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观音在上 百川归位 6494 字 10天前

第34章第34章

夏至已过,暑气更盛,郑月蛮捏着手中林氏的账册,静静出神。短短几天,账册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连册子边角都泛起了卷儿。可那一行一行的账目还是刺的郑月蛮整颗心揪起来一样疼。一个堂堂七县两都的节度使,掌管一州,居然在最后被人兜头盖下贪污的帽子后,账册上只有五十一两百银。

甚至不足百两。

郑月蛮记得,林府上下节俭,每年到了冬日,祖母都会奉行善念,免了自己的炭火钱,换成肉蛋和米粮送去给城中无家可归的孩子们。那时候不过五岁的郑月蛮问祖母:“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给那些叫花子?祖母笑着用指骨轻轻刮蹭她的鼻尖,笑道:“若是他们能吃上饭,就不会是叫花子啦。”

可即使这样苛待自己的世家,也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掏空家底给了她母亲最丰厚的一笔嫁妆。

现在那笔嫁妆正放在指挥使府邸的库房内,压的郑月蛮几乎喘不过气来。到底为什么?

“县主,马车备好了,要现在出发吗?”

花信从外头进来,出声惊醒陷入沉思和回忆苦海的郑月蛮。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外面暴晒的天,将最后一支金钗卸下,“你坐马车带着贺礼从正门进,拖住我爹,我和星照从后门进。”花信知道此行的目的,不敢质疑,应了声是又走出去吩咐几个下人,将贺礼一齐抬到马车上。

郑月蛮盯着镜中的自己。

这些日子随着梁昱练刀,厨房又常常煨着参汤,再加上镜月的仔细调养,郑月蛮的气色好了很多,即使不施粉黛,脸上也不像之前那么惨白,反而隐隐从白皙的肤色里透出些血色来。

手上的茧子浅浅深了,原本柔嫩的掌心粗糙起来。可郑月蛮喜欢这种变化,因为握刀的时候,会更方便。叹了口气,郑月蛮打开柜子。

里面有两把刀,一把藏在精细雅致的长木匣子里,连刀鞘上都缀满珠宝。另一把则是大剌剌的躺在另一侧,没有刀鞘,只有刀锋向上,隐隐露着寒光,像送刀的人一样,一眼就能看到杀意。郑月蛮笑了笑,带上那把没有刀鞘的刀,然后合上柜子,转身离开。星照早就已经等在门口,郑月蛮上马时,他拦了一下,目光犹豫。“主子,此去凶险万分,三皇子昨夜派了不少御林军埋伏在国公府,不如……您走正门,我去救喜珠。”

郑月蛮抬手,轻笑:“星照,此去并不止为了救人。”“那还有什么?”

郑月蛮紧了紧手中的刀,答道:“宣战。”星照不是多话的人,但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主子有赢的把握吗?”“不知道,我也在赌。”

“赌什么?”

郑月蛮仰头眯眼看了看头顶晒的人发晕的日光,道:“赌我猜不猜的透人们心中的欲望。”

星照没听懂,郑月蛮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马蹄声远去,郑月蛮策马狂奔,一路去了郑国公府后门。郑国公府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后门。

那是林氏专门为郑月蛮准备的。

小时候,国公府后院常有个挑着担子卖扁食的老者,郑月蛮肠胃不好,吃扁食多了,总积食,可若是吃不上,又会委屈一整天,躲在房里掉小豆子。林氏没法子,在后院悄悄给她开了一扇很小的门,再吩咐人将门砌成墙体一样的颜色,她故意在郑月蛮耳边念叨。

“后院开了一扇不容易叫人发现的小门,哎……若是哪个小皮猴发现了,自己偷偷出去买扁食吃,娘亲都不知道。”

后来,这就成了郑月蛮和林氏母女二人的秘密。星照按照郑月蛮的指示,果然找到了后门。郑国公府内人头攒动,前厅酒香四溢,人声鼎沸,后院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步履不停。

一看就是在大宴宾客。

郑月蛮带着星照熟悉的避开人流,往王氏的朝夕园去。通过这些日子的探查,郑月蛮心中已经明了,要害她的人应该不是王氏。但郑国公府内的这一堆腌腊事,王氏一定知道的不少。梁昱说过,更怕死的人更容易开口。

