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1 / 1)

做秽还甜 乱一一 9963 字 3天前

第35章小楼

踌躇不决,卫娇电在床上干瞪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慢吞吞下了床。房门刚打开,原本两灯如豆、黄蒙蒙的苍茫中庭,忽然灯火通明。…闹鬼了?

卫娇电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原地呆若木鸡了半响。然后才反应过来。

一一韩敕远程中控开了灯。

从中庭往下瞅,一楼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平日温馨的光景,此刻越看,愈发寒毛竖起。上到四楼,韩敕的房间倒没开灯,等卫娇电卡下开关,又懊恼,自己不应该开的。

她开了,韩敕不就立刻知道她进他房间了?果不其然,几秒后手环亮了。

卫娇电当做没看到。

自上次试衣之后,卫娇电再没进过他的房间。家具陈设恢复如初,淡淡的树木清香味儿萦萦绕绕,如见其人。

天花板嵌着光线温和的吸顶灯,不刺眼,床被温温凉凉的,在床上滚了几圈,也热了。

轰隆一声。卫娇电吓了一跳,他的房间离天空更近,如果说在自己的房间能感觉到雷声是从南边滚过来的,那么韩敕的房间就像是从天上笔直劈下来的。手环滴一声,发来一个问号。卫娇电这才回过神来,回看上一条信息。韩敕让她去衣帽间,打开最后一个衣柜的门。她回了个句号过去,起了身,倒要看看韩敕准备了什么。可别是情趣用品,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思。

韩敕的衣帽间也没有太大改变,和上次所见一模一样。衣服分为四大类:家居服、西装、户外运动服、私服。装饰柜是老几样:手表、墨镜、领带、袖扣、衬衫防滑带、袜夹、领针、胸针、袖箍、香水……

卫娇电趴在柜面看香水名字,无尽风雪、热带花园、星际薄荷、佛下的香灰、液态尤加利…想着,自己倒从没见过穿户外运动服和私服的他。打开最后一个衣柜,平平无奇,和其他衣柜没有任何区别。不确定墙后是否有开关,卫娇电拨开挂着的衬衫,脱了鞋子迈了进去。没等她找到墙后的开关,脚下先一阵波动,紧着整个人在往下降。不紧不慢的下降。

卫娇电惊讶了两三秒,而后看到了衣柜之下,别有洞天。别墅里有四个上锁的房间,都在角落,同一个位置的一二三四楼。起初卫娇电以为那地方邪门,一个房间上锁姑且可以当里头藏着秘密,否则怎么也说不通为什么四个房间都上了锁。现在一看才知道……原来韩敕将这个房间的四层间隔都打通了。衣柜板停在′三楼′便不动弹了,想下去,旁边有电梯,面前有楼梯,卫好电图欢乐,选择了近在咫尺的滑梯,倒头冲了下去。失重的感觉,全身的血液涌动的急流,眨眼间便到了一层,滑梯末端做了点儿设计,令她飞出去,又稳稳落在软绵绵的垫子上。韩敕打来电话,她摁着手环接通,呼吸紊乱,听他问:“开心了?”…明知故问。卫娇电躺在垫子上,缓缓地将心头波澜平复,才撑起自己,张望四周。

繁荣安然寓意的卷草纹壁灯,光灰扑扑地,不知被弃用了多久,连带着周围的影都压得沉了些。

韩敕说这是他小时用来补习上课的地方,最初四面书柜环绕,直通天花板,许多书,万签插架。

后来有年天气异常,往年不会回潮的临海,迎来了久违的回南天,再这么下去可能面对虫蛀风险、霉菌滋生,加之他其实并不那么爱看书,于是书籍都携到别处,专人管理,书柜也搬空了,后来这个地方成了他的小天地,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工程设计、小实验。

房间里那台生态模拟器的诞生,最早只是他童年时期,心血来潮做的一个雷暴实验。

这个实验很简单,高中实验室就能做,如果能搞到浓硫酸这类限制性试剂的话,方程式倒不大记得了,约莫是2KMnO4+2H2SO4=2KHS0…?只依稀记得原理是高锰酸酐与有机物接触会出现火花,实际操作过程十分繁复,过热不行,会爆炸,不热也不行,火光不明显,就不好看了。做出来,至少画面和现实中的雷风暴百分之九十相似,天幕混沌,闪电在风起云涌的强.暴雨中乍现,仿佛还能看到底部的房屋、树影,在风暴中如濒死者的挣扎。

