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公私

转眼进入盛夏，炎热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城市，暑气逼人。这也意味着兵家必争之地的暑期档正式拉开序幕，今年的暑期档寰声有两部电影，宣传工作由宣发部四个组一起完成。吴老头已经被带走调查三个多月，部长的位置却迟迟未定，导致虞初她们四个组长每周都要去楼上大会议室和岑霄开例会。自从上周在公司楼下偶遇岑霄，一连五个工作日，虞初都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碰到他来上班。

她一开始也怀疑，这人不会是躲在咖啡厅或者什么别的地方，看到她进公司门就故意走过去假装“偶遇″吧？

结果证明是她想多了，因为今天是岑霄先站在电梯口。而且,他压根没看到她。

虞初打了两回招呼，他才回过神来，匆匆扫了她一眼，而后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

这让她很怀疑。

他到底有没有在追自己啊？

从小到大，虞初遇到很多追自己的男生。

有些像陈霁明这样,爱耍拙劣的小心机，以为自己不露声色，实际每一次都能被她察觉；有些很腼腆，整个高中都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却突然在毕业那天和自己表白，说喜欢她三年了。

她很怀疑，在完全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就如他们表达得那般喜欢？

可没有一个像岑霄这样，有时候明显得连路过的狗都知道，有时候又让你以为自己是个陌生人。

真是令人费解。

走进电梯,虞初问他去几楼。

岑霄的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随口回了句，“二十一楼，我办公室。““好的，岑总。”

虞初帮他按下电梯。

只能听到“嗯"的一声。

他有这么忙吗？

不过，他今天也穿得很帅诶。

牛仔蓝衬衣，配一条黑色领带，比起前几天花枝招展的五颜六色要来得要低调那么一点，但还是能一眼就让人看到他。简思雨每天都在群里播报他的穿搭。

“报！岑总OOTD，薄荷绿上衣配浅色牛仔裤，天哪好有春天的感觉！”“报！岑总今天穿了橙色，我去我还以为哪个大学生来面试。”“报！岑总又又又换新颜色了，他这是要集齐彩虹？不过他怎么穿亮色都不显黑啊！！羡慕！”

苏玥实在忍无可忍，“你要不脱粉肖路吧，给岑霄开站子得了。”简思雨立刻回怼，“我拍拍怎么了，人家岑总都没说不让拍。”黎笑一看到这句话就瞬间意识到，连忙问：“被岑总抓到你偷拍了？”“对啊。“简思雨大大方方承认，“刚才走廊碰到，我用文件袋挡了一下，但还是被岑总发现了，我也以为我要完了，结果他问我拍了干嘛，我随口扯了句，说他穿搭有品位，拿回去给男朋友照着学一下，然后…”黎笑追问，“然后什么？你要不语音说吧，磨磨唧唧。”简思雨立刻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他居然问我，女生喜欢男朋友这么穿？我说对啊，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不要发到网上去。”黎笑回了一个“震惊.jpg"表情包，“他人那么好说话的吗？那天为什么要骂初初姐啊？是不是精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虞初…”

简思雨让黎笑闭嘴，又在群里分享一条自己的见解，“不过我看他那表情很像在谈恋爱的样子，再结合最近的穿搭，一整个孔雀开屏，可能下了班还要去约会吧，才每天穿成这样，不过管他谈不谈呢，他穿得好看便宜我们了[嘿哈]”苏玥：“准确点，是便宜'你'，哪有′我们？上班为了看老板，你怕不是疯了。”

黎笑迅速接话，“@伟大玥玥子，是除了你，我也想看，上班那么累，看看帅哥怎么了？又不要钱。”

虞初觉得也是，每天免费看"奇迹霄霄环游世界"，她都有点期待上班了。搞得她最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卷，今天早上她光是选穿搭，就选了十五分钟。

等她意识到自己行为里的讨巧意味时，她人已经穿着那套精心搭配的衣服，站在了此刻的电梯。

岑霄不说话，电梯里静悄悄的。

为了掩盖自己偷瞄了好几次的行为，虞初干脆也拿出手机，刷小红书。等数字转到她工位那层之时，岑霄忽然开口，“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电梯门打开，虞初脚步顿住，回过身去，“岑总是在和我说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噢，好的，有什么事吗？”

“没…"岑霄顿了顿，伸手拦住了电梯，又说，“有事，有个方案需要确认细节。”

虞初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确认了一遍，“是午休的时候吗？”“嗯。"岑霄问，“你没时间？”

虞初摇头，“没什么事，就是中午我一般都会休息。”岑霄：“你来我那也可以休息。”

虞初：“？”

她话还没问出口，两道铁门缓缓关上，往高层升去。大

等电梯门关紧，岑霄才长舒了一口气。

虞初真没说错，他演技确实很差，再多说一句都会露馅。前几天他都是在一楼的咖啡厅角落等虞初，从绿植的空隙看到她身影，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到电梯口，装作“偶遇"。但次数多了，她也有所察觉。

昨天她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每次出现都神出鬼没的？”于是，他今天换了一个方案。