如今临近晌午用饭时间,照例主母要回房更衣,等换了更正式的服饰,才能去前厅招待贵宾。

郑月蛮一路走一路思考,猜测着喜珠会被关在哪间屋子里。朝夕园内丫鬟不少,星照进门就伸手劈晕了几个,等踏至王氏的房门前,郑月蛮才听清了里面人的对话。

“母亲,郑月蛮那个贱人…

说话的是郑月卿。

“住口!我怎么跟你说的!"王氏打断郑月卿还未完全出口的话。郑月卿一边给母亲梳头,一边讪讪道:“母亲让我离她远点,不要招惹她。”

王氏大约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对着镜子朝身后的女儿看过去,她叹了口气。

“卿儿,母亲不会害你的,既然今日母亲已经拿到了主母的位置,就够了,郑国公府的水太深了,母亲希望你和姑爷好好过日子,怎么都不要搅和进这滩烂泥里来。”

“母亲,女儿不明白,我们有爹爹的宠爱,还有掌家之权,这些年,您到底在怕什么?”

里面的人还未继续说下去,外头传来丫鬟的一声惊呼。“县!”

话未说完就被截断。

王氏立时站起,警觉的朝门外道:“谁?谁在外面?”郑月蛮也不再躲藏,伸手推门。

王氏在看清推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时,惊了一瞬。“县主,你怎的在这儿,毕竟是嫁出去的,此番是外客,你不该来内院的。”

郑月蛮冷笑一声,问:“外客?看来姨娘这个主母的身份倒是适应的快,可惜……

王氏此刻才注意她带着刀,刀锋被磨的噌亮,像是刚刚苏醒的野兽亮出锋利的爪牙。

她心一沉,面上故作平稳:“可惜什么?”“可惜今日,我似乎不太能让你得偿所愿了。”王氏一怔,很快恢复神色:“县主,就算你是圣上亲封,诰命在身,可毕竞是嫁出去的女儿,没来的还能管长辈的事,这个家,做主的还是国公爷。”“是吗?“郑月蛮对她威胁付之一笑,“那我就赌,以后这个家,他也做不得主。”

“什么?”

郑月蛮抬刀,星照立刻掩了门。

锋利的刀刃横在王氏的命门前,王氏和郑月卿皆是大惊失色。“阿!”

“你要干什么!”

郑月蛮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王氏和郑月卿都是高门大户里养着的,哪见过这种场面,霎时抖若筛糠,紧紧的闭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今日我来,是讨教几个问题。”

王氏大约是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忙不迭的慌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是吗?“郑月蛮清清冷冷的笑着,忽然就反手给了郑月卿一刀。刀尖划破她臂膀上昂贵的衣服布料,红色的湿意立刻渗出来。“啊!母亲!”

“卿儿!”

王氏根本顾不得命门上的利器,眼看女儿受伤,立马就要扑过去。郑月蛮勾唇冷笑,看来梁昱说的没错,要想知道对方心中的秘密,就要先抓住对方的软肋。

抬了抬刀,郑月蛮作势又要挥刀过去,王氏惊恐的一把握住郑月蛮的刀锋,任凭那样锋利的薄刃划破她的手掌。

“我说!我说!"王氏顾不得痛,恐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郑月蛮满意的收回刀。

“是谁要害我。”

“是………

“不敢说,那我猜一猜。"郑月蛮故作沉思,然后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问道:“是我那个爹?”

王氏脸色骤变,惊恐万分的僵直后背。

郑月蛮笑,“看来我猜对了。”

“那又是谁害了我母亲?是你吗?”

“不是!"回答是下意识的。

郑月蛮抿唇,点点头,眸中渐冷,这次不是问句,是肯定。“还是他。”

王氏心跳不止,恐惧攀升,她迟疑着开口:“她是自杀的。”郑月蛮垂眸,王氏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继续道:“她早就知道国公爷要她死,她…她是个极善良的人,不忍看国公爷为难,于是就自己了结了。明明是六月的天,郑月蛮却觉得寒意从脚底起,一寸一寸的蔓延开来,叫她牙齿根处都忍不住打颤。

“为什么?“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王氏仰起头,似乎是劝解:“对你没有好处的,你不要再问了。”郑月蛮握刀的手抖了抖,她执着的再次抬刀,眼神狠戾。“为!什!么!”

王氏被吼的眼一闭,情急之下说道:“因为你母亲背叛了他,你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脑中轰然像有什么炸开,郑月蛮的动作都迟钝起来,地上的郑月卿也面露异色,可她不敢说话。

“你说什么?"郑月蛮不敢置信的俯视着下面的人,“我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那我父亲是谁?”

王氏摇头:“我不知道,总之你别再追问了,对你没有好处的。”郑月蛮俯身,想要仔细探究王氏这话的真实性。“这件事你真的不要再查了,你要信我,我从未想过害你性命。”上一世的回忆历历在目,如今跪在地上落水狗一般的两人的嘲讽声也在耳边回响。

郑月蛮闭了闭眼,面色逐渐苍白。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手的?”

