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078
078
赌桌上,有人欢呼,有人咒骂。
拉金紧紧扒着桌边,前倾身体,满是褶子和皴的脸颊肌肉不住抽动。他瞠目结舌,一夜未睡、遍布血丝的眼球恨不得要从疲惫的上下眼皮中掉出来。“不对……不对!"拉金咆哮道,“该死的,你出老千!”“胡说什么!”
摇骰人很是不满,他指着拉金骂了句脏话,“我都在这儿工作多久了,现在聚在桌子前的,十有八、九都认识我。老拉金,愿赌服输,我不是还劝你尽快收手吗?要是上一局就回家,现在你都吃上热汤热饭了!”“不刘对……
拉金喃喃自语,他眼睁睁地看着其他赌徒抬臂,将一个个脏手伸向了自己好不容易赢回来的钱。
不对。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怎么会全盘皆输?全没了,一分不剩!
拉金只觉得脑子嗡鸣一声,身体率先思维做出了行动。轰然一声巨响,拉金抓紧了桌沿,直接将整个赌桌掀翻!骰子、骰笼,乃至所有人丢到赌桌上的硬币纸钞,伴随着桌面倾倒,全部被掀到了地上。“这局不算,这局不算!"拉金疯狂大叫着,“庄家出老千!”说完,他一个弯腰,钻到了翻倒的桌子底下疯狂往自己怀里捞钱。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伊拉拉第一时间抓住了莫里亚蒂的手臂,二人离得本来就近,如此带着他起身,更像是挽住了莫里亚蒂。
教授微妙地停顿片刻,还是任由伊拉拉将自己拉到了安全区域。其他赌徒见拉金明晃晃抢钱,顿时急了。
“老拉金,你疯了吗?!”
“快拿钱,快点,不然都叫他收进口袋里了!”“放手!”
一个抢钱,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其他桌边的赌徒,瞬间也放弃了等待,随之冲了过来,试图从这边捡到一两个硬币。
老拉金趴在最中央,疯狂往自己口袋里装纸钞。他的行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距离最近的赌棍更是怒火中烧:“臭不要脸的东西,松手!”他上去就是一脚,把老拉金的手踢开。
走火入魔的拉金哀嚎一声,却没有停下,反倒是往钱堆里一滚,捞钱的动作更为猖狂。
这下所有人都急了。
“我早看这老畜生不顺眼了!”
“愿赌服输都不懂,还抢别人的钱?”
“快拦住他!”
哄抢之中,不少人冲过去,按住老拉金抬手就打。拳脚落在中年男人身上,砸中老拉金面门,殷红鲜血直接染透了地面的纸钞。虽说挥着拳头的各个操持着主持公道,却也是趁机往口袋中塞硬币。惨叫、怒骂,人群拥挤,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扭曲而狰狞的表情。血腥味与浓重的烟味和汗臭交织一团。
这逼仄阴暗的地下赌场,场面活似地狱一般。伊拉拉和莫里亚蒂早已退到人群之后,冷眼看着这无比荒诞又合情合理的混乱。直至赌场的看管带着几名孔武有力的打手姗姗来迟。他吹响了警告的哨子,而后大骂出声。
“你们干什么?!”
手持棍子的打手纷纷冲上前,他们可不管赌徒死活,随便抓住个人就往头上打。开了一两个瓢,瞬间就叫混乱场面中的赌徒冷静下来。抓着硬币逃跑的、自觉让开道路的,犹如刚刚的地狱画卷不曾发生过一般。两名壮汉直入混沌中心,一把抓起了老拉金。摇骰人这才从人群之中大喊:“别往死里打,他还欠着不少钱!”高高举起的棍子在半空中停下。
打手骂了句伊拉拉听不懂的脏话,改为拎着老拉金的衣领,把本就挨打到满头满脸是血的中年人,犹如拖死狗一般拖出人群中心。“让他打个欠条,“摇骰人抬腿跟上,“光是这一晚就欠下了五十英镑,他不还则罢,还来这套?必须让他还上!”
