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花赠君+榜上有名+拒绝疗孕(1 / 1)

第28章衔花赠君+榜上有名+拒绝疗孕

宜秋宫。

季尧年看着面前站着装石柱的苏翎,有些奇怪地问道:今日是怎么了,这般拘谨,为何不坐?”

“他被卢国公家法伺候了几天,这双膝盖怕是都要跪肿了,殿下想让他怎公坐啊?若是真心疼他,不如直接赐他一方软榻躺在这里好了。"姜聆桓看戏般坐到季尧年身侧,一边拿起羽扇摇着,一边眯着眼打量着面前面色明显比往日憔悴的青年。

季尧年想起思娘前几日的密信,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装作不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竞能让苏公这般恼火?

姜聆桓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眼里露出几分狭促的笑:“这可就得问问苏三郎前些日子去哪个好地方玩了,竞惹得卢国公这般生气,说起来也是少年郎,有些跳脱爱闹也是正常,过两年,苏三郎怕是也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了。”苏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姜家大郎的嘴上功力。以往大哥在家里吐槽对方时,自己都不以为意,如今真的被人怼了,他才深知此人的真面目。

面上看着霁月风光的公子哥,没想到竞是只笑面夜叉,专往他人身上戳暗刀子。

“姜侍郎谬赞了,你比臣长一岁,若是要娶妻,也当是您先娶。臣年岁尚浅,不比你资历深,自然是不急。“苏翎说这话时腿疼得厉害,稍微一动就牵扯着膝盖骨,整个人像往下坠,只恨不能直接趴在地上。姜聆桓摇扇的手一顿,似乎对他的反击很不满:“苏三郎,苏公这么多年对你也算得上是严加训诫,可你这暴脾气怎么还是不改?苏宣庆身为你的兄长,平日里自诩清流雅士,高洁君子,他竞然放任你这般胡闹。可见这人啊,总喜欢在面上做得光鲜亮丽,背地里谁知道是什么样……你们这一家子人可真是逗。苏翎忍下了火气,换了一副失落受辱的表情,委屈地看向前方坐着的两人:“苏家不比姜氏,臣也自知才情粗陋,品性不堪,姜侍郎看不起臣也是应该,但还请莫要侮辱臣的父兄。若是叫人听到姜侍郎这番言论,怕不是还要以为你与我们苏家有嫌隙,你我皆为殿下臣子,何故这般争论不休?”姜聆桓被茶到了,他大概是没想到苏翎这个愣头青还会有这一手,就像是平日里只会锄地莽干的人突然捏起绣花针装清纯,这反差叫人一时间无法言说。只可惜……苏翎还是不了解太子。

姜聆桓将扇子搁下,抬手给季尧年倒了一杯浓茶,先是笑着请她用,见对方十分给面子抿了一口,他才再度开口说:“殿下向来不喝这茶,今日怎么愿意尝试了。”

“″

不是,这不是你刚给我倒的吗?还用那暗戳戳的小眼神让我喝,我给面子喝了,结果你又转头说我不爱喝,那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喝?季尧年不懂,季尧年不理解。

她默默把茶杯放下,回味着嘴里的苦味,恨不得把姜聆桓这厮的脑袋给扭下来,打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被这杯破茶给泡傻了。报复心上涌,季尧年抬手倒了一杯,递给了正在和苏翎斗鸡一样互盯的姜聆桓。

“辛苦你了,来,听患,喝茶。”

“多谢殿下。"姜聆桓笑着接过,像是故意炫耀般猛喝一口,下一秒差点直接被茶中放了十足的龙丹草苦掉了舌头。

季尧年看着那双因为尝了苦味可怜巴巴的眼睛,垂眸无视了其中质问的意思,转而示意乐莅将之前提到的东西带来。“这是华阳公主今早送来的,说殿下一定喜欢。”乐莅抱着一只通体淡黄缀着黑斑的白尾猎豹幼崽走了进来,“送来时已经让家令看过来了,说是性情温和,就是有点惰性,不怎么黏人。殿下放心,内直局已经将它的东西都安置好了,家令说它现在处在幼龄,没什么攻击性,殿下贴身养着也不碍事。”

