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承诺(1 / 1)

第32章他的承诺

华灯小憩了片刻,醒来的时候,发现沈昼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华灯闻着味道就眼前一黑,立即想要装睡蒙混过去。

沈昼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提了起来。

“放开,放开…我是病人!"华灯憋着劲挣扎。沈昼松开手,药碗往前一递:“喝药,病人。”华灯鼻子动了动,做出呕吐的表情:“你这药怎么煎的?怕不是下毒了吧?”沈昼:“不想喝?”

华灯坚定摇头:“不想。”

沈昼:“可以,那就吃苏意轻炼的药。”

……狠,太狠了!

华灯被他这一招堵得无话可说,苦着脸接过药碗。她做足心理准备,浅浅喝下一口。霎时间,辛辣的味道在口腔爆发开来,直冲脑门。

华灯快要骂人了。

“这是药吗?“她难以置信,“你往里面加炸弹了?”她想把药丢远,但沈昼按着她的肩膀,不许她后退:“苦点才能长记性,以后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远点。”

华灯喝药本来就难受,一听瞬间火了:“这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你自己跑了,才让别人有机可乘。”

“我才不喝!这药应该你喝!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一一"停了下,她扁着嘴,把后面的话委屈地说完,“以后别突然离开我。”终于发泄出来,她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好意思看沈昼,便长叹一声抬起药碗,准备一鼓作气解决这讨厌的东西。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药碗夺走,薄唇抵着碗沿,苦涩的药汁被一饮而尽。“哎,不是……“华灯睁大眼,“我的药你喝了干嘛?我还得治病呢。”“不是治病的药。"沈昼放下药碗,轻描淡写说道,“治病的丹药你已经吃过了。”

“?“华灯愣了,“那这是什么?”

“我让苏意轻熬了最苦的药,让你长长记性。”华灯:“你晚上最好睁着一只眼睡觉!!”沈昼:“我不睡觉。”

啊啊啊气死了!

华灯抓起枕头就向他砸过去,沈昼看了眼,没躲,反正也不痛。他就坐在那稳稳地被砸了好几下,忽然眼前又砸下什么东西,这次不大,他一伸手就接住了。

是一个荷包,打开后,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糖果。“你自己煎的药自己喝。"华灯不耐烦地说,“喝完记得吃糖,我讨厌药味。”沈昼拿出一颗,剥开糖纸,是他没见过的样式。华灯瞄了眼:“字豆糖,你看上面写的什么字?”月牙和月满买的,为了贴合她的喜好,应该都是富贵花开一类的字眼。沈昼说:“囍字。”

华灯:…你吃吧。”

沈昼捏着糖纸,微垂眼睫。

这次的事,的确都是他的错。

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也从没给人道过歉。看话本里的描写,他应该……

抬手把糖喂进华灯嘴里,他平淡地说:“没有下次了。”糖送过来,华灯下意识就张开嘴,她咀嚼着嘴里的糖,含糊地说:“其实我就开个玩笑,没有真的怪你。”

沈昼嗯了声,又说:“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华灯笑了笑:“我知道,而且我也会保护好自己。”沈昼又拿出一颗糖,喂给了她。

他没有办法描述赶回秘境的那一刻,看到华灯气息虚弱躺在地上时的心情。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华灯醒来后看向他的那一眼,恐怕一瞬间他就会把秘境里的人全都杀光。

威胁她的,妨害她的,统统都要消失。

杀虞衡有很多办法。

那一剑,只不过是为了惩罚他自己。

“我还是自己吃吧。"华灯接过糖小声说,耳尖莫名有点发烫。她从乾坤戒里拿出新的一包糖,在沈昼的注视下吃了几颗,忽然停止咀嚼,低头说了句:“对不起,我看到了那一天的事。”“我知道。“沈昼说,“出秘境后,我会离开。”华灯怔怔地抬头。

沈昼递给她一瓶丹药:“这是一年份的天元丹,一年后,你就不会再受我真气的困扰。”

“可……“华灯张了张嘴。

“我也可以清除你的记忆,让你当做从没遇见过我。“沈昼稀松平常地说完。“可你答应过我,你不会抛下我的!"华灯立刻掀开被子下地,站到他面前,“你为什么骗我?”

“不是骗你。”

“你就是骗我!"华灯话音透着颤抖,“你现在想抛下我了!”沈昼唇角绷直,看着她:“这不是一回事。”“怎么不是?你……

华灯深吸一口气,坐回到床上,慢慢地缩进了内侧,拿被子裹在身上。“我不想跟你说话。"她闷闷的声音传出。沈昼问她:“为什么?你觉得这样不好?”“当然不好,非常不好!"华灯猛然回头,圆润的眼尾下垂着,像难过极了,“是你的错,你哪里都不好!你还说我送的剑穗像驴,那明明是兔子!沈昼:…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华灯扬起下巴:“凭什么过去?你向我的咪咪道歉了吗?”原来咪咪是这只兔子。

沈昼淡淡地笑了下,在华灯因此怒火更盛之时,消失在原地。华灯:“???”

