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1 / 1)

为兄(重生) 小河边舟 6962 字 10天前

第32章出府

钦天监有专职气象的官员,他们的话会比她的言语可信得多。如果她只单单让冯僚去一封信,那也未免太过单薄了。大哥信不信的另说,若只因为她一句话贸然改变决策,又如何服众呢?

自清明之后,北方便燥热了起来,少有雨水。五月还好一些,稀稀疏疏地下了几天。而到了六七月,几乎就是没有雨了,北方连月干旱,就连母亲庄里的佃户都十分焦躁。

也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兄长才筹谋火烧辽王即将南下的船只。谁都没料到那日会有瓢泼的雨水……

她后背依然发凉,细细地捋着前世发生的事,很怕漏了什么东西。兄长两次北上辽东。第一次便是这一次,平定辽王叛乱,如何凶险自不必多说。而第二次,便是在他已然获封侯爵之后了,圣上钦点他巡视辽东,也就是今年下半年的事。

年底母亲突遇山洪去世,他在次年初回来了一次,把她接走。怕她不适应辽东的气候,便把她安置在了天津卫,时常往返两处来看她。再后来,她便嫁了人。

可是建宁八年出了一件大事。正值兄长升任总督,清理辽王旧党之际,有人秘密联合上奏,弹劾兄长当年勾结辽王暗探,唆使这位殿下起兵造反……大哥因此受到陛下严叱,进了刑狱司。

那时她为兄长奔走,问过冯僚究竟为何会出这样的事情。冯僚长吁短叹,未曾明说,只说是朝中关系紧密之人所为。有人背叛了兄长!那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隆鄂,亦或是王璟……那她明日究竞能见到谁呢,又有谁能够信任。她捧着手里的茶,头忽然很疼很疼。

问冯僚兄长与谁的关系最好,冯僚也只说无甚差别,只是王大人细致柔和些,隆大人生性旷达,是多年的友人了。

赵明宜点点头,思索着什么,很快便也离开了。院里的仆妇正在扫洒,庭院细细地扫干净,又洒水除了尘,院子里的花草也都侍弄干净了。灶上半月前便开始备菜,如果脯、酱鸭、咸蛋一类的冷盘,是早早就备好的。

而像焖蹄筋、石斑鱼、鸡丝汤一类的热菜,便是前一天傍晚就得开始准备了。

赵明宜先去了正房找母亲。她没让梨月推轮椅,自己试着走了起来,幸好这些时日好好养着没有动,眼下已经能很慢地走了。只是需要梨月扶着她一些。林氏刚给采买的管事点完银子,便见女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手里的算盘珠子差点拨了下来:“我的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呀,还没好就走到娘这里来,你是不是要吓死我。"她忙起身把女儿扶了过来,让她好好地在圈椅上坐着。“娘,明日家里办宴,我也不能坐着轮椅出去啊。"到时候就要被诸多夫人小姐围着问了。议论纷纷的,她听到会头痛。林氏睨了她一眼,却也顺了她意:“明儿你走了路别跟我喊疼就行。"而后又坐了回去理明日的宾客单子,又提醒了她一声:“你明日乖一点,家里这两天太忙我可能顾不上你…不过也无事就是了,你向来是乖巧的。”林氏从来觉得她乖巧。

赵明宜看着母亲点单子,吩咐管事准备东西,正想着要如何问出前院客席的座次。

其实明日她让梨月使了银子去打探也是行的,不过她怕来不及,到时候客人都走了,她还没找着机会出去,那就麻烦了。不如提前知晓便宜一些。于是起身凑到母亲身边,打量着母亲桌案上那厚厚一叠册子。“你在找什么?"林氏虽在忙着,余光却瞥见女儿小心翼翼地蹭过来,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正合了礼单打眼瞧她。

赵明宜怎么能说她在找男宾的席次,只能干干地笑了笑蹭到母亲肩膀上。这显然是心虚的样子,林氏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一个猜测:“你莫不是在找颂麒?”