像到,地球发生的雷暴是更高维度的生物在做实验似的。后来无意中看到木星大气环境模拟,于是,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工作搬出去后,也带走了大部分器械,这栋"小楼′便锁起来了,只剩下一些小玩意儿。

角落倒是留下了当年的书桌、茶座和木刻画的屏风。这里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

卫娇电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把手工箱子搬到这里来,做了一个下雨流麻。

蒙蒙细雨,静静流淌。

天亮,她把这个放在韩敕的书房里。

九月下旬,院子里的金桂终于开花了。

后厨变着花样将桂花端上桌。

第一天上来一杯桂花乌龙冰玉露,桂花蜜与冰块夹杂在一块儿,如同晚秋的枫叶层层叠叠坠于乌龙湖中,浮光跃金。翌日,卫娇电在桂花树下看书小憩,被大妹姐叫醒吃桂花糕,松松软软,冰冰凉凉,配一杯红茶,终于看完契诃夫的海鸥。三日早餐蜂蜜桂花炖奶,四日晚餐是桂花糯米藕,五日是桂花糖芋苗,六日卫娇电没忍住,去了山里后厨。

吃了那么多天桂花,不可能指着一棵桂花树来嬉,卫娇电这才知道原来背山那颗金桂开花算晚的,山下早已山花烂漫,桂子飘香。这是卫娇电头一回乘坐家里的缆车下山。

缆车底下翠巍巍的一片山,铺漫着的绿色波浪,草尖儿被秋意的光轻柔抚摸,描摹了风的模样。另一边开阔平地上炊烟袅袅,有小孩在平台上肆意奔跑,跳猴皮筋,笑声冲破天际却爽朗。

大妹姐伴随左右,指着平台上的其中一栋建筑介绍道:“那巴洛克风格的粉色联排别墅,前身是酒店,现在是佣人在住,小孩是佣人们的小孩。之前给租出去拍过两次电影呢,你一定听说过的。”卫娇电听着两部电影名字,其中一部非常有名,说到中国电影史,必定会提到的一部电影。

“妹姐,你这样好像旅游区景点的导游。"卫娇电趴在窗边,疲惫又矜懒地打了个哈欠,忽而哈哈笑道。

“先生派的任务。"大妹姐也笑。

卫娇电对于韩敕掌握她所有动向并不感到意外,继续听大妹姐娓娓道来。除去山顶的饭是在山顶做,其余别墅皆不开火,都是从联排别墅做好了再送上来,包括山顶聚餐的时候。

家庭成员也可选择到联排别墅里吃,左手边那栋别墅专门用来下厨做饭,进门便是饭堂。

“我也可以吗?"卫娇电问。

“自然,"大妹姐笑道,“不过有可能要面临家庭社交哦。”…那还是,算了。

她连自己家都不想社交,更遑论韩家。

俗话说春养肝,夏养心,秋养肺,秋季不养肺,一年养生都白费。今天的下午茶是桂花梨水,重点是去燥润肺,刚好梨子有化痰止咳的作用,正好止一止卫娇电的惯性咳嗽。

七日是桂花麻薯,黏黏糯糯的,会拉丝,还配了黄豆粉和红糖。日子一天天降温,隔几天降一度。

佣人们最近忙着将换季的衣服取出,替换她房间衣橱的部分夏衣。卫娇电正和大妹姐说,她要清掉衣帽间的一部分衣服,腾出空间放她网购买来的新衣服。

没关的门外突然涌动一连串急乱的脚步声。闻声,房内两人依次转过身望去。

门后小女佣冒出来,脸上姑且还算镇定,语气却惊慌失措:“太太,妹姨,桂花树上有几只没了气息的松鼠。”

大妹姐首先皱起双眉,走过去,“收拾掉不就好了,这样吓着夫人,以后不去桂花树下了。”

“不是…那几只松鼠内脏都被剖出来了,不像是自然死亡和小动物叼来的,更像是人……”