“你回庄子上以后,若是你老老实实将那傍身银给我,他或可还会留你性命!“说到这儿,王氏却抬头看了看她,“不过还好,你很谨慎,如今也好好活着,还有了守护你的人。”

守护她的人,指的应该是梁昱。

“我母亲的傍身银是他想要的?”

王氏点了点头:“我只是他的工具,我用过很多方式想让你交出银子,可你死活不愿意,这些年国公府的亏空很厉害,他等不了了,所以才对你起了杀心。″

原来如此,一切疑惑迎头解开。

为什么上一世没有喜珠,甚至自己丝毫没有防备,却还是能活着到汴京,因为她的傍身银一早就被虎狼夺走。

虎狼餍足,当然不会再撕咬她。

直到后来回了汴京,她要出嫁带走那批嫁妆,所以他又动了杀心。这一世,因为一直没交出那笔银子,所以郑国公特意安排了喜珠到她身边。温水煮青蛙。

他既要她死。又要她死的干干净净,与自己毫无关系。郑月蛮忽然有些想笑。

即使一早就猜测过幕后之人的可能性,可是为了那点亲情血脉,她居然还对这个所谓的爹抱有一丝幻想。

眸中杀意渐浓,王氏敏锐的捕捉,她大惊:“你要做什么?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弑父是大罪!”

郑月蛮粲然一笑,笑声阴冷,“姨娘放心,我不会弑父的,他做下的这些事,怎么能一刀了解呢?我要跟他慢慢玩。”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郑月蛮,印象中,她总是柔弱可欺的。王氏心中一阵一阵发冷。

“你尔……”

王氏正要说些什么,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训练有素。身后的星照隔窗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他低声提醒,“主子,御林军来了。”

郑月蛮点头吩咐:“你去珙桐院,喜珠一定在那儿。”星照难得的违抗命令。

“我们一起走。”

郑月蛮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似的朝他笑笑:“无妨,我不会有事的。”星照还想说些什么,那些御林军兵甲相交的声音更近了一些。“快走!“郑月蛮冷了声线,星照不敢耽误,跳窗翻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

接着就是郑国公的声音传来。

“清儿,开门。”

外头洋洋洒洒晕了一堆丫鬟,此刻郑国公还能如此坦然的过来敲门,郑月蛮心中发笑。

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抬步,上前开门。

郑国公并不意外,嘴上却道:“观音,你怎么在这儿,外面丫鬟晕作一团,可是家里遭贼了?”

郑月蛮抬眼看了一眼,郑国公身后是两排整装待发的御林军,御林军中央是几位朝中威望极高的大人。

后面跟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金陵卫指挥使-梁昱。很显然,大家都看到了郑月蛮手中握着的刀,也看见了身后血迫里跪坐的郑月卿和王氏二人。

已经有大人出声,语气不善。

“哼,郑国公,虽说你这位嫡女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但她竟然敢再府内行凶伤人,如此行径,该让杜大人带回刑部,审问判罪才是!”旁边有人附和:“陆大人说的不错,来人,还不快请了郎中来,给府上的内眷瞧一瞧伤势!”

议论声不断,郑国公面上装的为难:“观音,你这是做什么?虽说你向来与母亲亲近,可你母亲已经故去七年,这七年为父亦是从未有过再娶的想法,可斯人已逝,你和月卿都已有了归宿,这府上终究需要个打理内院的女主人,我知道你在怪爹爹,可………

这招将所有一切归咎为郑月蛮是为母不平,嚣张跋扈才伤了内院即将要扶正的姨娘和庶妹真是高明,一下就激起了诸位大人的群愤。“郑国公何必同这个孽障解释,不过是仗着圣上的恩宠,跋扈行事,自古父为子纲,郑夫人故去多年,国公爷再未续弦,已算是情深恩重,如今不过扶正个姨娘,岂有女儿管束到老子头上的道理?真是大逆不道!有违纲常!”“就是,我看郑国公也不必心软,应该直接将人送去刑部,持刀伤人,如今还算是伤了自己的继母,应该狠狠罚才对!”有人提了疑问:“可这有爵位诰命的世家犯罪,应该送去北镇抚司的诏狱才对。”