那猎豹一见季尧年,便争着从乐莅怀中跳到了地上,一溜烟地往她身上扑。姜聆桓本能地起身将季尧年扯在了自己身后,目光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幼兽,苏翎则是直接拔剑,大步上前刺向了猎豹。谁料那幼豹将一扭身,竞然灵巧地躲过了苏翎的攻击,它也不攻击人,只乖乖地蹲在了姜聆桓面前,用那双圆圆的猫眼直直地看着他身后的人。看着它脖子上坠着的半块勾玉,季尧年不可置信地抬手让苏翎停手止步。“这是谁家的小狸奴啊,这么可爱?”

季尧年笑着从姜聆桓背后走出来,一边弯着腰逗着猎豹,一边确认着它脖子上青色勾玉的形制。

那猎豹见她这么说,像是得了什么信号,立刻站起身子喵喵叫着。季尧年见它叫得辛苦,周围人都还没听懂,她实在没忍住,笑得险些差了气。

“好了,这么可爱的狸奴,当然是我们家的了。"她笑着将幼豹抱在了怀里,见它还不老实得想要往外跑,于是直接点着它的脑袋,笑着问,“华阳阿姊不是最会给人起名吗,也不知道这次给这只狸奴取了什么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梅花妲己。"乐莅皱着眉,回想着礼单,“应该就是叫这个名字没错,不过……殿下,它好像是只猎豹,虽然才几个月,但若是长成了怕是有大半成人那般大。”

“谁家豹子叫声跟狸奴一样?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你说是不是啊小妲己?”

季尧年笑得险些喘不过来气,看见幼豹还在瞪自己,于是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以做安抚,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喵了一声,便甩着尾巴从她怀里跳走了。

“殿下…这?“乐莅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季尧年。对方却笑着对他说:“无事,这里它熟得很,不过是有些害羞了,它不会伤人的,随它玩去吧。”

姜聆桓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太子向来是个谨慎多疑的冷淡性子,哪怕与华阳公主在亲近,也不可能因此和一只刚见面牲畜这般亲昵。

苏翎则是注意到了梅花妲己脖子上的勾玉,刚才太子好像也是在看到那东西之后才转变态度,见姜聆桓也在疑惑,那这东西便不可能是近些年的信物,想必……又与什么旧人有关吧。

季尧年心情甚好,见苏翎表情不对,甚至还贴心地让乐莅给他搬了软塌进来。

苏翎受宠若惊,几乎要忘了刚才心里的疑惑,他连忙起身致谢:“多谢殿下垂爱,臣愧不敢当。”

什么不敢当?有本你别坐那么快。

看着苏翎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姜聆桓虽然脸上笑得灿烂,暗里险些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说起来,杏榜快出了吧?"姜聆桓见一计不成,转而提起了别的,“也不知道这次谁能一击夺冠,当下这个关口,这春闱会元之名,可是烫手得紧。”季尧年想到三号和八号的攻略进度,思绪略微一顿。“如今已是杏花时节,若我身子好些,怕是能与故人再饮些杏子酒。“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望向殿外,神情竟是少有的落寞。姜聆桓笑着打诨:“要殿下是想喝,我倒是愿意舍命陪君子,绝不与外人说,只是此事要叫人发现了,殿下可要护着我。”苏翎观察着季尧年的表情,对方脸上没有笑容,只是空洞地向前方望着,似是在等谁出现。

片刻后,那只猎豹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殿门口,嘴里还衔着只杏花枝。太子原本稍显哀愁的面容,在看到它的瞬间,如寒冰消解,春花绽放,再寻不到一丝忧愁。