直接在电梯口守株待兔，不过好在她到达公司的时间十分稳定，都是在九点二十五到九点三十五之间。

他也没有等很久。

而且，等她还挺有意思的。

岑霄到达办公室，点开工作邮箱，猎头公司发来几位宣传部长的人选，他仔细筛了一遍简历，还是没有看到满意的人选。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收到不下一百份简历，也约了不少候选者面试，但始终没有谁能让他下定决心，资历深的太死板，资历浅的人脉关系又太窄。内部开了几次会，觉得不如从公司选人算了。比如从其他部门平级调动，也是一个办法。昨晚回别墅吃饭时，岑楚云听说这事，立即和他推荐了一个人选一一虞初。岑楚云对她赞不绝口，说去年暑期档那部电影，本来是个及格线的片子，和几部大热电影根本没法比，但虞初带着一组的同事，反复看了几十次成片，批电影里每一个能发散的点都做了营销，最后那部戏仅次于暑期档冠军，砍下了十五亿的票房。

而成本仅八千万，从此成为业内以小博大的典范。岑霄应着，他其实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宣发部四个组，她带领的一组做过的项目是最多的，寰声今年暑期档的电影，也是由一组主控，其他组配合。

他不质疑虞初的工作能力。

他只是……在怀疑自己，如果真的把宣发部交由她带领，究竞有几分是真正从公司角度考虑？

以及，他更担心的是，虞初会不会也同样误会？以为自己并不是凭实力升职。

这是岑霄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他也清楚，如果因为自己对她的好感，而影响她的职业晋升，这才是真正的公私不分，而且对她来说，这样更极不公平的。岑霄从抽屉里拿出那份看了无数次的简历。上面详细记录了她从大学到来寰声之前的实习以及工作经历，她的上一份工作在述飞视频，离职时的职位是剧集制作部的宣发经理，主控过不少爆剧。到寰声来，其实没有升职，头衔甚至比在述飞视频时还低。岑霄将卷边的纸张塞入抽屉。

可能自己已经在无意识的时候，阻挡到她升职的道路。岑楚云说得很对，宣发部部长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现阶段虞初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临近中午，骆承按照岑霄的吩咐，去附近的餐厅外带食物回来。他真觉得岑大总裁一天一个样。

前几天爱吃食堂，每天中午一到点就往食堂跑，都好多天没人帮自己买单了。

现在又变了，不吃食堂，改叫外卖，而配送员是自己。好歹他骆承也顶着个“总裁特助"的头衔，怎么一天天尽干这些跑腿的小事。不过转念一想，岑霄要是真把公司里的事情都交给他负责，他也做不明白，还不如每天就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至少不会出错，还领着总裁特助的工资。

不投资、不创业、不赌博，不乱搞男女关系给家族蒙羞，迟到早退，混吃等死，是他作为一个合格富三代的人生宗旨。赚钱这种事就交给家族里最聪明的大表哥吧。想到这里，骆承伺候大表哥吃饭的劲头都更足了，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吗？“四菜一汤，两碗白饭。"骆承打开包装盒，“全都根据你的要求，荤素搭配，家常小炒。”

岑霄放下手中工作，走到桌前，“土豆烧排骨、麻婆豆腐、三鲜汤，还行。”

骆承咧嘴一笑，“那我们就吃饭。”

说着拉开椅子，屁股即将黏上木板。

“起。"岑霄扬起手，指挥他的动作，“起来，谁和你一起吃？外送到了你就撤吧。”

骆承眼睛瞪得像铜铃，“两碗饭呢，你一个人吃得下？”“你管我。"岑霄看都没看他，拿出手机发消息，“出去的时候不用关门，现在赶紧滚吧。”

骆承瞬间明白过来。

哟，岑大总裁这是准备走朴实路线了，不请人家吃大餐，改吃家常小炒了。为了不让虞组长请客回来，他心机也是怪深的。大

之前和人事部提出新招的两个人，今天正式来公司上班，一上午虞初都忙着和她俩对接工作。

新同事第一天上班，按理来说她这个组长应该是要请客吃午饭的，但岑霄上午和她说了有方案要改，只能让苏玥带她们去，自己负责买单了。中午十二点，岑霄的微信准时送达。

【C.）：楼上办公室，记得带电脑。

于是，虞初在大家伙同情的目光中，揣上电脑往总裁办公室走去。门没有关，一进去，她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岑霄半靠在桌前，正在看文件。

他长腿微微躬着，明亮光线从窗外照耀进来，如聚光灯，准确打在他的侧脸上。

鼻梁线条高挺，薄唇轻抿着，在日光下，更衬得他五官出众。干嘛呀，怪帅的。

这Pose是他认真排练过的吗？

虞初抱着电脑，站在那儿，深思有片刻抽离。一瞬后。

岑霄站直，朝她走了过来，“你来了，关上门。”虞初听话地将门锁覆上。

再回过身时，她还是没忍住，忽然启唇。

“岑总。”

岑霄凝眸看她，“嗯？”

虞初笑意盈盈，“可以说吗？你今天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