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系统之外

半月后，东宫崇文殿。

乐莅进来后叉手说道：“殿下，殿试前三名已出，现正在大殿里朝考，陛下亲临,由苏公阅卷。”

姜聆桓拿着书册，悠哉游哉地往空中一抛，再稳稳地接下，似是全然不在意殿试。见季尧年拿着柄刻刀不知道在雕着什么,他暗戳戳地看了几眼，在一旁故作随意地叹气：“也不知道这次资格进前三参加朝考的都有谁啊？我可是听说，这袁家郎君近些日子收敛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这般用功，结果如何啊？”“自是进了前三的。"乐莅将手里的信笺呈上，“这次殿试前三和春闱前三一致，圣人还赞王尚书识人断物非常人能及，当场赐下不少金银。”“袁溪旭能入选很正常，他有才，又是王宏的亲侄子。而那卞允胜有殿下助力，加上他本人天赋卓绝,很难不被人看到，至于苏宣庆……姜聆桓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太子，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摇着羽扇继续说道，“苏大才子名声在外，家世显赫,入选也不足为奇。”季尧年听到他这么说，抬眼一看，便对上了姜聆桓的目光。对方那审视中夹杂着悲苦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他。

倒也没有惦记，别这么看她，她就是单纯的好奇。季尧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继续低头雕着手里的玩偶。姜聆桓恨她是块木头，贯会装聋作哑看着他们在瓮中搏斗，偏他们还无法控制，深陷在这汪浩然泥潭中无法自拔。

“殿下捏人偶捏得好生认真，都顾不上理我了。“他见季尧年没搭理自己，索性找着别的话题，“瞧着尽是些翠绿淡雅的颜色，也不知道谁爱穿这些。不过看着玩偶的身形，怎么像是个小娘子？难道殿下你…”你的殿下没有很想理你，并觉得你有点吵。季尧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觉得姜聆桓这些非必要的脑补可以省去。“闲来无事，做着打发时间罢了。你要是待着这无聊，不如前去等朝考的结果。”

姜聆桓摇着扇叹着气，似是已经看到了名次：“我是不愿去看某些人被打击，本想着借风直上，闯出些名声来，谁能想到会突然出现一匹好马夺人声势？说到底，还是殿下这个伯乐做得好，慧眼识人啊。”“千好万好，不如听患你夸得好。"季尧年将剩下的几笔五官勾好，稍微伸展了一下肩膀，“有才算不得什么稀奇，这天下文人雅士众多，若是学不会收敛傲骨，不用也罢。”

姜聆桓忽地摆正了神色，认真问道：“苏赫阳确有本事，若他此次夺魁，殿下可要将人要来东宫？”

“不会。“季尧年将人偶搁在盒子里，“他现在有功名在身，其家世显赫，也不需要旁人助力，以他自己的才干，完全可以在朝中立足。”姜聆桓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果决，甚至没再考虑一下。“你是在替苏宣庆打算？"季尧年看着姜聆桓脸上莫名呆怔的表情，觉得奇怪，“你不是看往日里不是看他最不顺眼吗，怎么还替人操心起来了？”“我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会选我。”

这是姜聆桓第一次开口问，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内心暗自庆幸，又或是为此更加焦虑，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好像…离她的心又远了些。

季尧年到底是没想到他会疑惑这个，在记忆里，姜聆桓永远都是挂着笑摇着扇的自信模样。

这样骄傲的人，也会问出这样的话？

她默了片刻，像是在想如何用一个不算敷衍的答案，告诉对方自己当初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季尧年垂下眼，看着刻刀和书案上的各种泥料：“我记得前几日你替我选寿礼时，说过一句话。你说，殿下只需开心，至于做法有什么深意，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原来……竞是这样吗。

姜聆桓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眼里却溢满了悲伤。“殿下选中了臣，是臣之幸……臣不该多问的，还望殿下恕罪。”季尧年看着他行礼赔罪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赌气，故意做出十分疏离的样子，叫她哄哄他。

左右不过是编些谎话，多费些唇舌罢了。季尧年难得的妥协，开口向他解释：“苏宣庆这个人有个毛病，比起一般的世家子弟，他对于维护世家体系的责任感远超常人。世人皆说选臣选贤，光耀家族门楣没有错，可若是利益相冲，他或许会犹豫，但最终还是会站在维护家族利益的一边。我不喜欢用人时，有东西的优先级别高于我。”

“殿下为何笃定我会放弃家族？”

姜聆桓稍懂了些，却明白这并非真话。

苏家本是宝庆公主的后盾，选伴读一事和宝庆事发相距极近，太子伴读选完后不久，宝庆公主判为逆王血脉，被迫离京，苏元寿远嫁。这些年，姜聆桓心里一直隐隐感觉，太子当年之所以选择自己，是因为已经提前预知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所以选择提前和苏家把关系切割干净。猜测一直持续到今年初春，随着那个莽撞武将苏翎的出现，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在姜聆桓看来，对方并无特长，却轻轻松松获得太子的种种宠爱，过去已经成型的怀疑被这个不起眼的苏家人打碎的彻底。季尧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幸就笑着看他，好像在说，你知道的，我是这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

“殿下看人很准。”

姜聆桓承认她说得对，苏宣庆和他最大的差异，在于家庭对于他们的成长影响程度不同，这也会对他们入朝之后的站队决策产生一定的偏差。自己的父亲早些年因为个人原因被几近家族抛弃，直到父亲过世留下他与母亲相依，家族这才被接回他们回去加以照拂。家族对他有帮扶之恩，但终不及父亲去世时的遗憾。

比起这种亲情寡淡的利益关系，苏宣庆和苏家关系明显要亲昵许多。于是，姜聆桓没再追问。

即便他知道太子并不会因此区别对待臣下，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不仅无法得到她的爱怜，自己尴尬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傍晚，久不发声的系统终于上线，看到季尧年动用了刻刀，却雕了一个非系统任务对象，它有些奇怪。

“我以为你这段时间会着重雕刻后面几个进度条高的，没想到你居然费心思做这个？“系统趴在面板上，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做这个。季尧年没过多解释，只是问起了系统别的问题。“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做着玩玩练手，倒是你……近来可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虽然季尧年问得随意，但暗藏了些许试探。系统的电子音卡了一下，像是笨重的机器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关键词，被迫停止了运转。

季尧年故作轻松道：“逗你的，我最近适应得还好，你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不必在意我。”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进入角色，简直……简直就像是季尧年本人。“系统有些结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忽地改口说，“按照你这个进度，我们估计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到时候你就可以顺利扫除障碍登基了。”“登基？"季尧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身上的毒还要没解，一般的系统奖励不都是会有寿命叠加，或是解毒药丸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你这个系统有没有。”

系统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你怎么知道别的系统有什么奖励？我只是一个校正原书剧情的系统，没办法干预主线，自然也没有能力改变你的命运走向，如果你活下去，就必须自己去扭转剧情线。”“原是这样。”

季尧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笑着将系统提起来，对方被揪起来像是只着急忙慌护食的仓鼠，在空中打着转。

“如果不能解毒，那我要你有什么用？留着你当吉祥物好看吗？”系统气得直哼哼：“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怎么就是吉祥物了？等我们校正了剧情，这个世界就能正常运转，你难道忍心看着天下鼎沸，百姓罹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