“就知道你去寻它了。“季尧年笑着往猎豹的方向走去,像是有些担心它会躲起来,于是边走边说,“别害怕,这次…都好起来的。”猎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她走来,没有一丝不耐烦。即便得了个难听的名字,可能再见到她,已经很好了。它将嘴里的杏枝放在季尧年手里,抬起脑袋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猎豹喵喵叫了两声,又觉得丢脸,便侧着脸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可心里却想时时盯着她,于是只好别扭地僵着脖子,转着圆眼去寻她的身影,期冀在那张脸上看到笑容。

“妲己,别担心,我都记得。”

季尧年坏心思地去拽它的尾巴,幼豹没看到人,还被她碰到敏感处,于是立刻炸毛,整只大猫就像见到了天敌一般,卷着尾巴就逃之夭夭。“怎么还是老样子啊,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办啊?”太子笑着倚在殿门口,哪怕只看着她的背影,也能知道对方此刻的愉快心情。

她手里握着那枝杏花,直到猎豹跑得没影了,才招呼着乐莅找来插瓶将花放在殿中赏玩。

“此花气味清幽,这些日子便用它来装点殿内吧。顺便派人给公主府送份厚礼,告诉华阳阿姊,她这次送礼…孤很喜欢。”说完太子便站在那里,继续看着前方院中的风景。如今已是杏花时节,可惜故人不在,无人可同饮杏酒赏花。花开花谢终有时,相逢别离遥无期。

她会好好地走下去。哪怕这条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太子于前方赏景,身后的人却在看她。

苏翎不知道太子此刻在想什么,是不是心里又在怀念过去的旧人?可那个人无论是谁,也都不会是自己。

那便都一样!

终归自己现在就在她身旁,哪怕她再器重旁人,再念着往事,可自己已经在她心里占了位置,便由不得旁人再来烦她。哪怕是在她记忆里的死,人……也不行!

放榜日,苏元寿一早便起来梳妆要与哥哥一同去看榜。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苏翎明明说了不必因此事告假,但姜聆桓却故作贴心地向太子求了恩典,准了苏翎一日闲余。虽然气恼对方多管闲事,但有了这个挡箭牌,苏翎自是悠哉地打算跟去。

“你怎么又没去上值?“苏宣庆看着苏翎牵马的样子,险些没将早上用的饭食吓出来。他以前也和东宫那些人打过交道,那群人是什么样子他十分清楚,能在那群人手下把官做成这样的,普天之下,怕是也就只有苏翎一个人了吧?他弟弟这样,真的不会被骂吗?

没有贬低的人意思,苏宣庆只是觉得苏翎在武艺用兵方面算得上各中翘楚,但距离能被太子主动邀请入东宫,那可是差了八百万里。就连自己弟弟这档的人都可以得太子青眼,为何他苏赫阳不行?苏宣庆正郁闷着,偏这时候苏翎还眨着眼,在一旁气愤地说:“还不都是姜聆桓那厮搞的鬼!他知道兄长参加春闱,便一直在太子耳边阴阳怪气,整日里聒噪得很。这不,他知道放榜了,便特意求了殿下,让我来陪兄长。”好嘛,他就知道东宫那群那肚腹坏水的家伙没这么善心,怕不是就等着看自己好戏。

苏元寿倒是觉得苏翎今日格外多嘴,甚至隐隐有煽动兄长生气的意思:“雀奴莫不是吃多了饴糖,不然怎得这般有精神。”苏翎见自己的心思被姐姐看穿了,便不敢再提东宫的事情。放榜的地方在礼部南院的东墙下,三人还未走到近处便被眼前的人海惊到了。

苏宣庆不喜与人挤在一处,顿时便拉着妹妹往回走,简单地寻了一个临时的茶摊坐下。

“我们等着便是,一会放榜,先让他们去看,我们稍后些也无妨。"苏宣庆端着一张沉稳的面孔,坐在一旁,丝毫不见紧张。苏元寿笑着招呼店家上着小食茶水,看着弟弟苏翎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有机会来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兄长自己都不担心,你干嘛还紧张起来了?叫不知道的人看去,还以为我苏家今年有两人参加科考。”