伊拉拉这才侧头看向莫里亚蒂:“咱们跟上。”“等等。”
莫里亚蒂反手抓住了伊拉拉的衣角。
因为看不清东西,他低着头,蓝眼始终微微眯着,看起来忧心忡忡却也脆弱。莫里亚蒂往四周模糊的环境看了一圈:“骰子在哪里?”伊拉拉:“嗯?”
一说这个,她才注意到人群散去之后,来了几名机灵的看守一面收钱,一面在地砖之间扒拉寻找。
也对。
庄家确实出了老千,这骰子要是让顾客捡去就不好了。伊拉拉迅速看了一眼,在骰笼附近倒下的椅子边找到了几枚骰子。趁着看守没注意,伊拉拉小步上前,抓起了那几枚骰子,往手中掂了掂。重量果然如莫里亚蒂所说并不平衡。
“拿到了,"她飞快给莫里亚蒂看了一眼,“怎么说?”“收好,也是证据。”
莫里亚蒂温声说,“现在可以走了。”
伊拉拉将骰子放进口袋,然后尾随几名拖着拉金出门的打手,与莫里亚蒂离开了赌场。
幸也不幸,老拉金被打得很惨,即使耽误了点时间,出门之后,伊拉拉仍然循着地面上拖行的血迹,跟上了他们。
两名打手把拉金拖进了后巷。白教堂区的违章建筑乱到看不清房屋原貌,这复杂的地况给偷听偷看提供了绝佳的角度,伊拉拉扯着莫里亚蒂走到巷子一角,从这个角度将赌场后门看得分明。
“伊拉拉。"莫里亚蒂终于忍不住了,“可以把眼镜还我了。”“这就一一”
她刚准备归还近视镜,就听到后门一声眶当。两名穿着还算干净、梳着油头的男人走了出来。伊拉拉的动作蓦然顿住。只见当中一名男人蹲下,一把扯起拉金的头发,装模作样地倒吸口凉气。“哎呦,老拉金,怎么被打成这样?"他阴阳怪气道。………是赌场的负责人,"莫里亚蒂立刻听出了对方,“我在肯尼斯的身边见过他。”
“头儿,一晚上就欠了五十英镑,"打手问,“他肯定没钱还。”“五十英镑?!”
负责人受惊般退后半步,“老拉金,你失心疯了不成。连带着之前欠的,得有……”
他身后,另外一名拿着账本的人赶忙翻了两页:“有一百九十二英镑,还款期在五天后。”
“五天!你能凑齐二百英镑?”
负责人啧啧摇头,“五天过后可就要算利息了,老头,你得自己想想办法。”
住在贫民窟的工人,经济条件没比火柴厂的女工好多少。十九世纪的底层工人,一家多口人,一年的花销也就在三十英镑左右。老拉金亏欠肯尼斯赌场的债务,能养活全家近七年。
伊拉拉不知道赌场的债务利息多少,但高利贷滚起来有多恐怖,百余年后的案例屡见不鲜。
到这份上,把老拉金剥层皮也还不起。
因而另外的还款方式理所当然被端上来。
“不过,也有别的法子,“负责人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你家儿女很多,大女儿是不是有十五岁了?叫什么来着…爱玛是不是。”老拉金身形蓦然一僵:“不行!”
负责人冷哼一声。
“你自己算算,是个划算买卖,"他说,“这债滚起来,你全家一个也别想跑。现在只要爱玛一个,能保住你全家。”“你休想。”
老拉金挣扎道,“我才不干卖女儿的事情,你们一定是合伙坑我,我和你们拼了!”