旁边人冷哼,似乎早就对诏狱看不惯了。

“大人此话此言差矣,京中谁人不知,金陵卫指挥使梁昱梁大人乃是这位县主的夫君,难不成,我们还指望他们夫妻能在诏狱审问出什么公道来吗?”话毕,所有人目光都放到一直站在后面的梁昱身上。他今日未穿朝服,只穿一身素色,衬的那张流畅的轮廓更加凌厉,日光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晕出一层光晕来,他垂着眼,鸦色的长睫羽翼一般跟着垂下整个人肃杀又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那位揶揄梁昱的大人是个四品言官,平常早就对梁昱的手段嗤之以鼻,今日正好碰上这件事,大着胆子挑衅挖苦了梁昱一番。其实还是后怕的,不过他见梁昱一点反应都没有,胆子大了起来。看来梁昱也自知理亏,不敢替自己这位夫人辩护。他看着梁昱吃瘪的样子,心情畅快,忍不住继续道:“不如就将县主押去刑部,再有我等向圣上陈情,诏狱刑部本就该避嫌五福以内的亲人,更何况县主还是梁大人日夜同眠的夫人。”

不知道听到了哪个词,似乎勾起的梁昱心中的愉悦,他忽的出声轻笑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眼撩开,直直的望向郑月蛮。众人听到这声笑,纷纷愣住。

但见梁昱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暗自又放下心来。原来这位梁大人真的如外界所言,根本不在意这位县主,两人感情岌岌可危。

看来这事他是不准备出手了。

郑月蛮站在阶上迎着刺眼的阳光回望他。

一丝风都没有,热意烫的人后背发麻,头顶知了没完没了的嚎叫。郑月蛮轻笑。

怎么就会有人觉得梁昱什么都没说呢?

他明明满眼都写着要对郑月蛮说的话。

两个字。

求我。

梁昱,抓住你了,郑月蛮心想。

“我说各位大人,将我当作犯人审,总该容我辩驳几句吧?”“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刚刚那位言官俨然非常气愤。梁昱侧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沉声开口。

“陆大人是吧?”

言官陆大人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吓得心中一坠,他回头去看梁昱,声音参杂了一些颤抖:“怎…怎么了?”

梁昱嗤笑一声,转回目光背手而立。

“无事,你们继续。”

既然不求我,那你们就继续。

郑月蛮扬了扬手里的刀,故作无辜。

“我可没有伤人,是我这妹妹看上了我的这把刀,非要叫嚷着看一看,哪知道两人一来二去自己划伤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难道这也要怪我吗?”满口胡言,如此拙劣的谎言,几乎连心都没用,纯属信口胡谄。可偏偏信口胡谄之人笑着回头去朝地上跪着的受害人确认的时候,受害人却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确是如此。”

郑国公脸色一凛,视线落在房内两人身上,王氏心虚的挪开眼。不一会儿,他转了神色,面露柔和:“既如此,原是我们误会了,还请名位大人移布前厅,继续饮酒。”

好一招以退为进。

郑月蛮的说辞确实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出来的敷衍,可若是郑国公作为亲父,不依不饶,那就有几分可疑。

毕竟哪个父亲希望自己女儿去刑部受苦?

溺爱是父母的天性。

可一旦他开始表现出纵容,在场的言官必定更不能放过。“国公爷此言差矣,不管怎么说,都是桩案子在,怎么也该在刑部受审过再行定论。”

“这……"郑国公面露难色。

无论别人说什么,怎么表演,梁昱都无事人一样高高挂起,立在一旁。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被叫嚷着必须要带去刑部受审的也不是他的夫人。

他只是好整以暇的注视着郑月蛮,兴致玩味。郑月蛮也看着他,目光半分不曾移开。

没人有看见,他们之间暗藏在平静湖面下的僵持和拉扯。开口,求我。

绝无可能。

郑国公似乎真的被言官说动,故作大义凌然的为难道:“既如此,那就让刑部将人…”

“爹爹,您确定吗?”

郑月蛮开口打断郑国公的话。

“什么?"郑国公抬头,狠意显现。

“我只是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的过错都该被原谅。"郑月蛮说的平淡。“什么好日子?“郑国公问。

“您成亲的日子。”

“扶正个侧室算不上成亲。”

“是吗?"郑月蛮又笑,终于视线内出现了她想见的人影,“我看未必。”门外人高呼:“昌平长公主到!”

郑月蛮笑的愉悦,跪地俯身,行了个大礼:“参见长公主殿下!”期间她抬头跟梁昱对视一眼。

梁昱错愕一瞬,忽的想明白什么,他敛了神色,沉着眼望向郑月蛮。郑月蛮嘴形描绘两个字。

我赢。

这一局,依旧是我赢。

甚至连你,我也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