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068
第六十八章
稍稍思索后,沈隽便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阳光透过街边老树的枝干,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踩着这些细碎的光点,没过多久,回春堂那熟悉的青砖灰瓦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沈隽轻快地走上台阶,微微踮起脚,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正值正午时分,药铺里颇为清静,里面倒是没几个病人,只有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站在柜台前买药。
他背对着门口,身量颇高,一袭靛青布衣衬得肩背挺拔。“三姐儿?”
一道带着迟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白老大夫掀开帘子走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好几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露出慈祥的笑容,笑呵呵地问:“你不是跟你家娘子去盛京了吗?这是回来了?”
沈隽美颜一万,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将自己被放籍的事细细道来。白老大夫听罢,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连声道:“好事!天大的好事!”
说着又关切地问:“用过饭没有?若是没吃,就在这儿将就一顿,正好也没人陪我老头子吃饭。”
沈隽刚想婉拒,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响起来,不由脸颊微红。白老大夫见状,,又是一笑,吩咐小伙计:“去赵家食肆买只烧鸡。”这下婉拒也来不及了,沈隽只得追上小伙计,掏出些铜子儿,托他再食肆在多买两样菜。
等她回来才注意到,方才那个买药的清瘦青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老大夫哪儿能猜不出来她刚去做什么了,背着手领她去后院,一边忍不住不由嘀咕道:“费那个钱做什么,咱们才能吃多…沈隽笑着任他念叨。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后院,院子里晒着各色药材,淡淡的药香萦绕其间。沈隽忽然想起方才的话,忍不住问:“怎么没人陪您一块儿吃饭?茯苓阿姐不在医馆吗?”
白老大夫一听这话,立即从鼻子里发出两声不满的哼哼,一边麻利地给她盛饭,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她啊,如今可是大忙人,整日里东奔西跑的,哪有功夫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吃…
话音未落,院外就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阿爹,我才刚进门,就听见您又在数落我。”
白茯苓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倦色,却在看到沈隽时眼睛一亮:“三姐儿?”
白老大夫没料到女儿今日突然回来,嘴上虽然还在嘟囔着″就知道忙",手上却已经诚实地盛起了第三碗饭,面上也忍不住挂上了满满的笑意。父女俩这般相处,沈隽看在眼里,忍不住抿嘴偷笑。“人家三姐儿刚赎了身就惦记着回来看望,哪像你……白老大夫继续碎碎念着,白茯苓早已习惯父亲的唠叨,只是配合地"嗯嗯啊啊”,转而关切地询问起沈隽赎身的始末。沈隽只得将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同时在心中暗暗决定:等会儿定要叫上阿兄一起回庄子,这样对阿爹说一遍就够了,省得反复解释。白茯苓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细问,小伙计已经提着油纸包好的烧鸡和两样小菜回来了。
四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小伙计买来的烧鸡香气扑鼻,脆皮上泛着蜜色油光,两样小菜也是味道极好,分量不小。
白茯苓撕下一根鸡腿,放到沈隽碗中,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啃着鸡翅,继续方才的话题:“三姐儿今后有什么打算?”沈隽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想先在县城里租赁一处小院安顿下来,休整几日,之后一边帮阿娘阿姐卖吃食,一边去城东的私塾继续读书。”这话引起了白家父女的兴趣,白茯苓放下碗筷,眉头微蹙:“你怎么想着去那边读书的,那家私塾的束修可不便宜……白老大夫更是直接摇头,刚想说话,就被女儿一个眼神制止了。只有小伙计埋头苦吃,一口菜一口饭,吃得连头都顾不上抬。沈隽看出他们似是知道些什么,便多解释了几句,把余先生给了自己介绍信,并且给她的同窗推荐了沈隽这个学生的事尽数告知。“回来的路上经过府城,我特意去拜访了那位严先生,严先生考过之后,对我如今的学识还算满意,便同意收下我。”“只是他如今有事,需要离开一趟,约莫半年后才会回来,便又给我写了封介绍信,让我先去城东那边的私塾读书,在钱先生那里继续将基础打牢,半年后他回来之后,再让我去他那边读书。”
说到这儿,她看向白家父女俩,“难不成这位钱先生……可有什么不妥?”白茯苓听罢,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直言相告:“那位钱先生学问是有的,只是为人……
“刻薄得很!”