两人越走越远,佣人的声音尽量压低,免得真如大妹姐所说的那样吓到主人家。

前几天卫娇电在桂花树上看到小松鼠,听说往年小动物们过冬会囤积食物,小松鼠找不到食物就会来吃桂花,啃树皮。也有的小动物会在院子里打窝,卫娇电有点儿怕昆虫爬虫之类的生物,见到会绕道走。

前两日在屋檐下吃芋乳,甜甜的吸引来了蜜蜂,让大妹姐听闻她惊叫,这两天她没敢去屋外用餐,叫大妹姐记住了。卫娇电提着裙摆下了楼,正巧碰见佣人们在处理树上的死松鼠。不知在三十多度的天里闷了多久,都觉得恶臭晦气,一脸嫌恶。大妹姐指挥着,转过身发现卫娇电杵在屋檐下。屋子大门半敞,卫娇电今日穿了一条黑色包臀长裙,未做任何发型,双手环胸,她面无表情,大妹姐瞧着她的脸色,感觉头顶的乌云压了下来。平时乍一看这两人差了几道代沟,一静一闹互补,倒也十分般配,没成想发起火来是一样一样的,都那么唬人。

“快要下雨了,"大妹姐轻声道,“进去吧,小心着凉了。”卫娇电置若罔闻几秒钟,才缓缓摇头。待佣人们处理完,卫娇电让大妹姐去查门前监控。

监控倒挺让人出乎意料的。

卫娇电本以为是韩家人趁韩敕不在,给她来个下马威瞅瞅。没成想,竟是个小孩。

这山在郊区,郊的不能再郊了,山脚下是片森林和田野,半边环海,整座山除了那幢巴洛克风格的粉色联排别墅之外,便没有出名的风景地。山下有个牌坊和保安亭,山上住的都是韩家人,但凡是过了保安亭那关的,进来就可以无障碍满山跑。

据大妹姐介绍,那小孩名叫韩书皓,今年八岁,算起辈分来,是韩敕父亲的兄长的曾孙。

这关系远得可以。

卫娇电半响问:“他该叫我和韩敕什么?”家里人多,就连大妹姐也要现场捋关系。

半分钟后说:“叫他叔公,叫你叔婆。”

叔婆,卫娇电嘴角一下抽搐。

天杀的,她才二十一岁。

她身娇体弱,大妹姐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被这件事吓着,掩不住的心切:“这件事我会转述给先生,让那边给个说法。”卫娇电点点头,说好。

横竖她不是第一目击者,更没有被吓着,也懒得与外人周旋,让韩家人自己处理,到时白赚一个道歉也不错。

就是苦了佣人。

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

没想到次日又发生了一桩。

凌晨五点,天上暗色沉沉,这座山尚未苏醒。卫娇电裹着睡袍杵在门前台阶,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桂花树。桂花树下,枝头三三两两垂钓着丝带,丝带底下系着咽气的死鸟。巧合的是,卫娇电昨天才看过一部电影,里头有个相似的画面。寺庙里的大榕树,挂满有心人的祈福牌和许愿条。每一根树杈都被寄放了心愿。

眼前却是死鸟。

天是鸦青色的,山上温度低,凉风里透着潮气,似乎裹挟着尸体的气味。卫娇电深呼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晨起太阳冒头,佣人们沉默地收拾了鸟尸,送到山下去让专人杀菌处理,并给屋外和人都大扫除一遍。

第三天,韩书皓的母亲宋又旎发现儿子一夜未归。大

几天前,宋又旎约了几个妯娌到家中搓麻,打发这漫长无聊的贵妇生活。间隙问了一嘴佣人,儿子琴练得如何。

佣人上楼,回来一脸惊慌。

“太太,少、少爷不见了!”