“我没有。"苏翎连连摇头,脸上的焦急却不减半分,“兄长自然是没问题,我是在祈求老天开眼,务必让袁溪旭那厮落榜!遭天下人白眼!”你还是多喝点茶吧,没事就别说话了。

苏元寿沉默不语,将含浆饼递到了苏翎面前,让他速速吃饼闭嘴。此时,袁溪旭恰好带着随从令玉从茶摊前走过。苏翎眼尖看见了,立刻便要起身上前,苏宣庆皱着眉将他拉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苏元寿则是笑着起身,要去寻自己的夫君:“我去看看夫君,兄长你看好雀奴,我稍后便回。”

“你别与他计较什么,无论他前途如何,总改不了本性恶劣。“苏宣庆知道妹妹有自己的打算,大庭广众之下,袁溪旭总至于在这时候动手,苏宣庆目前还是尊重妹妹自己的想法。

苏元寿笑着没说话,看着前方一袭蓝袍的俊俏郎君,心下微颤。这可是她的机会,她为何要计较?

苏元寿缓步走到袁溪旭身侧,对方先是侧眸看了一下,便再也没挪开眼,见苏元寿一直盯着自己,袁溪旭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叉手行礼说:“苏……娘子?”他话还没说完,苏元寿便抬手牵住了他,这般大胆的举动硬是将袁溪旭没说话口堵在了喉中。

“夫君……不知,你可还记得妾身否?”

苏元寿看着面前人迅速变红的脸,唇边带着些志得意满的笑。她知道,她赌对了。

袁溪旭一见到苏元寿,便似呆鹅一般顶着一张红脸,魂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随从令玉吓得赶忙在一旁叫嚷道:“夫人今日也来看榜吗,不知道苏世子现在何处啊?”

苏元寿冷冷地瞥了一眼令玉,像是看穿了对方拙劣的把戏。她握紧了袁溪旭的手,微微仰头看着他,语气温柔道:“非也,妾身今日专为夫君而来,你我久未见面,如今在此相逢,不知夫君心中可还欢喜?”“自是……欢喜的,娘子。"袁溪旭的头更低了,只消稍稍抬眼,便能将眼前人全部刻在心底,他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到苏元寿带着笑的眼睛后,便坚定回握住她的手,“娘子,我是喜欢的。”

“那我便陪夫君看榜。“苏元寿笑里藏刀,“令玉,这里人多,你先回去吧,有我在这里,夫君想必也不需要人照顾了。”令玉大惊失色,他望向袁溪旭,对方却像是被人蛊惑了般,只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夫人看,好似全然忘了周遭的一切。这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令玉气得直跺脚,但夫人发话,他又不得不听,只能瞪着眼叉手离去。见他离开,苏元寿便松了手,想要和袁溪旭拉开距离,可谁知道她才刚撤出一步,袁溪旭却又主动伸手握住了她。

苏元寿疑惑地侧目去看,对方却认真地望着她,字字真切道:“此处人多,娘子没有带侍女来,仔细被人冲撞了,若是伤到了,我害怕被舅兄怪罪。”这厮还挺会装相。

苏元寿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反感,语气不自觉冷了起来:“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再这样演戏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情要问,你且附耳来听。”袁溪旭没松开她的手,只是乖乖地把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一副任夫人处置的模样。待听完苏元寿所说,他只是笑着说了句好,那副轻松样子,好似是答应今日会给妻子作画描眉一般随意。

“你可想好了?“苏元寿拧着眉,有些怀疑对方是否存心拿自己开玩笑,“我既与你刨心,便知前路如何,你如今仕途正好,还是细细考虑的好。”袁溪旭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没把她的担忧放在心上:“娘子怎知我一定会考中?”

苏元寿睨了他一眼,看出这人想让她夸,于是只好忍着不耐,敷衍起来:“是是,谁不知道你这汝南第一才子的名头。若连你都不中,那我真想不出来这天下还有何人可以登科?”

