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

郑月蛮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与梁昱一起踏上了去往契胡的路。梁昱在京中树敌不少，再加上此行的结果对三皇子和右相一党威胁甚大，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放梁昱顺利到达契胡。所以为了安全考虑,整个随行的金陵卫兵分两路。梁昱派了一个千户带着八成的金陵卫从官道从随州走，他自己则是带着罗远几人走了水路,往郴州方向绕行。

郑月蛮为了方便还是扮作男装,化名十七隐藏身份。十几个人乘坐一艘不算大的船在水面上飘了一天，速度极慢,梁昱半分也不着急，还有闲心坐在船舱批阅公文。

自从两人上次交谈后，好像就莫名闹起了别扭，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郑月蛮也不想热脸贴他冷屁股，坐在甲板上和路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什么运了，大人不仅亲自教你练武，就连这次这么大的行动居然都带上了你！”

郑月蛮笑笑朝他道：“那这一路上还麻烦路兄多多担待了。”路程摆摆手又拍拍胸脯：“你放心，若是遇到危险,你尽管躲我身后，我保护你。”

说到这儿,他又探头往船只的吃水线处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怎么了？”

路程指了指吃水线处，道：“这吃水线,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不对劲？”

“你看啊，我们一共有十八个人，加上武器和物资什么的，我临行前观察过，吃水线应该在船身三分之二处。”

郑月蛮跟着往下探头，“这不还在三分之二处吗？”“不对。"路程摇摇头，他观察入微，对这些细微之处向来擅长，“明显多了三寸。”

“三寸你都能看出来？"郑月蛮吃惊：“你这痕迹追踪之术确实厉害。”路程被夸的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我也就靠这点本事才坐上小旗的位置的。”

“那依你看是因为什么？”

路程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以后凑近她。

两人靠近，路程不可避免的闻到一股药香，他莫名的耳垂发烫，愣了一下。见他迟迟不说话，郑月蛮仰头看他：“怎么了？”他回神：“没什么，我是觉得这船上不止我们十八个人。”“什么？你是说船上还有其他人？“郑月蛮四处打量：“你上报了没有？““我早就已经禀报大人了，不过大人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我出来了。这么奇怪？难道梁昱不怕有人跟踪他们上了船？郑月蛮还想再问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沉声。是许久没搭理她的那个人。

“你们两个没事干了吗？”

路程被这声音吓得一惊，立刻拉开与郑月蛮的距离，回身作揖。“大……大人！”

说着他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半垂着头朝她挤眉弄眼。快行礼！

郑月蛮懒懒的抬了抬手，语气敷衍：“大人。”梁昱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是没事干了吗？”

路程不敢触这位阴晴不定的顶头上峰的霉头，忙道：“回大人的话，天色将晚，我们正准备回船舱歇着了。”

“你们？”

梁昱好像对这声你们很不悦，路程只当他是抓到两人闲聊，玩忽职守所以动怒。

“对，卑职现在就带十七兄弟去船舱休息，和卑职同舱的兄弟今晚当值守夜，十七兄弟又没有分配船舱，卑职就将人带回去休息，后半夜卑职当值守夜，十七兄弟也好在我的铺上凑合一晚。”

郑月蛮听着路程这段话，心里还有些感动。不过感动不到一秒，就听头顶的人直接开口替她拒绝。“不用，她睡我屋里就行了。”

“是，啊？"路程抬头：“大人？您说笑的吧，十七兄弟与我睡一处就……”“啧"梁昱沉了脸，夜色落下，湖面上雾霭沉沉，月光不太明朗的映着他流畅的侧脸。

他不耐的轻啧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

“本官的话你没有听懂吗？”

路程吓的一抖，连忙单膝跪下：“大人饶命！”“还不快滚！“梁昱耐心告罄。

路程爱莫能助的扭头偷看郑月蛮一眼，然后就连滚带爬往船舱方向走。刚走到楼梯处，梁昱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对了，既然你这么古道热肠，今晚就别睡了，把船舱全都打扫一遍。”“啊？"路程立刻苦了脸，但又不敢反驳：“是，大人！”路程离开后，郑月蛮上前几步，笑道：“我还当梁大人预备这一路都不与我说话了呢，契胡山高路远，怕是要两个月的路程才能过去，我还担心，没人陪我玩，我要无聊透顶。”

听了这话，梁昱冷哼一声，幽幽的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县主倒不必担心，怕是这一路，愿意陪你的人还不少呢。”“你是说路程，你不是吧梁大人，连自己下属的醋也要吃？"郑月蛮见四周没人，伸手戳了戳梁昱的腰。