宋又旎手里握着一个二筒,皱了眉:“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佣人欲哭无泪。

宋又旎克制着愠意,“行了,别说了,打去监控室,看人哪儿去了。二筒。”

“杠。大.三元。"下家利索道。

“倒霉!"宋又旎忿忿。

几分钟后,佣人急匆匆回来,说:“少爷在食堂。”宋又旎啧一声:“还不快把人逮回来,这臭小子,又管不住嘴。”佣人为难道:“让去了,少爷不肯回来。”宋又旎摸了牌,犹豫要不要亲自去逮人。

妯娌几个面面相视,都知道宋又旎的儿子在当童模,少不得要做身材管理,宋又旎对他的饮食管理非常严苛,像披萨汉堡牛肉派等等高热量的食物是一概不能碰的,更别说食堂那些新鲜出炉的甜品甜食了。偏偏这大胖小子生性爱吃,管不住嘴,宋又旎一个没注意,韩书皓就跑得见不着影了,纷纷劝宋又旎,就让他吃吧,一顿两顿没影响,“他都这么大了,正是叛逆跟你反着来的年纪。”

“孩子都这样,你说东他偏往西跑,你越不让,他才越要去,松他一两次,他就知道你是为他好了。”

宋又旎踌躇不决,最终被妯娌说服,一边打牌一边对佣人说:“好吧,让他二十分钟后必须回来,还要练舞,舞蹈老师马上就要到了。”半小时后,韩书皓蹦蹦跳跳进了家,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里满是面包,他一进麻将室就油嘴滑舌叫人,给麻将四人组分食,佣人尾随其后递盘子,“二婶,这个可好吃了,尝尝,六婶,你不吃甜的,我专门拿的咸的…妈,这个豆沙,你最爱吃了,给你。”

宋又旎娇嗔:“就你会做人。”

韩书皓讨好道:“那你别生气了,我就是看今天…”“下不为例。“宋又旎已经不生气了,却还要佯装冷脸。“妈,你太好了!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韩书皓嘿嘿一笑,熊抱住她。“去去去,你那点心眼子全使你妈身上了。以后长大娶媳妇了可别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

韩书皓练完舞下来,母亲和几个婶子还在废寝忘食的打牌,旁边的箱子堆满了钱。

趁几人不注意,他偷偷顺了几张红色的揣进口袋,在母亲身边坐下来,不经意地说起傍晚在食堂的事。

“我好像见到叔公那个新过门的老婆了。”宋又旎不以为然:“你看错了吧,韩敕都不让她出门的。”“但佣人们都说是。"韩书皓形容了一下那人的外形,“头发很长,穿了一条迪奥,妈,那条裙子还是你夏天那会儿一直想买的,但被叔公截胡送去了背山的那条超季。”

“真的?“宋又旎面露惊讶,陷入将信将疑中。“百分百确定,我不会记错。"韩书皓点点头,“而且梅姨也在。”“暗杠。"二婶扫了四张牌到角落,边摸牌边说,“妹姐也在?那可能还真的是,韩敕居然让她出门了?”

宋又旎惊奇:“韩敕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皓儿他姑婆因为这事气疯了都?”

六婶喝了一口佣人续上的热乎乎的普洱,吹了吹,叹道:“谁知道呢,死的又不是他房里人。”

十年前,卫家祭祖死去的韩家人,正是韩书皓的小姑婆,享年四十五岁。韩书皓未曾见过。

宋又旎口中的姑婆是这位已逝小姑婆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今年五十五岁,膝下无子,当哥哥的儿子孙子是亲儿子亲孙子疼。尤其韩书皓,几乎是她亲手带大的。

韩书皓追问:“姑婆现在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得开刀。那边医生说,年纪大了心脏也跟着不好,今年估计就在美国不回来了。“宋又旎摸摸儿子脑袋,“别担心,你姑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日子过不好还不是都是折磨!"韩书皓却被戳到什么雷点,一点就炸似的,一把拍开母亲的手,拧紧了眉,撕着手指的皮,埋怨道,“小姑婆走了,姑婆郁郁寡欢,结婚又离婚,没有孩子,老了还要被自家人欺负,可怜没有人替她撑腰!叔公真不是人,他为什么要娶那个卫家人?如果没有这事儿,姑婆就不会气得晕过去,也就不会牵扯出心脏的问题,要白挨一…“摸牌。该你了,又旎。“六婶梳理着自己的牌,头也没抬,慢悠悠道,“皓儿,知道你心疼大姑婆,但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利益当前,你姑婆几十岁人了,想不通,你还小,不用为这事儿烦恼。”

二婶抬眼看了会儿门口,无人经过,没有可疑,低声道:“之前不是都猜韩敕为什么要娶那个女的吗?”