“那……我与舅兄,谁更厉害些?"袁溪旭放低了声音,像是在撒娇,“我听闻舅兄为了这次春闱下了苦功,要是我落第了,娘子还会这般待我吗?”“不会。”

苏元寿笑着把他的脸推远了,嘴里说着无情的话,“你每日辛苦得很,这些日子的光辉事迹我可是都听说了,若这般还考不上,那我便给你买块豆腐,你直接撞死自己算了。”

好冷漠,他的心要碎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夫君?

袁溪旭本想说自己也不一定就苏宣庆比差,但看着妻子明显不想再搭理自己的表情,他立刻噤声不语,不打算自讨没趣。眼看着前头有官差来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手:“我都依你,你既然决定这么做,那我便将路都铺好………有我在,娘子不必忧心,只管昂首往前走便是。”

苏元寿皱着眉,觉得他说话怪腻人的:“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直说答应了便是,说着许多弯弯绕绕的话,莫不是又再暗示什么?要不是最前面那一句,我险些没听懂。”

行。很好。

他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袁溪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和京都这地方犯冲,短短几日,他不仅被人坑了钱财,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这些他都忍了,好不容易能见到娘子,对方却还是这般冷冰冰,不喜欢他贴近。近前的人已经看到榜上的名字了,于是周遭的人便纷纷往前挤着,有人在抹泪高呼,有人则是捶胸泣涕,场面一时乱如菜行。袁溪旭握着苏元寿的手,正着身子向前走去,为她挡住了大部分人潮,许是因为拥挤,他头上的软脚幞头也有些歪,苏元寿瞧见了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垂眼,任由他拉着自己挤到榜下。

原本袁溪旭还兴冲冲地要为自己正名,可一看到那榜首的名字,顿时泄了气。

“不错!兄长果真得了头名,有了这杏榜第一的名头,想来他也能稍宽心止匕〃

苏元寿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哥哥的大名,险些要压不住内心的兴奋,她抱着袁溪旭的胳膊晃个不停,示意他快抬头看。袁溪旭看她这般高兴,心里的憋闷好像也随之化解了。自己是春闱第二,与她而言,怕是不够看。若是想让娘子注意到自己,还是要更努力些才行。

袁溪旭无奈地笑笑,随意间瞟到了自己下方的名字,卞允胜。大齐似乎没有卞氏世族豪强,他之前也从未听过京官中有姓卞的,想来,这位应是寒门子弟了。

现下能上榜者,皆是诸多荐诗中脱颖而出,或是家世不凡,或偶有师门妻族助力。故而,卞允胜这个名字,在杏榜这一众勋贵子弟中格外显眼。苏元寿心里正高兴,便看到了袁溪旭思索不语的样子,她稍显尴尬地安慰说:“头名固然可喜,次名也未尝就低人一等,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了,未来成就定会不可限量。”

袁溪旭笑弯了眼睛,将心里的烦闷抹去:“那便借夫人吉言了。”苏元寿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却没由来错开了眼神,心里一阵莫名烦躁。回了苏府,家里堆满了人。

苏宣庆看到妹妹一个人带着家仆回来,心下有些难受。这满府的欢庆,似乎都与她无关。周遭还不时有人将苏宣庆与袁溪旭相提并论,一并赞着苏娘子有福气。

“既然回来了,那便去院子里歇歇吧。“苏宣庆看着苏元寿强撑着笑,走到她面前将一直说着恭维话的人挡开,“宜陶,如今他榜上有名,你也该好好想想今后的路了。”

苏元寿看着不时打量自己的视线,牵起一抹苦笑:“旁人见兄长与夫君高中,都是赞我运气好,出生便是高门贵女,自幼便得父兄爱护,少时幸入宫门,唯有这些年在夫家不顺意,叫人听着心里稍平衡些。今日他袁溪旭不过是春闱中第,旁人都唯恐朝中会出位天降文魁,只赶着来巴结他,这时候,怕是只有兄长会劝我和离了。”

“就是他袁溪旭次次中第又如何?"苏宣庆皱着眉,很心疼妹妹这副傲骨被磨没的样子,“只要有我在一日,哪怕他是天上来的大魁星君,兄长我也始终会压他一头。你只管自己开心便是,何须在意他前途如何璀璨?”苏元寿没说话,只是笑着行礼离去。