白老大夫忍不住插话,轻哼两声,不满地道:“仗着教出两个秀才,眼睛都快长到头顶去了!不是看不起这个就是瞧不上那个,束修要得比别处高出一截不说,对学生更是……
白茯苓也在旁边又补充了几句。
通过父女俩的话,沈隽大致了解了这位私塾先生的为人。她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道能遇到余先生那样的良师已是幸事,天下读书人这么多,哪能个个都如她那般?
心中有了计较,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拜访一趟。饭后,白茯苓爽快地答应帮她物色合适的院子,说过两日得了消息就去庄子上告知。
又取出账本与她核对这两年蜂窝炭生意的收支。临别时,沈隽特意向白老大夫买了几贴阿爹常用的膏药,这才告辞离开。走出医馆,她脚步轻快地朝阿兄做工的铺子走去,想到即将见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铺子里,沈庆正忙着搬运货物。
见妹妹来了,他惊喜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货箱,兄妹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激动。
只是车上的东西还没搬完,沈庆暂且不能离开,沈隽便抱着包袱坐在后门台阶上,耐心等待他干完活计。
暖融融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她不由眯起眼睛打了个小盹儿。再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张活见鬼似的面孔,瞧着还有几分眼熟。沈隽顿了顿,从脑海深处的记忆中翻出一个名字:“虎子?”对面的少年逐渐收起目瞪口呆的傻样,慢腾腾地挪动过来,试探着问了一嘴:“你是三姐儿?沈伯家的三姐儿?”
沈隽“嗯"了一声,既然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她便想到了方才在白茯苓处看过的账本。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过来。
虎子挠了挠头,走过来坐下,然后就听见她开口问道:“上回去柳沟村还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你们如今过得可还好?”“还成。”
虎子翘着腿,方才的惊诧已经被收了回去,摇头晃脑地道:“村里人日子过得还行,就是去年雨水少,庄稼收成不如往年,不过多亏了沈伯教我们做的那两样东西,大家伙儿冬天还能靠做蜂窝炭和炉子补贴家用,赚些银钱。”见沈隽听得认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你那炭炉子可受欢迎了,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听白家阿姐说在外头也卖得也可好了!”沈隽闻言,眉眼弯了弯,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二人正说着话,沈庆已经搬完了货物,擦了擦额头的汗走过来。虎子见到他,顿时从地上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道:“沈大哥,我阿娘正好赶车来城里卖鸡蛋,待会儿要回村,你跟三姐儿要不要搭个便车?”沈庆看向妹妹,见她点头,便笑着应下,爽快地道:“那感情好,省得我们还得走回去了。”
几人没等多久,牛婶儿就赶着牛车过来。
见到沈隽,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惊喜地高呼了一声,“哎哟,这不是三姐儿吗?长高了不少,婶子都差点儿没认出来!”沈隽笑盈盈地上前问好。
牛婶儿脸上带笑,热情地招呼他们兄妹俩上车,还从篮子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塞过去,“拿着路上垫垫肚子,刚出炉的,可热乎着呢,还能捂手。“谢谢牛婶儿。”
沈隽接过红薯,笑着道了声谢,而后才在自家阿兄的帮忙下爬上牛车。沈庆和虎子也跟着坐上去。
“坐稳了!"牛婶儿坐在前头赶车,也不忘招呼他们,“后头有块羊皮子,你们要是冷的话就盖上,别冻坏了。”
“哎,晓得了。”
后面传来应答声,牛婶儿这才开始赶车,牛慢吞吞地动弹起来。牛车晃晃悠悠地驶出县城,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路边,看着暖融融的。
但毕竞随着太阳逐渐下落,温度也降了下来,沈隽受不住冷,便跟他们一块儿盖上了那块羊皮,靠在阿兄旁边,手中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小口小口地吃着温热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庄子也渐渐近了。待牛车停到庄子门前,他们告别牛婶儿母子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隽与沈庆目送他们离开,这才一块儿往庄子里头走。远远的,沈隽就看见大黄蹲在自家院门口,看到自己与阿兄便兴奋地“江汪"叫了两声,激动地冲了过来,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沈隽仍是浑身一僵,沈庆见状,刚想把大黄赶过去,摆摆手臂,“去去去,离远点儿……”
“阿兄,先等等。”
沈隽却摇了摇头,便慢慢舒缓自己的紧张,蹲下身子,试探着伸出手,想要去摸它的脑袋。
大黄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沈隽不由一笑。
院内,沈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披上衣裳,拄着拐杖走出来,想看看自家大黄又在叫唤什么。
然而刚走出几步,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女儿,他整个人顿时一愣,随即心中便是一阵激动。
“三姐儿?!”