这件事也过去许久了。

王家后来也没了消息。她怕女儿莫不是起了心思,只是人家那边不应承,不好意思跟她说罢了。

赵明宜心里咯噔一下。这跟王颂麒有什么关系?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林氏叹了口气,将那册安排着宾客席位的单子给她:“你要看什么便自己看吧……我却是不想干涉你太多。"她想起长女的婚事便是叹气,只希望小女儿能挑个自己喜欢的。

那张沉甸甸的单子就这样轻飘飘的到了她手里。也罢。

看了母亲一眼,她决定不否认。拿了坐在窗边看了起来。赵家正对门穿过庭院,便是四间正厅,大多客人都安排在那里。四间正厅分东西两侧,各有两间。王家在河间的地位几乎与赵家是平齐的,所以客席安排在东侧第一间。若来的是王家年长一辈的便坐在主桌,由家中几位叔伯招待。若来的是王家的小辈,那便安排在次桌,由她的兄长陪坐。隆大人则在东边第二间座席。若是兄长在,必然会亲自招待的。她心下思索着,是不是得穿过抄手游廊往垂花门去,过了西边的屏门才能找到人。但是她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在寿宴那天随意往前院去呢。她皱起了眉。林氏在一旁见她怔怔地,也叹了口气,提醒道:“那王家少爷也却是不错,不过比他好的可也不是没有呢……再等明年春闱,各府的青年才俊都往奉京去,那才是大场面。"可有的挑。赵明宜根本不想听母亲说这些。

她前世倒是真在那场春闱挑的,孟蹊可不是十分出彩的解元郎么…想想就头疼。

终于出了正房。

梨月正扶着她走出院子,却见远远行来一人,穿了藏蓝的长衫,腰间束了革带,脚下是云纹的皂靴。能在内院里行走的只能是家里的男人了,而在二院里的,只能是她父亲。

正想远远避开,却见她爹已经走了过来。

她走不快,定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站在石径旁等他过去。本以为经由上次的事,父女俩已经闹得很难堪了,谁知那双云纹皂靴却是在她不远处停下来,她微微抬头,只见二老爷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你怎么到了这里来……

这是什么话?

她过来母亲这里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微微抬起眼看了看她父亲,只见他一只手负身后,见她看过来便偏过头去看来来往往捧着物件的丫头。倒像是没话找话似的。

“我来给母亲请安。"她低声道:“您进去吧,我也马上要回去了。”二老爷看着女儿低垂着眼眸,给他让开了路。只记得她小时候也跟晗音一样喊自己爹爹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喊他父亲……越来越疏离。便是方才,她连父亲也不唤了。他们正好站在石径旁,两边园中栽了树木,不时落下叶子来。她刚巧站在那里,肩膀上落了两片绿叶。

赵攸筠忽而想帮他拂开。只是没想到他刚往前一步,女儿便立刻偏过脸去,往后退了一下。也不敢看他。

显然是怕他打她的姿势。

他心里忽然一梗,有点堵得慌,说不清的滋味:“你躲什么?"他皱着眉道。心囗堵得梆疼。

见她还是不看他,更气了,拂袖离开。

梧桐树叶纷纷落下,见二老爷走了,梨月这才帮小姐将身上的叶子拂去,低声道:“小姐您不用害怕,夫人在家中呢,老爷不敢打您。“她显然跟赵攸筠一般以为她还记着那件事,害怕罢了。

熟知她只见小姐静静地看着老爷离去的身影,轻声道:“梨月我没害怕,哥哥已经帮我出过气了……“其实她是故意的,她依然还记恨那天的事。做出害怕的样子不过是为了给她父亲添堵罢了。而此刻王家也是灯火通明。

王夫人正在清点明日寿宴要带的东西,看着丫头一一捧上来,手指点着,喃喃道:“两座卧佛,一座彩瓷的,一座青花的,还有一柄玉如意,两方太史砚。"点完又去另一边看做好的面食寿果,一看做得齐整大方,便挥挥手让人拿去好好装了。