一脸血的中年男人,仍然不肯放弃。他面露凶光,朝着蹲在面前的负责人就扑了过去。
然而老拉金还没挨着负责人的边,旁边的打手上去就是一耳光。这巴掌打的又准又狠,直接将老拉金扇倒在地,他当即吐出一口血,还有两颗烂牙一并掉了下来。
“别着急啊,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负责人并不生气,他全然没把老拉金的反抗看在眼里,反而笑嘻嘻地继续说:“这不还有五天的机会吗?万一你要是运气好,这五天把钱赢回来,签下的合同书也会作废。”
没什么比“赢回来"一词更能激发赌徒的希望了。趴在地上吐血的拉金一个激灵,以可怕的速度扭头看向负责人。提及女儿,他的双目本来有所清明,而在这之后,又迸射出了毫无理智的狂热来。
“对……
拉金一面啐着带血的唾沫,一面喃喃自语。“只要我赢回来,爱玛会没事的。“他连滚带爬,撑起身体,“合同?签就是了,我肯定能赢回来。”
负责人扬起灿烂笑容。
他挥了挥手,身后拿着账本的会计立刻掏出早就备好的合同和纸币,递到了老拉金面前。
想也知道拉金并不识字,他甚至不考虑合同上是否有什么陷阱,直接把拇指往自己吐出的血上蹭了蹭,按下了指印。“不用五天,三天足够。"老拉金信誓旦旦,“我又不是没赚过二百英镑,没问题。”
看不下去了。
伊拉拉目睹这一切,气到直磨后牙根,恨不得亲自冲上去给老家伙两巴掌。但她也知道,给多少巴掌也无法唤醒病入膏肓的赌徒。“这些信息就足够,"伊拉拉率先迈开步子,“没什么可看的了。”莫里亚蒂侧了侧头,紧跟着伊拉拉离开了巷子。白教堂区就是走到哪里都肮脏破旧,走到大路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地面还积蓄着脏水,这样的环境也没让伊拉拉的心情好到哪里去。“真是畜生。“伊拉拉骂了一句。
“伊拉拉,眼镜。"莫里亚蒂无奈催促。
好吧,差点忘了。
她终于想起来拿出眼镜,打开折叠的镜腿,抬手送到莫里亚蒂的脸前。教授配合地微微俯身,拉近距离,方便伊拉拉亲自为他戴上眼镜。手与脸侧短暂接触,温暖的皮肤碰触到她冰冷的指节。莫里亚蒂愣了愣,而后失笑:“这么生气?”
“难道不该生气吗?"伊拉拉挑眉。
“对你我来说,实际上是好事,"莫里亚蒂的语气依旧如常,“老拉金的女儿爱玛会被卖去詹妮斯夫人的宅子里。我们可以帮忙还债,从而让她当个卧底,在詹妮斯夫人那边打探线索。”
“……等一下,眼镜歪了,你再低低头。"伊拉拉柔声道。她的姿态神情如常,莫里亚蒂不疑有他,进一步俯身。而后伊拉拉就轻轻给了詹姆斯·莫里亚蒂一巴掌。刹那间,空气凝固了。
那并非攻击和侮辱,伊拉拉的动作很轻,只不过是稍稍拍了一下。柔软的指尖贴在他分明的颧骨处,没有带来任何伤害。更像是爱侣之间的打情骂俏,但莫里亚蒂决计不会误解伊拉拉的动作含义。戴上眼镜,他终于能看清这个世界了。
往日的福尔摩斯小姐总是面带笑容--即使不勾着嘴角,神情也是和煦烂漫。而现在,眼前的伊拉拉微微昂着头颅,清秀面孔收敛了所有情绪。她冷冰冰的浅色眼睛紧紧盯着莫里亚蒂,警告之意尽显。这幅模样,莫里亚蒂才发现,原来伊拉拉的双眼和她的两位哥哥生得一模一样。
只是平时冷峻与锐利,都藏在了那淡淡笑意之后,看不分明。莫里亚蒂垂下眼眸,好似受了委屈:“我说的可是实话,伊拉拉。不论我们出不出手,爱玛都会被卷入深渊一一难道给她一个爬出泥潭的机会,还是我的错了吗。”
“你说得没错。”伊拉拉冷冰冰回应,“但我听着生气。”气就气在,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每个字都是对的。如此天衣无缝的黑()帮产业链,将老拉金牢牢套住。他当然不可能赢回来,而像他这样又被捞钱、又欠下高利贷卖儿卖女,被彻底剥削吃干抹净的家数不胜数。
如果顾问小姐和莫里亚蒂教授不出手,爱玛只会深陷地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现在,他们正在调查此事。