到了院里没多久,便有人来找。

苏元寿将侍女遣散,将人迎了进来,两人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徐凌云便抱着一个白玉匣子进来了。

苏元寿稍显慌乱地请他坐下,并让侍女回来给他上茶:“徐郎君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兄长在前院,你……”

“我是来找苏娘子你的。"徐凌云在她对面坐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将匣子搁在桌几上,有些无措道,“我知袁郎君才学好,如今他过了春闱,待殿试一过,便可以授官入朝,这样你也能好过些。”苏元寿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只觉得他今日奇怪得很:“他考中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难道他要是没考上,我还要跟着他一起哭,一起寻死觅活了?”徐凌云连忙摆手,焦急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现下有功名,想必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胡闹厮混,你以后的日子也能稍好过些。”“你觉得?“苏元寿起身,很是不解,“徐郎君是我什么人,竟敢也来问我的私事?我在汝南受尽了委屈,婆母不喜,丈夫冷眼毒打,家仆私吞嫁妆…这一桩桩一件件,便是你们眼中的好生活吗?郎君可知,你送来汝南的那一箱箱财物,于我而言,是一次又一次的鞭笞酷刑!”徐凌云像是没看到她的崩溃,只是自顾自地打开匣子,将里面药丸展示给她看:“你当年受宝庆公主一事牵累,惹皇室不喜,嫁去汝南本就是避祸,这些年一直没有诞育子嗣,在夫家受气也正常。如今我向太子求了青花阶莲制了药丸,你若按时服下,定可以医好体内的寒气。”“子嗣?谁要给他生孩子?”

苏元寿原本的好耐性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磨没了,她直接被气到浑身发颤,“我乃赵郡苏氏之女,父亲是当朝一品国公,兄长与幼弟前途无量,他汝南袁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肃王赚了些银钱,也配和我论长短?”“徐凌云,我以往见你与雀奴关系好,时时帮扶与他,才一直隐忍不发,可是我苏宜陶自不是那等需要他人安慰和同情才能熬下去的女郎,我苏氏乃当朝显贵,家中亲长尚且在世,何须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苏元寿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多谢徐郎君以往对我照抚,可我委实受用不起,往日的礼品皆送回徐府,还请郎君莫要再替我考虑,做这许多无用之事来惹我烦恼。”徐凌云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在他的记忆里,苏元寿是位极其温柔爱笑的娘子。那自己面前这个浑身是刺的防备妇人,又是谁?“是我唐突了。"他像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打算直接去找苏宣庆来谈。苏元寿气得一阵气血上涌,看徐凌云离去时的样子便知道他没有放弃给自己医治的打算。

“喵。”

一只浑身斑点的淡黄猎豹甩着尾巴跃入了院中,紧接着一道含笑的声音便从它身后响起。

“阿姊何故这般生气?不过是个不相干闲人,脑子里总爱幻想拯救苦情人罢了。”

“那也得看我愿不愿做那个苦命人才是。“苏元寿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一贯的淑女仪态都要气没了,“他这般频繁骚扰,好生没趣,礼都退几回了,这天底下的夫家就是再宽容和善,估计也看不得媳妇这般被人骚扰,难不成要我背着旗子满大街的吆喝去?”

季尧年笑着坐在苏元寿身边,好不惬意:“那要不要我给阿姊出出气?保管他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苏元寿连忙摆手,将藏在一旁的梅花酥拿了出来:“那倒也没到需要劳烦您这位太子殿下出手的程度,要是没有徐凌云看顾,就雀奴那个性子,怕不是能在东宫给你把天捅穿了。而且你出手.……“非死即伤的。后半句话虽然没说,但季尧年听懂了。

“阿姊是在怪我心狠?"季尧年捏着梅花酥,语气有些奇怪,“可阿姊刚才不是还说他烦,总搅扰你安稳?”

