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牙印(二更)
既然错了,为何不继续错下去一一
这句话扼住兰云英的喉咙,她发不出声音,只尽力维持着体面,坐得笔直。理亏的是她,要狡辩吗?
兰云英如临大敌,卫霄此言像一根突然放出的冷箭,她猝不及防,无法招架他的攻势。
“继续,错下去?"兰云英不解。
到这般地步,狡辩证骗不了卫霄,若装聋作哑,她也抵不住卫霄追问。卫霄神情严肃,他掀车帘,叫马夫:“仓伯,停车。”“吁!"仓伯耳聪目明,听卫霄要停车,忙不迭勒绳,高声问,“郎君,发生何事了?”
卫霄沉沉说道:“劳请仓伯让福子停车,我有事找妹夫。”仓伯不多问,想是郎君有急事,喝道:“福子,福子!快停车!”兰云英仿佛浸在冷水里,冰凉刺骨。
“你别担忧。”
卫霄放下车帘,说道:“你们姊妹的事,我不会告诉外人,包括妹夫。”云英拦也不是,不拦又怕再出变故。
若卫霄要当面告诉裴业,她们姊妹的境地就越来越举步维艰。卫霄,卫将军,云英现在亲身领教了北昭百姓为何敬畏他。英雄,阎王,一念之间,定夺别人的生死,岂能让人不害怕,不恐惧?“姐夫。“云英声音很低,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今日是无奈之举,我…我们迫不得已,才如此做。”
卫霄应道:“你们读书人有那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骗我,我必不骗你。”
“你同我想个理由,支走裴业半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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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透彻,临近宵禁的时辰,负责巡逻的官差催着百姓返家。街鼓阵阵,逗留在街巷的多是男人吃醉酒,踉踉跄跄地摸着路走。仓伯寻了个空地。
驾另一辆马车的福子纳闷,嘀咕问道:“仓伯,好端端的,这要宵禁了啊,小将军让停车干什么?”
这边,卫霄跨上马车,打起帘子,见裴业讶异地看着他。桂圆探头,软一声,问道:“卫将军?”
今日赴宴,云英姊妹只带了桂圆进宫。
兰云锦昏昏欲睡,看来者是卫霄,心中狐疑。他来作甚?
然酒水作怪,壮人胆量,她漫不经意地坐着,唤道:“一一姐夫。”卫霄觉得好笑,面不改色地道:“官家赏的那两块楼兰漠玉,我吩咐仓伯放在我和云英的马车,但方才去找,两块玉却都不见踪影,我想是不是仓伯放错地方,放到妹夫这里了。”
官家赏赐的西域贡品,若弄丢了,可不是件小事。裴业说:“那姐夫问过仓伯吗?”
卫霄回道:“仓伯年岁大了,若万一有别的缘故,这事说给他听,便是乱上加乱。”
“会不会是仓伯把它落在宫里了?"桂圆着急地说,“要是让别人拿去,这该怎么办呢!”
卫霄屈腰坐下,说:“妹夫做事周密,所以我来找妹夫帮忙。若是放错还好,若委实找不到,我需得明日去趟皇宫,向官家请罪。”“事不宜迟,我跟姐夫在车厢找一遍吧。”裴业不疑有他,打开木箱,动手翻找。
兰云锦撑起身子,左瞧右看。
她记得这两块楼兰漠玉是小黄门用绛红囊匣包着,宴席散后送来的。桂圆愁眉苦脸:“卫将军,郎君和娘子的车厢里也没有。”卫霄安抚道:“找不到就罢了。”
“姐夫,你车厢可有暗处能藏东西的?“裴业问,“承之以为,仓伯年岁大,这玉来的珍贵,老人家不会胡乱存放。”
“妹夫说得有理。"卫霄假意要走,说,“叨扰妹夫了,我和云英再回去找找。”
裴业秉着与荣俱荣,与损俱损,他不能袖手旁观。“我陪姐夫找。”
桂圆也跟着下马车。因兰云锦尚未醒酒,不便走动,是以留在车厢。不消片刻,车帘又被撩开。
“找……”兰云锦顿时无话。
卫霄倏忽折返回来,宽大的身躯逼近她。
兰云锦平静地问:“姐夫,找到了吗?”
卫霄的鞋履踩着木板,一步,两步,咔嗒地响。他很快走到兰云锦的眼前,腰身微弯,呢喃问道:“姐夫?”姐夫。
叫的真是顺口。
比唤他夫君还要自然。
兰云锦错愕,想要往后退。
这车厢哪有退的余地。
“姐夫。"兰云锦吞咽下扑进口中的风,那坛子荔枝酒腻味的甜,将要涌上来。她忍着不吐,笑问,“你这是何意?”她下巴被男子有力的手掌托起,强迫她对着他的双眼。卫霄吸鼻,如豺狼细嗅自己喜欢的味道。
有他皂角的香气、夜里勾他睡不着觉的淡香。卫霄语气冷硬:“谁是你姐夫?”
兰云锦一霎间醒酒,她慌极了,可她已经落在他手里。不到最后关头,兰云锦不轻言投降。
她眼神无辜,问道:“姐夫为何要扯谎话,说找不到那两块贡玉。”“许你一人说谎,不许我说谎?"卫霄轻笑,“你若想知道我为何扯谎,今夜我给你们姊妹寻机会,把身份换回去,不然等明日,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卫霄每说一个字,都足以让兰云锦昏死过去。他的举止、言语,似是和她偷.欢享乐。
“你不帕怕……”
“我妻子有胆量欺瞒官家,一眨眼的工夫变成别人的妻。“"卫霄问,“我能怕什么?”