这十年来,卫家每况愈下,先是遭遇电商冲击,再是错过数码转型,核心竞争力丧失,前几年激进并购后,战略失误,资产缩水,重资产行业结构性贬值,种种情况下导致负债率高达八九十,现金流断裂。京都卫家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其他……

大家都以为,千州卫家这回是彻底救不回来了。结果,韩敕雪中送炭,给搭了一把手。

把二房姑婆气的进了医院。

二婶说:“是后来订下婚了,大伙儿才知道那女的婚约绑定了巨额遗产不是吗。”

当时都传韩敕是要吃绝户。

身边人也只能这么哄翻云姑姑,现在的卫家好比骆驼,韩敕搭出去的这一把手,很可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大家伙都不知道那遗产到底是啥啊,韩敕也不透露一点儿。“宋又旎最终在一排叫胡中扔出一张一条。

“之前是不知道,”二婶说,“不过前两天听我老公说,那遗产有可能是矿床。”

六婶诧异,“真的假的?真有这好东西,卫家不藏着掖着,拱手让出来?”二婶笑,“卫家想藏着掖着,也得有那个能耐吃得下啊,这不是自个儿吃不下,所以才找来外人分一杯羹么。”

六婶惊呼,“那卫家现在得气死了吧?”

宋又旎也笑,“难怪啊,难怪车祸之后,卫家上下乱成一锅粥,王牌让人拔了,说好的合作,韩敕想独吞,这能不疯么?”六婶笑道:“这一招真绝啊,比吃绝户还要绝,让人在绝境中失望,就说了,当初卫家搞那一出,"暗中买通韩敕手下两条船、陆源污染物排海,“害得那什么海洋生态环境司找上门来,韩敕怎么可能冰释前嫌,放过卫家?”“资本家真没人性。"宋又旎摇摇头,笑着叹气。二婶一脸见怪不怪道:“你跟资本家谈人性?韩敕也够是资本家了,你家公当年怎么进去,你不知道?”

“也是。"宋又旎说。

她语气忽然低下去,一桌四人包括围观的韩书皓都不说话了。又摸一轮牌,二婶开了话茬。

“话说回来,那女的账号,你们有没有刷到过?”六婶附和:“有啊有啊,哎哟,真是没眼看,在国外留学的,那是比较开放的哈,那个两点突的哟,效果还不如没穿。”二婶道:“都不用出国啊,哈哈,听说他们家的女人从小就看片培养的啊,太懂得怎么讨好男人了。”

六婶惊讶:“真的假的?看……神经啊!”二婶一脸见怪莫怪,稀松平常道:“真的啊,你不知道吗?他们家那个成人用品线当初能做起来,就是靠他们家女人起来的啊,你猜怎么起来的?亲身实践,身体力行呗,各种饭局酒局,不就做起来了。”“我的天啊。"六婶捂嘴惊叹,“还真不知道内幕这么爆炸,不过看她社交平台搔首弄姿的,估计也是个”她嫌说出来脏了自己的口,“哎,你们说,韩敕矢道他老婆这样吗?”

二婶道:“估计就是太知道了才选的吧,男的不就是喜欢年龄小的纯的喜欢骚的吗?”

宋又旎越听越尴尬,连忙叫停:“好了好了,孩子还在这儿呢。”翌曰。

宋又旎想到这几天醉心搓麻,都没怎么好好陪过儿子,狠了心拒绝妯娌们的邀约,在家陪韩书皓。

然而赌瘾就是这样,停个一两天还能用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三四天不打,全身都在痒。

宋又旎立马摇人,家里麻将室再度开张,这天坐了上风似的,大杀四方就没输过。

晚上却收到了丈夫韩茂乔打来的电话。

她和韩茂乔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娘家给不了她支持,甚至反过来盼着韩家大树好乘凉。

宋又旎扪心自问心态好,与其拿那么几百万离婚费,出去过上巴前算后的生活,不如就在山里吃韩家的住韩家的,每个月拿家族基金几万块,生活不知道多滋润,老公不回家,公公婆婆不用应付,每天佣人伺候,平日想买什么衣服首饰,平板里点点就能送货上门,还生了个儿子,有名有份,接下来只要望子成龙就好了,至于外头那些小三小四的私生子?只要她一天不死,那些小妾别想上门她现在看丈夫就跟看路上的白背心大爷没什么区别,讨人嫌的很,接电话都不情不愿。

然而,没等宋又旎阴阳怪气。

韩茂乔先劈头盖脸一句:“你怎么管你儿子的!?他今天干了啥好事你晓得不!”