等都忙完后,却从窗下看见儿子匆匆往东边去。那是他叔父的住处。

看了一限后问丫头:“这么晚了,颂麒去东院做什么,说不准他叔父都歇了呢,怎么好去打扰。"觉着儿子有些失了礼数。想罢摇了摇头,又头疼起来。微微叹了一息。丫头过来给她揉眉心,笑道:“夫人怎么叹气呢?”王夫人靠在美人榻上,皱着眉头道:“咱家老太太说趁着明儿赵家寿宴,让五爷见见林御史家的女几……这我怎么好安排呢,人家办的宴,女眷都在内宅,不太方便啊。”

“这有什么的,您到时候跟赵家的夫人说和说和,不是就便宜了吗?"丫头想得简单。

王夫人却是不说了。

若是先前颂麒不曾跟赵家的姑娘议过亲,那这事儿好办,说和也容易。可是前不久才有颂麒这事,怎么好跟人家说这个呢……想着想着,便觉十分地累,很快阖上了眼。丫头也退下了。王颂麒却是到了东院。

他还是从赵承翎那里得知的,明日是赵家的大宴。他看着承翎向先生告了两日假,就留意了一下,同窗跟他说他是回去参加祖父寿辰的。承翎不在,先生独独给他看了文章,分明是很好的机会,先生也夸赞他有进益。可是他鬼使神差地也告了两日假。

究竟是为什么?他也想不明白。袖中的那粒珍珠格手一般,他了解自己,他真的是个很在意旁人看法的人。他想知道赵家到底为何作罢了他们的婚事,是她不愿意,还是赵大人否决的。

他从未被人拒绝过。从来都是他拒绝旁人。闷了口气,在屏门后站了一会儿,才让下人向叔父通报。丫头很快引他进去。

王嗣年像是预料到他会来一般,早已在外间等他了。他穿了身软缎的里衣,似乎是方才沐浴过,也没特意换,便过来见他了:“你想去赵家?"说罢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定定地看着他。

王颂麒也不知道叔父怎么看出来的,顿时涨红了脸,低声道:“我想跟母亲一块儿去。“只是他娘是一定会问为什么的,他不想跟母亲说他想去见谁。若是叔父同意,他便可以跟母亲说是叔父让他跟着的。王嗣年顿了顿,自顾自地倒了茶。

颂麒以为是给他倒的,略上前了两步,却不知是叔父自己喝了,并未看他一眼。

他又退了回去。倒是有些尴尬。

王嗣年淡淡道:“你是想去见谁吧……还不想让你母亲知道。"他向来了解这个侄儿,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去见五姑娘么。给他送珍珠的那个女孩儿……王璟平生第一次在这种事上犹豫。这分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只是他的侄儿想去见一见心上人罢了,他顺手成全才是对的。他在犹豫什么呢?

夏日的夜晚越来越燥热,下人早已将书房的隔扇打开了,窗子也支了起来,只是夏夜的风是温柔的,吹进来拂在脸上,他却还是觉得燥热。中堂站着的颂麒见他不说话,内心有些惴惴不安。他想去见人家的姑娘,叔父是不是觉得他不庄重了。他是王家的公子,本该恪守礼数,谨记规矩,却特意告了假从书院回来,想去见一个拒绝他的姑娘。心跳一下一下,十分地清晰。额头也有些冒汗。正在他以为叔父不再说话的时候,却陡然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你想去便去吧……只是莫要唐突人家。“他啜了一口冷茶,掩住了眼底的神色。

颂麒眉色顿时飞舞起来,面上带着笑,向他躬身行了一礼,嘴里喊道:“多谢叔父。"显然十分高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却是他不会再有的了。

王嗣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忽而也不平静起来。既然颂麒要去见她,那他又有什么必要再去呢。他心情的异动到底是为什么,他又到底在探究什么呢.…却是想不明白了。

