强大,她要抓紧时间了。
她有信心让“花想容”越赚越多,让崔道,让崔家更加信任于她。至于崔括...他既然没有当家,那她的行动他必然不会全部知晓。
几天过后,“花想容”便在御街一带有了些名气。
铺中不仅有一个俊俏的掌柜,铺中的胭脂水粉也是颇有巧思,让普通的百姓能买的起,也有上好的货品供给达官显贵。
晚意趁崔道去酒友家中品酒的日子,便带了紫檀到铺中看看。
章恒招待着两位客人,晚意没有打扰,自顾自地在铺中闲逛了一圈,雇佣的两位女肆见晚意一直在看,于是笑脸相迎地道:“娘子好眼光,这是咱们铺中的上品胭脂,开盖花香扑鼻,膏脂细腻,与左边第二幅美人图上的胭脂是一样的哦。”
晚意正要说话,章恒听到声响后忙过来,对晚意行了一礼,“姨娘来了。”言罢转身对着两名女肆道:“这是崔府姨娘,我们的东家。”
两名女肆忙请了安,随后章恒便命她们各自忙活去了。
“铺中生意这几天都挺稳定的,昨日学士府的二公子也带着其胞妹来铺中了。想必“花想容”的名气在官员贵胄间也传起来了。”
晚意点点头,“过几日便上些成色好的黛笔,与胭脂搭配着卖。”
正与章恒交代着,只听得门口的女肆含笑带进两位客人。
有一道若有似无得视线扫过晚意,随后便听得一声柔美的女声响起:“夫君,你帮我看看。”
李游元拿起柜上的胭脂放到身边女子的手中,“这个不错。”说完笑着搂了搂女子的肩,一双眼睛却向晚意看来。
晚意撇开眼,对着章恒道:“你去招待吧,我先走了。”
正要踏出门槛,只听得李游元道:“铺中胭脂颜色如此普通吗,没有新鲜的了?”
晚意顿住,她当然知道,这是李游元想让她留下的伎俩,但是为了铺子的声誉,她却不得不照做。
“夫君觉得这个普通吗,我觉得此色寻常铺中买不到呢。”女子看着手中的胭脂,对着自家夫君道。
晚意摆了摆手,让章恒去忙,自己上前说道:“夫人见多识广,此色名为‘彩云间’,较红色偏橘,寻常铺中确实很少见。”
女子娇嗔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果然你们男子这方面懂得少。”
李游元笑笑不置可否。
“那我便为夫人包起来。”晚意道。
“慢着。”
“夫君?”女子疑惑地看向李游元。
“此胭脂上烙印均为海棠,如何凸显独一无二。”
“若是想要特别的印记,本铺可以定制。”晚意看向李游元,四目相对,李游元的眸中带着一丝挑衅。
“可以定制吗?那太好了。”女子笑起来,“这下珠儿几个得羡慕我了。”
李游元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晚意迅速地记好了图案,便交于章恒。
“五日后来取。”
女子将收据交于一旁的丫环收好,挽着李游元的手臂,欢喜地走了。
紫檀见李游元离开,便上前来,“姨娘,我们也回府吧。”
晚意颔首,紫檀拿起椅上的绒氅,便跟着晚意出门去了。
马车只能停在绣巷外口,两人正在绣巷中走着,紫檀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嘴,来不及惊呼出声,一双眼睛只能惊恐地看着晚意被李游元拉入了另一边的暗巷之中。
晚意的后背贴着粗砺的砖石,李游元的双手撑在她的脖颈之间。两人的距离近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要干什么,松手!”尾音却被掐断在他骤然逼近的吐息里。
檀香混着铁锈气钻入晚意的鼻尖,李游元的轻笑一声,“你猜。”
晚意撇过头,想用力推开桎梏,但李游元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晚意的呼吸因挣扎而急促起来,然而她的力气对于常年练武的人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李游元看着晚意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只兔子企图逃离牢笼般有趣。
挣扎间,晚意露出羊脂般雪白纤细的颈项,李游元的眼眸暗下来,随即便吻了上去。
“李游元,你疯了吗?!”
李游元贪恋着晚意的柔软,不舍地从她娇柔的脖间离开,眼神带着鹰隼般地侵略感。
“......没错,我是疯了......我只要想到...…想到你被姓崔的.....”
晚意只觉得屈辱感席卷着她的全身,她用力地喘着气,眼泪便随着呼吸的起伏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