宋又旎让他一句话给劈懵了,听语气不像唬人的,顿时惊呼:“怎么了?怎么了?儿子受伤了吗?”

她往门外跑,就要喊佣人。

韩茂乔三言两语把背山别墅的事情给交代了。“你怎么当的妈?啊?儿子都看不好,好的不学,憋一肚子坏屁!”宋又旎听得一愣一愣,很心疼:“小皓也是替他姑婆鸣不平,你也知道打小就是云姑妈带他多,他亲云姑妈多过我跟你可多多了,现在人被气进医院了,小皓只是难过而已,让他发泄发泄怎么了嘛!”“难过发泄就大摇大摆往人门口扔死松鼠?不知道做隐蔽点儿?”宋又旎眉头一拧,“那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子不教父之过!你把锅全用我头上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还没吵够?我不想跟你浪费口水,"韩茂乔吸了口烟,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你麻溜的,明儿带着儿子上门给那女人道歉去。“给那小浪蹄子道歉?凭什么?你忘了她是谁家的人了?让云姑妈知道了得多寒心呐!”

宋又旎不依,声音即刻变得尖锐,却也没咬死说不去,如今韩家全家上下都是韩敕说了算,一二三四房败下阵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再怎么不服,起码表面得功夫做足了,被子里边烂,也得破夹袄上绣牡丹。韩茂乔转念一想也是,没有韩敕给撑腰,那新过门的女人在韩家啥也不是,便松了口:“等韩敕回来,你记得上门赔礼道歉去,”“知道了。“宋又旎不情不愿道。

宋又旎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好,韩敕回来不知猴年马月,这么点儿小事不见得韩敕多上心,到时人都忘了,这页也就翻篇了。当天晚上,她狠狠教训了儿子一顿。“知不知道那是野生动物?身上很多细菌的!”“它们满山乱爬,都跟啥接触过你知道吗?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拿它们开刀了?"“赶紧给我去洗洗去,洗干净,消毒,阿姨,艾叶水泡好没?"“赶紧的,艾叶去去晦气!”

次日宋又旎麻将也不打了,就盯着韩书皓练琴练舞,试工作室寄来的新衣服,布景拍摄。

韩茂乔不放心,晚上打了电话过来。

“今天没让他出门吧?”

“你放心,放了学回来就在家里练琴,做作业,乖着呢。”“最好是。”

他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宋又旎听了就来气。“你不放心你亲自来盯!光说不练假把式!”韩茂乔连忙哄她:“那不是担心皓儿又捅篓子吗?又旎,今时不同往日了已经,你忘记咱爸是怎么进去的了?”

宋又旎愣了愣,发热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韩茂乔说:“别那么天真,你要知道打那女人不是打那女人,一次也就罢了,两次那不是在打韩敕的脸吗?他能坐视不理吗?”宋又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听他低声下气,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儿子知道错了已经,你可别骂他,我就这么一个心心肝儿子,骂坏了我跟你拼了。”

挂了电话,宋又旎顶着面膜,倒了一杯牛奶到儿子的房间,见他乖乖在书桌前写习题,让他把牛奶喝了赶紧睡觉。

次日早上,宋又旎正深度睡眠中,忽然间“咚"地一声巨响击散黑暗,宋又旎睁开眼,迷迷蒙蒙地看到了佣人。

“李姨…你怎么在这儿…??皓儿今天不用上学吗…你叫醒他没有?"她声音喃喃的,夹杂浓浓的困意,去看床头的时钟。“太太,少爷不见了!"李姨一脸惶恐道。“什么?“宋又旎一个蚂蚱弹起,瞪圆了双眼就要下床,“怎么个意思??什么叫不见了?去哪里了?现在几点了?”