苏元寿瞪了她一眼,似是在提醒她不要多掺和自己身边的事:“不说这个了,左右都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说来给你添乱。你最近怎么总是往外跑,要是叫人知道你在我这里,没得又被参一条门口无德。”“道德不高才是好事。”

季尧年并不在意,她笑着想将梅花苏扔给妲己吃,谁知道猎豹根本不想搭理她,直接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躺平了,一人一豹那般随意的样子看着苏元寿一阵皱眉。

“它能吃那个吗,别给吃坏了。“苏元寿叹着气,对季尧年这般孩子气的行为表示无奈,“你今日来是为了给我看自己刚得的新宠,还说想来恭喜兄长考中…或是来劝我和离?”

“不劝了,你既然选了他,那便就是他了。”季尧年见自己妲己无视了,起身便要去抓它的尾巴,她像是在玩闹间无意提起,“我最近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这个袁溪旭……阿姊平日里与他相处,觉得他品性如何?”

“他……“苏元寿一愣,明白这是季尧年是在问她袁溪旭是否可用。想到自己的计划,她笑着将碗碟里的梅花酥喂给对方,“比起一般的建言献策,他倒是在水利屯田,天下百工方面更为擅长些,平日话虽然少,但品性坚韧,要是论及家国政务,他也绝不会懈怠。”

季尧年忽地停下玩闹的动作,背身疑惑道:“阿姊对袁溪旭评价甚高,为何与我打探到的消息不同?”

苏元寿愣了一下,有些勉强地笑着说:“他为人如何,你日后一试便知,又何必来为难我?”

“他日后定是要在京做官的,在阿姊心中,我与袁郎孰轻孰重?”“这……苏元寿被这话问到了,她看着季尧年盯着自己审视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道,“当然是你了,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安生几天?以后可千万不要乱问这话了,要是旁人听去了,平白叫人误会。”“娘子,世子来了。”

侍女隔着院门大喊,苏元寿听到这话,急得直接把季尧年扯到屋里,麻利地将人塞到了柜子里,途中还不忘了把梅花酥的碟子揣在她手里。因为害怕季尧年又作怪,苏元寿特意还用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安分些,不要再招惹自己大哥生气了。

季尧年则是像没事人一样,美滋滋地抱着碟子在柜里坐好,全然没有一点当朝太子的威仪。

“兄长……你,你怎么来了?”

苏元寿紧赶慢赶地将人藏好,整理好自己的衣衫,面色平静地问道,“府里来了那许多人,兄长不去前院招待,若是爹爹知道了,怕是又要絮叨你。”苏宣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撩起袍子坐在下,觉得小院里阳光正好:“他正高兴呢,哪里顾得上我。”

他心里记挂着妹妹,所以匆匆见了几个熟人便赶来看她。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往院中这么一坐,突然感觉这院里好像多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苏翎悄悄跟了过来,只一眼便看清了那地上趴的猎豹,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他大哥的哀嚎声。

被这叫声惊扰的猎豹眯着眼,稍稍蹬腿,几息之间便彻底消失在了院里。苏宣庆胆儿都被吓破了,甚至还抽空往那猎豹趴着的地方砸了两个茶盏。苏元寿抬头望天,心里默念这一切肯定是她自己的幻觉。“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苏宣庆举起自己颤抖的手指着前方,嗓音都有些诡异地尖锐。

苏元寿几度张嘴,奈何看到兄长都要被吓哭了,最终什么话也没编出来。苏翎倒是很快就厘清了整件事,他冷静地走到苏宣庆身旁,安慰似的拍拍自己哥哥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兄长说什么呢?不过是只花狸,见阿姊这院里有好吃的,便来讨几口吃的,我刚才可是看得真切,那狸奴险些被兄长这扔着这两个茶盏砸到了。”

“当真?"苏宣庆惊魂未定,一边喘着气,一边回忆着刚才的画面,“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

苏翎看向姐姐苏元寿,面上带笑:“当真,兄长不过是一时眼花,我可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我还能看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