至于旁边的沈庆,他看都没多看一眼,过几天就回来一次的儿子,有什么稀罕的……
“阿爹!”
沈隽听见这声音倏地抬起头,也顾不上大黄了,起身快步上前,扶住自家阿爹,“我回来了!”
沈父笑呵呵地过来,拍拍她的胳膊,不住地重复:“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也不知道自家三姐儿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当是跟着主家一块来的,也不多问,只顾着笑,“晚上还没吃东西吧,饿不饿,阿爹给你们做饭去,正好前几天去集市上割了块肉!”
一家四口三人带狗到了屋里,听沈隽把放籍一事又细细讲述了一遍,他这才先惊后喜,激动地连连搓手。
一贯稳重的人难得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好……好事,这可是大好事,七娘子仁厚啊………
他说着便转过头抹了抹眼角,然后拄着拐杖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三姐儿,外头那么冷,你先上炕热乎会儿,阿爹这边饭菜马上就好。”“帮忙?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就搁屋里待着。”“庆哥儿,把瓜子花生还有糕点什么的都拿出来给你妹妹吃,就放在那个上了锁的柜子里。”
见兄妹俩都应了,他这才放心出了门。
果然如他所言,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虽然简单,却是家常的味道。一盆菘菜炖肉,一盘凉拌豆腐,还有一份鱼汤,加上一盘自家腌的酸菜,配上刚热好的大馒头,暄暄软软,还冒着热气。沈父今日高兴,甚至特意温了一壶黄酒,给每个人都到了一小杯,连沈隽都分到半杯。
她低头啜了一口,嗯,味道还可以。
饭后,沈隽帮着收拾碗筷,沈父却执意让她去休息:“我来就行,又不是什么重活儿,你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早些歇着。”坳不过自家阿爹,沈隽只能回到隔壁屋子,那个简陋,但也是自己和阿姐住过许久的屋子。
她刚要去打水准备洗漱,帘子一掀却正好对上自家阿兄,对方正拎着一桶水进来,咧着嘴朝她笑,“外头冷,阿兄给你把水打回来了,你就别出去了。沈隽心中微暖,笑着应了一声。
这一晚,她睡得极为安心,闻着被褥上散发着被晒过的味道,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心中无比踏实。
不用在七娘子外间守夜,不用早起当差,沈隽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拥着被子坐在炕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醒过神来。穿好衣裳走近隔壁,就发现炉子上温着早已做好的早饭,自家阿爹和阿兄却不见踪影。
昨天晚上没注意,她这会儿才发现这个炉子正是自己图纸上画的,不过相较于图纸上的原样,这个实物显然改动了一些地方。沈隽吃完早饭,把碗筷洗了,屋内屋外都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俩人,只好先回屋去,从自己那个小包袱里掏出一本《论语》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前,一边晒着太阳温书,一边等他们回来。直到中午,俩人才一块儿赶着车回来,身上还沾着黑灰,沈隽一问,便得知他们果然去了柳沟村。
之后的几天,沈隽不是在家温书,便是跟着他们一道出去帮忙,倒也过得充实。
直到第四天,这日午后,她正帮阿爹收拾木工工具,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茯苓来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许是走得急了,额头上还带着细汗。
“三姐儿!”