“六点六点,就是不知道啊!"李姨急得团团转,“我刚才去少爷房间叫他起床,无人回应,我就进了少爷房间,结果床上哪儿有人?我往床铺一模,凉的!太太,你说少爷是不是被绑架了?”

“绑架!"宋又旎冲出房间的步子一个急刹车,尖叫地看了李姨一眼,“你屋子里都找遍了吗?确定人不见了吗?”

“是啊!都找过了,仓库都去过了,找不着啊!”“打监控室!”

宋又旎边指挥,边往儿子的房间方向跑。

得知韩书皓在背山别墅,她疯狂地给韩茂乔打电话,叫了人去通知韩书皓的奶奶,又叫了两个安保陪同自己上山。

一路上,韩茂乔的电话愣是打不通,宋又旎要气疯了。两个小时后,韩茂乔那头才回信,表示刚睡醒,没听到来电。宋又旎气得要尖叫:“韩茂乔!你立刻给我回来!你儿子被人欺负得没了两颗门牙!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捅死你和你的小三小四!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滚回来!我要跟那个贱人没完!”

话筒的电流都抵挡不住宋又旎的尖锐嗓子,韩茂乔拿远了电话,承诺马上回山。

回去的路上,他给年龄实际比自己小,但自己在辈分上要尊称一声堂叔的韩敕打去电话。

那头风声倒是挺灵的,开门见山的无奈:“你们惹她干什么。”正午,韩敕下了飞机,上车刚想眯一会儿,徐特助打来了电话,说是宋又旎和她那二嫂子又上门去了,但被灰头土脸赶了出来。徐特助几乎不用这种带有私人感情且多余的形容词,于是他迷疑地提了一句:“灰头土脸?”

“是的。“徐特助确定,笑道,“灰头土脸。”而后才知道,卫娇电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台吸尘器,改成喷尘器,让佣人把房子喷了一遍。

妯娌二人贸然造访,在客厅好好喝着茶,忽然一阵浓尘滚滚,云遮雾障。后来才知道吸尘器是杂物房里拿的,拉到小楼改造了一番。吸尘器的工作原理很简单,小学课堂上卫娇电玩过不少类似的科学组装小玩具,现在市面估计还能找到地方售卖,反过来让它′吐'尘对卫娇电来说易如反掌。

韩敕回到家时,别墅悄无人声,灰扑扑的,全然没有平日的窗明几净。尘埃以阳光为媒介,忘我飞舞着。地上堆满了灰尘,一脚一个鞋印。佣人都在庭院里洗花瓶摆件,有说有笑的。见他和徐特助突然出现,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韩书皓第一次虐杀动物了,第一次追溯到两年前,被虐待的是他堂哥姐家的布偶,一只灰白的小猫。

据悉是堂哥俩闹别扭,韩书皓为出气,以找堂哥道歉为由入屋,残害后把猫扔到堂哥的床上。

韩书皓父母为表歉意,送了兄妹俩一只布偶幼猫。兄妹俩的父母也觉得算了,毕竞关起门来是一家人。

兄妹俩很伤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父母的。一个下午过去,别墅焕然一新。

晚上,卫娇电在一楼下沉式沙发看书。

门关传来开合的声响未惊动她分毫。

直到,一个浓重的影子从头顶延伸出来,覆在身上。卫娇电仰头一看。

韩敕闯进视野中。

卫娇电趴下书,任其在自己心口上,眨了眨眼睛,看他。韩敕撑着沙发,自上而下看她。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对视了会儿。

他指了指卫娇电的脑门,“这是什么,退烧贴?”没听说她又发烧了,而且退烧贴贴在丝巾再缠到头上能起到作用吗?卫娇电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暖宝宝。”

韩敕摘袖扣的手一顿。

卫娇电摸了摸脑门,心有余悸道:“这两天看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噩梦不断背后发凉,就想着先发制人,睡前升温,说不定能驱邪呢。”韩敕听出她的潜台词,没忍住发笑。

韩敕说:“背后发凉,不是应该贴在后背,让后背升温吗?”卫娇电说:“可梦是脑子在做啊,当然得直击要害。”“摘掉。蠢死了蠢死了。"韩敕看不下去了。