手指戳到个坚硬的物件，郑月蛮一怔，忙去掀他的大红飞鱼服。梁昱面色古怪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训她：“做什么？你现在胆子大得很！”

郑月蛮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自己的夫君，掀一下衣服怎么了？”“你！“梁昱难得被噎，握着细软手腕，他不自觉的去看面前的“小郎君”。月色摇曳，湖水波澜不惊，湖面上的银色像是乍破的银屏，一片光影朦胧，小郎君俊俏的小脸被这片光影照的半隐半现。大约是这些日子的参汤起了作用，梁昱忽然发现郑月蛮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惨白，或是故作掩饰的浓厚胭脂。她白皙的肤色上露出健康的红润来，两颊像是染上暮云，白中带粉，煞是好看。

像是捕捉到梁昱这一瞬间的失神，郑月蛮挣扎着抽出了手，速度极快的掀开他的衣衫。

梁昱反应过来，连忙去阻止。

大红飞鱼服扬起又落下，只一个间隙，郑月蛮还是看清了他腰间的那个物件。

指尖的触感摸着泛凉，玉身通体透明，在月光下更显碧色，再配上金线绣成的腰带束在梁昱的腰间，更衬得梁昱宽肩窄腰，气质矜贵。“梁大人，不是说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吗？这都八月的天了，还将这寒玉腰带束着，身上不凉吗？”

梁昱脸上难得一见被人戳破的躲闪之色，但他嘴巴还是硬。“我天生畏热，你这东西也算是送对人了。”“哦……“郑月蛮故意拉长语调，煞有其事的说道：“观音多谢梁大人谬赞。”梁昱不再与她攀扯，转身就要走。

郑月蛮跟在后面悠哉悠哉的喊道：“去做什么啊梁大人？”梁昱头也不回："回房，有回礼给你。”

回礼？

回房的路上郑月蛮想象了一下梁昱会回什么礼给她。首先排除的是金银玉器。

道理很简单。

郑月蛮算是领会到了，金陵卫指挥使这个职位，看上去挺唬人的。什么手握重权，掌大夏命脉，皇帝身边的红人。其实就是个一点也没有油水的苦差事，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就是个穷光蛋！

那会是什么呢？

郑月蛮甚至都想过，会不会是梁昱怕她无聊从云娘那里借了马吊过来，要陪她打马吊消磨时光。

梁昱这人虽然嘴硬，但是其实房对她还是……“梁昱你给我一掌，我大抵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这两张脸？”

门一推开，郑月蛮看见坐在地上被绑着的两个人，两眼一黑，想找把刀索性了结自己。

梁昱冷笑一声，坐在桌边给自己斟茶，语气嘲讽。“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几位还真是难舍难分。”“阿兄！"梁祁讨好似的叫了一声：“你先给我松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郑月蛮显然不想听他的狡辩，她长叹一口气，目光无奈的移到和梁祁绑在一起的另一人身上，她皮笑肉不笑。

“二郎一贯是没脑子，哪里热闹往哪里钻，那你呢？嗯？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邱意浓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她声音小小的。“我…逃婚。”

干得漂亮！

三皇子娶亲，身为准三皇妃的右相之女逃婚，不知所踪。你猜怎么着？她竞然藏身在三皇子的死对头一一金陵卫指挥使梁昱，去往契胡搜集他贪污证据的船上。

要说这里面没事，谁信啊？

“您还真是会挑逃婚的藏身地啊。"郑月蛮不得不感慨一句。这边郑月蛮都要气疯了，那边梁家两兄更是各有各的精彩。梁昱喝了一口茶，似乎很是认真的评价了一句。“追求幸福，姑娘值得梁某佩服。”

梁祁听了这话，眼睛蓦然瞪大，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白皙粉嫩的“小郎君″。

“你竞然是个姑娘？”

“你怎么知道…“郑月蛮也有些意外，她看着梁昱：“你不会还知道她是……”梁昱回望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她是什么？“梁祁表情像云娘那儿一个厨子养的哈巴狗。除了蠢，还是蠢。

郑月蛮破罐子破摔，也跟着坐在梁昱身旁，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灌了自己一囗。

她没好气冲梁祁道：“是你祖宗！”

梁祁自知理亏，没敢反驳，恹恹的垂头小声都囔。哪知道梁昱看着手中的杯子，入口处两人的唇印相交，莫名笑了一下，然后语不惊人

“她不合适。”

“嗯？”

“你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