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1(1 / 1)

榻下玉GB 橘味汁 3348 字 8天前

第23章回温1

虞白愣住,第一反应就想逃。

然而,腰上的手接着一紧,把他锁了回去。“跑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身后,燕昭又问了一遍,语气格外慢。

“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吗?”

“我把你抱在怀里。”

呼吸随着咬字洒落,和她的体温一起将他完全笼罩。虞白感觉嗓子有点发干。

好半响才听懂她问的是什么,可刚要开口,他声音又一次卡住。腰侧那只手离开了。她在黑暗中无声行进,向上,再向上,拢住了他的脖颈。

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明明她根本没用力,只是抵着他喉结轻轻摩挲,却像是有千斤重。指腹落下,慢慢碾过,抬起,再落下,像刽子手在摸索他的死穴,又像情人间温柔无限的抚触。

他感觉瘫软无力,从头到脚。

“为什么不躲?”

燕昭见他没回答,也不急,就等着。

黑暗中,纤细的喉结在她掌下滚动,轻轻撞在她指尖,很痒。“不敢,还是不想?”

半晌他才有反应,瑟缩着摇头又点头,答得乱七八糟。但她大概猜到了。

是不敢吧?

也是。看看都害怕成什么样了,她甚至都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害怕就好,燕昭想,她就喜欢看见他害怕。紧张,忐忑,颤抖……像掉进陷阱的小羊羔一样无助,想躲又不敢,只能闭着眼睛忍耐。

她觉得这样的他很顺眼,比他违心勾引的样子顺眼多了。为免把人逼急了,她还是见好就收,躺回了远的那边。收回视线前,她最后看了眼他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后颈。粉透了,哪怕是在昏暗中也看得清清楚楚。她看着,心底突然升起了种奇异的感觉。

有些新鲜,有些难忍,在她闭眼的前一秒尤为强烈。过了很久,直到睡意翻涌着笼罩,燕昭才想起来那是什么感觉。熟悉又陌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

是依依不舍。

次日清晨,书云照例等在院外。

原本她还有些紧张,以为燕昭会像昨天一样面色不虞,却没想到房门推开后,走出的人神采飞扬,甚至眼角眉梢带着点笑。她有些犹豫:“殿下……还要给玉公子换房间吗?”燕昭脚步顿了下,接着继续向前,踏入薄雪。“先不换。”

虞白醒来时,已是晌午。

天快亮了他才睡着。一整夜,心底都在雀跃,还有某种陌生的悸动一起,催得他梦里也难安。

蜷在被子里,虞白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喉结。被她摸过的地方。

为什么同样是触碰,他自己碰就没有感觉。她的手落上去,就那么烫,像带着火,烧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他默默把脸埋进枕头里,等滚烫消下去。

这一整天,虞白都处于恍惚之中。

人坐在窗边妆台前,魂却是飘在半空的,像水上浮萍一样荡漾。一回神,看见面前铜镜,视线就不自觉往领口看。

感官就全聚焦那一小块皮肤。

仿佛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指腹抵在那里,揉,按,像盘珠串一样,玩他的喉结。

才看了几秒,他就溃败地转开了眼睛。

他的一天通常过得很快,发呆,看窗外的雪,看雪势慢慢停下,看太阳出来。

直到斜阳一寸寸爬过他身前的桌面,他才意识到,已是傍晚了。天快黑了,再过几个时辰,燕昭就要回来了。想到即将到来的夜晚,他忽然生出几分期待。今晚……

还会像昨天一样吗?

桌下,他的手指慢慢缠在了一起,像在无声祈愿。他想得投入,以至于送膳侍女的脚步声都没察觉,直到余光里出现一角衣摆,他才猛地回过神。

“抱歉,我没听见……”

虞白伸手去接食盒,刚要道谢,声音又顿住了。提着食盒的手一闪,躲过了他的,咚一声放在妆台上。动静很重,他本能地警觉。

顺着面前的衣摆,他视线慢慢上抬,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板着脸,一语不发,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虞白瞬间紧张起来。

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

上次见到,还是张太傅府里,意外撞见那个人的时候。这次……他慢慢掀开盒盖,果然,一张字条出现在他眼前。寒意顷刻席卷。

周遭在一瞬间扭曲,身边不再是温暖明亮的厢房,而是深不见底的水井,而他就被困在井底。

井壁陡峭又湿滑,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会跌回同样的绝境。怎么这样。

为什么……

每次、每次,在刚以为要有好事来临的时候。巨大的惶恐一下攫住了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可忽然,翻腾的绝望里,他看见了自己。