帮爱玛还钱、然后请她打探消息,不止是能救爱玛一人,掀翻肯尼斯的摊子,能救下更多像爱玛一样的受害者。
怎么想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问题在于,那该死的地方是个妓()院。爱玛一-任何女性,多在其中呆一天,就要多受苦一天。刚刚的莫里亚蒂,用最为稀松平常的语气,道出让一名十五岁的少女逗留在地狱受苦受难、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的言辞。
伊拉拉知道莫里亚蒂确实在帮忙。
协助工人罢工、为妓()女义诊,甚至是点出之后的计划也是在一心一意为底层苦难着想。伊拉拉与莫里亚蒂想到了同样的方案,只是当他说出口时,同为女性,她不免心中窝火。
詹姆斯·莫里亚蒂,究竟真的是只温顺的黑羊,还是披着那无害羊皮的恶魔呢。
迎上伊拉拉的目光,教授却是轻笑出声。
“我的错,"他轻描淡写地低头让步,“爱玛确实无辜,何况也不是没有避免她受到伤害的道理。”
“我会给玛丽安娜点钱,让她捎给爱玛。”伊拉拉不爽地接下莫里亚蒂的话,毋须多言,二人想到了同一处去,“若是爱玛足够机灵,往詹妮斯夫人和打手手头塞点钱,多少能延缓几日。”能拖一天接客就拖一天,如果他们行动都快,说不定能将爱玛全须全尾地从魔窟中捞出来。
“赌场的动向由我来打探。"莫里亚蒂温声道,“别生气了,伊拉拉。”他抬起手,没戴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碰到伊拉拉的袖口。露出的那一节手腕皮肤与之发生碰触,若有若无。
暧昧的示好却只是让伊拉拉冷哼一声。
她收回自己的小臂,主动拉开距离。
“我要回去了,"她说,“如果今天玛丽安娜会来义诊,请她明天下午到我的事务所来。”
转天下午。
白教堂区的调查暂告一段落,伊拉拉回到事务所,将近日的调查整理成文档。
她是有雇主的!虽说目前还动不了米尔沃顿本人,但赌场、妓()院,关于肯尼斯的调查却与米尔沃顿息息相关。这些自然要写成报告,寄给达西兄妹过目。
同时,伊拉拉也不忘记给歇洛克多打一份,好互通线索。而伊拉拉没想到,上午她请报童送了封加急信,下午歇洛克·福尔摩斯就直接登门拜访。
和兄长一起来的,还有米尔沃顿的女仆阿加莎。未来的秘书小姐对调查很是上心,歇洛克将信件往桌面一丢,阿加莎就无比紧张地开口,“请小心,伊拉拉,看完我要放回去的。”伊拉拉拿起信件的手吓了一跳:“你居然把原件偷出来了?”歇洛克很是莫名:“否则怎么是证据。我已经留下了副本。”真是够大胆的!
果然,能在知道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真实身份后,仍旧选择与之做朋友,阿加莎也不是一般人。
看起来怯生生的女仆,从伊拉拉的意外中得到鼓励。她很是不好意思笑出来,“没关系,米尔沃顿的信件记录多如牛毛,丢一两个,他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到时候我拿回去,就说是掉落在柜子角落,顶多挨几句责骂。这信太关键了,福尔摩斯小姐,请你务必仔细阅读。”话都这么说了,还值得歇洛克亲自跑一趟,可见的确重要。伊拉拉展开信件,看到前三句话,就已经挑起了眉梢。这并非米尔沃顿对任何贵族小姐的威胁,而是写给他本人的。信中说明,肯尼斯有个私生子,手头拿捏着老家伙不少犯罪证据一-甚至有他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物证。私生子本想报警,但转念一想,报警并不能让肯尼斯受到应有责罚,于是对方选择写信给米尔沃顿。私生子说,如果米尔沃顿提供机会,他可以取而代之。肯尼斯已经老糊涂了,连如此重要的物证都能留下来,不如让他来接下这摊子替米尔沃顿工作。这……
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伊拉拉噗嗤笑出声来。为敲诈犯工作,反被亲儿子敲诈、叫米尔沃顿牢牢握住把柄,戏剧性这么强吗!