不一会儿,一穿着褐色长衫的侍从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王嗣年看了他一眼,接过后看罢,目色凝重起来问道:“赵溪亭已经去动身去辽地了么?"侍从低眉敛目:“不仅是赵大人,还有督察院御史王仪,大学士王贺昌,也都是今日午间得到的诏令,随军立即前往辽东,督抚平叛。”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桌案上的香炉升起袅袅白烟,如云雾一般,越飘越高,愈飘愈散。

王嗣年静静地坐着,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烛火下烧尽。夜渐渐地深了。

翌日,天还蒙蒙亮,林氏起了大早,便立即去筹备今日的寿宴了。男宾宴客的正厅,还有女眷所在的花厅,都布上了明亮的灯,昏暗的早晨顿时亮堂起来,来往的仆妇丫头们也都各自领了赏钱,干活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厂分喜气。

家中很多地方都贴了寿字,梁枋上挂着寿幔。正厅桌椅早已擦洗干净,仆妇们正在摆放酒具餐具,来来往往,十分忙碌。林氏顾及到后宅女眷,便让人请了戏班子过来,赵家有现有的戏台,便在离花厅不远处的中堂,很是方便。

此刻已经有人在悬幕布了。赵明宜从中堂路过的时候正好见一素面生角模样的,正在咿呀念着唱词,似乎唱得是′琵琶记',很有几分韵味。梨月扶着她走在石径上,左右看了一眼,见周遭无人,才小声地告诉她:“屏门那边的丫头,还有垂花门那边的婆子,我都打点好了。等午间传饭,人多的时候,您从那两道门出去……云珠的表兄在外院伺候,我给他封了个红封,到时候他会将王大人或者隆大人引过来,您在游廊那边等着就可以了。”赵明宜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确定:“游廊那边不会有人么?”梨月笑道:“是东跨院那边的游廊,那座园子荒废很久了,不会有人去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

中午的时候才开宴。

这个时候宾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赵明宜坐在内院花厅里,她的脚不太方便,只坐了一小会儿便走了。中途见了嫁去简平郡王府的二姐姐明禾,她与这位姐姐年岁相差很大,小时候只在一处上过半年学,很快她便与三姐姐明絮一道定了亲,便再没去过家学了。明禾坐在座席正中,却是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妹妹来。只见她穿了身淡粉色绣迎春花的上裳,底下是粉白的缎裙,手里捧了一杯梨子水,正远远看着中堂的戏台。

小时候还不觉,只觉这妹妹是个粉白软糯的小团子,没想到长大了还是个美人坯子。她在郡王府也见过许多姑娘,还没有比她漂亮出彩的。“你想去看戏?"明禾见周遭人愈发多了起来,也不想惹人注意,只小声地问这个妹妹。

赵明宜眼看着宾客越来越多,很难悄无声息的离开,正发着愁,才见这位姐姐跟她说起话来,心下一动,点点头:“我早晨看见有人在那儿排戏,念着什么′奈何明月照沟渠',似乎是琵琶记……"她眼睛亮起来。明禾见她这般,也笑了起来,只认为小姑娘还贪玩儿,便挥挥手让她去了:“你便去瞧瞧吧,一会儿祖母若问起来,我替你遮掩着。“她知道老太太喜欢约束晚辈,这样的大宴有谁不在身边,必然要发脾气的。赵明宜如蒙大赦,冲着明禾笑了起来:“多谢姐姐,等我有空儿了去郡王府瞧您。″

明禾喜欢漂亮的小姑娘。妹妹这一下,笑得像春天枝头的桃花,泛着鲜嫩的颜色,漂亮得晃眼。她挥了挥手,笑着让她下去了。接近午时。

周遭往来的客人越来越多。

赵明宜带着梨月往偏僻的地方走。她不知道这时候前院有没有开席,正匆匆穿过屏门,正要往垂花门那边去,天边骤然响起了一道惊雷。“轰隆隆一一”