白茯苓朝她挥挥手,笑着道:“我跑遍了县城,总算给你寻到三处合适的院子,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她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隽连忙放下手中的刨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茯苓阿姐快进屋喝口茶。”
二人进屋。
白茯苓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她还真有些渴了。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字迹,她刚要开始介绍这几间院子的情况,就见沈父从外头进来。
“沈伯。”
“白家小娘子来了。”
又是一番见礼之后,才重归正题。
“第一处在城西,房东姓冯,是做生意的商人。”白茯苓回想了一番自己看过的情况,如实道:“这院子宽敞,光卧房就有五间,还有口老井,用水方便,只是……
她顿了顿,倒也没卖关子,“冯老爷这边,租金不高不低,一年八两银子,却要一次付清一整年的。”
沈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茯苓又翻过一页。“第二处在城南,离集市近,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房东赵婶子虽然是个寡妇,但也有些身家,在府城也有房子,儿子读书还行,拜了府城一位先生为师,她便想把这间小院子租出去,陪儿子去府城住。”“这赵婶子性子倒是利爽,答应可以三个月交一次房租,只是每次需交二两五钱银子,这个价是定死的,不能商量。”听到这儿,沈父不由皱起眉头,“这么算下来的话,一年的房租倒是比前头那个还要贵些”
白茯苓点点头,“这一处的好处是离街市近,要买点什么东西也方便,不过缺点也是离得太近,三姐儿还要读书,怕是会觉得嘈杂。”见他们父女俩听得认真,白茯苓笑笑,继续道:“最后一处在城东,虽比前两处都要小些,但胜在清静。”
听她这么说,沈隽心中一动,知道这次的重点来了。“房主姓王,是个老秀才,因儿子如今在外地做了官,便要接爹娘过去同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记录在纸上的信息,又道:“这院子虽不大,却收拾得极干净,墙角还有棵老梨树,院中也有一口小井,租金也说是一年八两银,不过我瞧着应当还能商量。”
沈隽听完三处院子的介绍,沉吟片刻道:“茯苓阿姐,租院子不是小事儿,我想跟家里人一块儿去看看,再做决定。”白茯苓爽快应下:“正该如此!明日我正好有空,便陪你们去瞧瞧。”翌日清晨,沈父特意套了牛车,拉着沈隽往城中赶去。先去林府外头,托人给杜妈妈和沈昭带了两句话,不多几时,母女俩便也请了半日假出来,沈庆亦是如此。
一家人难得团聚,等白茯苓来了,便一块儿高高兴兴地去看房子。城西冯家的院子确实宽敞,沈父拄着拐杖走到边上,摸了摸院墙道:“这砖墙倒是结实。”
可细看之下,院内的地面颇不平整,几间卧房里头也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朝阳的屋子更是只有一间,后院的厢房还堆着些杂物没清理干净。冯老爷见他们的穿着,便觉着他们不像是能租得起的任,答起问题来也有些爱答不理的。
没过多久,便以自己还有事为由先走了。
城南赵婶子的小院位置倒是正如白茯苓介绍的那般,出门拐个弯就是集市。院子里这会儿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墙角还堆着几个咸菜坛子,散发着淡淡的酸味,卧房只有两间,厨房更是小的连转身都难。赵婶子见杜妈妈左右打量着,一位她介意这些菜坛子,便拍着胸脯保证:“老姐姐,你放心,这些我走前一定收拾干净!”沈家人看到这里的时候,约莫刚到辰时,站在院落中便能听到从并不远处的街市上传来的叫卖声,喧嚣声。
沈昭不由皱了皱眉,拉着杜妈妈走到无人的地方,小声道:“阿娘,这里有些过于嘈杂,不甚清静,三姐儿还要读书,怕是会有影响。”杜妈妈本来都有些心动了,卧房少不要紧,自己跟两个女儿住一间,沈父和儿子住一间便是,这妇人说是不压价,可自己试一试,没准儿还能少花点,可沈昭这么一说……
她只得点点头,“那就再看看下一家。”
最后来到城东王秀才家。
推开斑驳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个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白茯苓忘记说了,众人也都没想到,院内的地上居然铺着青石板。墙角的花盆里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棵虬劲的老梨树,枝干苍劲,想来春日开花时定然似雪一般。王秀才见他们似是有些心动,笑着捋了捋胡子,有些感慨:“这院子我住了三十年,一砖一瓦都有感情。”
他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朝阳,最适宜做书房,早上起来在窗边练字,等着日头照进来,不知有多惬意。”杜妈妈眼睛一亮,悄悄扯了扯沈隽的袖子。沈昭已经忍不住走进厨房查看,沈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那棵梨树尤其满意,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这树有些年头了。”白茯苓见状,便得知沈家人最满意的便是这一间了,不由笑着对王秀才说:“老爷子,您看这租金…”
杜妈妈精神一振,立刻接过话茬:“是啊老爷子,您这院子好是好,就是小了些,您看能不能”
她熟练地开始讨价还价。
王秀才倒也不恼,笑呵呵地听着。
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定下个双方都满意的价钱,当天下午,两家人便签了租契。
租期一年,租金七两。
房子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之后的事便是顺理成章。沈隽和沈庆先带着简单的行李搬了进来,沈父也回了趟庄子,带上自己的木匠工具又回来,反正冬日里也没什么活儿,倒不如在这儿帮着修修桌椅板凳仁么的。
至于杜妈妈和沈昭,则是先回了林府,只待下次休息的时候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