伊拉拉读完信件,将起小心翼翼地塞回信封,归还给阿加莎。“好啊,"她不由得赞叹,“现在我们也知道肯尼斯的弱点了!谢谢你,阿加莎。”
阿加莎很是愧疚,“本是想与福尔摩斯先生一同,偷来二位雇主的信件把柄的,但我没有找到,他一定是锁在了保险柜里。”伊拉拉很是认真:“米尔沃顿能成功这么多次,肯定小心。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封肯尼斯私生子的信件同样具有价值。”没把这封信锁进保险柜,一则肯尼斯是自己人,二则把柄也不在米尔沃顿手上,自然没那么重要。
但这个信息却给了伊拉拉崭新的突破口。
私生子?还有肯尼斯犯罪的证据,有意思。她刚想说什么,事务所的门铃再次响起。
“我来开门!"未来的事务所秘书干劲十足,拎着裙摆就折返打开了房门。而后阿加莎蓦然愣住:“小姐你………
“我来找福尔摩斯小姐。”
是玛丽安娜的声音。
想来玛丽安娜脸上的梅毒疮把阿加莎吓到了,但后者反应也快。她抓紧了裙摆,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嫌恶和抵触:请进,女士。”伊拉拉赶忙起身。
“玛丽安娜!向你介绍,这是我马上要聘请的秘书阿加莎,以及我的兄长歇洛克·福尔摩斯,二人也在调查肯尼斯的事情,"她说,“你将我的消息带给爱玛了吗?”
玛丽安娜警惕地视线往歇洛克与阿加莎的脸上一转,但她最终选择相信顾问小姐。
“嗯。“玛丽安娜点了点头,“我也打听到了阿黛尔死前的事。”伊拉拉一凛。
“是有符合特征的人么?"她追问,“是她的朋友,还是……客人?”“都不是。”
玛丽安娜摇了摇头。
“阿黛尔出事一个月前,曾经挨过肯尼斯的打。"她低声说,“很奇怪,他从来不管詹妮斯夫人手底下的姑娘。那天我不在,其他女孩说,就见他怒气冲冲地带着几名打手冲进来,质问阿黛尔把人藏在了哪里。”“把谁?"伊拉拉问。
“我不知道,"玛丽安娜拧起眉心,“阿黛尔从未和我说过,而之后肯尼斯把她拖走了,其他人也没听见。只是之后,有名肯尼斯手底下的人,就三天两头过来找她,据说那人是个退伍的士兵。我…”玛丽安娜的表情还算平静,却是攥紧了衣襟。“我也见过他,"她低声说,“我只以为是来巡场的,没想到……她是阿黛尔的朋友,却完全疏忽了所有细节,直至阿黛尔死亡。玛丽安娜再怎么展现出麻木和冷静,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否则,她为什么要凑出那皱皱巴巴的五英镑,敲响伊拉拉的事务所门呢。“那名打手最近出现过吗?"伊拉拉平静问。顾问小姐的专业姿态让玛丽安娜慢慢恢复了心情。“没有,"她肯定道,“这人既不是赌场也不是詹妮斯夫人的人,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而在阿黛尔死后,他就离开了。
符合伊拉拉的罪犯侧写,但并非连环杀人犯,而像是受命而来。不过……
“如果是为了找人,他却杀死了知情者,"歇洛克比伊拉拉更先一步道出思路,“只能是杀人灭口。”
“他在找谁?"伊拉拉问,“只能是让肯尼斯感到了威胁,甚至不惜动用暴力乃至杀人的手段也得解决问题。”
事务所内瞬间陷入寂静,福尔摩斯兄妹的目光落在了阿加莎手中小心保管的信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