隐约还有闪电,从天空中一划而过。天边也积累起团团的乌云来,只是天气已然燥热,一点都没有即将要下雨的阴凉感。梨月望了望天,小声地告诉她:“小姐您别担心,不会下雨的,这些日子就是这样,光打雷,从没见过一滴雨下下来。我们都习惯了。”

赵明宜却在想。

到底是不是因为这样,经常性的雷声与乌云,还有连绵的干旱,让远在辽东平叛的官员都确信没有雨水。才造成那样惨痛的伤亡……心更沉了。匆匆过了垂花门,往游廊那边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人忽然多了起来,来往有的丫头匆匆忙忙,捧了酒具什么的,行色匆匆。还有人喊着:“快去前院收拾啊,太爷都走了,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内廷的黄公公都来了。”

“黄公公?是司礼监的吗?怎么这时候来了,今儿可是咱们家的大日子。”说话的声音都高了起来。

“哎呀那谁知道呢,太爷跟主桌的几位大人都走了,似乎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黄公公来请太爷进宫去……"说话声越来越嘈杂,来往上菜的仆妇有的愣在原地:“那我这酱鸭还上不上呢。”

有人哎呀了一声:“还上什么呀,快端回灶上去吧,这会儿前院的大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声音此起彼伏,脚步声也越来越重。

赵明宜躲在游廊的立柱后面,心跳一下一下地加快,额头开始沁出汗来,掌心有些发凉。天边的雷声越来越重,团团的乌云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是依旧没有雨,燥热不堪。

她快速思索着,握了握掌心,指甲掐在软肉上,她当机立断吩咐梨月:“你立马回去,让云珠穿上我的衣裳待在房里,母亲若派人来问就说我喝过药犯困,睡下了。”

她眨了眨眼,紧接着又道:“然后派人去找冯先生,让他给我找一架快一点的马车,不要声张,我要出去一趟。“祖父都走了,那王璟或是隆大人应该也走了。

她得快一些,能堵上谁便是谁罢。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梨月见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便知小姐有些害怕。谁能不害怕呢,这样的大宴要是让谁发现她不在了,定要出大事的。也不敢耽搁,立马去办。

她是从角门出去的。这会儿离开的人太多了,宴席也办不下去,人多她走得也不惹人注目。马车很快驶离。

赵家这场宴,确实是还未开席便散了。男宾走得匆忙,女眷也慌里慌张,没有多待便走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辽东出了乱子,辽王殿下点了精兵,砸了松江渡口,将官船都扣了下来。圣上震怒,命人带兵前去镇压,又将六部内阁的官员都召了回来王璟也走得匆忙。

宾客都陆续离开,他便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侍从备马的时候,只见他在影壁前站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什么未了的事,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在等三少爷么?”

王嗣年看了他一眼。

侍从以为揣摩对了他的心思,低声道:“三少爷往内院去了,似乎是去接夫人的。”

这样乱的时候,他还是去见她了么…

还是年轻的孩子好啊。

王嗣年微微抬头,天边的太阳已然被遮掩得只剩下一点点明光,乌黑的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侍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转身走了。隆家在甜水巷,王家在东平街,两家离得十分地远。只是从赵家出去,要回这两个地方,却是要经过同一个巷口的。车夫是把好手,赶车稳稳当当,走得也快。只是赵明宜犹然觉着方才耽误了太多时间,怕赶不上,又吩咐他快一些。

于是路上扬起了阵阵尘土。

却是很快到了。

她没有下马车,只将帘子掀开了半条缝隙往外看,掌心攥得紧紧地。她兴许不会这么倒霉吧,两位大人要是都走了,她再要找机会,便很难了。而且时间不等人,要等钦天监的监正测算天象也需要些时候……心跳如鼓。

她从来都规矩地待在内院,从未有这样出格时候,这是第一次。掌心攥出了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