她不敢相信地撒开被子,没穿鞋就跑到地上,可周围真的没有沈昼的踪迹。“怎么还真跑了呀…"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然而她刚念叨完这一句,沈昼又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带来一个半人高的家伙。

一头矫健雄壮的驴。

驴被沈昼拽着耳朵,谄媚地冲华灯叫了两声,而华灯送的剑穗就被沈昼挂到它耳朵上,兔子与驴相映生辉。

华灯定睛一看。

嘿,还真他爹有点像。

华灯闭上眼睛,无话可说,但她觉得心脏有点疼,应该是被气的。“好了吗?“沈昼显然以为她捂胸是″消气了"的意思。“好了。"华灯咬牙切齿,瞪了沈昼一眼。沈昼把驴送了回去。

再回来的时候,华灯就站在那看他,看了会,对他说:“你答应我的事,绝对不能食言,不然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他说:“嗯,知道。”

“那,拉钩?"她举起右手小指,期待地抿着嘴。沈昼侧身避开:“幼稚。”

“?"华灯给了他一锤。

他略带嫌弃地伸出尾指,敷衍地拉了下。

想抽走时,又被华灯握住手腕:“不行不行,还有盖章。”两人拇指对拇指,重重一摁。

华灯总算满意,拍手笑道:“好,就是这样,要是你胆敢骗我,一定会遭天谴的。”

沈昼挑眉:“天谴?"他轻蔑地哼了声。

这口气大概是:天算什么东西?

华灯假装没听见他装逼,坐下来和他描述之前的经过。沈昼更在意她中戮仙散之毒的经过,对于万剑宗的事,几乎没什么反应。华灯情不自禁问出心底的问题:“你真不记得虞菀?”“不记得。“沈昼说,“死在我剑下的,不需要名字。”见华灯似在出神,他沉下眉眼:“你把我当成什么好人了?”华灯立马摇头:“没有,我一直当你是混蛋。”………“沈昼盯着她:“你没什么其他要问的?”“没了。”

沈昼等了会,可她已经开始用传讯碟和苏意轻聊天,聊得十分开怀,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对沈昼而言,感知到他人心绪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那些人的负面情绪总在与他接触时达到巅峰,尤以恐惧为重。可她确实没有。

没有厌恶、没有排斥、没有惶恐,她所有的心绪都那么轻盈,轻盈得像天上的云雾,从他的手心飘然溜走。

忽然,他说:“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华灯转头,放下手中的传讯碟:“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东西?”“只要我和身边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不就够了吗?"她眨眨眼,不以为意地莞尔,“早跟你说过了,我真的很自私。”况且很早之前,她就下定决心,要相信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言语。“我可以帮你忘掉那段记忆。"沈昼说。

“不用,本来也不是完整的记忆,而且能看到你还挺好的。”华灯迟疑了下:“…你希望我忘记吗?”

沈昼没说话,华灯好像明白了。

“你是觉得……我会相信别人,然后因为所谓的道义疏远你?”沈昼的确曾这么认为。

毕竞对于正道修士,道义大于一切。

他的父亲,曾追杀一名害人无数的魔修,魔修走投无路,挟持了年仅五岁的他,将他带到城墙上。

那个魔修说,只要父亲放下剑,就饶过他的孩子。他太害怕了,所以他请求父亲,放过这个魔修。然后就见到他敬爱的父亲举起剑,毫不犹豫,使出了最强的一招。那是沈昼第一次发现,他在剑道上有如此天赋,他能清晰看到父亲出剑的动作,看到剑气横扫过来的痕迹,看到自己离死亡的一刻何等接近。他要死了。但那个魔修看了他一限,把他扔开了。他跌到城墙下,被母亲接住,母亲面色沉重地对他说:“阿昼,你父亲是为了城里的百姓才出手,你怎么能向一个魔修屈服呢?”所以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哭着说对不起。

那天之后,父亲依旧是他的榜样,他每天练剑,期望能成为父亲一样心怀大义的修士。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觉得那个男人有什么错,是当年的他太过软弱,而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在意这些。

他不会再面临同样的困境,也不需要任何人来救他。“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介意,才想要抹去这段记忆。"华灯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抽离,“那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她难得认真地说:“在我看到的记忆里,你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杀人的。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那种情况下,如果是我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是吗。"沈昼淡淡地道。

“是啊。"华灯一手托腮,轻松地说,“有人拿剑对着我,那我就去杀了他,人不就应该这样吗?”

她的目光转向他,微微一笑:“也许你没错,沈昼。”说完,就见沈昼回望过来,他的眼皮很平静地耷拉着,语调平平:“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

华灯……”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安慰!见沈昼起身打算离开,她忽然想到白天的事,连忙把他拉到床畔:“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已经愈合了。“沈昼被她按着坐下,但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先让我看看再说。"华灯伸手扒他的领口。沈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挥开她的手要起来。华灯着急了,干脆一个用力,没想到有些用力过猛,竞然直接将他推倒在床上。

头重重撞向他胸膛,沈昼发出闷哼一声。

华灯”!!!

许久,她僵硬地没有动作,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胸前,弱弱开口:“你…这么容易推倒的吗?”

“华、灯。”

“一一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