兰云锦语塞,脸颊潮红。再没有像此刻更要命,更丢颜面的时候了。她伸手抵住卫霄胸膛,推他走。他却愈发嚣张,垂头扯开她的衣襟,蛮横钻进去。
兰云锦吃痛,攥紧他肩膀的衣料,险些要低吟出声。卫霄留下牙印做记号。
“今夜换回去,不准蒙骗我。”
窗外,桂圆兴冲冲地喊道:“卫将军,找到了,四姑娘找到了!”“卫将军?”
“我看着将军上了小公爷的马车。"福子热情地说。“郎君,卫将军估计不放心,又回咱们的马车去找漠玉。”裴业揭车帘,卫霄那厢起身,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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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斜挂,影影绰绰。
东厢房的灯盏如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眸,闪烁其光。卫霄回将军府,便邀裴业煮茶夜谈。
竹炉上,茶壶咕咕地冒烟。文柏手捏巾帕,提起茶盖,道:“桂圆说今日宴席的膳食油水重,属下给郎君和将军煮了黑茶,解解腻。”两杯茶盏搁在案几,不触碰就觉烫手。
中间一盏灯,幽幽的火苗散着橙皮般的光,柔和地映在桌案。卫霄慢条斯理地端茶盏,放在手边,问:“你后日回洛阳?”他从没同情过谁,也不轻易去可怜别人,今日却生了恻隐之心。这和战场杀敌军不同,敌军纵马拎刀,见了他们猖狂贪婪,烧杀抢掠的凶相、蠢样,莫说可怜,卫霄就这一个念头,该杀。最初接裴业他们来将军府,卫霄说不上讨厌裴业,单纯不喜欢而已。今日识破妻子的事,卫霄倒明白那天裴业为何唤云英的名字。在宴席上,裴业看完云英姊妹的画,魂不守舍,大抵是被刺激的。裴业释怀地笑:“此番在外借宿数月,若后日不走,天气渐热,路上多有不便。”
卫霄不善说客套话,诚挚道:“你若明年要在长安考试,到将军府住吧。”裴业眉目阴郁,辗转想着,将军府、长安,他都不愿来了。这一生不如安稳地蜷缩在洛阳城,承袭荫封,赡养母亲,蹉跎岁月。云英的妹妹,不应被他拖累,他要担起责任,另想办法,还她自由。他以茶代酒,敬卫霄,道:“谢姐夫照顾。”子夜,琼华院的小丫鬟相继歇息。
枇杷守在房门前,打着呵欠,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后日,五姑娘回洛阳,今夜娘子跟她含泪告别,两人在房内说体己话。玉蝉说夜深了,送五姑娘回去歇息。
须臾,卫霄到院外,青石挑着灯笼,给他照明路。枇杷打起精神,等卫霄准备进房,小声说道:“郎君,嬷嬷说你今儿个宴会吃了酒,不能跟娘子行周公之礼。”
其实这话是玉蝉教给嬷嬷的。
张夫人一心盼着让娘子有身孕,若想生个身体康健、聪明的娃娃,郎君要戒酒,娘子要吃药膳。
卫霄止步,说:“知道了。”
他推门而入,不顾走路是急是快,只迫切地往里间走。女子着素色衣裙,坐在案旁,怏怏不乐。
身份被拆穿,这厢房没有别人,兰云锦不想笑则不笑。并且,她衣襟下还有卫霄这讨人厌的牙印,隐隐泛疼。兰云锦偏过身子,不看卫霄。
卫霄见她的神情,知晓姊妹俩换回去了。
她躲着他,躲一寸,他就追一寸,直到像白日,逼得她寸步难行。兰云锦跌坐在床榻上。
卫霄问:“躲什么?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扯谎吗?”兰云锦有些恼,阿姐今夜全和她说了。
卫霄此人若放在荒山野岭,便是野兽也要吓破胆,畏怯近他的身。他猛不防就咬你一口,恐怕一口还不够他吃饱的。兰云锦仰脸,欲要说话,可他果然袭击过来,把她的话吞进他的嘴中。卫霄在吻她。
很不儒雅的吻,先是闯,撞,要她的牙齿不由地张开。后是生涩摸索,放慢动作,湿润润,一点一点蹭着,卷起她的舌头。兰云锦咬住卫霄,报复他那排牙印。
她不是他的对手。
兰云锦倒在绵软的被褥上,她也变软了。任着卫霄吻她,自上而下地吻,他并非粗犷的男子,知道哪里要轻些,可他又确实可恶,知道哪里重些,她也不会不舒服。
卫霄嘴唇停在牙印,他舔舐着,观察着。
原来牙印刻在妻子的身上,是这模样。
“疼吗?"卫霄怜惜地问。
他的手指来回抚摸妻子被咬的这片皮肤。
他白天是冲动了些,可若不冲动,今夜的情形便是另一种了。兰云锦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疼了。
卫霄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后背挨过两刀,中敌军埋伏,摔下马,胳膊骨裂一一他最了解要如何处理伤口。
兰云锦的衣裙悄然褪去,卫霄连日来的情念化作獠牙。“嬷嬷说了,今夜不行。”兰云锦握住卫霄的手腕,说道,“我也吃醉酒了,不可大意,若有意外…要如何是好?”
兰云锦道的是实话,尽管此事让人欢愉,可万一有了身孕,追悔莫及。卫霄却问道:“吻也不行?”
兰云锦一时悟不出卫霄话里的意思,然而他的吻已经细细碎碎地掉落。她轻颤着,等意识到不对劲,忙要逃离,用脚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