镜中的他自己。

看着面前的铜镜,虞白忽地想起了什么。

他慢慢抬起手指,放到自己颈前。

然后,学着昨晚黑暗里那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喉结。心跳突然就平静下来。

不用怕了,他在心里说,现在他不用怕了。他只需要把这张纸条交给燕昭,然后听她的吩咐就好了。她问他什么他就说,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再提防他,甚至还会像恋人一样把他抱在怀里。

他不用怕。

恐慌像潮水一样远去,虞白回过神,这才发现刚才他过于紧张,纸条都掉在了地上。

他刚弯腰要捡,却先看清了上头的字。

接着一下红了脸。

他本该收好纸条乖乖交上去的。

可他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忙完一日,燕昭回到太守府时已是深夜。进了厢房,她习惯性先往床边看。见榻沿坐着的人一如既往安静等着,她一下就想起昨晚在她怀里那副样子,莫名就觉得心底升起了点愉悦。

甚至在想,今晚要不要多留几盏蜡烛,好看得更清楚些。然而,刚走到床边,向来安静的人一反常态地主动出声:“殿下,“他朝她摊开手掌,“今天下午,有个脸生的侍女送来了这个。”燕昭接过来,看之前先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眼。前任太守陈廖和徐宏进关系甚笃,后者能联络到陈廖身边的侍从也并非难事,她并不惊讶。

让她意外的是,面前这个少年居然这么坦诚。明明有无数机会可以销毁,烧掉也好丢弃也罢,却选择主动交给她。难道一点都不怕被她质问或者责罚吗?

她再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矛盾。

燕昭展开纸条,一边看一边在床上躺下,还在身旁的位置拍了拍。“过来,躺着。”

看清内容后,她忍不住想笑。

徐宏进千里传信,交给这个少年的任务并不多。一个是要他探问她对原太守陈廖延误灾情罪的态度,第二,是要他试探她是否有罪连旁人的倾向。她忽然有点想打开徐宏进的脑子看一看。

看看他到底是病急乱求医,还是当真觉得在她这里,这个少年有这么高的地位。

竞然要他来打听这种牵涉朝政的大事。

更有可能的,是完全不把他的性命安危放在眼里。毕竞若他没有老老实实把纸条交上来,而是真照做了,或许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燕昭正琢磨着,突然听见旁边的人出声唤她。她随口应了声,刚转过脸,视线就停住了。

旁边,少年面朝着她侧躺,身上素白寝衣松散,勾勒出起伏又脆弱的线条。从肩到腰。

他一身都素,清冷的脸和乌黑的发都全无妆点,整个人几乎纯白地呈在她面前。

“殿下,”他轻声说,“我有件事要坦白。”燕昭不自觉转了过去,面对他。

“什么事?”

“拿到这张纸条后,我不小心把它掉在了地上。”他缓缓眨了下眼,眼底倒映着烛光,眨动时像有水波流转。“捡起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是么。”

燕昭撑着头,语气闲适:“你看见了什么?”“我看到了…第三条。”

燕昭顿了下,这才想起纸条后半截还有字,刚才她没来得及看完。她再次打开被攥皱了的纸。

短短几个字,她一眼就能看完。

徐宏进让他勤加侍奉殷勤讨好,老生常谈了。可和这几个字一同跳进她脑海的,是突如其来的触碰。

面前的人牵住了她的手,指尖慢慢塞进她掌心。“殿下的手,好冷。”

他轻声说,清凌凌的眼睛一瞬不瞬,认真看着她,“要在我身上暖暖吗?”

说着,他领着她的手靠近。

燕昭看着那双眼睛,感觉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他力气居然有这么大吗,她有点恍惚地想,怎么她都挣不开,就被牵着往他身上贴。

瘦削的身体意外地温暖,她又刚从外头冰天雪地回来,相比之下,他滚烫。不知是因为她的手太凉还是别的什么,他睫毛剧烈一颤,眼底都跟着泛起了水光,但还是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不出声也没关系。

手指足够敏锐,她能感知到他所有细微的反应。体温、心跳、呼吸,战栗、瑟缩、忐忑。

回过神时,她已经反客为主,挣脱了他的牵引。冰凉的手毫不客气地卡住他后颈,按到她面前咫尺,然后强迫他抬起头。一声轻响,桌台上蜡烛跳灭了一根。

房间一下变得昏暗,视野更加局限,她能看见的,只剩眼前方寸。跳动不安的喉结,精巧的下巴,再往上,微张着的唇。被他自己咬得殷红,带着点水光,还浮着未消的齿印。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瓣,燕昭轻声开口,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沙哑,………阿玉。”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